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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农女,我带空间在乱世种田

墨酒微浓 著

现代都市连载

【致富+虐渣+种田基建+逆袭爽文+无CP】“蜀山王,我们想请您讲一讲,您是如何从一个乡下农女,成为名震天下的诸侯王的?”“这事说来话长,最开始,我只是想虐个渣……”莫名穿成一个病体支离的农家长姐,一贫如洗,外加两个便宜弟弟。周围豺狼环伺,穿越后她打脸不停。她有颜有钱有空间,灵泉水还可以当大力丸用。男人?只会影响她搞钱的速度!兵灾乱世,一路逃荒,救出外祖父一家后,她入住山寨,种粮食、修防御、植药材、练强兵,成为山寨女大王。官军来围剿?连弩加火枪,给你尝一尝……

主角:路迢迢,云世昭   更新:2022-11-27 06: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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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路迢迢,云世昭的现代都市小说《穿成农女,我带空间在乱世种田》,由网络作家“墨酒微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致富+虐渣+种田基建+逆袭爽文+无CP】“蜀山王,我们想请您讲一讲,您是如何从一个乡下农女,成为名震天下的诸侯王的?”“这事说来话长,最开始,我只是想虐个渣……”莫名穿成一个病体支离的农家长姐,一贫如洗,外加两个便宜弟弟。周围豺狼环伺,穿越后她打脸不停。她有颜有钱有空间,灵泉水还可以当大力丸用。男人?只会影响她搞钱的速度!兵灾乱世,一路逃荒,救出外祖父一家后,她入住山寨,种粮食、修防御、植药材、练强兵,成为山寨女大王。官军来围剿?连弩加火枪,给你尝一尝……

《穿成农女,我带空间在乱世种田》精彩片段

路迢迢一睁眼,墙上一块巴掌大的墙皮正好脱落,吧嗒一声,掉在了她脸上。

“啊呸呸呸!”

路迢迢连吐带扑扇,才把糊了一脸的墙灰清理干净。

院子中的吵闹声越发大了。

“小兔崽子,有人养没人教,凭你也敢和我叫板!”

“大虎,使劲儿打,打死算我的!”

砰砰几声传来,这是拳头重重地砸到身体上的声音。

路迢迢蹙了蹙眉。

在屋里张望了一番,没有看到趁手的东西。

唯一算得上武器的,就是床上的鸡毛掸子。

路迢迢一把抓起掸子,掀开门帘,冲了出去。

寒冬腊月,北风呼呼地刮着,路迢迢一冲出来,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院子里声音一顿。

下一瞬,恶毒的女声再次响起。

“呦,小妖精还没病死啊,你出来给你弟弟送终吗?”

“来得正好!”

王大虎停了手里的动作,呆愣愣地看着路迢迢。

王媒婆呵斥道:“大虎,怎么不打了?”

“你还想不想要钱?”

她的唇角上方有颗大痦子,随着她的嘴唇张合,好像一只虫子在她嘴边不停地飞舞。

路迢迢弯腰,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其实,是从地上捡起了几块小石子。

王大虎抹了一把淌到嘴角的口水,问王媒婆:“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妖精?”

“你咋不告诉我小妖精长得这么漂亮!”

他眯着眼睛,把路迢迢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丫头,数九寒天的,你穿这么少,冷不冷啊?”

“要不要到哥哥怀里来,哥哥给你捂一捂?”

路迢迢瞥了一眼虎背熊腰却肮脏邋遢的王大虎,淡淡地道:“你一年恐怕都没洗过一回澡。”

“你站在这里,我家的空气都脏污了几分。”

“再加上你姐姐一张臭嘴……我家都快被你们熏塌了,你还好意思问?”

“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在墙上碰死了,哪还敢在别人家里叫嚣!”

王大虎呆了呆。

“呦呵,脾气还挺大!”

“看到没有?”他脚上一用力,躺在地上的少年发出一声痛呼。

王大虎的脚尖在少年胸口碾了碾,“我弄死你弟弟和弄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要不是你那张脸长得美,就冲你刚才那几句话,老子一巴掌就呼死你!”

路迢迢往前走了几步,对王大虎招了招手。

“我就在这里,你来呼。”

“姐……”地上的少年刚一开口,就被王大虎重重地踩了一脚。

路迢迢挥起手里的鸡毛掸子,冲了上去。

啪啪啪啪,她左右开弓,照着王大虎脸上狠抽了几下。

抽完,不只王大虎和王媒婆呆了,路迢迢也呆了。

这是个什么娇弱身躯?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手无缚鸡之力?

就这么点儿力气……她刚才是在给王大虎挠痒痒吗?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把她罚到这里来。

她不过就是为了庆祝新药研制成功、公司顺利上市,连带肃清了身边的牛鬼蛇神,多喝了两杯而已,何至如此!

王大虎被她的举动激怒了,“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竟然还敢动手?”

“妈的,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一回,老子就把王字倒着写!”

他眼睛一瞪,恶狠狠地朝路迢迢奔来。

路迢迢迅速往旁边一闪,左腿一伸,王大虎冲势过猛,一下绊在了她脚上。

扑通一声,他扑到了地上。

偌大的个子摔下去,激起了地上的大片尘土。

路迢迢掩住口鼻,往后退了几步。

“好啊,小妖精,长能耐了!你这个丧门星,竟然敢打我弟弟!”

“看我不弄死你!”

王媒婆扭动肥胖的身躯,朝路迢迢冲了过来。

先前躺在地上的少年侧身一滚,一条腿伸了出去。

王媒婆根本没看到他的腿,被他一绊,和王大虎一样,扑通一响,摔了个狗啃泥。

王媒婆“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王大虎摔懵了,这会儿才醒过神。

他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路迢迢大叫:“小婊子,我要你好看!”

