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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咸鱼心态的赵阎,经过几年奋斗终于从无边际的职场中脱身。还不等他享受,关系不错的保安大爷便是对他降下了正义的天罚,一脚将他踹进一个陌生世界。对此赵阎只得骂骂咧咧。好在他某人运气一直都很不错,这次也同样如此,被一个名叫苏云的小修士救下。赵阎一向大度,看在这个世界可以修炼的份上,就不和那小老头一般计较了。只等修仙有成,再回去对之亲切问候。然而苏云的一句天道有变,却是直接一把将他从云端推了下来。直到千百年后,苏云已然化作一抔黄土。而赵某人却手提酒壶站在他坟前,缓缓将酒瓶倾倒......
主角:赵阎,夏灵溪 更新:2023-03-15 20: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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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赵阎,夏灵溪的其他类型小说《灵气复苏:我为阎王掌生死》,由网络作家“喵登”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抱着咸鱼心态的赵阎,经过几年奋斗终于从无边际的职场中脱身。还不等他享受,关系不错的保安大爷便是对他降下了正义的天罚,一脚将他踹进一个陌生世界。对此赵阎只得骂骂咧咧。好在他某人运气一直都很不错,这次也同样如此,被一个名叫苏云的小修士救下。赵阎一向大度,看在这个世界可以修炼的份上,就不和那小老头一般计较了。只等修仙有成,再回去对之亲切问候。然而苏云的一句天道有变,却是直接一把将他从云端推了下来。直到千百年后,苏云已然化作一抔黄土。而赵某人却手提酒壶站在他坟前,缓缓将酒瓶倾倒......
作为在第一梯队的城市,魔都实打实的是一个不夜城。
半夜两点半,郊外一个稍显古旧的小区楼下。
赵阎转头看了那几乎冲上天空的绚烂霓虹一眼,脸上带着得胜者般的微笑,缓缓举起自己的手对着天空竖了个中指。
去他的工作,去他的兼职!
今天他赵某人算是彻底解脱了!
再也不用苦哈哈工作到半夜,再也不用面对上司那张臭脸,也不用听客户苛刻的要求。
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电梯处,今天的灯依旧像是坏了一般。
明明是声控灯,然而每次赵阎走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都没有亮过。
只有脚边‘安全通道’,几个大字散发出幽幽的绿光。
今天运气还算不错,电梯就在二楼,需要等待的时间不算太长。
“叮咚!”
电梯的声音能在寂静的夜中传出老远一段距离,着实是有些刺耳了。
越是疲累,在外就越不能长时间休息,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睡过去。
就好比现在的赵阎,要不是电梯的声音,他恐怕就会在电梯门口睡到天亮,然后成为公园大妈们嘴里的谈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实在是太累了嘛。
他有正式工作,而且每个月的工资也相当可观。
上没有父母,下没有妻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毫无压力可言。
可为了后面的日子能过得舒服些,他不得不提前准备养老事宜。
今年已经三十岁了。
正处于一个很神奇的阶段。
是七八十岁老年人眼中的小伙子,小伙子们眼中的老大叔。
但是赵阎丝毫没有这个自觉,或者说他的身体状态没有告诉他这一点。
由于玩得到一起的朋友都是老年人的缘故,在他们的影响下,他才早早开始考虑养老。
到现在已经是第六年了。
自从上完大学,他便找了一家公司钻进去。
六年下来从未跳过槽。
六年时间里,赵阎起早贪黑,工作上更是挑不出半点毛病。
然而下面的人优秀,上面的人总得找点事情来做不是?
一个方案翻来覆去改个不停,最后说一句什么?
我觉得还是第一个方案比较好。
这样的事情赵阎已经记不清楚发生了多少次了,每次看到那张脸他都恨不得上去给他两个耳刮子。
好在没有动手,只是在心底翻了翻领导的族谱。
到点就走是一个好习惯,赵阎向来执行到位。
每到下班时间,他总是第一个冲出办公室。
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牌牌戴在胸前,开始自己的第二份工作。
也就是跑滴滴。
虽然付出与收获远不成正比,平时该吃吃该用用,六年下来也还是攒下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
没有几千万乃至上亿。
却可以让他去一个风景不错的小镇,什么都不用做,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也足够了。
甚至完全不需要什么计划,怎么安逸怎么来。
“呵呵...”
赵阎咧嘴轻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洒脱的味道。
当然要是脸上没有疲惫的话那就更好了。
激动吗?
也说不上有多激动,毕竟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抬手再次按下按钮,电梯门缓缓打开,明亮的灯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抬手揉了揉酸涩的双眼,赵阎迈开脚步踏了进去。
“嗡——”
感受到电梯行进,赵阎才算是舒心的叹了口气。
虽然某讯步数每天都高居榜首,但到了这个时候疲惫感也能减轻不少,还能有种想要哼唱些什么的冲动。
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大晚上的,多少显得有些诡异。
电梯很快到了四楼,而后停了下来。
赵阎有些意外。
往常到了这个点,左邻右舍应该都已经睡觉了才是,像这样遇到人还是头一次。
“哟,这不我郝大爷吗?这么晚不睡难不成快成仙了?”
见着来人,赵阎开口打趣道。
郝大爷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也是最玩得来的一个。
可能是因为赵阎棋技比较差,又有耐心听这个老头子整天叨叨,所以两人的关系从最开始的邻居,很快跻身至忘年交。
郝大爷是这个小区的几个保安之一。
穿一身深灰色保安服,手上分别拿着铲子与笤帚。
一个比人还长、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用一根绳子系在腰间,随着他的走动发出沙沙响。
郝大爷抬头一看,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那张满是沟壑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一边往电梯里边走一边说道:
“是你小子啊,年纪大了睡不着,左右也没事,就想着帮忙拾掇拾掇。”
话没什么问题,但赵阎却从中听出了极重的怨念。
郝大爷对自己一身高超棋艺十分自信。
就在前一段时间,找上了赵阎,说是来杀一局。
其实就是想虐菜,想要从赵阎身上找回被老伙伴们杀下去的士气。
赵阎当即便是看了出来,一边玩一边看手机,愣是杀得这老梆子说不出话来。
郝大爷当即表示赵阎是一个天才,有心介绍他去参加比赛,搞出点成绩来。
然后赵阎就举起了手机。
自那天过后,这老家伙硬是几天没和他打招呼。
现在两人面对面碰见,赵阎一番话也为自己那天的做法表达了深深的‘歉意’。
至于郝大爷听没听出来,那赵阎就不管了。
郝大爷没好气的看了赵阎一眼,而后将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递了过来,说道:
“不是当哥的说你,你瞧瞧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年轻归年轻,再这样下去,你小子说不定比我这个老头还先一步成仙!”
“嗐,您老瞎说什么大实话?您都没走我哪舍得离开这花花世界?”
赵阎没去接他递来的东西,而是弯下腰,帮他把身后的东西一股脑弄了进来。
“叮——”
郝大爷进来后并没有按下楼层,而是老神在在的从包里掏出一包红塔山。
抖了抖烟包,里边弹出来两根,郝大爷伸手捏住,随即朝着赵阎这边递了过来。
“来一支?”
赵阎想了想,接过来别在耳后。
他不吸烟,喝酒倒是在行。
只是想着难得从这老小子手里掏出点东西来。
“我说亲爱的郝大爷,你在这地方住也不是一两年了,每一次在电梯抽烟都被逮住,啥家庭啊?经得住你这么霍霍?”
“吧嗒——”
郝大爷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笑了起来,露出不剩下几颗的黄牙。
“你小子知道什么?再说了,老头子退休金够多,花不完,就乐意送出去点儿咋了?”
赵阎无言以对,这还能说什么呢?反正这时候又没有别人,由着他去吧。
闲谈间,电梯停在了八楼。
赵阎住的地方到了,正处于这栋楼的中间位置。
眼睛余光瞥见郝大爷也跟着往外走,赵阎不禁问道:
“怎么,您老要去我那坐坐?”
随着赵阎的声音响起,楼道里顿时亮起暖黄色灯光,将整个楼层照得通透。
郝大爷浑浊的眸子闪烁着明亮的精光,盯着赵阎的背影好一阵看,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态起来。
“谁去你那?你王大娘身子不舒服,这不得去看看?”
“咳咳——”
赵某人差点被口水给噎死,面色古怪的转头看了一眼不正经的老大爷,嘴角扯了扯后说道:
“您以为现在几点钟,你个老梆子不会对人家图谋不轨吧?”
郝大爷对他的视线视而不见,浑不在意的摆摆手。
“你瞧瞧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思想咋这么龌龊呢?老头子只是去瞧瞧,瞧瞧懂不懂?”
“瞧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日里也就算了,深更半夜的还摸到人家里去算是怎么回事?”
老头子嬉笑着刚想反驳两句,而后就听赵阎继续说道:
“你就说你对人有没有想法吧?”
郝大爷认真思考一会,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
“老头子和你王大娘是老相识了,咱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真不想再进一步了?”
