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蕴蓉江赴的其他类型小说《前世血债今世偿!宠妃杀疯了 番外》,由网络作家“初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况且,奴婢听闻,上次您在掖庭狱走了一遭,也是锦贵人替陛下侦破了案情,这才顺手把您捞了出来。”梁芬仪浑身一震。她跟在俪贵妃多年,她却对自己的落井下石;而这江赴月和她素昧平生,居然会好心把她救出来?可忆起先前偷画情夫她嫁祸自己,她还是有些愤愤然。“就当你我扯平了,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回到紫宸殿已是酉时二刻,夜幕降临。李承璟伏案一本本批阅着奏折,忽的想起明日是三月末的休沐日,脑海里闪过一张两面三刀的狡黠面孔:“几时了?”汪德顺忙道:“回陛下,亥时了。”他刚准备递上牌子,听雨阁一个宫人便带着一个白色的同心如意结带话求见,说欠的债已偿还,望陛下笑纳。李承璟瞥着那粗劣的手艺,也不知道从哪个话本上看来的,眉梢轻挑:“她就这么不想侍寝?”为了躲...
《前世血债今世偿!宠妃杀疯了 番外》精彩片段
“况且,奴婢听闻,上次您在掖庭狱走了一遭,也是锦贵人替陛下侦破了案情,这才顺手把您捞了出来。”
梁芬仪浑身一震。
她跟在俪贵妃多年,她却对自己的落井下石;而这江赴月和她素昧平生,居然会好心把她救出来?
可忆起先前偷画情夫她嫁祸自己,她还是有些愤愤然。
“就当你我扯平了,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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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紫宸殿已是酉时二刻,夜幕降临。
李承璟伏案一本本批阅着奏折,忽的想起明日是三月末的休沐日,脑海里闪过一张两面三刀的狡黠面孔:“几时了?”
汪德顺忙道:“回陛下,亥时了。”
他刚准备递上牌子,听雨阁一个宫人便带着一个白色的同心如意结带话求见,说欠的债已偿还,望陛下笑纳。
李承璟瞥着那粗劣的手艺,也不知道从哪个话本上看来的,眉梢轻挑:“她就这么不想侍寝?”
为了躲侍寝,都想拿个破绳子蒙混过关了?
罢了,这么晚了想来人也歇下了,索性放她一马,来日再连本带利地悉数向她讨回来。
“你去回禀你家主子,让她用心想个法子,否则朕不介意把她绑来紫宸殿伺候。”
那跪地的宫人战战兢兢,心道这帝妃二人又在玩什么情趣:“……是。”
“听雨阁那边朕今晚就不过去了,去禀报一声,明日让她早膳吃饱了来皇家后苑见朕。”
李承璟头也未抬道,不知是不是烛灯笼映的缘故,眼底竟染了层柔和缱绻?
汪德顺刚呈上绿头牌的动作一顿,明白他今夜是独宿了。
这还奉什么牌子啊,上面清一水的美人陛下是半点记不起一个,张口闭口都是锦贵人。
“蜀南进贡了一批上品樱桃,锦贵人爱吃酸食,给她送一斗过去。”
汪德顺奉旨传话,将御赐之物送过来时,江赴月正懒懒窝在榻上看话本。
托了内务府总管常福的关系,她将小禄子弄到了汤云霓身边伺候一阵子,一来不叫他受苦;二来汤婕妤时常受拜高踩低的奴才苛待,宫人本就稀少,此番自是感激的。
汤婕妤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她在报那日解围之恩。
至于小福子,她不喜欢无价值的死亡,能人尽其才最好不过。
御赐除了一筐她爱吃的樱桃,还有一只紫檀盒。
她揭开,里面是一对白玉玦环型耳珰,在夜色下温凉剔透,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这是琅琊玉,全天下也不过两柄,会根据气候变化沁出不同的颜色,一块用来锻造成了陛下手上的扳指,另一块就是贵人手中这副耳坠了。”汪德顺喟叹。
江赴月摩挲着雕纹的玉身,她喜欢玉,只见莹白的色泽缓缓渐变成淡橙色,里头虹丝翕动,流光溢彩。
“这也太神奇了。”瑞雪惊叹。
“不仅如此,这钩扣还是莫相离结的式样,寓意相依相随,永不分离。”
汪德顺笑道。
李承璟这人,要么不送女人东西,要送还真是大手笔啊。
江赴月勾起唇角,一脸欣喜地赏了银锭:“陛下有心了,还请公公替我谢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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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璟赐了江赴月一斗蜀南贡品朱樱的事一夜间震动六宫。
要知道,这樱桃运输本就劳车动众,妃嫔都是有份例的,就连俪贵妃昔年也不过获赏半斗,其余都来犒赏三军了。
翠微园。
阮青雾的手不自觉攥紧,精心缝制了小半个月的芙蕖同心香囊便毁了。
翌日寅时三刻,天还未亮,身畔之人便起身去上朝了。
“主子,您腿怎么了?”