他的双手紧紧攥起,一对拳头有如饭钵大,呼呼带风地朝路迢迢挥了过来。

路迢迢又是一闪,人已到了王大虎身后,她手里的掸子在王大虎膝弯处快速一戳。

王大虎腿脚一软,向前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路迢迢再次叹气。

这具身体的力气,真的太小了。

一道人影忽地闪过,路迢迢只听“砰”的一声,刚要回身的王大虎,倒在了地上。

鲜红的血液涌出,从他的后脑勺流到了脖子里。

旁边的清瘦少年,举着一块大石头愣住了。

路迢迢看着少年那张五颜六色的脸,心下叹息。

她穿越了。

穿到了一个历史上完全不存在的朝代,如今是正乾二十七年。

这具身体过完年,刚满十八岁。

原身的娘三年前去世,她一直在家里守孝,还未谈及婚嫁。

据说,京都里的老皇帝快死了,几个儿子在争大位。

各地藩王趁乱起兵抢占地盘,到处都在打仗,民不聊生。

去年开始,村子里时不时就有人来征兵,半年里来了三回。

从十三岁到四十岁,只要腿脚健全,都会被征走。

当然了,给钱可以免服兵役。

可这代赎银子从二两涨到了八两,一般人根本出不起。

原身的爹就被抓了去。

两个月前,尸骨被送了回来。

一卷草席,连棺木都没有,更不要说抚恤金,只来了个穿官服的人通知了一声。

后来原身才知道,他们是来捉壮丁的,送尸骨不过是个由头。

原身悲恸不已,隔日外出居然落了水。

那时河里刚结了薄冰,原身本来就体弱,勉力游到岸上,一回家就病倒了,烧了五日才醒过来。

可她的头脑晕晕沉沉,大半时间都在昏睡。

这个家,就靠眼前的瘦弱少年路争辽苦苦支撑。

路迢迢蹲下身,在王大虎鼻边探了探。

还在喘气,只是被砸晕了。

路迢迢拍了拍身边的少年,轻声道:“没事,他只是晕过去了。”

————

墨酒微浓:欢迎小可爱点击此书~

这是一个女主穿成贫家弱女后,放飞自我、虐渣逆袭的爽文故事~

小酒本身是个强逻辑的人,但写书不是逻辑学课本,希望小可爱们手下留情呀。

请走过路过的宝子们给个五星好评和关注吧,鞠躬 ^_^ 么么哒~


少年嘴角青紫,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额角处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渗出了血丝。

他呼出口气,举着石头走到王媒婆身边。

“你想死吗?”

“想死我成全你!”

他把石头往高举了举,王媒婆吓得一哆嗦,朝旁边滚了几圈。

她放声哭嚎起来。

“杀人啦,没天理啦,两个小杂种要翻天啦!”

“快来人啊,杀人啦……”

路迢迢手指一弹,小石子飞了出去,叮的一声,砸到了王媒婆的门牙上。

那颗大门牙可能原本就有些松脱,被石子砸到,立刻掉了下来。

王媒婆正张着嘴叫喊,门牙瞬间掉到了她嘴里。

牙齿漏风,她声音一顿,随即“呸”的一口,把那颗门牙吐了出去。

路迢迢嘲讽道:“论倒打一耙,你倒是一把好手。”

“你的牙都听不下去你颠倒黑白的话,不想长在你嘴里了。”

“你再叫,满口牙都要掉光!”

王媒婆还要大喊,路迢迢指着地上的王大虎道:“你弟弟在流血,现在还来得及救治。”

“你要是继续耽误时间……”

“他死了,我们可不负责。”

王媒婆身体一僵,随后连滚带爬地奔到王大虎身边,使劲儿拍了几下。

王大虎幽幽的有了反应。

王媒婆费力地扶起王大虎,一步一挪地移到了大门口。

她扭过头,横眉瞪眼,对路迢迢放狠话。

“今天的事情没完,你给我等着!”

路迢迢只是凉凉地回了一句。

“好啊,我等着你。”

直到不见了王媒婆的身影,一旁的少年才放下了手里的大石头。

路迢迢对他笑了笑,“阿辽……”

“哎呦,这是怎么了?”

门口走进来一个妇人,打断了路迢迢的话。

她腰间系着一条围裙,胳膊上挎着个小竹篮,在院子里打量了一番,面露惊诧。

“怎么这么乱啊?”

待看到路争辽的脸,她又惊呼起来,“阿辽,你的脸怎么了?你和人打架了?”

路争辽垂下头,没有答话。

路迢迢看了妇人一眼,问道:“春香婶,你有事吗?”

她就住在隔壁,刚才王媒婆那么大动静,路迢迢不相信她没有听见。

春香婶呵呵一笑,走到路迢迢身边。

“迢迢啊,你怎么出来了?”

“你受了凉,吹不得风,走,赶紧回屋!”

她一副关心的样子,拉着路迢迢往屋里走。

路迢迢也觉得冷,没有反抗,跟着她进了堂屋。

“快躺回去吧,盖上被子暖和些。”

春香婶拉着她还要往里屋走,路迢迢没动。

“春香婶,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她坐到了小竹凳上。

为了给她治病,家里的大木桌,书架,衣柜,碗橱……所有的实木家具,陆陆续续地都卖掉了。

只剩下了那张大床。

这些家具都是原身的爹路天海亲手所制。

从选树、砍树、制作、涂漆,路天海花费了大量的工夫,耗费了许多心血。

每一样家具,都是他为这个家专门设计的。

只可惜,如今那些家具都成了别人家的东西。

“迢迢啊,我就是来看看你。”

“你病了这么长时间,得吃点东西补一补,身子才能好得快。”

春香婶把篮子放到桌上,掀开了盖在上面的布巾。

里面是六个鸡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路迢迢看向春香婶,“婶子,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春香婶露出个和善的笑,语重心长地道:“迢迢啊,我真的是为了你们姐弟好。”

“你看你病了这么长时间,阿辽为了给你请大夫抓药,把家里的东西都卖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

“如今的世道这么艰难,大人活着都不容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照顾好孩子呢?”

春香婶往里屋瞟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就不要再固执了。”

“把小远过继出去,他能过上好日子,你和阿辽也轻松。”

“这样的好事,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呢。”

路迢迢还没说话,路争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春香婶,我弟弟不过继。”

“我们就算饿死,也是我们自己的事,不用别人操心!”

