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路争辽把路大牛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握了握拳,发誓一般地道:“我要和他绝交!”
“他再也不是我的朋友了。”
路迢迢道:“他本来也没有把你当朋友。”
这话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路迢迢带着路争辽到了路大牛家。
天刚擦黑,为了节省灯油,村里人不会这么早点灯,院子里有些昏暗。
路迢迢进了院子,大声喊道:“路大牛,你给我出来!”
门帘一掀,出来一个人,却不是路大牛,而是路大牛的娘。
“呦,迢迢,你带着阿辽来道歉了?”
“我还说明日上午再去找你呢。”
“阿辽也不小了,你得管管他,别让他动不动就和人打架!”
“大牛被他打伤了,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路迢迢问:“死了吗?”
“死了的话,我管埋!”
“哎,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
路迢迢不理她,对着屋内喊道:“路辉和,不要装死,是个男人你就出来!”
大牛娘指着路迢迢骂道:“没大没小,来我家里大呼小叫,你要翻天了?”
路迢迢冷哼一声。
“我不翻天,我只算账。”
“年初的时候,你说路辉和要看腿,和我爹借了二钱银子。”
“四月的时候,你说下种没有钱,和我爹又借了五钱。”
“端午的时候要过节,你说家里揭不开锅了,我爹又借了三百文给你……”
路迢迢甩了甩手里的本子。
“还要我继续念吗?”
大牛娘呆住了。
路天海借钱给他们,从来也不要求他们写欠条,她根本没想到,路天海会记账。
“这些钱你还了吗?”
“我爹为什么借钱给你们?不就是觉得路辉和腿瘸了,你们家日子过得苦,才好心帮衬你们吗?”
“结果,你们是怎么回报我爹的?”
路迢迢在院子里扫了一眼,指着屋门口的一条长凳道:“这个是不是我家的?”
“你借了东西就不还了?”
“还有那个背篓,那把锄头,都是我家的。”
“忘恩负义,丧尽天良!”
“你们不得好死,天打雷劈,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大牛娘从来没有见过路迢迢大声讲话。
更不要说像眼前这般,连珠炮似的对着他们狂骂,她半天回不过神来。
门帘晃动,跛脚的路辉和,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迢迢,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张脸看着老实又懦弱,其实心里充满了算计,也只有路天海觉得他可怜,以为他是个好人。
“怎么了?”
“我好心帮衬你们家,让阿辽来和你们买菜。”
“可大牛说了什么?他让阿辽赶快把我小弟过继给路宝山,这样,你家就能得十两银子。”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趴在别人身上吸血,也不怕撑死你们!”
路辉和搓着手,一副茫然的样子。
“哎呀,迢迢,你是不是误会了?”
“大牛那孩子你还不知道吗?他天生少根筋,他说的话哪里能当真?”
“哈,你说的对!他少根筋,绝对想不出这些话来。”
“所以,这话是谁说的?”
“别和我装糊涂,我可不是我爹,你那些二五八万的肮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
“不然,”路迢迢抖了抖手里的账本,“咱们就衙门里见!”
路辉和浑身一颤,大牛娘也抖了一下。
“迢迢,有话好说,怎么就说到衙门了……”
“哼,现在怕了?我劝你们还是做个人,不要总是扮鬼!”
“夜路走多了,迟早要掉到沟里去,再有下次,我就不只找你们说话这么简单!”
路迢迢对身旁的路争辽道:“阿辽,你去把我们的东西收捡一遍,都带回去。”
“回家宁愿砍了当柴烧,也不要留给这些忘恩负义的人!”
路争辽大声应好,拎起院子里的背篓,冲进了堂屋。
噼哩嗙啷一阵响动后,路争辽拎着背篓出来了,里面装着药罐、陶罐、小钵,还有木铲和水囊。
“姐,这都是咱们家的,他们总是去借,一次也没还过。”
路辉和腿脚不好,不敢上前。
大牛娘理亏,被路迢迢说得面红耳赤,也不敢阻拦路争辽。
路迢迢看着路争辽把院子里属于自家的东西都拿好后,又对路辉和道:“我爹借给你们的钱和粮食,我就当是喂了狗。”
“从此以后,我们两家再无关系。”
“倘若让我知道你们又说坏话或者干坏事,我也不找你们,我就直接弄死路大牛!”
“如果不信,你们尽管来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