赵阎忙问。
郝大爷老脸一红,神态竟然变得扭捏起来。
赵阎一看便是懂了,一手抓住自家门把手,转头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这哪是朋友关系啊?你个老梆子就是馋人家身子,你下贱!”
是时候动手了!
他心里一阵好笑,脚步往身旁一闪,恰好躲过了郝大爷的‘致命一击’。
“你小子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裤衩子差点让人看穿的郝大爷恼羞成怒,一击不成连忙补上一击,嘴里狡辩道。
“咚——”
赵阎被笤帚把敲中脑袋,眼泪差点就掉了出来,这老头哪来这么大力道?
只得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痛苦哀嚎。
“你这老小子下手也忒重了吧,我不过说了两句实话而已,你至于嘛?”
郝大爷没有其他动作,颇为不屑的瞥了赵阎一眼,哼哼两声:
“哼哼,你小子嘴上最好有个把门的,要是让我知道其他几个老家伙知道今天的事情的话。”
迫于这老梆子的淫威,赵阎只能暂时表示自己将守口如瓶,心里却是琢磨怎么把这件事情捅出去。
“我说郝大爷,人家老伴才死几天啊?你就搞这种事情,不怕人家爬出来找你?”
“那老家伙活该,你王大娘年轻时在十里八乡是头一号的美人,要不是发生了一些预料之外的事情,哪能便宜了那老家伙?”
“算了算了,这事儿都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再说我真的只是去看看而已,老头子又不是什么禽兽。”
赵阎心底冷笑一声,想做禽兽,以您老这身子骨,还能拿得起枪了不?
他没说,说到底就是怕挨揍。
这老家伙可以毫无顾忌的出手,他却不行,万一打出个好歹,日子还过不过了?
“行行行,您老说啥是啥,我一个小伙子也参不进去,就当是您说的那样好了。”
他说着,从裤兜里掏出钥匙,胡乱捅着钥匙孔。
“咔嚓——”
房门应声而开。
然而就在赵阎看不见的地方,郝大爷脸上猥琐的笑容更甚,悄悄摸到了赵阎身后。
一股清风混杂着泥土腥香铺面而来,赵阎愣了一下,抬眼望去。
并未见到熟悉的房间,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山林,阳光打在山巅的浓雾上隐隐能够看见彩虹一般的桥梁。
似乎还有亭台楼阁藏于浓雾当中,瑰丽而又奇幻。
“怎么回事?”
赵阎整个人懵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
没走错,这里的确是自己房间,但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难道是我的打开方式有问题?也没觉着累啊,咋出现了幻觉?
揉了揉眼睛,面前这幅景象却没有消失,反而更显得清晰了几分。
他打算关上门再来一次,
虽然有可能只是自欺欺人而已,但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赵阎还处于懵逼当中,他身后的郝大爷却是动了,一缕微光从他腿上散发开来。
楼道中亮着灯,所以他的异变赵阎并未发现。
只是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正准备关上房门。
忽地屁股上传来一股巨力,如同被车撞上了一样,整个人顿时就飞了出去。
赵阎用屁股想都知道踢他的人是谁,余光也瞥见了那一道有些苍老的身影,只是...为什么?
他为什么这么做?
郝大爷脸上带着猥琐笑容。
看上去就是一只露出了尾巴的老狐狸,说不得下一刻便会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你吞吃。
他的眼神很丰富,像是在唱歌。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熟悉的面庞在这一刻不再熟悉,上方的郝大爷在他眼里好似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吐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沾满鲜血的手掌。
尽管他的笑容正在缓缓变得慈祥。
这种荒唐的结论赵阎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找出来的,不过完全没时间思考了。
他现在像是身处冻结万年的寒潭之中。
身躯逐渐变得僵直,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正围拢过来,将他包裹。
郝大爷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像是镜子一般破碎成一块块四散开来,意识也终于支撑不住,缓缓沉寂下去。
赵阎不甘心,用出身体中最后一点力气,朝着那道身影大声喊道:
“我敲你哇——”
可惜,声音并未传出去。
“咳咳咳——”
赵阎睁开双眼,猛地坐起,看着面前陌生的环境陷入了沉思。
他穿越了,应该是这样没错。
狗日的郝大爷,亏他平时有啥好东西都想着他,没想到到头来居然让他给坑了一手。
这下好了,钱赚到了有什么用?
赵阎有点恼火,什么王大娘,扫个屁的楼,怕不是一直就在那里专门等着他回来!
“卧槽啊!!”
他现在想要将郝大爷往上数十八代都拉出来鞭一鞭,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是化作了这么三个字。
古色古香的客栈内,稍显富态的掌柜站在柜台后,短粗的手指灵活的在算盘上拨弄,摇头晃脑喜笑颜开。
前些日子来了个大客户,出手相当阔绰,光是这段时间的消费便足以抵得上客栈好几个月的收入。
然而就这时,一声大叫钻入他的耳中,他脸上的肥肉一抖,差那么一点将柜台上的算盘丢出去。
回神一看,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穿云纹锦衣、翩翩如玉的俊公子。
他只是静静的站立,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令人感到亲近的气息。
“哎哟苏爷,您回来了?”
掌柜看见来人,连忙搓着手、笑嘻嘻的迎了上去。
这人名叫苏云,可是客栈的财神爷!
近段时间战乱频发,客栈的生意也是越来越不好做,三天两头还会有所谓读过书的老爷上门光顾。
不单单是吃喝,走的时候还会收点孝敬。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大户上门,姿态肯定得放低点。
苏云只是淡淡点头,伸手往自己袖子里边一掏,递出去一锭银子。
“王掌柜,我那位好友醒了,准备点热水、切三斤牛肉送上去吧。”
王掌柜的面色有些犹豫,开口道:
“我说苏爷,小的看您那位好友穿着怪异,不是中原人吧?莫不是...”
苏云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摇头,“不是,王掌柜的莫要多想,他只是不喜与常人一样罢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信口胡诌而已。
然而王掌柜的却是信了。
毕竟城门口的官兵都未曾拦截,他一个市井小民也管不得这么多。
更何况这位苏爷一看就不是什么奸恶之人。
开客栈几十年,王掌柜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
“二蛋——”
王掌柜甩了甩脑袋,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荡起一圈圈波纹,而后朝着客堂内正百无聊赖抹桌子的店小二喊道。
那小二名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听见声儿后转过头来,半天没有反应。
许久后回过神来,抹布往身上一搭,手忙脚乱碰到身后到腿弯的凳子,差点就是一个倒栽葱。
“哎哎——,掌柜的有吩咐?”
一连应了两声,小二连忙小跑着到了王掌柜身边。
王掌柜吩咐他去准备,并且再三叮嘱不可缺斤少两,而后又骂道:
“你还想不想干了?工钱还想不想要了?有客人来都没瞧见!”
二蛋点头哈腰嘴上连连说这抱歉,眼神在苏云身上瞟了两眼后,快步朝着后堂而去。
赵阎已经从愤怒当中缓过劲来,目前的情况他已经大致了解了。
穿越而已,没啥大不了的,不过是换个地方摆烂而已。
他坐在房间内的桌子前,为自己倒了一碗茶,咕嘟咕嘟两口就喝了下去。
茶水这东西不顶饱,一连两碗茶下肚后,肚子依旧“咕咕咕”叫个不停。
当下赵阎也不知道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环境,身上连一根毛都没有,最值钱的不过是一部手机。
可手机里的钱这个地方又不能用。
直等到电量耗光,它的作用恐怕还抵不过一个砖头。
“唉——”
赵阎叹一口气,已经进入了贤者模式,眼神无欲无求,犹如一个修行有成的老僧。
“吱嘎——”
就这时,开门声响起,一道身影不急不徐的走了进来,正是苏云。
赵阎眼神一扫,随后心里发出一声赞叹。
卧槽,哪里来的帅哥,差点就能赶上自己了,不过他脑后好像飘着什么东西。
他反应也是极快。
在确定有人住在房间内的情况下,能来的就只有那么几个人,店小二、掌柜。
眼前之人显然不在此列。
那么剩下的就是救命恩人了。
“你醒了?感觉如何?”
赵阎还没说话,反倒是苏云先开了口。
还好,没有什么语言不通。
赵阎心中暗暗想道,旋即起身,朝着面前之人拱手致谢。
“感觉还不错,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他不是什么教授,也没有研究过什么礼节,所以看起来多少是有些不伦不类。
苏云扯了扯嘴角,抬手虚扶,同时说道:
“顺手为之,兄台不必言谢。观兄台衣着,想必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为何会出现在那等穷山恶水之中?”
赵阎一个没绷住,差点哭出声来,摆手道:
“一言难尽,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兄台兄台的称呼赵阎感觉乖别扭的。
再说了,他现在实在不想谈论自己的辛酸史,只能僵硬的转移话题。
至于面前这人会不会怀疑自己的来历,那就到时候再随便编一个好了。
苏云并没想这么多,走到桌子坐到赵阎对面,淡然开口道:
“兄台唤我苏云便好。”
“赵阎。”
赵阎刚刚说完,门外便是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就见一个人影端着托盘从门外走了进来。
与此同时,一股肉香飘进了赵阎的鼻子里。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多久没吃东西了,这时看到托盘的肉之后,肚子直接开始了吹响了反抗的号角。
“咕噜噜——”
声音很响,连刚进门的小二都是顿了一下。
赵阎面无异色,随意的伸手在肚子上摸了摸。
“苏爷,您的肉好了!等二位爷吃好,热水小的稍后便送过来。”
“多谢小二哥了。”
苏云点头说道。
随即挥了挥手,示意这位名为二蛋的小二先下去。
二蛋有些纠结,一副有事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小二哥可还有事?”
