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慧天石开,光煞沧渊,忽现济世箴言:
莫空鲲鹏志,扶摇九州同。
大荒歌朝拜,离悲念苍穹。
不料,此石一出,引得山呼海啸,大地巨震不止。
万物浊乱混沌之时,天瑞神鸟名为“希有”,自东振翅而来,于空盘旋数回,一口吞下。
不惑之时,那神鸟竟奋力嘶鸣,从高空之处飞入北溟之渊。
随即,此鸟显露惨痛之状。挣扎片刻,最终腹产一卵,便翩然离去。
只见,天地之间重现拨云见日,乍还清明。
时过境迁,千百年后。
一少年踉跄颠倒,手提酒壶,吹着口哨,敞开着衣襟,坦露白腻的胸膛,开怀之时便饮上一口,走得乐而忘蜀。
“……哎呦……”
少年不慎在地上被绊转一圈后,捂着脚唏嘘地爬起身来,晦气地骂了一句。
“哪个泼皮无赖!谁啊?是谁啊?”
叫骂几声,却发现四下无人,只有一个好似蹴鞠大小的青色“巨蛋”。
他转了转眼睛,窃看周围的动向,揉了揉鼻子,忍不住贪婪地笑了起来。用力将青蛋裹入怀中,继续似醉非醉的走回“暖香阁”。
“仓央,帮红姨娘去取胭脂水粉回来啦?”
“仓央,上次要你替我买的鸳鸯遮纱,可买来了?”
“仓央……”
“……”
嬉笑间,环肥燕瘦、夏花冬雪之姿的姑娘们将仓央围在中央。推搡之中,仓央一边护着酒壶、一边生怕怀里的青蛋漏了出去。
忽然,人群中突然响起破锣嗓子的嘶喊。
“你这臭小子跑哪儿撒野去啦?还不快去给你娘抱柴生火?看我不敲折你的腿!”
暖香阁的鸨管婆,把自己的五官妆化成好似纸贴的乱彩,紧凑的眉眼陷入饼圆的大脸,一身枣红色的衣衫,双手掐在浑圆的腰间。
这一副凶神恶煞之气的庸腐之态,看得仓央灰溜溜地逃向后院。
灰色的烟起处,灶火旁的一位老妇,身着粗布糙衣,额间豆大的汗珠亦难掩昔日的美貌。
她云鬓扎起,眉黛青远,面若桃花,口似樱红,扶柳之姿已经远胜阁中那些胭脂俗粉。
这妇人就是仓央的母亲廖凡音。
若说起这廖凡音,此人曾是名满天下的抚琴高手,亦是往年暖香阁的头牌,美喻多年,经久不衰。那些慕名而来者,想要一睹芳容的天下才俊不计其数。
但廖凡音虽貌美婵娟,却素来卖艺不卖身。凡是能与她约见的人,必须要先入得了她的眼,对得上她的才情,方可卿见。
可就是这样一位绝色女子却也有眼拙的时候,竟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浪荡子给诓骗,在彼此海誓山盟之后,不但以身相许,甚至双手送上自己的倾家财资。
事后,那名男子便再也不见踪影,天上难找,地上无寻。
廖凡音悲默之处,常常哭得寸心断肠,本想自行结束余生,没想到竟生了一个白胖的男娃娃,取名仓央,而仓央二字,实为“音律”之意。
自此廖凡音断毁其琴,隐居暖香阁,心甘情愿只做一名炊娘。
“母亲,看我得来一件珍奇!”
仓央小心翼翼捧出青蛋,仔细递给母亲端详。
“这蛋怎会生的如此之大?看着喜人。不如等灶燃后,将其炒了吃如何?”
听闻母亲这样说,仓央一把将蛋夺回,心疼宝贝似的言语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那群魅惑人心的女妖精也配得起我这颗稀有之物?我宝贝着,不给你动!”
“一枚蛋而已,生来不就是饱腹的?你怎像一只母鸡,还要孵蛋不成?”
仓央歪着头,不管母亲的絮叨,将蛋放入瓮中,舀了一葫芦清水,倾倒着,想要给蛋洗个澡。
“等我的蛋里生出神奇之物,唯我才最识得好货!”
少年仓央一边擦拭这蛋壳的污泥,一边哼吟着小曲,美滋滋的快乐而简单。
他把蛋擦拭干净之后,发现蛋壳闪着青色的光晕。仓央心喜:莫不是我捡了一颗夜明珠?他欢雀地笑了一下,便转身去抱柴木。
“咦?”
等到仓央给母亲送完柴火后,发现片刻之间,这蛋已经长得盆满钵满。兴奋难耐的仓央随即逐渐换些更大的器皿来,注上水后,青蛋皆可再生长大。
忽得宝物的仓央,夜里与青蛋同眠。他摸着青蛋的滑壳爱不释手,然暮色渐浓,青蛋燃燃莹光,好似烛蜡,照亮整个柴房。
仓央灵机一动,不再夜眠,起身抱着青蛋奔跑疾驰,直至北溟之海。
夜晚的北溟之海波涛汹涌,骇浪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发出雷鸣般的声响。若是胆小怯懦之人,并不敢独往。
仓央赤脚而入,水至没膝之处,他慢慢的弯下腰身,将青蛋置入水中。
“北海为觞,天地为器,我倒要看你究竟能生得有多大?”
那蛋遇水猛生,顷刻高大入云,愈大之时,愈是光照万里,霞光漫天,目不可视。
仓央因为无法抵挡极光所带来的耀眼,用手臂挡在面前,他内心燃起恐惧之意,不免后退数尺,瘫坐在海水之中。
但听一声天地暴雷的巨响之后,一股狂风巨浪将仓央摔打向岸上,当仓央强忍疼痛从岸上艰难爬起时,那颗巍峨如山的巨蛋,已然顷刻不见。
海面又重新归于平静,与初来之时,并无异样。
仓央不禁揉了揉眼睛,一副万事不解的模样,他四处寻望。
“咦?难道我是做了光怪陆离的奇梦?”
他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另一只胳膊,疼得“哎呦……”叫出口来,方知自己并非做梦。
他喃喃自语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怎就不见?我的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