里屋传来轻微的声响,很快又没了动静。
路迢迢微微一笑。
“我说了要考虑,我考虑的结果就是……”
“不同意。”
路迢迢拿起一个鸡蛋,在掌心里颠了颠,“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吃鸡蛋。”
过继一事,事出有因。
原身所在的这个村叫路原村,村里最有钱的人,是路宝山。
但路宝山有钱,并不是因为他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而是娶了个好媳妇。
她的媳妇张氏是盘城一家富商的女儿,嫁给路宝山后,他家就在村里阔了起来。
张氏和路宝山成婚十多年,只生养了两个女儿。
路宝山不敢纳妾,就打算过继个儿子。
可张氏眼光高,根本瞧不上路宝山那些穷亲戚,独独看中了原身的小弟路争远。
张氏在村里放了话,谁能让原身同意过继路争远,张氏就给他十两银子。
二两银子过一年,十两,无异于天降横财。
一时间,村民们纷纷上门,前赴后继。
这些人根本不是友善互助的乡邻,全都是披着人皮的豺狼,对原身姐弟虎视眈眈!
路争辽依然眉头紧锁。
“姐,你不是说不能要他们的东西吗?”
“这些人没那么好心,吃他们一个鸡蛋,他们恨不得我们拿一只鸡来偿还!”
这个弟弟对他们的现状看得还是挺明白的。
不食嗟来之食,也是原身对两个弟弟的教导。
路迢迢语气平和,对路争辽道:“你去把家里的粮食都拿过来。”
路争辽默了一息,转身去了灶间。
没多久,他拎着个小袋子回来了,里面是半袋陈米,颜色暗黄,隐隐有些发黑。
这就是他们姐弟三人全部的口粮了。
路迢迢看着路争辽道:“阿辽,以前是姐姐想错了。”
“父亲在世时,帮了村里人多少忙,你还记得吗?”
“他们家里那些长桌、木凳、条椅,哪一样不是父亲打制的,他们给过一分钱吗?”
“父亲一死,这些人都成了白眼狼,恨不得趴在我们身上吸血……”
路天海是个很有才华的工匠,画的一手好图纸。
他不只会做木工,还会修桥、铺路,连打铁都很擅长。
村里人有什么大事小情,哪怕家里的锄头扁担坏了,都会来找路天海修。
路天海从来没有拒绝过,也没有和他们收过钱。
可惜,好心没好报。
路争辽也想到了死去的父亲,眼里涌出了热泪。
他的一双眼睛更红了,双拳紧握,瘦弱的身躯不停地颤抖。
路迢迢呼出口气,继续道:“以后谁再拿东西来,你都不用客气,直接收下。”
“这是我们应得的。”
路争辽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先去煮粥,多放点米,再煮三个鸡蛋,剩下的三个晚点吃。”
路争辽拎米的手一顿,低声道:“姐,我不吃鸡蛋,你和小弟吃。”
路迢迢挥了挥手,“听我的话,赶快去!”
“我头晕得很,要坐一会儿。”
路争辽怕她生气犯了晕症,不敢再反驳,拿着米袋和鸡蛋去了灶房。
等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了,路迢迢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要到这么落后的时代来受罪。
但事到如今,她也没有选择。
她只是有些可惜。
前阵子,她刚从朋友那里得到一些珍稀的种子,种在了她的“闲心小筑”里,还没等到开花结果,她就拜拜了。
就在这时,眼前白光一闪,路迢迢刹那间换了个地方。
她眨了眨眼。
来回张望许久,路迢迢确定,这就是她的“闲心小筑”。
公司早年买了一大片地建制药车间,她自己出钱也买了一块,建了个农家小院,起名为“闲心小筑”。
这几年,她在里面养鸡养鸭还养猪和羊。
里边不只有农田、药田,还有花田和鱼塘。
路迢迢快步跑进了房间。
她前一晚用过的酒杯仍摆在桌上,这不是梦!
临近过年,她采购了大量的米面粮油、果蔬零食和日用品,这些东西她还没来得及收拾,都堆在厨房里。
路迢迢欣喜不已,又去查看院中的家禽。
一群鸡鸭在散步,排着长队,摇摇摆摆。
三头小猪在圈里睡觉,哼哼唧唧。
两只羊还拴在树上,见她过来,咩咩地叫唤。
路迢迢解开了绳子,两只羊欢快地蹦走了。
不远处的鱼塘闪着微光,旁边有晶莹的水珠滴落。
路迢迢纳闷,走过去查看。
这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泉眼,一股细细的清泉流出,汇聚了小小的一潭。
路迢迢伸出双手接了一捧,浅浅地尝了尝。
泉水凛冽,有一种甘甜的滋味,不知不觉间,她把一捧泉水都喝完了。
很快,她感觉自己的手脚变暖了,这副身躯的沉疴孱弱好似都消失了一般。
难道这就是灵泉?
是老天爷对她莫名穿越的补偿?
忽然,她听到了推门声,这是原身家里传来的响动,有人来了。
路迢迢意念一动,回到了原先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