苏云见二蛋久久未动,主动开口询问道。
二蛋的惆怅都像是写在了脸上,真等苏云开口询问却又支支吾吾不敢说,赶忙低头告罪:
“苏爷见谅,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赵阎此刻反倒不急着吃东西了,抬起头仔仔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小二。
他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这个年纪放在那个世界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放在这个地方却早已饱经风霜。
身材稍显矮小瘦削,一张脸黑黢黢的,眼底闪烁着抹不去的疲惫。
待到小二关上房门,赵阎才转头看向苏云道:
“苏兄弟,赵某观你身后灵光闪动,隐隐可见轮廓,莫不是柄仙剑?”
他先前并未看清,只是感觉苏云身后有一道模糊影子。
现在坐下来仔细观瞧才看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苏云本来正在喝茶,听见这话差点没直接喷了,脸颊憋得通红,好不容易才咽下去。
“赵兄慧眼,确是一柄剑,当不得仙剑之名。”
他说完,伸手往身前一引。
“铮——”
只听一声锋鸣,一柄长剑自他身后飞出,一股锋锐之意瞬间扩散开来。
这柄长剑长约三尺有余,宽三指,通体呈现青铜色,剑刃雪亮,有些刺眼,剑身上繁复的符文缠绕,散发出淡淡青光,神异非凡。
下一刻,长剑以肉眼可见得速度变小,只片刻功夫便已如同手指长短,悬浮于苏云掌心。
剑虽变小,但那股锋锐之意却丝毫未曾减弱。
恰如同一个孩子,想要在外人面前恣意展现它的非凡之处。
赵阎心里好奇,表面却只是拿起筷子夹起牛肉塞进嘴里咀嚼,咽下去后由衷感叹道:
“真乃仙家手段也!”
“赵兄谬赞,算不得仙家,只是求道之人罢了。”
苏云收起长剑,再次端起茶碗细细抿了一口,眸子里光芒闪烁不定,语气带着一股怅然。
赵阎虽然看了出来,当下却也不好开口发问。
两人才认识没一会,若是此刻发问说不得会引起人家反感。
“咕嘟嘟——”
肚子又开始了抗议。
之前吃那一口牛肉根本顶不住些什么,尝到滋味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哈哈,苏兄弟若是不动筷,那赵某可就不客气了!”
赵阎哈哈一笑,他向来如此,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先保证自己的利益再说。
一筷子挑走了盘子里最厚实的一块,大口咀嚼然后吞咽。
味道不是很好,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也是,既然能开上客栈,或多或少也有些手艺在身。
“赵兄自用便是,不必管我。”
苏云说完,象征性的夹了一筷子。
交谈声中,三斤牛肉很快进了两人的五脏庙。
苏云也就是最开始时夹了一筷子,剩下的基本都归了赵阎。
吃饱喝足后,赵阎拍拍肚子,开始思考起来。
不得不说,求仙问道之人的外表还是很有迷惑性的。
就好比苏云,自从确定他的身份之后,赵阎就被迷惑了,还以为是什么千八百岁的老怪物。
后面才知道,这小子才二十岁出头!
并且对俗世之事知之甚少。
从他身上打听消息的想法落空了,还以为能了解一些事情,结果一番交谈下来,什么收获都没有。
还得花点心思出去打听。
赵阎想了想。
最先得解决的就是自己这一身行头,不然走在大街上怕是回头率极高。
但他身上别说银两了,一枚铜板都没有。
也不知现在到底有没有典当行之类的店,要是有的话,那个没了用处的手机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赵阎是个行动力相当强的人,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是半只脚踏出了房门,刚想继续走,身后却是传来了苏云的声音:
“赵兄可是要出门?”
苏云此时已经走上前来,手掌一翻,手指上墨玉戒指闪过灵光,一件青色衣袍出现在他手上。
赵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听苏云继续道:
“赵兄若要出去,还是换身行头比较好,毕竟赵兄你这衣装...嗯...有些独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祸患,还是换一换的好。”
“好!”
赵阎也不矫情,伸手接了过来,后面还他一件新的就行。
直至这时,店小二才提着木桶,走进了房间当中。
赵阎嗅了嗅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味,又抬手搓了搓白净的手臂,并没有什么汗渍,简直干净得不像话。
洗漱什么的,还是等回来再说好了。
三下五除二的换上青衫,赵阎走向房间中的铜镜,仔仔细细打量起自己的面貌。
长着一张富婆很乐意包养的脸,一袭青衫清新无比,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放于身前,活像个儒雅的教书先生。
就是头发稍微短了些许。
也正因如此,身上反倒多了些干练的味道,整个人朝气蓬勃,一点看不出已经到了三十岁的年纪。
可惜的是,并没有富婆看穿他的脆弱,对他说一声“我养你啊!”。
让他不至于经受这么些年的苦难。
玩笑话罢了,他赵某人铁骨铮铮,岂会做此等令人不齿之事。
当然,要是真有这样年轻又貌美的富婆,请将地址告知于他,顺便加个联系方式。
赵阎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再次向走进房门的苏云致谢。
哪怕自己身上并没有人家看得上的东西,说一声也好表明自己的态度不是?
随即赵阎便拿着手机,出了房间。
“哟,这位爷您醒了?”
刚走下楼梯,耳边传来一道谨小慎微的声音。
旋即一个脸上带着憨态笑容,身材肥胖、蓄着浓密胡子的人快步跑了过来。
这人不高,要是不注意看的话,甚至会认为他是滚过来的。
他的打扮赵阎很熟悉,于是朝他微一拱手,笑着说道:
“掌柜的有事?”
王掌柜见到这一幕慌忙踉跄着脚步躲开,一边擦拭额头上的细汗,一边四处张望。
“哎哟这位爷,小人岂敢受您一礼?要是让人瞧了去,小的这日子怕是到咯!”
“敢问掌柜,这又是从何说起啊?”
赵阎并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之处,脑海当中回想起苏云那标准的礼节,不断调整着自身。
王掌柜脸上满是惊恐,最后一咬牙直接站在了赵阎身前,用他那胖胖的身躯将其挡住。
他转头看了看,见客栈当中没人这才伸手再衣服上掸了两下,抬手作引,低声道:
“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您这边请。”
赵阎这一次没有过多动作,跟着掌柜的往那不高的朱红柜台后走去。
柜台下有两高两矮四个凳子,想来平日里他没少带人来此闲谈。
王掌柜从柜台地下掏出俩矮凳子,躬身等赵阎坐下之后他才一屁股坐下,用袖子不断擦拭着额头,可见着实是被吓得不轻。
赵阎刚一坐下,一股淡淡果香混杂着酒香味便从底下飘了上来,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他不由得朝下方看了眼,抬脚轻跺。
“咚咚——”
沉闷的声音传出,下方是空的,估计有个地窖之类的东西。
“爷,您是第一次来这地儿吧?”
王掌柜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很小,生怕传得远了被人发现。
赵阎摆摆手,脸上始终挂着亲和的笑容。
“掌柜的不必如此客气,在下姓赵,唤在下赵阎便好。”
“正如掌柜所说,在下确是初到此地。”
王掌柜点了点头,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继续道:
“那就是了,说来不怕赵爷您笑话小的,今儿赵爷您一礼若是放在三年之前,小的也就厚着面皮接下了。”
“两三年前,这洛阳城那些所谓老爷们收到城主府规矩的限制,在城内行事多有收敛,那时候小的受您一礼倒也不算什么。”
“而今这城主之位易了主,这种钳制也就消失了,大老爷们丢了规矩,也开始做起了强盗,见不得和他们一样的读书人低人一等。”
“也是,老爷们高高在上惯了,怎可能见得惯别人对咱们这些小百姓施礼呢?只是苦了咱们这些人了。”
王掌柜的话里嘲讽意味直接拉满,让赵阎都有些忍不住打断问道:
“哦?掌柜知晓如今城主是何人?”
洛阳城?是哪个洛阳城?是汉魏还是隋唐?还是说只是重名罢了?
他脑袋里全都是疑惑,静静等待着掌柜接下来的回答。
“嘿嘿,赵爷这就问错人了不是,小的也不过是一介平头百姓,这种事情上哪知道去...”