祥云伺候她更衣时,紧张又欲言又止地惊呼出声,“陛下该不会……打您了吧?”
江赴月顺着她的视线瞟了眼,才发现她的大腿内侧,有块鲜红欲滴的痕迹。
江赴月托着腮斜睨了祥云一眼,决定还是不破坏她心中的纯白之境:“侍寝,想听吗?”
祥云脸颊爆红,结结巴巴地捂耳一溜烟跑了。
……
江赴月一连五晚被翻了牌子,整个后宫都坐不住了。
不仅一进宫就哄的李承璟赐乘銮舆,还被他亲自教授丹青,这江才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这日请安,除了温良的皇后和性子佛系宽和的贤妃,底下众人神色皆有些难看。
“这江才人也真是的,也不劝劝陛下雨露均沾,这新来的五位妹妹,五日都被她一人占了去。”
刘宝林怨道。
她也是王府出来的老人了,从前只被李承璟召幸过一次,便再未被看过一眼,如今一个新人连着侍寝五日,她哪咽的下这口气。
“给你机会却中途晕了过去,怪谁?”
笑讽的是汤婕妤,她是个病美人,一直不大出门,人倒是毒舌犀利,“难道盼着陛下哄你不成。”
胡宝林一直以为在这批新人中,容貌能和自己比肩的只有江赴月,所以被她抢了风头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不动声色地瞟了眼新入宫的另两人,这阮御女胆小怯懦,身世低贱,但难保是个藏得深的,姚美人是个绣花枕头,但是嗓音如空谷黄莺不得不防;
如今江才人风头正盛,枪打出头鸟,多的是人想对付她,她又何必亲自下场脏了自己的手。
她可没横死的郑贵人那么蠢,在宠冠六宫的俪贵妃面前瞎显摆。
“我家主子身体不适,请安恐得来迟些,请皇后娘娘恕罪。”
凤仪宫口,瑞雪姗姗来迟,向各位主子屈膝谢罪。
皇后脾性温厚,笑道:“陛下喜欢她,多宠两日又有何妨,养好了身子为皇家开枝散叶比什么都要紧。”
俪贵妃怔愣了下,反应过来便是勃然大怒。
区区一个才人,不过得宠两日就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还未诞下子嗣就蹬鼻子上脸,日后有了皇嗣岂非称霸整个前朝后宫呐?”
胡宝林觑着俪贵妃铁青的脸色,体贴殷勤地为她端茶献水,佯装替她焦急鸣不平,实则煽风点火,“若不狠狠惩治,岂非当您这个贵妃娘娘是个摆设不成?”
“让江才人来见本宫,本宫要亲自‘好好’教导她一番规矩。”
俪贵妃果然大怒,猛拍了下桌案,眼里迸射出狠毒,“她若敢不从,即刻捉拿押入暴室,毒酒赐死!”