“哎,你这孩子……”

路迢迢看了愤怒的路争辽一眼。

原身这个大弟是个火炭脾气,性情急躁又容易冲动,经常和村民打架。

不过,她也能理解。

长姐柔弱,病体支离,弟弟还小,根本指望不上。

他不强悍起来,人人都要到他们头上踩一脚。

但他过完年,也不过是个刚满十二岁的少年。

路迢迢和缓了语气,对春香婶道:“婶子,谢谢你来看我,鸡蛋我就留下了。”

“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

春香婶大喜过望。

她来了这么多次,路迢迢还是第一次松口说考虑,以前她都是直接拒绝的。

难不成,她被王婆子闹了一回,就想清楚了?

春香婶高兴地道:“哎呀,你这么想就对了。”

她还要继续劝说,路迢迢揉了揉额头。

“春香婶,我刚吹了风,身上很不舒服。”

“过继的事,我会认真考虑,你先回去吧。”

她把六个鸡蛋拿了出来,把篮子推到了春香婶手边。

春香婶哎了一声,“好好好,迢迢啊,你先歇着,我改天再过来看你。”

路迢迢没说话。

春香婶把篮子挎在胳膊上,乐颠颠地离开了。

路争辽拧着眉头看向路迢迢。

“姐,你真要把小弟过继出去?”

“我不同意!”


里屋传来轻微的声响,很快又没了动静。

路迢迢微微一笑。

“我说了要考虑,我考虑的结果就是……”

“不同意。”

路迢迢拿起一个鸡蛋,在掌心里颠了颠,“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吃鸡蛋。”

过继一事,事出有因。

原身所在的这个村叫路原村,村里最有钱的人,是路宝山。

但路宝山有钱,并不是因为他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而是娶了个好媳妇。

她的媳妇张氏是盘城一家富商的女儿,嫁给路宝山后,他家就在村里阔了起来。

张氏和路宝山成婚十多年,只生养了两个女儿。

路宝山不敢纳妾,就打算过继个儿子。

可张氏眼光高,根本瞧不上路宝山那些穷亲戚,独独看中了原身的小弟路争远。

张氏在村里放了话,谁能让原身同意过继路争远,张氏就给他十两银子。

二两银子过一年,十两,无异于天降横财。

一时间,村民们纷纷上门,前赴后继。

这些人根本不是友善互助的乡邻,全都是披着人皮的豺狼,对原身姐弟虎视眈眈!

路争辽依然眉头紧锁。

“姐,你不是说不能要他们的东西吗?”

“这些人没那么好心,吃他们一个鸡蛋,他们恨不得我们拿一只鸡来偿还!”

这个弟弟对他们的现状看得还是挺明白的。

不食嗟来之食,也是原身对两个弟弟的教导。

路迢迢语气平和,对路争辽道:“你去把家里的粮食都拿过来。”

路争辽默了一息,转身去了灶间。

没多久,他拎着个小袋子回来了,里面是半袋陈米,颜色暗黄,隐隐有些发黑。

这就是他们姐弟三人全部的口粮了。

路迢迢看着路争辽道:“阿辽,以前是姐姐想错了。”

“父亲在世时,帮了村里人多少忙,你还记得吗?”

“他们家里那些长桌、木凳、条椅,哪一样不是父亲打制的,他们给过一分钱吗?”

“父亲一死,这些人都成了白眼狼,恨不得趴在我们身上吸血……”

路天海是个很有才华的工匠,画的一手好图纸。

他不只会做木工,还会修桥、铺路,连打铁都很擅长。

村里人有什么大事小情,哪怕家里的锄头扁担坏了,都会来找路天海修。

路天海从来没有拒绝过,也没有和他们收过钱。

可惜,好心没好报。

路争辽也想到了死去的父亲,眼里涌出了热泪。

他的一双眼睛更红了,双拳紧握,瘦弱的身躯不停地颤抖。

路迢迢呼出口气,继续道:“以后谁再拿东西来,你都不用客气,直接收下。”

“这是我们应得的。”

路争辽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先去煮粥,多放点米,再煮三个鸡蛋,剩下的三个晚点吃。”

路争辽拎米的手一顿,低声道:“姐,我不吃鸡蛋,你和小弟吃。”

路迢迢挥了挥手,“听我的话,赶快去!”

“我头晕得很,要坐一会儿。”

路争辽怕她生气犯了晕症,不敢再反驳,拿着米袋和鸡蛋去了灶房。

等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了,路迢迢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要到这么落后的时代来受罪。

但事到如今,她也没有选择。

她只是有些可惜。

前阵子,她刚从朋友那里得到一些珍稀的种子,种在了她的“闲心小筑”里,还没等到开花结果,她就拜拜了。

就在这时,眼前白光一闪,路迢迢刹那间换了个地方。

她眨了眨眼。

来回张望许久,路迢迢确定,这就是她的“闲心小筑”。

公司早年买了一大片地建制药车间,她自己出钱也买了一块,建了个农家小院,起名为“闲心小筑”。

这几年,她在里面养鸡养鸭还养猪和羊。

里边不只有农田、药田,还有花田和鱼塘。

路迢迢快步跑进了房间。

她前一晚用过的酒杯仍摆在桌上,这不是梦!

临近过年,她采购了大量的米面粮油、果蔬零食和日用品,这些东西她还没来得及收拾,都堆在厨房里。

路迢迢欣喜不已,又去查看院中的家禽。

一群鸡鸭在散步,排着长队,摇摇摆摆。

三头小猪在圈里睡觉,哼哼唧唧。

两只羊还拴在树上,见她过来,咩咩地叫唤。

路迢迢解开了绳子,两只羊欢快地蹦走了。

不远处的鱼塘闪着微光,旁边有晶莹的水珠滴落。

路迢迢纳闷,走过去查看。

这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泉眼,一股细细的清泉流出,汇聚了小小的一潭。

路迢迢伸出双手接了一捧,浅浅地尝了尝。

泉水凛冽,有一种甘甜的滋味,不知不觉间,她把一捧泉水都喝完了。

很快,她感觉自己的手脚变暖了,这副身躯的沉疴孱弱好似都消失了一般。

难道这就是灵泉?

是老天爷对她莫名穿越的补偿?

忽然,她听到了推门声,这是原身家里传来的响动,有人来了。

路迢迢意念一动,回到了原先的屋子里。


来人这时刚进了院子。

路迢迢暗忖,是因为喝了灵泉水,她的耳力提升了吗?