王掌柜嘿嘿一笑,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突出的就是一个老实巴交。
赵阎心如明镜。
这掌柜大概率是知道的,只是不敢说,或是不愿说而已。
也对,自己对他来说不过是陌生人罢了,要是一股脑全说出来,那他赵某人倒是得思量思量了。
先前还奇怪在客栈外的街道上一点行人来往的声音都没有,听掌柜这么一说也就懂了。
这是被整怕了啊。
虽不知到底是不是自己印象中的洛阳城。
毕竟历史上的洛阳城不止一处,但多了解一些总是有好处的。
“多谢掌柜告知,在下知道了。”
辞别掌柜后,赵阎走上了长街。
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王掌柜笑着摇了摇头。
他也是一时兴起,感觉这位赵爷身上有着与那位苏爷相似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这才动了些小心思。
说了一大堆,不过是想在其心中留下些许印象罢了。
跨出大门,赵阎习惯性的左右瞧了瞧,随后迈着步子走上街道。
街道上行人少得可怜,偶尔看见一两个也都是弯腰低头,行色匆匆。
与他们相比赵阎算是一个异类,双手背在身后,闲庭信步。
如同公园里散步的老大爷一般,老神在在的四处观瞧,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街道上大多数房子都是没见过的木房。
没有窗户,屋檐十分低矮,若是身高稍微高上那么一点的人,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撞上。
许是昨夜才刚下过雨,本就不平整的街道更是蓄水严重,一脚下去全是黄泥汤。
赵阎背着手才走了没多久,布鞋便已经完全湿透,连青衫上都沾了不少泥水。
不过他倒是浑不在意。
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微妙,在完全不想穿越的情况下穿越过来,换做是谁都不可能高兴得起来。
然而这个世界有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让他心中有了些对新事物的好奇。
以及面对未知的忐忑。
长街尽头是一个狭长的通道,同时容纳三四人通过已是极限。
也不知道修建之人是何想法,通道当中还有一个很大幅度的转角,很容易与对面来人撞个满怀。
“噗通——”
上一秒还在想着,下一秒赵阎就感觉撞上了什么东西,使得他一连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迎面撞上的是一个身高约莫一米六的男子。
男子面黄肌瘦,表情麻木,一身衣衫破烂不堪,堪堪可以遮蔽身形,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上去有些骇人。
他缓缓跪伏在地,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嘴里呢喃着什么,声音太小赵阎没太听清。
有了掌柜的提醒,赵阎知道,这时候对男子最好的帮助就是别管。
于是直接绕开他走了出去。
这边的街道相对于那边要平整不少,行人也相对多了些。
所幸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赵阎成功的将手机给当了出去。
那老板头一次见到这种稀罕物件,再经过赵阎天花乱坠一顿吹嘘,足足卖了十两金子!
手机本就是一种神奇产物,各种功能层出不穷。
虽然这个地方并没有网络,有很多功能展示不出来,但光是相机以及里面存放的各种学习资料,就够老板受用无穷了。
十八般武艺齐上阵,看得典当行老板那叫一个呆愣当场,激动得面红耳赤,直呼卧槽。
赵阎从里面出来之后,立马迅速回到了客栈所在长街。
羞耻心倒是其次,主要是手机电量并没有多少。
按照典当行老板那种看法,说不定到了晚上就得没电。
虽已有言在先,但难保那老板不会出尔反尔,事后找他麻烦。
快步回到客栈当中,赵阎的手里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里边放着之前典当而来的金银,以及在外边买来的书籍。
“赵兄,你回来了?”
赵阎刚到门外,苏云的声音便是响了起来。
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嗯,苏老弟能饮酒否?”
赵阎将包袱放在桌子上,对着坐在一旁的苏云问了句。
苏云微愣。
修行中人大多寿数悠久,不免会有许多烦心事,所以大都饮酒,不过大多都是宗门所酿灵酒。
既可以解乏,也可以增进修为,一举两得。
他也曾尝试着喝过,只不过醉相十分难看,以至于在长辈面前出了丑,被父母、同辈嘲笑了许久。
自那以后就再没喝过。
现在想喝却也喝不到了。
“自然是能的,赵兄有烦心事?”
赵阎摇头,脸上带着淡淡笑容,“苏老弟何出此言?”
苏云一看到赵阎脸上笑容,便知道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喝酒可不单单为了浇愁,还是宗门对自己的影响太深了。
越与这小子相处,赵阎越是觉得好玩。
虽然表面看上去老练沉稳,内在却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郎。
若不是有些手段,身上物件不被骗个精光都算他运气好。
“哈哈哈——”
赵阎哈哈一笑,大步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到床沿上。
他刚想继续说话,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泥污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一袭青衫重新变得整洁。
好家伙!
真不愧是修仙之人,有了这种手段哪还需要洗衣服,脏了直接来这么一下,方便又快捷。
赵阎羡慕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个地方可不像那边,没有洗衣机,洗衣服只能自己动手。
要是夏天还好,若是冬天...啧啧啧!
光是想想身上便已经开始发冷了。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修炼?”
他脑海里浮现这个念头,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是连忙憋了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苏云好像暂时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等到酒过三巡再问不迟。
要是真能修炼,无论是生活还是安全都有了保障。
赵阎心中热切,表面却是强装淡然,感谢一番后问道:
“苏老弟不常来俗世之中走动?”
苏云点头,“只十岁之时,曾跟随宗门长辈下山招收弟子,一些偏远之地罢了,如洛阳这般大城倒是未曾来过。”
还真能耐得住寂寞。
赵阎心中想道。
“也是,如此枯静寂寥,也仅有如你们这般一心向道之人才能经受得住,换做常人怕是早已患上癔症。”
赵阎虽然想修仙,但一想到要在宗门内一坐就是好几天乃至十天半月,就感到浑身不自在。
苏云闻言便知道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于是解释道:
“赵兄想差了,各宗所在之地自成一界,也如同俗世无甚区别,只是其中之人大多数都有修为在身罢了。”
“且修炼便是要同道友或是前辈交流,一味闭门造车,乃取死之道尔!”
“更何况修炼中人也还是人,修为高绝之辈亦有七情六欲,若是能做到清心寡欲,岂不成了圣人?”
赵阎之前还以为苏云的宗门是在某个名山大川当中,完全没往所谓自成一界这方面想。
现在听闻后,心中最后想要摆烂的心思都快没了,吓得他赶紧默念两遍无量天尊,加强自己的信念。
同时他又想到之前被郝老头踹下来之前,所看到的那波澜壮阔的画面,应该就是某个宗门了吧。
自己会不会就是落到了那个世界?
如果是,那苏云这小子又为什么要将他带到这个地方来?
赵阎苦思许久,实在是想不通其中关窍,只得再次开口问道:
“苏老弟可否告知一二,是在何处捡到赵某的?”
用捡这个字或许不太恰当。
但赵阎也不了解自己当时到底是处于怎么样的一种状态,还是直接一点比较好。
苏云愣了愣,随即洒然一笑。
“不瞒赵兄,捡...到赵兄的地方正是我所在宗门附近。”
“当时赵兄气息十分微弱,骨骼尽数断裂,口鼻溢血。”
“彼时我正与邪魔缠斗,原以为赵兄你会就此殒命。得亏赵兄神异,没想到等我回来之时,你的状态反倒好了不少。”
“我储物戒当中虽有灵丹可用以疗伤,但药效猛烈非常,一个不好便会使得赵兄生机彻底断绝。”
“所幸赵兄并非寻常凡人,硬生生的撑了过来。”
实际上苏云还是隐瞒了部分真相。
其实他当时看到的分明就是一具没有丝毫生气的死尸,血流得到处都是。
就连脑袋都摔成了两瓣,身上更是没有一处好地方。
但等到战斗结束之际却又重新恢复了一丝生机,辅以灵丹,生机很快壮大,就是一直未曾醒来。
他尝试以灵识探查,可却一无所获,好似有一股力量将灵识阻挡在外,只得就此作罢。
“所以赵兄不必感谢于我,就算没有苏云手里的灵丹,赵兄醒过来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赵阎越听越是心惊,难不成他还真是从高空摔落下来的?
狗日的老梆子,等他赵阎修得仙法,非得回去揍他一顿不可!
把他剩下的几瓣牙全给他掰掉,腿都给打折。
光是这样还远远不够,他儿子、孙子!反正只要跟他有关系的,全都揍一顿好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了赵阎心头之恨!
还想和人家王大娘那些美事儿,想个屁!孤独终老去吧!
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了。
这无关信心。
他怕的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苏老弟说的哪里话?”
“若非老弟施以援手,赵某一介凡人,不说邪魔之流,但是寻常走兽便可将命夺了去。”
虽说那个距离苏云口中的宗门不远,可谁知道有没有什么隐匿阵法、护山大阵之类的,一靠近...
啪!没了。
刚苏云说什么来着,邪魔!
无论是什么邪魔,单是什么老虎豹子之类的,只要敢找上来,那么赵阎就只能死给它看。
而且离宗门这么近的地方都有邪魔到处晃荡,别的地方又能好到哪去?
“对了苏老弟,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到时候能否带上赵某。赵某虽一介凡身,却也想着去那般奇妙的世界瞧上一瞧......”
