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秦墨加快了脚步,既然开始布局,他就需要力量,属于自己的力量,在这次水患期间尽可能多的收留可用之才。虽然周边各大势力也有这个打算,可两者却并不冲突。
有天赋的人才是大家各凭运气,强求不来。这些不易发现的人才也未必会让各家投入太多精力,毕竟练武根骨不错的人大多数气力也不会小,九成都是青壮。其他人收拢的尽是青壮和少量有姿色的女奴,人才只是其次。
而秦墨想要的则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化人’。
其一,是因为他问过吴老无论什么样的人,觉醒先天的几率都是一样的,而且有学识的人识穴练气自然事半功倍。那么和别人抢什么?一个奴籍青壮就算天灾也得一万钱,而这些清瘦少年一千钱一个。打包带走才用了一万五千钱。要知道官卖比私买要便宜许多,当年秦母买下官奴春雨都用了十石粟米,折合铜钱两千余枚,已是贱卖了。
其二,是秦墨想要用人管事儿,这些文人才是最好的选择。再说秦墨想要青壮,届时向秦父要便是,庄园里多的是。
回到秦府天色已经阴沉,草草吃了晚饭,随意用小石锁打熬着气血,等着秦三他们归来。
月光娇娇,秦三和春雨带着少年们回到小院,吴老也应约而至。
秦墨看了一眼记录奴籍的竹简,随即示意玉燕把它扔进了准备好的火盆中,又指了指身旁米粒都没剩的木盆,轻声说道“你们从此不再是奴隶,是我秦墨的家臣,今后只效忠于我一人,你们做得到吗?”
“我等必效死力!主公大德,受我等一拜。”最大的一名少年满是欣喜跪拜余地,其他人见状也是随其一并跪拜在秦墨面前“我等必效死力!”
秦墨满意的微笑着,望着最先开口的少年问道“以后你便是他们的管事,出了差错拿你是问!你们以后还是叫我少爷。对了,你叫什么?”
“喏!赵弥领命!必不负少爷所托。”
从赵弥身上收回的视线看向吴老,吴老点头示意,随即一个个的检查起来,片刻后分别扫了两个七八岁的小童一眼,对着秦墨微微点了头。秦墨眼睛猛地一亮,捡到宝了!当然他们也只是对气有所感应,算是天赋尚可,与秦墨这个先天觉醒者可相差太远了。
拜别吴老,安排大家在两间大房里睡下,幸好东汉的床铺是榻榻米一样的通铺,一间大房睡五六青壮都有余,这些少年身形瘦小,两间大房挤一挤还是睡得下的。赵弥还在夜里安排了两人值守,倒是挺机灵的。
第二天,秦墨起早让秦三传话向父亲要了即墨城外的一处庄子,庄子环伺中田五百亩、下田千亩,养庄丁护卫三十人,农奴三十户,共计一百零三人,每年能结余七百石粟米。把除去有天赋的赵满、纪帆都安排在了庄里。让他们随护卫首领秦忠修习武艺,随管事秦义学习打理庄子事务,还另外花重金买了临近几户散户的百亩下田用以自给自足。
秦忠、秦义原来都是秦家死士,上了年纪便安排在了庄子上打理秦家产业。其中秦忠虽然已经五十有三,但气血却没有衰减,单论厮杀秦三都没有把握能胜,就算能胜也得是惨胜。据秦三说,秦家死士排行有三十个位置。每个被家主赐了名的死士都会失去排位由新的死士代替他排行里的名字,所以秦三也在等秦墨赐名,因为他不再是死士秦三了。
犹犹豫豫,最后秦墨给秦三起了新名字叫明,秦明。还起了字‘法医’来缅怀那段逐渐远去的记忆。弄得秦明一头雾水,拜谢秦墨。
忙了半日,午后回到秦府,一路上平安无事竟没有一人跟踪。秦墨把赵满、纪帆拜托给了吴老,教导感气筑基后,自己便修气练武直至傍晚,吃过晚餐,去小书房由春雨教导起识文断字,恶补缺失的记忆,秦墨学的极快,这几天每天学习也就一个时辰,再有月余就能通读《仓颉篇》了。要知道一般启蒙书院学习《仓颉篇》最快也要三五年之久,可见35年的记忆给秦墨带来的可不仅仅是模糊事件和历史走向。更多的还是哪怕开智也不可比拟的作为成人的思维逻辑和学习经验。这些才是他穿越过来的最大底牌。
“少爷,国相大人传话说夫人的车队进城了。”赵满轻声敲门传话。
秦墨立刻放下手中书简,在春雨服侍下简单整理了一下形象便快步踏出小院。
秦府门口,秦墨期待地凝视着街道,视线随着月光照亮的青石板延伸至远方。一团黑影由远而近,慢慢显露出一支远行归来的队伍。高马骑士,衣甲鲜明,铁甲铁胄皮腰带,脚踏圆头高靿靴,手持白色蜡杆枪,腰携八面精铁剑,这一身行头没有官方背景可很难置办齐全,就算买得到没有大几万钱都拿下不来。临近数数,竟有五十五骑!