一个三十多岁,形容猥琐、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男人正朝着屋内张望。

见到路迢迢出来,他眼睛一亮。

这是王媒婆的男人,路贵民。

王媒婆还是姑娘的时候,就喜欢原身的爹路天海。

可惜,路天海对她不感兴趣,后来,他带了原身的娘白慧心回村。

白慧心大家闺秀般的气质和绝世出尘的容貌,立刻把王媒婆比成了渣,她就破罐子破摔给自己随便挑了个男人,就是路贵民。

路天海被抓壮丁后,王媒婆天天上门挑衅。

见原身柔弱少言,不愿意和她起冲突,王媒婆越发地变本加厉。

恶言恶语不说,脏水还一盆接一盆地泼过来。

她骂原身小妖精,就是觉得原身勾引了她的男人路贵民。

她也不看看自己男人是个什么东西,这样的人,还配勾引?

白送给别人当奴仆都嫌他邋遢。

路贵民呵呵笑道:“迢迢啊,我那婆娘是不是来闹你了?”

“你别理她,等我回家收拾她!”

路迢迢抬头望天。

王媒婆恶毒彪悍,她的两个兄弟膀大腰圆,路贵民时不时就被他们教训。

他敢收拾王媒婆?

路贵民见路迢迢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迢迢,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他献宝似的打开油纸包,里边是两个白面馒头。

路迢迢瞥了一眼,问道:“这是给我的?”

“你这么好,带馒头给我?你想干什么?”

路贵民心情激荡,路迢迢还是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

这丫头小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越大越馋人。

她九岁的时候,他就想把她弄到手,连做梦都在想啊。

要不是他在梦里喊了路迢迢的名字,那贼婆娘也不会跑来折腾她。

路贵民把馒头包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这两个馒头可值不少钱呐,”他舔着脸笑道:“迢迢,你离我近点呗,咱们靠近些说话。”

离得这么远,路贵民嘴里的蒜臭味都飘了过来,还离近点说话?

路迢迢对他招了招手,“行,你过来。”

路贵民大喜,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过来。

“姐!”

路争辽从屋里冲了出来,一把将路迢迢拽到身后。

他手里的鸡毛掸子直指路贵民,“你想干什么?快给我滚!”

“哎,阿辽啊,是你姐喊我过来的,你不要这么凶嘛。”

“你滚不滚?”路争辽瞪着路贵民,大喊道:“你再不滚,我就不客气了!”

“哎呦,迢迢你看……可惜了,这两个白馒头。”

路迢迢拍了拍路争辽的肩膀,“阿辽,你先让开。”

路争辽扭头看她。

路迢迢道:“快点,把掸子给我。”

路争辽拗不过她,只好闪到一边,把手里的鸡毛掸子递给了路迢迢。

路迢迢下巴点了点,“路贵民,你过来。”

路贵民高兴得魂儿都飞了,嘴里哎哎着跑了过来。

“迢迢……”

啪的一声。

“啊!”路贵民捂住脸,发出一声痛呼,“路迢迢,你疯了!”

他的半边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路迢迢愣住了。

她之前使出浑身力气,狠抽了王大虎那么多下,他连个印子都没留。

怎么这才抽了一下,路贵民的脸就肿了?

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路迢迢又是一抽,霎时间,路贵民另外半边脸也肿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叫唤,路迢迢已经挥动手里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砸向路贵民。

鸡毛掸子上下翻飞,舞出了残影。

路争辽看呆了。

路贵民被抽得抱头鼠窜。


院子还没来得及收拾,那块砸晕了王大虎的石头就扔在地上。

路贵民被石头一绊,仰面栽倒。

路迢迢跟过去,又是一顿暴抽。

路贵民气息微弱,眼睛肿的连条缝都看不见了。

他躺在地上直哼哼。

“我错了,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路迢迢停了动作,“你真的知错了?”

“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饶了我吧。”

路贵民不住地求饶。

“以后见到我们姐弟,你就绕道走,不然的话……”

路迢迢话音一顿,使劲儿在路贵民大腿上抽了一下。

“我让你断子绝孙!”

路贵民吓得一抖,顾不得疼痛,身子蜷成一团,双手紧紧捂在了两腿间。

“我晓得了,我记住了!我一定绕道,一定绕道走!”

“滚!”

路迢迢一声高喝,路贵民嗖地爬了起来,飞一般地逃出了院子。

六岁时,她被绑架,父亲母亲当时吓坏了,警察把她带回来之后,他们就送她去学习防身术。

这么多年,空手道、跆拳道、巴西柔术,她都学过。

大学时,她喜欢上了自由搏击,还去参加过比赛,获得了那一年的女子业余组冠军。

如果不是父母突发车祸,她被迫接手家族企业,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是专业的自由搏击运动员了。

路迢迢思绪回转,甩了甩胳膊。

太久没和人动手,她的技术有些生疏了。

这具身体也实在不给力,只是这么动一下,她就头晕眼花。

“姐,那个还要吗?”

路争辽指了指掉在地上的油纸包。

路迢迢皱眉道:“捂在路贵民怀里的东西都是臭的,怎么能要呢?”

“快扔出去!”

路争辽应了一声,拉开大门,把那油纸包朝远处一甩,拍了拍手。

“阿辽,把院门闩上。”

乡下人没有栓门的习惯,村民们都是推门而入,根本不打招呼,太烦人了。

“回屋,吃饭。”

路迢迢招呼路争辽一声,回了屋子。

……

何长水在村里闲逛。

突然,一个东西飞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停住脚,低头一看,原来是个油纸包。

何长水打开来才发现,里边居然是两个大白馒头。

他一转身,正好看到路争辽将院门阖上。

何长水眼珠转了转,心里有了个好主意。

他美滋滋地一口接一口,吃起了馒头。

路迢迢也吃完了饭。

他们总不能顿顿喝粥,她颠了颠钱袋,只剩下一百多个铜板。

离开春还有好几个月,这点钱怎么够花。

当务之急,是要想个挣钱的法子。

她给了路争辽十几文,让他去村民那里换些菜回来。

在家里收拾了一番,直到下午申时,路争辽还不见人影。

不过一刻钟的事情,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路迢迢不放心。

她从空间里拎出条素色的羊毛围巾,把自己裹严实后出了门。

刚走几步,前头忽地闪出一个人来。

天太冷了,路迢迢只顾缩着脖子往前走,都没注意到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迢迢,你去哪儿啊?”