……
江赴月刚换上一袭冷白素雅的雪梨纱裙,正慵懒地打了个呵欠准备去问安,一名三白眼的首领太监嘴角浮起一丝阴笑:“江才人,贵妃娘娘请您即刻前往瑶华宫一趟。”
那太监四周还围着好几个五大三粗的嬷嬷,面露凶狠。
“皇上吩咐过小主今日可免了请安,你们——”
祥云伸臂将江赴月挡在身后,还要争辩,就被她挽住了胳膊,清浅一笑:“我随你们去。”
瑶华宫富丽奢靡,一年四季向阳,位于离紫宸殿最近的东面,距听雨阁要一个多时辰的脚程。
长街半路,江赴月就撞见了树荫下的俪贵妃仪仗。
她不疾不徐地屈膝行礼,迎面就是一本厚厚的《女则》甩到了脸上:“给本宫跪下。”
“江才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得皇上夜夜流连于床榻,如此惑国媚君,今日本宫若不教教你这后宫里的规矩,只怕是要翻天了。”
俪贵妃的惩罚很简单,命她跪在地上,亲手抄录《女则》,边抄还要边大声念出来,以示诚心。
莫说这躬身匍匐的姿势如狗般叫人屈辱,便是这人来人往宫人好奇的目光,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叫一般人的自尊心受到重创。
人言可畏。
然而江赴月最不怕的就是他人的目光。
只要能生存下去,这点自尊算什么?
忍常人不能忍,才能得常人不可得。
她双腿跪地,姿态恭谨,头垂得极低,颤巍巍地逐字抄录着。
俪贵妃望着她这副吓得浑身发颤的样子,讥诮道:
“怎么,还指望着皇上来救你不成?莫说皇上现在在宣徽殿议政,即便是在此,也保不了你不来请安的大不敬之罪!”
江赴月足足跪了一上午,膝盖都磨得发红。
直到骄阳被乌云掩去,寒风刮在人皮肉上刺骨生疼。
“……主子,主子!”
眼看着江赴月一个趔趄险些晕倒,祥云火急火燎地磕头求饶,“贵妃娘娘,我家主子她知错了,奴婢求您高抬贵手,饶她一命吧!”
“在床榻上伺候皇上不是挺生龙活虎的吗?怎么一到了本宫这儿,就要晕了?”
俪贵妃眼也未抬,“平白装给谁看呐?”
“依奴婢看,是神智不清醒,再跪一跪就好了。”
莲若嘴角含着一抹阴毒。
“贵妃娘娘,我们主子再不济那也是江大将军的胞妹,你如此肆无忌惮,就不怕有朝一日会后悔吗?!”
祥云心疼气急地直发抖。
“后悔?本宫还真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
俪贵妃心中爽快至极,虚虚扶着婢女的手起身,“本宫乏了,江才人,你乖乖地跟上来,下午给本宫采海棠花,本宫要染指甲。”
一到瑶华宫。
江赴月一改之前的顺从,拜地咬唇焦急道:“贵妃娘娘,嫔妾突然想起一事,皇上下午要教嫔妾丹青……”
早不说晚不说,为何现在才想起来说?
俪贵妃压根不信,笃定她这是想临阵脱逃拿来搪塞她的借口。
莲若更是嗤之以鼻:“你要撒谎也打打草稿,皇上真龙天子,岂会和你一个小小才人有约定?”
说着,莲叶绣花鞋恶狠狠踩在江赴月作拜在地的手背上碾磨。
江赴月白皙柔嫩的手背上很快多了一层红印。
“皇上驾到——”
俪贵妃火速将人推至鸳鸯折屏后,低声警告:“敢发出半点声音,你该清楚是什么下场。”
她迅速整理好衣裳迎至殿门口,屈膝福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璟哥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朕来用午膳。怎么,不想朕过来?”
李承璟虚扶了一把她的小臂,将人搀扶起来,墨蓝色的苍龙华袍矜贵雍雅,看得俪贵妃一时有些失神。
短短几日不见,如隔三秋。
李承璟一句话,都能让她欢喜半天。
“璟哥哥哪里的话,臣妾时刻让小厨房备着膳食,其中有璟哥哥爱吃的金丝凤尾鱼翅,臣妾可是亲手钻研了好几种不同的做法。”
言罢,莲若领着宫人鱼贯而入将一盘盘佳肴呈了上来。
面对李承璟,俪贵妃完全就是另一副面孔,温柔似水爱撒娇,全然不似对诸妃嫔的狠毒。
李承璟落座后,一眼察觉到了旁边低着头的祥云,她双手局促地绞在一起,身子簌簌发抖。
他有几分印象,是江赴月宫里的侍婢。
“怎么,贵妃苛待你了不成?”
