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梁贵嫔惊愕抬眸,“我的父亲是江赴月那个贱人谗言迫害的?!”
定是那狐媚子的哥哥,看不惯家父劳苦功高,便想尽办法取而代之!
见梁贵嫔眸中划过一丝愤恨,阮御女笑了笑:“锦贵人粗鄙无知,大字不识都能得宠,您也是将门之女,还出落得这般婀娜多姿,风情无二,还怕来日得不了宠?眼下您明哲保身,挽回圣心才是最要紧的。”
梁贵嫔听了阮御女的话,脑中急迫闪过一个想法。
只要把江赴月除掉,陛下是不是就会注意到自己,宽宥父亲了?
等过几日气消了,自然还是要复了父亲军衔的。
但不过一瞬,她便清醒了过来。
她和阮御女素不相识,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借刀杀人?
阮御女似看穿了她的顾虑,素手轻抬,掐烂了树梢的一朵雪色梨花:“我同你一样,恨极了那独占鳌头的拦路人。”
只要江赴月在,李承璟就永远不会注意到她。
“可那贱人狡诈如狐,你我二人联手,恐……”
梁贵嫔神情松动,仍有迟疑。
“姐姐你看,这是谁?”
阮御女拍了拍掌,一个低着头的胖太监从她身后踱步而出,抬眸露出一双泛着阴狠精光的眼睛。
这自恃甚高之人,最怕一腔才华抱负得不到施展。
但只要给他一个重用的机会,他就能死死抓住凌空跃上,再也不被沙土裹了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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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南夷之地不大太平,李承璟白日忙于政务,夜里召了军师议事,连着几日未曾召幸。
可一连几日,他都传江赴月去太极殿陪同用膳,要么便是他批奏折,时不时指点她的画作和新学的行书一二。
她累了便伏案趴在桌上小憩。
这殊荣,惹得六宫上下人人眼红不已。
然而江赴月清楚,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个有些新鲜的宠物,一只笼中雀,一枚棋子,一把刀。
他想要的不过是把她这个口是心非的宠物培养成心口如一的宠物,从而享受这个豢养征服的过程。
三月底的花朝节将至。
阖宫上下都在亲手缝制着香囊,准备在赏花宴上争奇斗艳,进献给皇帝。
江赴月不会女红,但小禄子出奇地心灵手巧,教着她穿针引线,最后她磕磕绊绊缝了个针脚五大三粗的梨花香囊。
反正他有那么多燕肥环瘦给他送香囊,哪个绣功不比她好,想必他也不会收自己的。
这日下朝后,李承璟一如往常召她去太极殿陪侍。
入宫一个多月,她画技已大有长进,能独自挥墨作鸟兽人马、一草一木。
她的字是洒脱旷达的狂草,野火烧不尽,如疾风般强韧。
那是一种不甘人后的血性和冷硬,哪怕她表面伪装得再柔顺,那种桀骜还是会从骨缝里冒出来。
李承璟深瞳灼灼,盯着她的眼睛:“儿时经历过什么,力道如此刚毅?”
江赴月微然淡笑:“嫔妾五岁学写字,顽劣不谙事,将父亲的书房喷洒了一墙墨汁,被罚了五十下手板心,同样效仿的二妹却能免于责罚,还被玉食佳酿轻哄着专门置办一间书房任她亵玩。”
“第二日,嫔妾便烧了府中所有的桌案墨砚,拂袖而去——”
说到兴处,几点墨汁喷溅在他玄袍上。
江赴月吓得脊背一颤,拿了锦帕给他擦:“……嫔妾失仪,一时手抖没收住力道!”
看似慌张的杏眸分明闪过促狭的顽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