赵阎一连说了许多。
初心当然不可能忘记,他的终极梦想还是最初那样。
修仙的话,只为了更好的做一条咸鱼罢了。
却不曾想这句话好似戳中了苏云的痛处。
刚刚还一脸平静的他,眸子里逐渐浮现出迷惘之色,以手抱头,淡然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铮铮铮——”
长剑不再隐匿,出现在苏云身前,嗡鸣震颤,阵阵剑气散发开来,似要将他其醒。
而苏云毫无所觉,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声音:
“回...不去...了!”
声音嘶哑至极,但赵阎可以清晰从当中听出数不尽的惆怅和悲伤。
他分明看见,苏云周身逐渐涌上一抹墨色,丝丝缕缕的不祥气息从其体内逸散而出。
一步步的朝自己而来。
“坏事了!这小子不会是什么邪修吧?”
他心中惊惧,拔腿就想跑出们去。
黑气快如闪电,仅是瞬息,便已追上踏出一步的赵阎,如同一条小蛇,从他头顶钻了进去。
紧接着,赵阎眼前闪现出一幅幅画面。
是小时候的自己在冰冷城市里的挣扎求生。
是老院长即将离世时的无人问津,唯有自己站在破旧的床边不知所措。
这个老头子是如此的温柔,尽管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也还在考虑着他以后的生活,拉着他的手让他好好活下去。
是见着别人家的孩子读书时心里的羡慕。
同样也是后来受到资助、进校读书时的喜悦。
一股股情绪难以自抑地升起,赵阎只感觉自己鼻头一酸,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瞬间便是沉浸在了幻觉当中。
“赵兄!赵兄!赵兄醒醒!”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赵阎感觉身子一阵摇晃,一道清灵之气涌入脑海,同时传来的还有苏云那清朗的嗓音。
他猛然回神,下意识抬起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这才看向周围。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房间里只剩下摇曳的烛火,以及两道被光亮拉得老长的影子。
赵阎悲伤的面色迅速掩去,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这也太恐怖了!
那黑色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仅仅是如同头发丝那么细的一根,就强行将他拖入了回忆之中。
连外界时间流逝都感知不到。
要不是苏云这小子及时清醒过来,他赵某人说不定还得在那种氛围当中待多久。
要是苏云不醒过来,他会不会保持这种状态,一直到生命的尽头?
见赵阎醒来,苏云总算是松了口气,拱手弯腰便是一礼,随即开口说道:
“抱歉了赵兄,是小弟心境还不到火候,以至于让心魔钻了空子,连累赵兄了。”
赵阎已经压下心中恐惧,抬手之扶了起来。
再次看到老头子的面庞对他来说并非坏事,那时候也没那条件留下照片。
二十几年下来都快忘记了,今天算是加深了些印象。
再说了,他所恐惧的并非陷入回忆,而是时间的流逝!
赵阎知道自己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年轻,但却是实打实的三十岁。
若是苏云几年乃至十几年醒不来,那他这一生就可以宣告结束了,他没有时间搁这耗着。
况且身体也着不住。
等等!
赵阎突然回过神来。
苏云这小子自称什么?
小弟?
赵阎嘴角一咧,脸上的笑容略有些贼。
虽说他一直苏老弟苏老弟的喊,苏云也一直赵兄赵兄个不停。
但那只不过是他的自我满足以及苏云的礼貌罢了。
而现在苏云这种自称,算是坐实了他兄长的身份,着实是一件美事。
“苏老弟啊,赵某狼狈模样全然让你看了去,这事儿没有三顿酒可下不来咯!”
“理当如此,赵兄沉沦之时,小弟便已让人准备好了,赵兄请!”
苏云伸手往身后的桌子上一引,一言一行之间带着几分郑重。
赵阎这才看见,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些瓜果、菜肴,和未曾开封的陶制酒坛,隐隐有香味从中飘出。
“苏老弟不厚道啊!”
赵阎一屁股坐下,苦笑着摇头说道。
既然苏云准备好了这些东西,那就说明他清醒了有段时间了,居然没叫醒自己,而是看着自己出糗。
苏云并不意外,屈指弹去酒坛上的泥封,一边为赵阎斟酒一边说道:
“赵兄勿怪,心魔之流于我等问道之人而言有如洪水猛兽,可以勾起人心中最美好或是最厌恶之事,令人沉沦。”
“而于凡人而言,却起不了多大作用,没了法力作饵食,活不过三刻。”
“我观赵兄神态哀伤中带着欣喜,想来其中幻境应是赵兄最想看到之人。”
“小弟既已醒来,便不会让赵兄出现什么意外,这才自作主张往让赵兄体内注入了些许法力,好让赵兄在里面多呆了些时间。”
人家一片好心,赵阎总不可能怪人家吧?
无非是出丑而已,在职场中从小白变成大佬,出丑也不是一次两次,都已经习惯了。
不过嘛......
作为一个修士,苏云的六识自是强大无比,饶是房间中昏暗一片,也能将赵阎的表情收入眼底。
而后便见赵阎爽朗一笑,“哈哈,苏老弟哪里话,老弟此举乃是出于善意,赵某岂有责怪之理。”
“来,咱们边喝边聊!”
“嘭——”
两人酒杯相碰,发出声脆响,随即同时仰脖,将酒液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还将酒杯翻转过来,只剩下寥寥几滴酒液落在桌子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赵阎又是一笑,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苏老弟海量,来来来,再来一杯!”
说完,起身端起酒坛为其斟满,旋即举杯再次与之相碰。
这酒不是什么烈酒,酒味很淡果香味却很浓。
没有赵阎想象中的怪味,反而有点喝果汁味啤酒的感觉。
这样一来他心里就有底了。
白酒三斤半,啤酒随便灌,说的就是他赵某人。
“咚——”
推杯换盏间,房外传来一声极富穿透力的声响,紧接着便有更夫喊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循环往复,一连四五次后声音开始变小,到最后只能听见那梆子传来的咚咚声。
赵阎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变化,肚子胀得难受。
他喝酒的时候总是闲不下来,嘴里想要嚼点东西,不知不觉间就吃多了。
反观苏云。
只见此时的苏云趴在桌子上,已经是醉到不省人事了。
赵阎也没料到他的酒量这么差。
先前见他喝得如此豪迈,还以为是个对手,今晚应当是一场硬仗。
谁知道只喝了半坛子就倒了。
还好没耍酒疯,不然法术什么的往外一丢,谁能拦得住?
修仙之人打冷睡着应该不会染上风寒吧?
赵阎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自己什么时候爱操这个心了?与其关心人家,还不如躺床上睡大觉去。
夜晚寂静无声,赵阎看着摇曳的烛火,很快进入了梦乡。
“铮——”
迷迷糊糊间,似有一声剑鸣传入耳中。
赵阎只觉得自己浑身汗毛倒竖,猛地睁开了双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苏云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斜置身前,并指成剑。
“他想做什么?不会是后劲儿上来了吧?”
赵阎不敢贸然上前,万一苏云下意识给他来上一剑就不好了。
天色依旧昏暗,灯油不知何时已经燃尽。
房间里只剩下那柄剑散发出氤氲灵光,以及苏云那张被照得清晰的面庞。
他闭着双眼,眉头紧蹙,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苏老弟......”
赵阎尝试性地喊了一声,而后就见苏云突然转过头来,斜在身前的手往他这边一指。
“卧槽——”
赵阎心中警铃大作,顾不得许多,身形赶忙往旁边一闪。
刚刚落地,一道凌冽寒光便朝着他先前所在位置激射而去,直接将那还算坚实的床、连带着被褥一分为二。
“嘭——”
残骸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赵阎脸色发黑,却没有弄出动静,站立原地一动不动。
先前还说这小子不会耍酒疯,没想到在这等着呢!
苏云失去目标,貌似认定已经敌人已然伏诛,抬手一招,小剑回到身侧,变为正常大小。
他站在哪里愣了一会,随即盘腿坐了上去。
一挥袖袍,一道清风吹开房门,而他整个人化作流光飞了出去。
赵阎额头浮现黑线,这算什么事儿啊?原本睡得好好的,现在倒好,床没了,被褥也没了,难不成得这样站一晚上?
活人哪能让尿憋死?
赵阎摸黑关上门,小心翼翼走到床边,直接躺在了被斩出来的夹角当中,将两边的被褥往中间一拉将自己盖住。
虽然不太舒服,却比直接睡地上更容易接受一点。
他没有要出去找的意思。
开玩笑!
且不说城中有没有宵禁,就算没有,那种速度谁能追得上?
他还是安心睡觉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咚咚咚——”
“赵爷,您起了吗?小的给您送来了热水。”
掌柜敲门的声音略显几分急促,将赵阎从睡梦中惊醒。
自从昨晚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就没怎么睡着,天快亮的时候才眯了会。
“掌柜怎的亲自上来了?店里的伙计呢?”
赵阎打开门,笑着询问道。
昨晚上的声音他肯定是听见了,不然也不会一大早亲自登门。
王掌柜肥胖的身子几乎占满整个门框,脚边还放着一个散发热气的木盆,眼神一个劲的往屋里望,闻言稍微不好意思收回自己的视线,讪讪道:
“昨夜小的睡得正熟,忽地被一声异响惊醒,许是糟了贼。”
“又不敢半夜搅扰赵爷清梦,只好今儿一大早上来看看,您瞧...”