李承璟眼皮微掀,瞳色浓稠似墨。
俪贵妃盘旋心尖的巨石缓缓卸下,可见那江赴月就是供他泄欲的帐中妇,否则怎会连她的丫鬟都不认得?
“奴婢祥云,是江才人的陪嫁侍婢,御前失仪,请皇上恕罪!”
李承璟睨了眼跪地的人,稍显意外:“你为何在贵妃宫中?”
“——皇上,江才人早上未曾来请安,臣妾唯恐她身子抱恙,特命她来取暖身的山药莲子排骨汤。”俪贵妃急中生智。
这话漏洞百出,派人送汤即可,为何要跑两趟?
折屏内的江赴月比以往都要冷静。
她既不能发出声响被俪贵妃听到,又不能放过这千载难逢向李承璟求助的机会。
想着,她不动声色将裙裾从屏风底部探出一角。
祥云急得进退两难,唯恐快人快语日后会给主子招来杀身之祸,正焦头烂额之际,突然瞟到了屏风下的布料。
“哦?既如此,便让这婢女一同夹菜伺候吧。”
李承璟脸上不辨喜怒,俪贵妃琢磨不透他信了还是没信,只好静观其变。
祥云道了声“是”,夹着菜的筷子倏地一抖,那排骨沿着地毯骨碌碌一滚,好巧不巧滚进了那屏风底下的缝隙中。
李承璟的目光紧跟着梭巡过去,没有错过那一抹冷白的梨花裙纹。
她不是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莫非是想借她和江怀璧容貌不像亲兄妹,在李承璟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揣测他们兄妹感情不纯?
可,她对江怀璧除了兄妹亲情,不可能生出第二种。
哥哥对她,自然亦是。
她嘴角哂然轻嗤,自从出了她和小禄子的莫须有“私情”,现在后宫人逮着一个男人,都觉得他们对她有不单纯的心思了?
“在想什么?”
思索间,男人巍峻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愈发清晰了起来,李承璟立在玉阶上,慢条斯理地解着玉带,另一手搭上她的后颈摩挲着:“宽衣。”
玄色常服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劲瘦的腰身,金线云锦纹熠熠生辉。
江赴月眼睫轻颤,凫到他身侧起身,低头将手放到他的革带上,帮他把玉带从暗扣里抽出来。
她感觉他的目光好似蒙了一层雾,危险,汹涌,胶缠,落在她肌肤哪处,哪处便在隐隐发烫。
江赴月被他周身刚沐浴完的清凉气息铺天盖地包裹,带着淡淡的崖柏香气。
玉带啪嗒坠地。
李承璟褪下繁复的锦袍撂在大屏风上,罩了一件下温泉的玄色浴袍下水,江赴月转身欲走,却被他倏然握住了手腕,不让她离开。
江赴月抽了几下没有抽动,荡开层层涟漪泉水。
他一只手向她的腰间袭来,将她半搂到近前,掌心把着她的腰肢摩挲滑动,状若不经意的诘问擦过耳畔:“你哥哥平日都唤你什么?”
他果然疑心了。
不,不是从今天,而是早就有了疑影。
“和母亲一样,尾字一个月儿。”
江赴月笑意轻俏地侧眸瞧着他,“陛下,怎么了?”
“他也喜欢梨花?”
李承璟扳着她的肩将她身子转过来,面对着他,眼眸染上几分玩味,“朕记得,宫里只有你爱梨花,就连裙衫也多用梨花纹,他一个男子,将裹着梨花瓣的配饰藏在怀中,可是有了心仪的女子?”
江赴月被困在池壁和他的臂弯之间,动弹不得,双手抓住背后的玉砖池沿。
“梨花有润肺止咳的功效,嫔妾小时得过肺炎,他便习惯性随身携带着梨花香包。”
她忍俊不禁,“嫔妾和哥哥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妹,他对嫔妾上心不是理所应当么?”