随着被秦墨搀扶着从马车上挪步而下的秦母随手一摆,护卫马车的骑兵鱼贯而走,消失在黑暗的长街尽头。
“墨儿,身体可曾恢复?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见秦墨不答,眼神却倍感好奇与震撼,叹了口气随即解释道“这是你外公在你还没出生前就为你准备的护卫,只不过现下他们效忠的还是你娘,等你有能力驾驭他们的时候,娘都还给你。届时再与你父亲要人,凑足百骑,一队百骑私属可是很难威风的!”
“我的?”秦墨一愣,瞬间回过神来“母亲舟车劳顿,我没事了,还学了武,豹叔都说我有天赋呢!”
话音刚落秦墨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秦母点了一下头。
“那就好,我儿最棒!那淳于豹可厉害着呢!墨儿要虚心请教才是。好啦,去你院吧,你父亲快回来了,娘还有话随你和你父亲说呢!”拉着还想说什么的秦墨进了府门。
母子两人在卧房里叙着家常,秦母拉着秦墨止不住的询问着这几天的生活,什么失忆后习不习惯啊,院里的小童是什么情况啊,喜不喜欢春雨玉燕啊,滔滔不绝,秦墨留汗勉力应对,看的旁边候着的玉燕嘴角止不住的抽搐着,显然憋得甚是辛苦。
这时被吩咐去准备点心的春雨敲了两下敞开房门的门框,带着一盘粟米糕踏着轻快的步子迈步而入。
“夫人,少爷,家主回来了。”没等春雨放稳手中的铜盘,秦瀚利落的踏步进屋。
“你们退下。”
“喏!”春雨玉燕拱手快步退了出去,并关严了房门。
“父亲如何…”没等秦瀚说完,收拢了笑容的刘纾便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略带娇嗔的语气吐口“大哥二哥不会有动作,这是父亲的保证,至于墨儿,他要求我们全力培养,日后如若墨儿接手秦家,侯府即鼎力相助,不过在此之前父亲希望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毕竟刺激到刺史府与我们两家都不利,刺史府的监察之权可不是摆设,何况焦和的背后可是党人!侯府维持中立,秦家切莫被人当成破盾之矛!你的动作还是过激了些。”
“那父亲百年之后呢?”
“秦瀚!”秦母厉声,与秦瀚对立站定,双手下摆握拳,声音在要紧的贝齿间隙凌厉刺出“你放肆!”
“母亲…”没等秦墨说什么,秦瀚摆手示意秦墨不要说话。
“你心里清楚我的意思,也明白你只是侯府小姐,何况还是嫁出去的侯府小姐。”秦瀚平静的声线让刘纾激怒的情绪陡然间一凉。
“那又如何?”没了之前的坚定,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很多事情她也明白,可她毕竟出身侯府,又怎能面对两家反目成仇?尽管在她嫁入秦府的时候就有所预感。
“如何?纾儿,你想想,秦墨毕竟不姓刘,无法承袭刘氏爵位,日后大哥二哥袭爵后怎能甘心让侯府爵爷只做秦府陪衬?墨儿再有天赋又如何?以现在秦府在北海的处境,最后不过是以墨儿为踏脚石成就侯府大少爷、二少爷的锦绣前程。一旦两人为争得爵位,墨儿和我秦家将是这场战争最后的那块肥肉,届时没有抵抗能力的墨儿将死无葬身之地!”秦瀚的一番话让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你是想树敌党人!!!”刘纾突然意识到一种可能“那你依附的是谁?”