“呵呵,掌柜的请进吧,并非什么贼人,而是床让赵某坐塌了...”
赵阎说着端起热水,先一步走了进去。
王掌柜双手握在一块,犹豫了一会还是跟了上去,看到碎成两截的床榻之后心中陡然一惊。
要说这是让人坐塌的他是万万不信的,断口处太平整了,简直就像让刀砍了一样。
他额头渗出冷汗,身子微微颤抖,腰又弯下去几分。
“掌柜的?”
赵阎走到掌柜身后,轻轻喊了一声。
王掌柜身子脸上肥肉猛然一颤,瞳孔剧烈收缩,愣了有一会时间,才后知后觉的回应道:
“哎哎,小的在,小的在。”
“这件事是赵某的问题,你放心,赔偿肯定少不了你。”
赵阎说着掏出一粒碎银,放在掌柜面前晃了晃,继续道:
“怎么样?这些够不够?”
王掌柜脸上浮现喜色,刚想回答说够了,但转念一想却又将这俩字给咽了回去,连连摆手。
“赵爷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分明是这床蛀了虫,哪能怪到您头上。您放心,我马上让人重新收拾一间出来,您直接住进去就是。”
他现在可不敢收这位爷的银子。
看上去白白净净的,体格面貌也不似行伍中人那般孔武剽悍。
且在房间内别说刀具了,除了桌子上有些杂乱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东西。
难不成遇见了传说中的仙人?
王掌柜心中如此想道,思绪都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赵阎将银子塞进他手里,朗声开口道:
“掌柜的收着就是,赵某这点钱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苏云那小子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房间里面就他一个人,颇有些黄泥巴掉裤裆的意思。
王掌柜让这声音吓得一激灵,赶忙除去脑海内纷乱的思绪,拿着银子有些不知所措。
想还回去又恐惹人不喜,顿时觉得手里东西并非银子,而是一块烧的发亮的火炭,无比烫手。
“掌柜的还是莫要多想了,让人上来收拾一番,再给赵某上些吃食吧。”
赵阎看着面前不知想什么的掌柜,一时间有些无语。
王掌柜表情立马变得谄媚起来,将银子塞进怀里,连连说道:
“赵爷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安排,这就去安排。”
说完小跑着出了房门,背影显得有几分滑稽。
赵阎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但并没有解释的必要就是了。
关键这件事情并非他赵某人做的。
但此时苏云不在这里,赵阎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什么顾忌,解释下来只会适得其反。
掌柜才下楼没一会,就有小二上楼收拾桌子。
而后匆匆离去,半晌后又端上来足量饭菜。
美美的饱餐一顿后,赵阎才出了门。
今天得去裁缝铺定做几身衣裳,等苏云回来还给他一套,剩下的自己留下。
对了,还得抓紧时间去了解这个世界的背景,看看是否与那边有重合的地方。
要是有,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简单许多了。
今天街道上的人比之昨天多了不少,大多数都围在一个地方,吵吵嚷嚷的,极为热闹。
他们脸上或是惋惜,又有幸灾乐祸,对着某处地方指指点点,时不时偏转头颅,对身边之人说上两句。
“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忽而,自甬道出口处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队人马快步走出。
加上为首的一共十三人,皆身披甲胄,腰间别着长刀,在走出甬道时就开始驱赶围观百姓。
百姓们见着明晃晃的刀锋,不敢反抗丝毫,当即如同鸟雀一般散去。
赵阎远远看见那队军士从那边拖走了什么。
只不过有人影挡着,军士行动又十分快速,他没太看清。
“哎~,老哥留步,老哥留步啊!”
赵阎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伸手拦住身边经过那人。
那人见被人拦住,原本有些恼怒,开口欲骂。
但看清赵阎一身打扮,以及散发出来那种若隐若现的亲和气质,心里一个咯噔。
连忙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战战兢兢道:
“大老爷您有什么事情吗?”
赵阎眉头一皱,享受着这样高人一等的身份让他很不习惯。
且城里面的百姓到底经受了怎么样的荼毒?光是看见自己居然害怕成这样。
“老哥不必如此惊慌,赵某拦下老兄只是想打听打听,前方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会有官兵至此啊?”
听闻赵阎所说,那老兄果然松了口气,神态恭敬回答道:
“回老爷话,咱们这城西昨日来了个叫花子。”
“好像是从城东那边来的,说自己是劳什子李氏家族的长子呢,还说什么,为啥不信他之类的话。”
“疯疯癫癫的没人敢靠近,今儿一早死在了街头,这不,官差前来收尸。”
赵阎微愣,随即想到昨天看到那个面黄肌瘦的男子,难不成是他?
“多谢老哥告知。”
他轻声道谢,随即转身离去。
那人生死与他无甚关系.
只是裁缝铺就正在甬道出口不远处,有些担心波及到自己罢了。
那老哥见这扮相奇怪的斯文先生走远,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似乎没想到这人这么轻易就走了一样。
不过也没多想,像是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一样,有些习以为常。
小半晌后,赵阎从裁缝铺当中走出。
这店铺着实良心,三套宽袖长衫带内衬与鞋子一起,只需要三天时间便可做好。
花去不到五两银子,着实很良心了。
赵阎没有闲逛的心思,从裁缝铺出来之后就回到了客栈。
打听消息还是等上一段时间好了,现在能够得到的消息大概率会喝王掌柜所说的重合,没多少意义。
然而最重要的是,赵某人昨晚没休息好,现在准备回去休息一下。
抬脚迈进客栈大门,赵阎寻了个地方坐下,朗声喊道:
“小二!”
客堂不算小,摆放着十来张擦得锃亮的桌子,就是生意不怎么好,只有寥寥几个客人。
少顷,一个十四五岁、眼神清澈,腿脚麻利的小伙子跑了过来,在赵阎身边站定,低头弯腰问道:
“这位客官来点什么?”
赵阎沉吟少许,声音稍缓。
“一壶清茶,一碟茶点。“
小二并没有因为赵阎点的东西少,从而产生什么异样情绪,转身脚步飞快的朝着内堂而去。
赵阎手指轻叩桌面,眼帘低垂。
之所以没有直接回到房间,是因为赵某人认为,就这么回去好像有些过于咸鱼了。
还是坐一会,看看是否能从别人口中收获一些消息。
小二很快端着托盘上来,将茶壶茶杯以及茶点稳稳当当放好,说道:
“上好的雨前春,请客官慢用。”
说罢继续忙活去了。
赵阎手指在茶杯上轻轻摩挲,而后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色泽还算是正常,就是闻着味道有点怪,不知道喝起来怎么样。
端起茶杯,装模作样的吹了两下,轻轻嘬了一口。
茶水入口先先是有点咸,紧随其后的就是一股子咸味夹杂着糊味、油味一同上来。
同小时候老爷子炖的姜茶差不多。
一言难尽的味道使得赵阎差点当场吐了出来,咽下去后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十分难受。
他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能喝习惯这种东西的,喝这个还不如生吃一个苦瓜。
茶赵阎是不敢再喝了,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打量安静的四周。
似是城里管得紧,客堂内虽有人坐在一起吃喝,却并无任何交流的声音传出。
一直坐了得有个把时辰。
吃喝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赵阎却还是一无所获,甚至开始打起了瞌睡。
“赵兄没休息好?”
赵阎拄着下巴打了个呵欠,眼角有些许眼泪流出,也不看来人,闭着眼说道:
“是啊,托苏老弟那一剑的福,斩塌了床铺,赵某便只能躺在一堆废墟上入眠,今早睁眼只觉腰酸背痛,两眼发黑啊!”
他语气当中满是抱怨之意,试探着苏云这小子的反应。
苏云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楼上的惨状他今早回来之时已经看见。
心里庆幸赵兄无事之余又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只能一人在城中闲逛到此时才回来。
“所幸赵兄机敏,躲了过去,不然小弟就真不知如何自处了。”
听见他语气里的自责,赵阎摆了摆手,睁开有些酸涩的双眼看着他,笑着说道:
“老弟不必介怀,请赵某喝两顿酒就算了事,也当给你练练酒量了!”
“理应如此。”
苏云面色稍缓,稍作犹豫后开口说道:
“赵兄可还记得昨日那位店伙计?”
赵阎脑海里闪过一个萧条背影,点了点头,“自是记得,苏老弟问这个作甚?”
苏云略作沉吟,继续道:
“昨夜小弟醉酒,御剑而出,恍惚间好似听见耳边有人细声低语,可那时小弟实在不得清醒,直至今早才回想起来。”
“赵兄可知他与我说了什么?”
赵阎十分配合的开口发问:
“什么?”
“那伙计说家里双亲中了邪,欲请小弟出手,又恐付不起代价,于是想出了以命换命的法子。”
苏云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若真是中邪,小弟出手倒是小事一桩,寻常病痛亦可尝试一二,只是...”
“罢了,赵兄可愿随小弟走上一遭?”
