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东西都有惯性,一旦出发,很难停下来,甚至是一场阴谋。
黄贵妃和丫鬟秋月又说又笑从永安宫西阁出来,唐美人高兴地送至门外。
黄贵妃成了永安宫的常客,有事没事爱到永安宫转一圈。
黄贵妃走在前面,将出永安宫门时刻意说:“我这天天来,把妹妹的门槛子都踢破了,妹妹可嫌呢?”
唐美人忙道:“姐姐哪里话,妹妹巴望着姐姐来还来不及,就是一日三趟也不嫌多。姐姐,明天早来呀。”
黄贵妃边走边道:“妹妹放心,明日我就把妹妹想要的东西带来。”
黄贵妃说着,坐上轿子和丫鬟秋月一起回宫去了。
暮色正浓,陈王在暮色里游走,像一条鱼。
他就要离开这一片熟悉的水域,到另一片别人熟悉的水域,心里有许多不舍。
永安宫响起啪啪的敲门声,春桃开门,看是王上正要惊呼,“嘘”,陈王示意不要说话。
春桃住了嘴,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房间。
这边碧昙已经睡下。
陈王吱呀开门悄悄进入室内,碧昙以为是春桃,问:“是小福子回来了吗?春桃。”
小福子在永安宫是最机灵,最有能耐的了,整个永安宫上上下下全靠他打点。
陈王忍住笑,回道:“小福子干什么去了?”
碧昙听出是陈王的声音,猛地睁开眼,急忙翻身下床,跪下请安:“王上万安,臣妾不知王上到来有失远迎,望王上恕罪。”
陈王忙扶起碧昙,笑道:“你怎么也学会这些,小福子这么晚了做什么去了?”
碧昙站起来,不好意思说:“说是见个什么故人,到现在未回。”
陈王笑:“去见哪个宫女去了吧。”
碧昙不由一惊,忙掩护说:“不是,不是 ,王上也知道宫中的一些事?”
陈王扶着碧昙的肩曰:“本王怎么不知,食色性也,寺人本来就苦,找个对食也无妨。”
宫里的太监找个宫女一起搭伙过日子,叫对食。
小福子正是去寻找他的对食。
碧昙有些感动,转过身望着陈王说:“王上真这么认为,真是他们的福气。”
碧昙看了看陈王不禁问:“这么晚了,王上不会为小福子的事来的吧?”
陈王将碧昙揽进怀里说:“小福子能有什么事,只要不闹出格,那是他自己的事。本王想看你了,不能来吗。”
碧昙轻声道:“怎么不能了,这些天王上不是天天来吗?”
陈王扶着她的背,温柔地说:“明天想来也来不了了,本王是来和你辞别的。”
碧昙仰起头,看着王上坚毅的脸,不安地问道:“王上是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吗?”
陈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说:“嗯。”
碧昙机警地问:“王上,又要打仗了吗?”
陈王感受着碧昙的体温说,嗅着她头上的发香说:“嗯,帮周天子打仗。”
碧昙皱了皱眉头,双臂勾着王上的脖颈,有些激动地说:“王上,为什么这么多国家整日地斗来斗去,不打不成吗?”
陈王将下巴抵在碧昙头上,闭上眼睛说:“本王也不想打,身不由己啊。”
碧昙听陈王说打仗表现出很难过的样子,她紧紧地搂住陈王,生怕他会飞走。
碧昙颤声说:“王上,这仗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陈王用力将她搂在怀里说:“美人不怕,本王很快就会回来。”
碧昙抽噎着说:“王上要保重,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回来。”她生怕自己来之不易的幸福,瞬间消失了。好像王上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王忙安慰她说:“寡人会的,美人放心。”
碧昙担心地问:“王上要打很多天吗?”
陈王说:“不会,这一仗很快就会结束。”
碧昙不由得低声抽噎。陈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上说:“不哭,嗯,照顾好自己和公主,寡人好放心。”
碧昙感受着陈王的心跳,哽咽说:“王上一定要好好的,臣妾和公主等着你回来。”
陈王许诺说:“嗯,寡人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碧昙像是在安慰他,又像在安慰自己,喃喃说:“嗯,臣妾等你平安回来。”
陈王说:“寡人会的,寡人还等着回来封我的美人做妃呢。嗯,不哭。”
碧昙动情哭着说:“臣妾不愿做妃,臣妾只期望王上能够平安地回来。”
两个人拥得更紧,久久不愿分开。
天气突然变冷,北风凌冽,想要下雪。
永和殿外,陈王带领一行卫兵整装待发,与送别的大臣一一辞别。只见他翻身上马,骑在马上与众人行礼握别。随后打马前行一行人绝尘而去,留下守在宫里的大臣怅然若失地望着兵士远去的方向。
陈王前脚刚走,就有太监慌慌张张报后宫出事了。
“报令尹,流云宫旁枯井里挂着一具尸体,张牙舞爪地吓死人了,请令尹前去查看。”
王上不在,全靠令尹妫实拿主意。
妫实忙道:“在哪里?前面带路。”
小太监和令尹慌慌张张往后宫方向走去,杨委紧随其后。
枯井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但都站得远远的,没有人敢靠近。
死者的死相太凶,呲牙咧嘴、皮全部剥了去,肉像烤的一样乌黑。
妫实令人把尸体捞上来,人都吓得往四处散开。
令尹看着尸体道:“是何人所为,手段如此残忍,看看是哪房里的?”