李承璟似乎觉得这话有些好笑,五指深深陷入她腰间,俯视的目光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是吗。那你呢。”
咫尺之间,冰冷的手指触感犹如寒冰,让她不禁哆嗦了一下,灼灼吐息喷拂在她耳畔,犹如冰火两重天。
“嫔妾心里自然只有皇上。”
腰间的束带被他倏然扯开,裙裾散开的刹那,衣襟滑落肩头,堆在小臂上:“证明给朕看。”
李承璟命令:“把浴裙褪了。”
昏黄的光线中,他的眼底格外得沉,浓稠似墨,令人心惊。
在他的注视下,江赴月手搭在内衫上,一层层解开裙裾,连着里头的小衣。
幽暗影影绰绰的泉室,她的耳垂殷红如血。
……
池水似决了堤,翻涌疾溅,不断漫上池壁,一浪高过一浪,将宽大的双龙戏珠屏风染得一片水色。
江赴月欢愉得浑身轻颤,被他裹着浴袍抱去净室清理时,已然目眩迷离,脸颊潮红如失了魂。
浑身黏腻得很不舒服。
刚才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倒映。
她被抵在池壁,无力地仰颈伏在白玉瓷砖上,后背被池壁磨得火辣辣的,最后一刻,江赴月有种徘徊生死边缘的错觉。
就在她和宫人徜徉在未来的美好畅想中时,一道尖细的禀报声瞬间将她打入现实——
“刘宝林,陛下召您去一趟千鲤池。”
这千鲤池是嬉戏赏玩的仙境之地,好端端的,李承璟叫她过去做什么?
莫非他……
不、不可能有人看到!
“汪公公,皇上这是……”
“奴才也不知,宝林快些去吧,可别让陛下等急了。”
御前的人个个不显山露水,人精似的,她哪里能从汪德顺脸上辨出分毫脉络。
……
“主子,您千万别急,往好处想,说不定是皇上身边没个可心人儿,邀您同游千鲤池呢!”
婢女蓉儿安抚。
刘宝林没想到,自己在宫中熬了这么多年,李承璟终于能记起她这号人了。
心下辛酸又激动,当即匆匆赶到。
假山旁,左右宫人执着障扇而立,荫蔽之下,李承璟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抿着茶,巍峨的身姿从骨子里散着寒冽。
“你仔细瞧瞧,可是你身后这位?”
匍匐在地的,是一名专负责千鲤池周遭的洒扫太监,回头一见到她,眼睛都瞪直了。
“……回陛下,就是她!昨儿白天上午祭祀过后便在这池边浣了手,动作鬼鬼祟祟的,像是在竭力洗掉手上的什么脏东西。”
刘宝林心惊肉跳,她明明瞧见四下无人才洗的手,为什么还会被人发现?!
“这瓶子,是你放进江才人朝服口袋里的吧。”
李承璟指尖把玩着那枚剔透玲珑的玉瓶,扔在桌上,一路碌碌坠地滚至她面前。
“……这、岂会是嫔妾!嫔妾和江才人素无交集,嫔妾为何要陷害她!”
刘宝林脸色略变,心下百思不得其解。
陛下不是已经把江赴月和梁贵嫔关起来了吗,为什么还会怀疑她?
“祭礼后你做了什么?”他抬眼掠来。
刘宝林对答如流:“嫔妾心中害怕,便回宫早早安置了。”
江赴月笑着领着一名侍婢上前,刘宝林抬眼一看,竟是自己宫中的婢女香儿!
“是去千鲤池畔洗手了吧,你灌了满满一瓶蜂蜜,这瓶子口径极小,转瓶塞的时候定会沾染到手上,你为了不引人注意便用帕子擦了手,事后不放心,便在离西苑祭台最近之地浣了手。”
“你见梁贵嫔被打入掖庭狱,我被禁足,便放下了戒备,没有毁尸灭迹。”
汪德顺取过那绢帕递到李承璟近前,甜腻的蜂蜜香气扑鼻而来。
那香儿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吓得拜伏在地,连连磕头:“陛下,是我家主子嫉妒江才人一入宫就得以盛宠,才撒了蜂蜜将瓶子偷偷塞入江才人口袋中栽赃给她的!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贱人!我待你不薄,你……”
刘宝林唾骂未落。
李承璟就拿帕子净了净手,冷声道:“刘氏德行有亏,构陷旁人,白绫赐死。宫人一并杖毙,带下去吧。”
“——江赴月!你不得好死!你以为皇上待你特殊吗?!你只不过是他后宫中其中一个罢了!”