路迢迢打眼一看,原来是村里的老光棍何长水。

这人大字不识几个,却总是穿着教书先生的长衫,还喜欢学夫子背着手走路,踱方步。

整日里什么都不干,就喜欢跑到别人门口偷听人家说话,在路原村猫憎狗嫌。

他四十多岁了,也没娶到媳妇,

路迢迢翻了翻眼皮,“我去哪和你无关,让开。”

何长水嘿嘿笑道:“迢迢,你送给我的东西,我收到了。”

“你有心了。”

“我送你东西?”

“你今日没睡醒,还在做梦吗?”

路迢迢不想搭理他,朝左边走去。

何长水一迈腿,又挡住了她。

“哎呀,迢迢,你就不要遮掩了,我都知道了。”

“你看,我都没舍得吃完,还留了半个呢。”

何长水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赫然是半个白面馒头。

路迢迢明白了。

原来路争辽扔出去的馒头,被他捡到了。

不远处的大树后有轻微的响动,路迢迢回头看了一眼。

何长水嬉笑着又开口了。

“迢迢,你爹生前待我不错。”

“如今他不在了,留下你们姐弟三人,照顾你们,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路迢迢挑眉。

“你想怎么照顾我们?”

“嘿,你们年纪还小,家里没有当家的人不行,如果今日我在,王媒婆绝不敢来你家里胡闹。”

“不如……”

“我住到你家里去?”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他可真敢说。

路迢迢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趁手的工具。

想了想,她解开了围巾。

远处几户人家的烟囱里冒出了白烟,已是做晚饭的时间。

路争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路迢迢不想再耽误工夫。


天阴沉的厉害,入目皆是千沟万壑。

裸露在外的黄土地,像是大地长满了皱纹,苍老,贫瘠,悲苦而又荒凉。

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像是要把大地最后的生机也带走。

“哎呦,迢迢,你这是……”

何长水见路迢迢把围巾摘了下来,不禁看向她嫩白的脖颈。

然后,又看了两眼。

路迢迢双手用力,扯了扯手里卷成长条的围巾。

和绳子差不多,可以用。

“你不是想给我当爹吗?你还不快过来?”

“迢迢,原来你对我是这种心思啊。”

何长水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好事,激动地直搓手。

“你早说啊,咱们就不用凭白耽搁这么多年了。”

色心一起,他也顾不上踱方步,快步朝路迢迢跑了过来。

“何长水,你干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何长水一转头,就看见路争辽像头发怒的小牛,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直直地朝他冲了过来。

“阿辽啊,你可不要……”

话说到一半,何长水的头被迫仰起,一下子失了声。

一条绳子勒住了他的脖颈,何长水感到呼吸困难。

他的两只手,下意识地紧紧扣住绳子,想把它从自己脖子上扯下来。

路迢迢手上发力,右手快速地一绕,又一圈绳子缠紧了何长水的脖子。

何长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脸色涨红。

路争辽奔到了近前。

“姐!”

路迢迢道:“我是出来找你的,既然你回来了,我就不着急了。”

她攥紧围巾,使劲儿一拽。

何长水的身体不受控制,向后倒去,两只手还死死揪着脖子里的围巾。

路迢迢拖着他往回走。

路争辽见何长水两眼暴突,脸面涨红,舌头都伸了出来,顿时吓坏了。

他着急地对路迢迢喊道:“姐,姐,你小点劲儿,他快被勒死了!”

路迢迢走到那颗大树后,并没有人。

一低头,她发现地上有张帕子。

路迢迢对路争辽道:“我不方便,你把这张帕子捡起来。”

路争辽迅速拾起了帕子。

路迢迢扫了一眼。

这是姑娘家的东西,上面绣了几根稀疏的树枝。

“你先收起来,回家了再给我。”

路争辽应了声好,又道:“姐,你松手吧,他真的快不行了。”

路迢迢嗯了一声,卸了力。

手再一转,将围巾从何长水脖子上扯了下来。

这围巾回去得好好洗洗了。

何长水已然晕了过去。

路迢迢蹲下身,左右开弓,连甩了他几个耳光。

何长水急促地喘息一声,醒了过来。

路迢迢站了起来,一脚踩在他胸口上,问道:“醒了?还要不要当爹?”

何长水险些被路迢迢勒死,已经吓破了胆。

他浑身颤抖,声音也打着颤,“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路迢迢收回脚。

“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何长水连连应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敢回地朝另一边跑去。

路迢迢看向路争辽。

这才发现,他的脸又青了一大块,眼角下方有条口子,差一点就伤到了眼睛。

“你和人打架了?”

路争辽抿紧唇,没有答话。

“走吧,回家再说。”

两个人回了家,路争辽把菜放到了桌上。

路迢迢翻了翻,有青菜,有白菘,居然还有一块儿豆腐。

“你去谁家换的菜?”

路争辽望了她一眼,垂下了头。

“低头干什么?说话。”

路争辽终于忍不住了,愤恨地道:“姐,我们不要再和他们买菜。”

“我们就是把铜板扔到河里,也不要给他们。”

“他们都不是好人!”

路迢迢明白了。

“你出去这么久,是跑到县城买菜了?”

路争辽点了点头。

从路原村到县城,要一个多时辰,也就是两个多小时。

一来一回,将近五个钟头。

这么冷的天,他一个小人儿居然跑了那么远的路……

路迢迢仰起头,将眼里的泪意逼了回去。

“你不是去大牛家换菜吗?”

“怎么到县城去了?”

路争辽在眼睛上抹了一把,恨声道:“路大牛那个王八蛋,不说人话,我才不要给他钱。”

路迢迢了然,“你脸上的伤是他打的?”

路争辽答了声是。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打不过我。”

路迢迢转身进了里屋,拿了东西又出来了。

“走!”

路争辽一愣,“姐,去哪啊?”

“去大牛家,找他们算账。”

路争辽还要说什么,却见路迢迢已然走到了院子里,他连忙追了上去。


路上,路争辽把路大牛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握了握拳,发誓一般地道:“我要和他绝交!”