赵阎听的认真,还在等着后文,听到这话当即便是愣了一会,随即点头:
“乐意之至,待赵某收拾一二便可出发。”
说要收拾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就只有客栈二楼房间里的一个小小包袱,不知道还回不回来,带上才是最好的。
“不必了赵兄,小弟已经替你收起来了,你我二人直接出发便是。”
赵阎见苏云他神色有异,于是问道:
“苏老弟还有话说?”
苏云说完犹豫再三还是继续道:
“赵兄,且听小弟一言。”
“说来听听。”
“赵兄出行还是关上房门的好,金银等物件也大可不必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万一要是遭了贼...”
“当然,或许在赵兄看来丢失些许钱财不算什么就是了。”
赵阎刚想开口反驳,眼神却是猛地一暗。
是了,这个地方已经不是那个熟悉的地方了。
作为一个被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长期熏陶的人,他下意识认为将包袱放在房间内没什么不好。
“苏老弟言之有理,若是便宜了鸡鸣狗盗之辈,饶是赵某不在意那几两银钱,也会觉得心里不痛快。”
不在意才是假的,赵阎身上总共就那么些钱,还花出去不少。
现在又没有找到什么赚钱地门路,要是家底被偷走,他非得心疼死不可。
等这件事结束还是得想想怎么搞点钱放着,坐吃山空可要不得。
“王掌柜那边钱财已经结清,赵兄若是没有其余安排,你我二人就此出发可好?”
苏云说完,不等赵阎回答,抬手掐诀。
赵阎看见一道隐晦灵光自他身上散发而出,几乎瞬息便将二人笼罩在内。
“怪事了!”
正从内堂出来的王掌柜眼见二人消失,快步跑到二人所在桌子前,伸手在周围抓了抓,却是什么都没有。
“天老爷,真让我碰着仙人了!”
“仙人老爷保佑,王立仁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在这乱世中能有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就行......”
王掌柜一连说了许多,刚开始还好。
话到尾声甚至将自己前面所说完全推倒,什么长命百岁,无病无灾,大富大贵之类的全都出来了。
赵阎听完不由一乐。
神仙也不是万能的,比如生病之事,兴许还不如凡俗大夫管用。
好家伙,这还不求大富大贵,干脆直接给你一个皇帝做做好了,该有的全有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种自我欺骗罢了。
真仙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凡尘,许多事情根本就管不了。
洛阳城内的情况赵阎也了解一部分,王掌柜只是一介商贾而已,怎可能斗得过能说会道、心思复杂的读书人?
或许只有求仙问佛才能让他得到片刻心安吧。
“赵兄恐高否?”
思索间,忽闻耳边传来苏云的声音,下意识摇了摇头。
而后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之时已经身处云雾之中,脚下便是洛阳城的全貌。
这感觉就像是一连玩了十来次云霄飞车,一点不带停的那种。
勉强压下胃里的翻涌,视线落在那座气势恢宏的城池之上。
这座城池本应该无比繁华。
可惜,这种时代对读书人包容太甚,对底层人民太过苛刻。
只是税赋就让他们喘不过气来,更不必说还有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
他赵某人只能庆幸,庆幸出生在了一个无比璀璨的时代。
要是在这个地方,说不定在小时候就已经饿死了。
如同洛阳这种大城都是这样,更遑论其他地方。
相比于城里面的世家大族,小地方的乡绅更像是恶鬼,鱼肉乡里,只管自己过得好,不管他人死活。
“唉——”
赵阎长长叹出一口气,这些事情他管不了,也没那个能力去管。
往大了说,如果想要百姓过得好,那么动天下世家的利益是必然的,等待他的就只有万丈深渊。
往小了说,他不懂什么官场,更不懂什么治世之道,贸然闯进去指定被人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下。
总之,管好自己就行。
苏云脚踩飞剑立于云端,用余光打量赵阎。
发现他并未出现什么不适之后,这才驾驭飞剑往前方飞去。
下河村是洛阳城下辖一个很小的村庄,小到只有二三十户人家。
村子正中央有一条小河,自东而西将整个村庄分为两个部分。
苏云没有直接降落在店伙计家里,而是落在了村头。
往前走是村庄,身后则是一片种着庄稼地田地,大中午的还有汉子弯腰劳作,时不时从中扔出一根杂草。
两人的扮相在村庄中无疑是最扎眼的,走到哪都有一群人跟着。
也不上前搭话,就这么远远跟着。
很快,苏云脚步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抬手叩门。
“咚咚咚——”
“小二哥在家吗?”
里面很快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吱嘎——”
开门的正是跟赵阎有过一面之缘的店小二。
只见他此时双目当中满是血丝,浑身上下沾了些不知名的干草。眼眶乌青,披头散发,脸颊以及脖颈处有一道道血痕。
模样凄惨至极。
整个人如同在网吧熬了三天三夜一样,毫无朝气可言。
赵阎不禁瞥了眼苏云,好小子,醉了酒居然还能御剑飞这么远。
店小二在看清来人面容后眼里闪过一丝希冀,随即直接跪了下来开始磕头,使得地面发出一阵咚咚咚的响声。
“仙长,仙长,求求您救救我爹娘吧!伍二蛋愿意当牛做马报答仙长,仙长求求您,求求您!”
伍二蛋有些语无伦次,说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了“仙长”二字。
“哎哎,他们在伍二蛋家门口做什么啊?伍二蛋怎的跪下了?”
“不知道啊,他们说话怎么光动嘴皮没声儿啊?”
不远处的转角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清晰传到赵阎耳朵里。
他微微侧头,发现之前跟在身后的那群妇人正从墙后冒出一个个头,望向这边叽叽喳喳。
“那两个郎君长得可真俊,白白净净,跟天上的神仙下凡似的,也不知道是否娶了妻,我家姑娘...”
“大嫂子,人家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能看上你家姑娘啊?”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另一个妇人打断。
“我家姑娘怎么了?照样能生一窝大胖小子,再说了,你又不是他们,怎么知道人家看不上?”
旁边那人翻了个白眼,“我说张家嫂子,你家姑娘今年才能下地走路吧?怎么为人家生一窝大胖小子?”
......
赵阎听得满头黑线,赶忙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
他发现一件事,这里的人好像比城里的好过些,最起码想出门就出门,哪怕是见到他和苏云这般打扮之人也没多少畏惧。
“两位仙长请进。”
伍二蛋已然从地上站起身,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有了些许笑容。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了一会神,赵阎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好多东西。
院子不大,只有十来个平方的样子。
院子一角堆放着一些干草,干草上边凹陷下去一个坑。
不难想象,伍二蛋昨夜就是在这里睡了一晚上。
“嚓嚓嚓——”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嚓嚓声,就像用指甲在黑板上剐蹭一样。
“咚咚咚——”
面前不远处的房门狠狠颤动了两下,从缝隙当中可以隐约看见一双浑浊,且满是血丝的眸子。
伍二蛋表情一滞,快步上前,站在门前喊道:
“爹!!!”
他话音刚落,一双青筋鼓起,犹如枯木的手便是猛然从缝隙当中伸出,锋利的指甲直往脖颈处划去。
赵阎一惊,这双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以他的速度根本就来不及救援。
而伍二蛋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根本没有想闪躲的意思。
好在还有苏云在身边。
只见千钧一发之际,苏云身形瞬息间变得虚幻。
再次凝实时已是在伍二蛋身侧,并指成剑,轻轻敲在了手上。
“叮。”
明明是血肉之躯,交击之处竟是发出了金铁之音。
“吼——”
屋里传出一声低沉嘶吼,那双手的主人吃痛,出于本能正欲将手收回,却被苏云一把抓住。
苏云神色淡然,剑指上散发出灵光,抬手轻轻在这双手臂上一划。
手臂上顿时出现一道一寸长短的伤口,有滴滴黑红鲜血从中流出。
“吼——”
门那边挣扎越发剧烈,嘶吼声阵阵,不断用力想要将手抽回。
苏云大手恍若铁钳,死死衔住,半点未曾松懈。
“爹!!”
伍二蛋在一旁看得心里急切,一张脸上表情变化不断,想上前安抚自家父亲,听见那边的嘶吼声却又觉得两股战战。
赵阎就像一个不相干的路人,无所事事。
不过听之前伍二蛋所言,说得是双亲而不是父亲,那就说明屋内还有一人才对,怎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正思索之际,那双手臂之上流出的血液逐渐由黑红转为暗红,青筋鼓动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出来。
赵阎顿觉好奇,还未上前,鼓动速度骤然加快,一只绿色小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出。
这小虫生四眼,背有四翅,口器如同刀锋般锋利,在阳光下闪烁森森寒光。
小虫出现瞬间两对透明翅膀扇动,眼看着就要飞走。
赵阎眉头一挑,想也不想,一个大跳上前,双手摊开,而后猛然合掌。
”啪——“
击掌之声清脆,两掌间迸射出一抹不知名绿色液体,当场送那小虫前去领了盒饭。
苏云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打开门,揪着伍二蛋他爹的衣领子将他提了出来,放在院子里。
自己则是钻了进去。
赵阎打完就后悔了,一股莫名腥臭从他双掌之上散发而出,比之臭鸡蛋有过之而无不及。
伍二蛋他爹原本有些发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长长的手指甲也收了回去,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合。
“水...水...”