经过她时,刘宝林的咒骂不绝于耳,很快就被太监死死捂住嘴拖走了。
一场悬案终于落幕,梁贵嫔被释放,江赴月也被解了禁足。
回到听雨阁。
祥云眉飞色舞和小禄子在廊庑下说着闲话:“真是大快人心!我还在想那刘宝林好歹也是被召幸一回的旧人,怎的这般憎恨主子,原来是自己刚褪完亵衣,还没侍寝呢,人就紧张得吓晕了过去!”
“她可什么都招了,连自己‘完璧归赵’的耻辱也供认不讳,还在暗室痛骂主子迟早有一天被皇上厌弃。”
见江赴月横她一眼,祥云赶紧噤声。
回了寝殿,瑞雪忧心道:“如今主子终于清白了,怎还是不高兴的样子?”
江赴月在软榻上坐下:“我在想,那个推我之人,只怕是查不出来了。”
李承璟决意到此为止,一是没有证据;二是可能此人背后的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前朝后宫俱为一体,他不想伤及根本。
“不是梁贵嫔,那就必是贤妃、沁嫔、阮御女中的一个。”瑞雪道。
“贤妃性子宽和,对我们主子那般和善,第一个排除她!”
祥云摇头晃脑道,“沁嫔爽利仗义,自然也不会是她。”
“那就只剩——阮御女了?!”
江赴月垂眸,沉默不语。
她平等地怀疑这三个人。
平白蒙冤了一遭,还替他揪出了幕后黑手,她可没那么无欲无求,她要想个办法让李承璟乖乖给她送上“战利品”才是。
-
御书房。
李承璟眼也未抬地翻阅着奏折,掀开茶盖欲饮,才发现里面茶已见了底,皱了皱眉:“听雨阁那个呢。”
汪德顺疾忙上前添茶,赔笑道:“江才人忙活了一晚上,这会儿想必是憩下了。”
他额头冷汗直冒。
说起来,江才人是这批新人里最得宠的,可不知和陛下闹了什么别扭,也不主动卖个乖,就这么僵着。
帝王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说他宠着江才人吧,又命人把人家的玉牌挂起来了;
说他不宠吧,又一连召幸人家五晚,又披大氅又赐銮仗的。
算算日子,江才人也有半个月没求见过陛下了。
“皇上,江才人带着小厨房做的糕点过来了。”殿外太监来报。
“不见。”
李承璟面色寡淡。
因为先前她的故作姿态,他心里有火,更不可能屈尊纡贵去见她。
汪德顺不忍道:“这江才人刚蒙受过不白之冤,想必委屈,陛下不妨先见她一面,来日再慢慢惩戒这大胆妄为的女子?”
李承璟掀眸睨他一眼。
汪德顺立马诚惶诚恐地跪下,惊出一身冷汗:“是奴才僭越了。”
少顷,他终于发话:“带她到紫宸殿候着。”
“诶。”
召见完几个刑部官员,李承璟回到紫宸殿,已是晌午了。
江赴月在偏殿候了一会,见殿外帘帐被宫人卷起,她立马伏拜下去。
“嫔妾给皇上请安。”
她一身素衫,满脸失魂落魄。
“过来做什么。”
“嫔妾惹皇上生气了,过来认个错。”
江赴月软着嗓音,老实低头装鹌鹑咕哝道。
这男人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不喜欢你太听话,会像后宫的众人一样没个性;又不喜欢你太有主张,脱离他的掌控。
事不过三,她前两次为退,此番必进。
大事上以大局为重,小事上跟他闹情趣。
李承璟一撩玄袍在暖榻前坐下,眸色幽深地瞥了眼额头快要点地的人:“错哪了。”
“嫔妾不该和皇上置气,在皇上关切嫔妾身子的时候,把皇上推到旁人那儿,三番两次置陛下颜面于不顾。”
她指尖抠着宫毯,颇有几分讨巧卖乖。
“还有呢。”
“嫔妾初来乍到宫中,一切全凭陛下赐予,嫔妾对陛下来说不过一介蝼蚁,可陛下于嫔妾而言,却是嫔妾的天。”
她低头嗫嚅道,双手捧着怀里的八角食盒高举过头顶,“求陛下垂怜。”
李承璟扳过她的脸,懒洋洋勾着她鬓边的一缕发绕在指尖,讥笑声随之而起:“牙尖嘴利。”
这样做小伏低的话,旁人他可能会信,但眼前这个,他只觉不识庐山。
若不是他亲眼看到她护住旁人那刚毅敏捷的姿态,冷静从容剖析案件的面孔,他差点也要被她蒙蔽了去。
但饶是如此,他心里的一腔积郁,却是骤然得到服帖。
“你的意思是——”
梁贵嫔惊愕抬眸,“我的父亲是江赴月那个贱人谗言迫害的?!”