“他再也不是我的朋友了。”

路迢迢道:“他本来也没有把你当朋友。”

这话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路迢迢带着路争辽到了路大牛家。

天刚擦黑,为了节省灯油,村里人不会这么早点灯,院子里有些昏暗。

路迢迢进了院子,大声喊道:“路大牛,你给我出来!”

门帘一掀,出来一个人,却不是路大牛,而是路大牛的娘。

“呦,迢迢,你带着阿辽来道歉了?”

“我还说明日上午再去找你呢。”

“阿辽也不小了,你得管管他,别让他动不动就和人打架!”

“大牛被他打伤了,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路迢迢问:“死了吗?”

“死了的话,我管埋!”

“哎,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

路迢迢不理她,对着屋内喊道:“路辉和,不要装死,是个男人你就出来!”

大牛娘指着路迢迢骂道:“没大没小,来我家里大呼小叫,你要翻天了?”

路迢迢冷哼一声。

“我不翻天,我只算账。”

“年初的时候,你说路辉和要看腿,和我爹借了二钱银子。”

“四月的时候,你说下种没有钱,和我爹又借了五钱。”

“端午的时候要过节,你说家里揭不开锅了,我爹又借了三百文给你……”

路迢迢甩了甩手里的本子。

“还要我继续念吗?”

大牛娘呆住了。

路天海借钱给他们,从来也不要求他们写欠条,她根本没想到,路天海会记账。

“这些钱你还了吗?”

“我爹为什么借钱给你们?不就是觉得路辉和腿瘸了,你们家日子过得苦,才好心帮衬你们吗?”

“结果,你们是怎么回报我爹的?”

路迢迢在院子里扫了一眼,指着屋门口的一条长凳道:“这个是不是我家的?”

“你借了东西就不还了?”

“还有那个背篓,那把锄头,都是我家的。”

“忘恩负义,丧尽天良!”

“你们不得好死,天打雷劈,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大牛娘从来没有见过路迢迢大声讲话。

更不要说像眼前这般,连珠炮似的对着他们狂骂,她半天回不过神来。

门帘晃动,跛脚的路辉和,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迢迢,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张脸看着老实又懦弱,其实心里充满了算计,也只有路天海觉得他可怜,以为他是个好人。

“怎么了?”

“我好心帮衬你们家,让阿辽来和你们买菜。”

“可大牛说了什么?他让阿辽赶快把我小弟过继给路宝山,这样,你家就能得十两银子。”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趴在别人身上吸血,也不怕撑死你们!”

路辉和搓着手,一副茫然的样子。

“哎呀,迢迢,你是不是误会了?”

“大牛那孩子你还不知道吗?他天生少根筋,他说的话哪里能当真?”

“哈,你说的对!他少根筋,绝对想不出这些话来。”

“所以,这话是谁说的?”

“别和我装糊涂,我可不是我爹,你那些二五八万的肮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

“不然,”路迢迢抖了抖手里的账本,“咱们就衙门里见!”

路辉和浑身一颤,大牛娘也抖了一下。

“迢迢,有话好说,怎么就说到衙门了……”

“哼,现在怕了?我劝你们还是做个人,不要总是扮鬼!”

“夜路走多了,迟早要掉到沟里去,再有下次,我就不只找你们说话这么简单!”

路迢迢对身旁的路争辽道:“阿辽,你去把我们的东西收捡一遍,都带回去。”

“回家宁愿砍了当柴烧,也不要留给这些忘恩负义的人!”

路争辽大声应好,拎起院子里的背篓,冲进了堂屋。

噼哩嗙啷一阵响动后,路争辽拎着背篓出来了,里面装着药罐、陶罐、小钵,还有木铲和水囊。

“姐,这都是咱们家的,他们总是去借,一次也没还过。”

路辉和腿脚不好,不敢上前。

大牛娘理亏,被路迢迢说得面红耳赤,也不敢阻拦路争辽。

路迢迢看着路争辽把院子里属于自家的东西都拿好后,又对路辉和道:“我爹借给你们的钱和粮食,我就当是喂了狗。”

“从此以后,我们两家再无关系。”

“倘若让我知道你们又说坏话或者干坏事,我也不找你们,我就直接弄死路大牛!”

“如果不信,你们尽管来试!”


路迢迢一转身,带着路争辽出了院子。

走出几步,路争辽小声问:“姐,那些钱就不要了吗?”

不是不要,而是根本要不回来。

没有欠条,只是记账,吓唬人还行,真要打官司,他们也不会占理,这事只能这样了。

路迢迢晚上下厨,熬了一锅浓稠的米粥,炒了两盘青菜,还蒸了一碗豉油豆腐羹。

诱人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路争辽在旁边不停地吞口水。

路迢迢笑道:“这阵子姐姐生病,辛苦你了,等下你多吃点。”

路争辽红了眼眶,声音里也带了哽咽。

“长姐身体不好,才要多吃些,小弟还在长身体,也不能饿着。”

“我已经是大人了,少吃点不怕的。”

路迢迢瞪了他一眼。

“你算什么大人?你才十一岁。”

“不要和我犟,不然姐姐一激动,又要头晕了。”

路争辽连忙道:“姐,你放心,我不犟,我一定听话!”

路迢迢满意地点了点头。

姐弟三人饱饱地吃了一顿,说了一会儿话,就洗漱歇息了。

第二日起床没多久,路争辽刚开了院门,就来人了。

门帘掀起,一股寒风涌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五六个村里人,有男有女。

路迢迢坐着没动。

走在最前边的是春香婶,她一进门就大呼起来。

“迢迢啊,你怎么还坐着?来了贵客也不招呼一声……”

路迢迢面无表情,看向她说的贵客。

四十多岁的妇人,打扮得珠光宝气。

头插一根金钗,上面嵌着一颗硕大的翡翠珠子。

脖子上的一挂珍珠项链,颗颗都有拇指肚大小,泛着微光。

路迢迢认识她,这就是路原村人人都巴结的财神爷,盘城富商之女张氏。

站在她身边的,是她的丈夫路宝山。

路争辽听到说话声,从灶房里奔了出来。

“你们来我家做什么?”

