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嘴角青紫,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额角处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渗出了血丝。
他呼出口气,举着石头走到王媒婆身边。
“你想死吗?”
“想死我成全你!”
他把石头往高举了举,王媒婆吓得一哆嗦,朝旁边滚了几圈。
她放声哭嚎起来。
“杀人啦,没天理啦,两个小杂种要翻天啦!”
“快来人啊,杀人啦……”
路迢迢手指一弹,小石子飞了出去,叮的一声,砸到了王媒婆的门牙上。
那颗大门牙可能原本就有些松脱,被石子砸到,立刻掉了下来。
王媒婆正张着嘴叫喊,门牙瞬间掉到了她嘴里。
牙齿漏风,她声音一顿,随即“呸”的一口,把那颗门牙吐了出去。
路迢迢嘲讽道:“论倒打一耙,你倒是一把好手。”
“你的牙都听不下去你颠倒黑白的话,不想长在你嘴里了。”
“你再叫,满口牙都要掉光!”
王媒婆还要大喊,路迢迢指着地上的王大虎道:“你弟弟在流血,现在还来得及救治。”
“你要是继续耽误时间……”
“他死了,我们可不负责。”
王媒婆身体一僵,随后连滚带爬地奔到王大虎身边,使劲儿拍了几下。
王大虎幽幽的有了反应。
王媒婆费力地扶起王大虎,一步一挪地移到了大门口。
她扭过头,横眉瞪眼,对路迢迢放狠话。
“今天的事情没完,你给我等着!”
路迢迢只是凉凉地回了一句。
“好啊,我等着你。”
直到不见了王媒婆的身影,一旁的少年才放下了手里的大石头。
路迢迢对他笑了笑,“阿辽……”
“哎呦,这是怎么了?”
门口走进来一个妇人,打断了路迢迢的话。
她腰间系着一条围裙,胳膊上挎着个小竹篮,在院子里打量了一番,面露惊诧。
“怎么这么乱啊?”
待看到路争辽的脸,她又惊呼起来,“阿辽,你的脸怎么了?你和人打架了?”
路争辽垂下头,没有答话。
路迢迢看了妇人一眼,问道:“春香婶,你有事吗?”
她就住在隔壁,刚才王媒婆那么大动静,路迢迢不相信她没有听见。
春香婶呵呵一笑,走到路迢迢身边。
“迢迢啊,你怎么出来了?”
“你受了凉,吹不得风,走,赶紧回屋!”
她一副关心的样子,拉着路迢迢往屋里走。
路迢迢也觉得冷,没有反抗,跟着她进了堂屋。
“快躺回去吧,盖上被子暖和些。”
春香婶拉着她还要往里屋走,路迢迢没动。
“春香婶,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她坐到了小竹凳上。
为了给她治病,家里的大木桌,书架,衣柜,碗橱……所有的实木家具,陆陆续续地都卖掉了。
只剩下了那张大床。
这些家具都是原身的爹路天海亲手所制。
从选树、砍树、制作、涂漆,路天海花费了大量的工夫,耗费了许多心血。
每一样家具,都是他为这个家专门设计的。
只可惜,如今那些家具都成了别人家的东西。
“迢迢啊,我就是来看看你。”
“你病了这么长时间,得吃点东西补一补,身子才能好得快。”
春香婶把篮子放到桌上,掀开了盖在上面的布巾。
里面是六个鸡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路迢迢看向春香婶,“婶子,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春香婶露出个和善的笑,语重心长地道:“迢迢啊,我真的是为了你们姐弟好。”
“你看你病了这么长时间,阿辽为了给你请大夫抓药,把家里的东西都卖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
“如今的世道这么艰难,大人活着都不容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照顾好孩子呢?”
春香婶往里屋瞟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就不要再固执了。”
“把小远过继出去,他能过上好日子,你和阿辽也轻松。”
“这样的好事,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呢。”
路迢迢还没说话,路争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春香婶,我弟弟不过继。”
“我们就算饿死,也是我们自己的事,不用别人操心!”
“哎,你这孩子……”
路迢迢看了愤怒的路争辽一眼。
原身这个大弟是个火炭脾气,性情急躁又容易冲动,经常和村民打架。
不过,她也能理解。
长姐柔弱,病体支离,弟弟还小,根本指望不上。
他不强悍起来,人人都要到他们头上踩一脚。
但他过完年,也不过是个刚满十二岁的少年。
路迢迢和缓了语气,对春香婶道:“婶子,谢谢你来看我,鸡蛋我就留下了。”
“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
春香婶大喜过望。
她来了这么多次,路迢迢还是第一次松口说考虑,以前她都是直接拒绝的。
难不成,她被王婆子闹了一回,就想清楚了?
春香婶高兴地道:“哎呀,你这么想就对了。”
她还要继续劝说,路迢迢揉了揉额头。
“春香婶,我刚吹了风,身上很不舒服。”
“过继的事,我会认真考虑,你先回去吧。”
她把六个鸡蛋拿了出来,把篮子推到了春香婶手边。
春香婶哎了一声,“好好好,迢迢啊,你先歇着,我改天再过来看你。”
路迢迢没说话。
春香婶把篮子挎在胳膊上,乐颠颠地离开了。
路争辽拧着眉头看向路迢迢。
“姐,你真要把小弟过继出去?”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