定是那狐媚子的哥哥,看不惯家父劳苦功高,便想尽办法取而代之!
见梁贵嫔眸中划过一丝愤恨,阮御女笑了笑:“锦贵人粗鄙无知,大字不识都能得宠,您也是将门之女,还出落得这般婀娜多姿,风情无二,还怕来日得不了宠?眼下您明哲保身,挽回圣心才是最要紧的。”
梁贵嫔听了阮御女的话,脑中急迫闪过一个想法。
只要把江赴月除掉,陛下是不是就会注意到自己,宽宥父亲了?
等过几日气消了,自然还是要复了父亲军衔的。
但不过一瞬,她便清醒了过来。
她和阮御女素不相识,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借刀杀人?
阮御女似看穿了她的顾虑,素手轻抬,掐烂了树梢的一朵雪色梨花:“我同你一样,恨极了那独占鳌头的拦路人。”
只要江赴月在,李承璟就永远不会注意到她。
“可那贱人狡诈如狐,你我二人联手,恐……”
梁贵嫔神情松动,仍有迟疑。
“姐姐你看,这是谁?”
阮御女拍了拍掌,一个低着头的胖太监从她身后踱步而出,抬眸露出一双泛着阴狠精光的眼睛。
这自恃甚高之人,最怕一腔才华抱负得不到施展。
但只要给他一个重用的机会,他就能死死抓住凌空跃上,再也不被沙土裹了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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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南夷之地不大太平,李承璟白日忙于政务,夜里召了军师议事,连着几日未曾召幸。
可一连几日,他都传江赴月去太极殿陪同用膳,要么便是他批奏折,时不时指点她的画作和新学的行书一二。
她累了便伏案趴在桌上小憩。
这殊荣,惹得六宫上下人人眼红不已。
然而江赴月清楚,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个有些新鲜的宠物,一只笼中雀,一枚棋子,一把刀。
他想要的不过是把她这个口是心非的宠物培养成心口如一的宠物,从而享受这个豢养征服的过程。
三月底的花朝节将至。
阖宫上下都在亲手缝制着香囊,准备在赏花宴上争奇斗艳,进献给皇帝。
江赴月不会女红,但小禄子出奇地心灵手巧,教着她穿针引线,最后她磕磕绊绊缝了个针脚五大三粗的梨花香囊。
反正他有那么多燕肥环瘦给他送香囊,哪个绣功不比她好,想必他也不会收自己的。
这日下朝后,李承璟一如往常召她去太极殿陪侍。
入宫一个多月,她画技已大有长进,能独自挥墨作鸟兽人马、一草一木。
她的字是洒脱旷达的狂草,野火烧不尽,如疾风般强韧。
那是一种不甘人后的血性和冷硬,哪怕她表面伪装得再柔顺,那种桀骜还是会从骨缝里冒出来。
李承璟深瞳灼灼,盯着她的眼睛:“儿时经历过什么,力道如此刚毅?”
江赴月微然淡笑:“嫔妾五岁学写字,顽劣不谙事,将父亲的书房喷洒了一墙墨汁,被罚了五十下手板心,同样效仿的二妹却能免于责罚,还被玉食佳酿轻哄着专门置办一间书房任她亵玩。”
“第二日,嫔妾便烧了府中所有的桌案墨砚,拂袖而去——”
说到兴处,几点墨汁喷溅在他玄袍上。
江赴月吓得脊背一颤,拿了锦帕给他擦:“……嫔妾失仪,一时手抖没收住力道!”
看似慌张的杏眸分明闪过促狭的顽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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