张氏闲闲地抬了下眼皮,叹息道:“村里就这点不好。”

“村民没什么教养,动不动就大呼小叫。”

她身后的丫环上前一步,对张氏道:“夫人,这些野蛮人就是这样的。”

“您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说完,她抽出一条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小竹凳,又拿出一条新帕子,垫在竹凳上。

“夫人请坐。”

张氏一甩袖子,坐了下来。

路宝山也拉过旁边的竹凳,在她身边坐定。

春香婶皱着眉头对路争辽道:“阿辽啊,你以前是个知礼的孩子,怎么如今这么不懂礼数?”

不待路争辽开口,路迢迢先说话了。

“春香婶,我记得你比路宝山媳妇还大几岁。”

“你以前是个说一不二的刚强人物,怎么如今好像人家的孙女儿一样?”

路迢迢摇了摇头,叹息道:“你看,路宝山媳妇都说你了,没有教养,动不动就大呼小叫。”

“你这样的举止,着实带坏了咱们村里的风气。”

“这不,路宝山媳妇身边的小丫环,都说你是野蛮人……”

“你这样,真的不好!”

春香婶目瞪口呆地望着路迢迢,半天回不过神来。

路迢迢抚了抚衣袖,看向张氏。

“路宝山媳妇,你有什么事?”

“有话快说,我们还没吃饭呢,”她瞥了一眼路宝山身后拿着东西的两个家仆,“那些东西是给我们的吗?你太客气了。”

路迢迢转头,对路争辽道:“阿辽,还不快去接过来。”

路争辽的动作很快。

他几步窜到那两人身前,胳膊一伸,就把他们怀里的东西夺到了自己手里。

眨眼之间,他又退到了路迢迢身后。

张氏等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路迢迢给了路争辽一个赞赏的目光。

“你先去把东西放好,这是路宝山媳妇的一片心意,咱们可不要辜负了。”

张氏的丫环上前两步,喊道:“你怎么抢东西?”

要不是他们之间隔着一张小方桌,她的手恐怕都要指到路争辽的鼻子上了。

鸡毛掸子就在旁边。

路迢迢伸手一拎,啪的一下,抽到了丫环的手背上。

那丫环“啊”的叫了一声,疼得眼泪都涌了出来。

路迢迢终于确定,她的力气确实变大了,可能和空间里的灵泉水有关系。

放下掸子,她微微蹙起了双眉。

这具身子本来就是病弱西施的模样,眉眼间总是笼罩着淡淡的愁绪。

她一蹙眉,再一抬眼,哪怕是张氏,都觉得自己的丫环太粗鲁,吵到了路迢迢。

“我的病才刚好一些,好不容易能坐起来说话,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我要是被你吓得病倒,你家夫人可就没有机会和我说话了。”

张氏上门,无非就是为了过继的事。

这件事,必须要路迢迢同意才行。

果然,她刚说完,张氏就道:“小翠,不得无礼。”

小翠捂着红肿的手背,双眼含恨地瞪着路迢迢,不忿地退了回去。

路迢迢揉了揉额角,轻柔地道:“路宝山媳妇,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

“我头疼得厉害,就给你……半刻钟吧。”

她一口一个路宝山媳妇,听得张氏眉心直跳,一股火气往上窜。


张氏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住焦躁的情绪。

“迢迢,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和你兜圈子。”

“我听春香嫂子说,你同意过继了……”

路迢迢一抬手,打断了她。

“路宝山媳妇,我从来没有说过同意,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在旁边默默观察路迢迢的春香婶听了这话,不禁喊道:“迢迢,怎么没说过,你不是收了我的鸡蛋吗?”

“鸡蛋?”路迢迢一脸无辜。

“你拿鸡蛋来时,说我身子弱,要好好补一补,鸡蛋不是给我补身体的吗?”

“这和过继我弟弟有什么关系?”

春香婶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路迢迢看向张氏,“路宝山媳妇,难道你送给我们的那些东西,是过继我小弟用的?”

“那我们可不能收。”

“阿辽……”

张氏冷笑一声,那些东西她根本不看在眼里。

“不用了,别人碰过的东西,我嫌脏!”

“是吗?”路迢迢嘲讽地一笑,“那你怎么对别人生的儿子那么上头呢?”

“三番五次怂恿村里人来和我说过继的事,连拒绝都听不懂。”

“还说的冠冕堂皇的,路宝山媳妇……你要脸吗?”

“路迢迢!”张氏大怒,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路迢迢蹙了蹙眉。

“我说了,不要和我大喊大叫,会把我吓病的。”

她叹了口气,轻轻柔柔地道:“唉,想来你这样的野蛮人也不会懂。”

张氏气得浑身发颤。

这么多年,谁见了她不是曲意逢迎,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下过面子。

张氏还要说话,被旁边的路宝山拦住了。

“你坐下,不要着急。”

听到路宝山温柔的声音,再看到他那张年过四十依旧英俊的面容,张氏的心绪平复了几分。

她坐回了凳子上。

路迢迢神情淡然,看向路宝山。

“迢迢,你年纪还小,不懂人心险恶。”

“世道乱了,外面天天在打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有人来征兵。”

“阿辽的年纪也到了,不想服兵役就要给代赎银子,据说,这银子要涨到十两了……”

路宝山长叹一声,“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路迢迢淡声道:“多谢你提醒,我知道了。”

路宝山皱眉,就这?

“迢迢,你怕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听懂了,银子我自会想办法,就不劳你操心了。”

这丫头敬酒不吃,是要吃罚酒了!

路宝山眼里厉芒涌动。

他轻轻笑了起来。

“迢迢,在咱们路原村,论日子过得好,没有人能在我家之上。”

“同样的,我们手指缝里漏点出去,就够一户人家吃饱穿暖了,咱们村里啊,实在人多,村民们太热情。”

“知道了我想过继你弟弟的事,他们都要给我帮忙,我也不能辜负了大家的一片心意。”

“你说对不对?”

这话就是威胁了。

全村人给你使绊子,人多势众,你还怎么在村里过活?