“有谁想一举剔除党人之患?”随着秦瀚的引导秦墨母子同一时间想到一个可怕的答案。那就是‘阉党’!
“你知道当今朝廷里党人究竟掌控着什么。你也知道青州党人势力遍布,就连青州刺史焦和也只是党人的触手而已。你这是蜉蜱撼树之举,况且士林党众皆是忠义,你在附逆为奸!你这才是在把墨儿乃至整个秦家推向地狱!”
“你以为为夫,永远可以持骑墙之势吗?你以为我是个两千石就可以自持中正吗?我是手握郡国大权,可这权力是怎么来的?它是我用三百金换来的!你知道焦和那厮是党人,党人忠义。那可你知在曹节的府邸我们是一同进的大门!他为求刺史之位可出千金!这就是忠义?权力的游戏哪有忠奸之分?谁能笑到最后,谁就是忠!如果为夫不能在北海握紧权柄,一旦他人掌权,秦家就难保不被分食殆尽!你我还有墨儿皆为鱼肉矣,你可了解?”一声声质问直抵刘纾内心深处。
“是啊,权力之争,不进则退,或许父亲真的老了。可与党人为敌,那便是与整个儒家为敌,不说别处单单这北海国除去秦刘两家,朱虚刺史府势力旁系焦家、都昌陈家、安丘孔家旁系、观阳的段家、昌安的夏家、平昌的黄家都是党人领族。就连这即墨城也有薛、武、尹、张四大党人家主任职要职,算上侯府也不过半国北海,如何与焦刺史相抗?”细数各大势力的刘纾眉头紧皱,苦思解困之道而不得。
“都是大汉子民,我们又不叛汉,细数地盘有什么用?”看着妻子已经能够站在秦家的立场去想事情,秦瀚欣慰一笑,为其解惑。
“谁说我投靠阉党就是阉党一派?只要我不出手迫害党人,又谁能说我是附逆为奸?送金买官大家心照不宣,谁若是以这个理由对付我们,都不用我们动手焦和第一个就不会答应,何况那些个所谓的党人不也就是公开为党人求过几次情,与我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更何况我本来师承儒家,又能说我不是党人呢?现下焦家欲染指北海,那我就让他们进来,不进来怎么斩断他们的手?毕竟我是国相,只有在北海我才有办法对付他们。当然这也只是焦家的试探而已,不会闹得太僵的,毕竟真正的阉党、外戚还在伺机而动。”说罢,秦瀚面向秦墨问道“墨儿我与你娘的对话,你可明白其中含意?”
“回父亲,孩儿明白。只是不解那刺史焦府只有各郡少量旁支,并无深厚根基,且各郡国各自为政,与我而言单独抵抗他焦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不错,那你就要了解刺史府有一只强军,一支核心人数只有四十人左右的铁军。”
“四十人?”秦墨狐疑。
“是的,四十人,四十个气可外放的修行者或是武夫为核心近千精英部队组成的特殊军队。这才是震慑全州的真正存在,‘州刺史文武督曹’。文武督曹直属刺史。在国相府里郡国从事、两名从属官以及五十属吏便是隶属于这只军队驻扎郡国的监管衙门,当然他们还有其他使命。”显然秦瀚对这支部队甚是忌惮。
“特殊使命?”秦墨的兴趣被勾了起来。
“维护震慑州里修行者的稳定,以及处理各类诡异事件。而府里也就只有吴老和秦一能与之对抗。侯府也没有几人能及吧?”秦瀚把头转向秦母。
“我知道的,最多三人。”刘纾猜测。
“这也就是我知晓墨儿觉醒先天以后寄予厚望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觉醒先天之气后,不出意外必入此境,而且入此境后可凌驾同境界的修行者。据我所知那四十人里也仅有一人觉醒先天,吴老有言,入此境的先天觉醒者才可称之为先天。先天对后天,如吴老般后天者十难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