小太监将那死尸翻过来,诧异地说:“小福子?”
他看向妫实说:“令尹,这好像是永安宫的小福子。”
妫实有些心痛道:“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下此狠手,去到永安宫问问是不是她们的人?”
杨委见此情景急忙往永安宫跑去。
永安宫西阁,又来了常客。
黄贵妃和唐美人显然成了知己,黄贵妃又乘着轿子来到永安宫。
黄贵妃下了轿子,径直朝永安宫西阁走去。
东阁里,小福子一夜没归,永安宫内碧昙主仆心里乱乱的,春桃急得在室内走来走去。
春桃搓着手说:“主子,你说这小福子到底跑哪里去了?两天不见人影。
碧昙看着春桃道:“去夕雪哪儿看了吗?夕雪在不在?”
春桃着急说:“主子,奴婢一大早就去打听了,夕雪在嵇妬宫。”
碧昙不由得惊燥道:“春桃,小福子和夕雪的事可不许胡说。”
春桃说:“知道了,主子。”
碧昙看着走来走去的春桃,心里更加着急,
主仆几个正急得团团转,这时杨委跑着进来了。
春桃一眼看见杨委说:“唉,杨寺人来了,有事啊?”
“你们屋小福子在不在?”
杨委急急问。
春桃着急地说:“不在,正急着找他呢,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跑井里去了。”
“跑井里去了?”
恍若晴空里劈下一个炸雷,将屋里人劈晕了。
“淹死了,我刚刚打那边过来。”
杨委没敢说死相那样难看,怕吓着年轻的主子。
“啊”,大家仍都惊得呆在那里,一个个木头样。
春桃急忙说:“他昨晚说是去会个熟人,怎就跑井里去了?”
杨委一听,忙问:“他说去见谁知道不?”
春桃摇摇头,看一眼碧昙,碧昙正看向她,主仆两个四目交流,没有吱声。
碧昙身子本就虚,瘫坐在床头。
春桃跟着杨委往井边走去。
天气突然变冷,冬天好像一下子就来了。桃花冻得四处零落,孤魂野鬼样四处寻找归宿。
永安宫西阁里,黄贵妃刚刚走,唐美人就让小红熬起了阿胶。
小红的熬胶手艺越来越好,阿胶给她熬得晶莹剔透,好像琥珀。
唐美人袖子里放着黄贵妃给的东西,她的手不安地摸着那包东西,对小红道:“先端来,我看火候怎么样?碧昙啊这些天,嘴巴可叼,味道一点不对就吃不下。”
小红说:“是,主子。”
小红说着端来阿胶,将碗放在桌上。
唐美人道:“放这儿吧,待会我给她端去,你去膳房取些食材中午我们做青团汤。”
“是,主子,奴才这就去。”小红放下碗,边说边走。
小红走后,唐美人哆哆嗦嗦从袖子里拿出一包药,双手颤抖着打开,差点洒出,迟迟疑疑不敢下。
唐美人想起那日流云宫内,黄贵妃所言,自己给自己提胆子。当时,密室里只有她们两人,袖子里的东西就是黄贵妃所赐。。
黄贵妃说:“这事必须你亲自去办,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唐美人迟疑道:“我——。”
黄贵妃看她如此,说:“你放心,这种药无色无味,食用后没有任何知觉,只会慢慢中毒,长期食用,身体会耗空元气而亡。”
唐美人结结巴巴说:“姐姐这,姐姐......。”
黄贵妃按着她的手说:“到时候永安宫的主人就是妹妹,桃花公主就是妹妹的公主,王上天天地到你这儿来。你还愁不得宠,到时候生个王子也未可知。这何去何从妹妹你自己看着办吧。”黄贵妃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唐美人迟疑地接过药包放在袖子内。
此时,唐美人手抖得厉害,想到黄贵妃的话,想到她住西阁的尴尬,想到王上日日到那边有说有笑,连丫鬟也看重那边,不由怒从中烧。
唐美人一狠心把药全部倒入,然后失魂落魄地拔下头上的发簪搅拌搅拌,又重新插在头上。
唐美人坐在椅子上稍稍平复心情,端着阿胶走出西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