路迢迢也笑了。

她站起身,看着路宝山道:“路宝山,我家里就这么点东西,你都看到了。”

“人呢,也只有三个,我小弟一碗药下去,人事不知,不会受什么苦。”

“至于我大弟,你们都知道他的性子,他从来也不怕死。”

“我这条命就更不值钱了,活着只是拖累别人,死了倒也痛快……”

路迢迢眼里的寒光,像利箭一般射向路宝山。

“但我也不能白死,临死之前总要拉几个垫背的。”

“你说的对,你家大业大,银钱也多,你还有两个女儿,对吧?”

“小的那个几岁?是不是和我弟弟差不多?”

路迢迢兀自点了点头,继续道:“在下面给我做个丫环,倒也合适。”

“反正一把火烧完,大家都差不多,年纪小点,我也不介意。”

路迢迢收敛了表情,直直地盯着路宝山。

“只可惜,你那万贯家财烧成了灰,到下面,怕是用不上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你会威胁人吗?


张氏不敢置信地望着路迢迢。

她见路迢迢的次数不多,但也老听村里人说起这个丫头。

说她不只身子骨弱,性子更软,从不和人大声说话,更不要说脸红吵架了。

……这也叫性子软?

路原村的人都瞎了吧。

路宝山却是心里一颤。

他在路迢迢眼中看到了一种凶悍。

小时候,他在山中遇到过饥饿的野狼,那只饿狼直直盯着他的目光,他至今都记得。

就和路迢迢现在一模一样。

路宝山的身子不禁晃了晃。

旁边的春香婶“哎呦”一声,对路迢迢道:“迢迢,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你们姐弟两个是怎么了,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路迢迢看向春香婶,柔柔地一笑。

“婶子,要是有人用六个鸡蛋就把你那宝贝小儿子卖到山里去了……”

“你就知道我们怎么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还是把你儿子看紧些好。”

路迢迢虽然在笑,但那笑容里似乎带着血腥味。

春香婶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这丫头说要烧死路宝山全家,杀人放火她都敢干,那把自己小儿子卖到山里去,还算个什么事。

春香婶抖了一下,不敢再搭话了。

“时间到了,我也不留诸位在家里用饭了,你们请吧。”

路宝山站了起来,张氏也跟着起身。

“唉,小孩子童言无忌,叔不和你计较。”

“以后你就知道世道的艰难了。”

他转头对张氏道:“咱们回去吧。”

张氏斜睨了路迢迢一眼,没有说话,跟在路宝山身后出了门。

春香婶缩头缩颈地跟在后面。

张氏的丫环小翠故意慢了几步,落在最后。

她瞪着路迢迢道:“敢得罪我们夫人,你死定了!”

“到时候,我让夫人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路争辽一把拎起地上的小竹凳,作势要朝小翠砸去。

小翠吓得“啊啊”大叫,捂着头窜出了屋子。

路迢迢看着小翠的背影,眯了眯眼。

两个月前原身出门,经过河边的时候,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忽地一滑就掉到了河里。

幸亏她小时候习过水,才勉强游到了岸上。

那时候路天海的尸骨刚被送回来,原身神情恍惚,隐约看到小翠在树后张望,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现在看来,这些人早有预谋。

她一死,路争辽再被抓去当兵,原身的小弟路争远岂不是任人摆布?

算计得可真好。

张氏出了院子,听到动静一回头,见小翠抱着脑袋跑了出来,不禁皱了皱眉。

“就这么算了?”

路宝山哼笑一声。

“放心吧,你好不容易选中的孩子,我定要让你如意才是。”

他眼里的阴狠一闪而过。

大门咣当一声响,路迢迢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看向一旁站着的路争辽,笑着问道:“粥煮好了吗?”

路争辽眉头拧了拧。

长姐素来心事重,人家无意中说一句,她要在心里存好久。

怎么刚和人吵完架,她就惦记着喝粥了?

路迢迢催促道:“别站着了,快去看看,别把粥煮胡了。”

路争辽哦了一声,挠了挠头,转身去了灶间。

路迢迢见他进了厨房,把张氏和路宝山的礼物拿起来看了看。

三个纸盒子,上面还系着细细的红带子。

这真是瞌睡的时候,就有人递来了枕头。

路迢迢心念一动,一块腊肉到了手中。

她把盒子里那些不值钱的药材都收到了空间里,将自己年货里的腊肉和腊肠放了几条进去。

又拿了两袋小米,装到了另外一个盒子里。

想了想,她拿出空间里自制的药油和药膏,放到了第三个略小的盒子里。

将东西收整好,她进了里屋。

床上坐着个小男孩儿,裹着被子,正在看手里的一本书。

路迢迢笑了起来。

“别装了,刚才那么吵,你怎么能看得进去书。”

小男孩儿身子一顿,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向路迢迢。

昨日穿过来太过混乱,后来天色已晚,油灯更是昏暗,她根本没看清路争远长什么样。

唇红齿白,眉眼精致,三分贵气浑然天成,这根本不像一个乡下孩子。

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小公子。

路迢迢恍然。

怪不得张氏对他念念不忘,这样的小萌宝,她也喜欢。

不过,半盏茶后,路迢迢对萌宝的幻想就破灭了。

路争远像个小大人般,一张小脸儿板得紧紧的,和古板教条的老夫子有一拼。

这还是五岁的孩子吗?

“长姐,路宝山家是不是又来为难你了?”

“实在不行,你就把我过继了吧,等我长大了,我再给长姐和哥哥报仇。”

路迢迢看着路争远认真的样子,无声叹气。

原身这个小弟,三岁时就显出了读书的天赋,几乎过目不忘。

原身和路争辽也很聪明,但和路争远一比,就差了许多。

原身的母亲识文断字,和路原村那些乡下妇人完全不一样,他们姐弟三人都是读过书的。

路争远读得最多,不过三年,已经快把孟子读完了。

这还是他对着旧书上老夫子的笔记自学的,如果有夫子教导,进度肯定更快。

路迢迢道:“你还小,这些事不用你操心,自有姐姐处理。”

路争远两条秀气的眉毛拧了拧。

“长姐,我已经记事了,不像那些会忘事的小孩子,我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

“我就算过继了,也不会忘本,长姐和哥哥不要太为难。”

“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

路争远的小拳头攥了攥,嘴唇紧紧地抿在了一起。

路迢迢心里一酸,眼里泛起了潮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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