伍二蛋欣喜无比,赶忙去寻了水来,一点点给他喝了进去。
赵阎从一旁抓了把干草擦去自己手上的汁液,而后迈着步子进了屋。
黄土垒起来的房子里就三个房间,苏云就在一旁的房间里,如法炮制,震荡法力逼出小虫,见赵阎进来后忙开口说道:
“赵兄且慢动手,这蛊虫小弟留着还有用,莫要打杀了。”
其实不用他说,赵阎也不打算动手,那味道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半晌后,果然又有一只小虫钻出,苏云将其轻轻捻住,最后从储物戒当中掏出一个玉质小瓶,放了进去。
两人走出屋子,伍二蛋连忙迎了上来,问道:
“苏仙长,我娘他怎么样了?”
“令堂没什么大碍,只是取出蛊虫后身子有点虚,忌生食,静养三五日便可痊愈。”
苏云说完笑了笑,然后双眼瞳孔骤然收缩,眉头紧皱。
他抬手放于身前,拇指在其余四指指节处不停掐动,并且迈开步子便往小院外走去。
赵阎见状接过话头,“伍小哥,令尊令堂的事情已经解决,我兄弟二人就此告辞了。”
“二位仙长大恩大德,小民无以为报,如若二位仙长不嫌弃,小民愿意侍奉仙长左右,为仙长做些活计,以报答仙长救命之恩...”
赵阎没等他说完便将其扶了起来,摆手说道:
“小二哥不必如此,我二人皆是自由散漫惯了,身边多个人倒是有些不习惯。”
“小二哥你还是留下看顾双亲吧。”
赵阎说完,迈着步子追着苏云而去。
伍二蛋抬起头。
满是泥土的脸上闪过一丝坚毅,双眼绽放光芒,磕了几个响头后迅速钻进屋子。
苏云的脚步幅度不大,但速度却是相当快。
赵阎从伍二蛋家院子出来之时,已然寻不着他的身影。
只能小跑着往来时的方向追去。
期间还被村里的妇人们围堵,问东问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脱身。
最后才在村头的位置看见了苏云的背影,连忙跑上去气喘吁吁道:
“苏老弟...在想什么,可否...说与赵某听听啊?”
自从工作之后就没怎么锻炼,跑了一分钟不到,额头之上居然有了细密的汗珠。
苏云脚步一顿,转身看着赵阎。
“赵兄见谅,小弟想着蛊虫之事入了神,却是忘记了赵兄。”
说到这里,他没有回答赵阎,而是伸手朝着村里一招。
一股水流裹挟着黑气飘然而至,在苏云手里凝聚成一颗脑袋大的水球。
赵阎定睛一看,水球当中哪是什么黑气,分明就是一只只半透明小虫。
它们在水球当中游曳,相遇之时互相撕咬。
胜出方便会将败者方完全吞噬,吞噬完后身躯变大一分,进而继续寻找其他目标。
赵阎顿觉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有些骇然的指着水球道:
“苏老弟你的意思是,这水里都是那所谓的蛊虫?”
苏云点了点头,而后并起剑指在自己手上划出一道口子,一滴鲜红血液飘起没入水球。
蛊虫停止了厮杀,一股脑涌向鲜血所在位置,疯狂吸食。
苏云作为修行之人,鲜血当中蕴含着丰富灵气。
这些小虫吸食一段时间后,开始向着之前赵阎所见过那种绿色虫子进化。
被密密麻麻的眼睛盯着看是种什么体验?
赵阎表示深有体会,如同浑身上下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爬一样。
有了这一滴血液的供给,蛊虫不用自相残杀就能获得足够的养料,一个个的从幼体逐渐向着成熟转变。
水球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虫球,不足绿豆大小的它们望向二人的眼神当中满是贪婪,恨不得直接扑杀出来。
“嗡——”
苏云抬手在虚空中一点,完全敛去二人身上气息,而后直接将手里令人作呕的球给扔了出去。
无数蛊虫失去了束缚,当即仰天发出一声声嘶鸣,扇动翅膀欲飞往二人身后村庄。
“铮——”
正当关键之时,一声剑鸣从苏云背后传出。
蛊虫如临大敌,纷纷转向,一致朝着河流上游飞去。
赵阎被苏云带着御剑而起,隐匿身形和气机跟了上去。
蛊虫速度不快,直到太阳落山至极,才停在了一片林子上空。
赵阎观察了一下,林子周围人迹罕至,中央有一汪碧绿的潭水,水流分成四股流向各方,而其中一个方向正是下河村所在。
其他三股则是歪歪扭扭经过各个村庄,最后绕开洛阳城,汇入洛水。
苏云驾驭飞剑,直接落在了潭水最中心位置,感叹道:
“天蛊宗在洞天内也算是一方豪强,平日里颇有善举,若是说哪个宗门对俗世最有好感,那必然是天蛊宗无疑。”
“天蚕前辈更是修为高妙,行事光明磊落,对各宗后辈多有照顾。”
“没想到他的后人如今却沦落到以平民百姓为材料,炼制蛊丹,来寻求修为精进。”
话音落下,两人稳稳站在了水面上,连半点波纹也未曾荡起。
赵阎对他说的没什么了解,只是跺了跺脚。
才发现脚底传来的触感与在地面一般无二,顿觉惊奇无比。
再低头往脚下一看,清澈的水下是一张囊括整个水潭的蛛网。
一只巨型蜘蛛正在蛛网中心不远处、八只眼睛闪动幽幽绿光,虎视眈眈的盯着水面上的两人。
“好大的蜘蛛!”
他这句话几乎没经过脑子,下意识便是喊了出来。
苏云有些诧异,开口问道:
“赵兄能看见?”
赵阎愣了一下,“难道不应该看见吗?这么大的蜘蛛想不看见才是难事吧?”
“非也,此地布置有隐匿阵法,手法虽然粗糙,修为不到家或是寻常人是不能瞧见的,赵兄果真神异非凡。”
苏云话落,弹指分别往周围一连打出十二道灵光。
灵光飞射至岸边,而后延伸而出,相互勾连。
不一会,赵阎看着将整个潭水都笼罩其中、形若碗状的阵法陷入了沉思。
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什么系统之类的东西,脑海里也没有住进去什么老爷爷,除此之外就是自身天赋所致了。
“赵某还是个修行天赋极高的天才不成?”
赵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说完后还不断观察苏云的表情变化。
苏云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变化,说道:
“赵兄修行天赋的确世所罕见,哪怕我所知的宗门里,天资能与赵兄媲美的也是屈指可数。放在以前,绝对是各大宗门争抢的对象!”
“以前?为何现在不可以?”
“赵兄有所不知...,赵兄还请稍等片刻,有客人到来!且等小弟解决了此间之事再与赵兄细说。”
苏云话音刚落,长剑已然出现在手中,整个人化作遁光冲天而起。
赵阎心里有一千头不知名神兽奔腾而过,一句mmp差点脱口而出。
眼看着就要接触到那个瑰丽而又奇妙的世界,却被人给打断了,任谁来心情都不可能有多好。
正想着,一道遁光由远及近,一声暴喝震荡四野:
“小贼,安敢动我天蛊宗圣物!!”
赵阎抬头看去,来人是一个身穿华贵锦袍,相貌英俊,一头长发梳得一丝不苟的青年。
明明第一次见,但赵阎却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这张脸好似在哪见过一般。
“哦?何时一只玄级的八荒蛛都够格成为天蛊宗的圣物了?我怎么不知道?”
青年怒目圆瞪,看向一连风轻云淡、手持长剑的苏云,冷笑道:
“我当是谁,敢动我天蛊宗之物,若是天衍宗少主倒也不奇怪了。但是!!苏云,苏少主,你当此处还是你天衍宗不成?”
“不是又如何?”
苏云反问。
“黄庄长老,你堂堂天蛊宗内门长老,以凡人为饵食增长自身修为,置天蚕前辈于何地,置天蛊宗脸面于何地?”
他的语气依旧那般平静,但赵阎却在其中听出了隐而不发的怒气。
“少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天蚕老人?他现在生死不知,尚且不知有没有被域外邪魔吃干抹净。”
“至于脸面?呵呵,苏少主啊苏少主,天地异变在即,苏少主法力高强,别告诉我你没发现!还是说你在自欺欺人?”
“不过是几个凡夫俗子罢了,若非我等修士拒天魔于洞天之外,哪还有什么凡人,我所做之事不过是为各位同道讨回点利息罢了。”
苏云额头浮现青筋,开口怒喝道:
“黄庄!!吾等修士立于天地间,庇护平民百姓乃是应有之义,何况你黄庄当初也是凡尘之人。”
“若非天蚕前辈见你可怜,收你为弟子,你早已成为尘土一抔,如何敢说出这种话?!”
“铮铮铮——”
苏云手中长剑铮铮作响,一股凌冽剑意冲天而起。
“不必多说,如你这般背信弃义之徒,不除掉你,我如何能对得起天蚕前辈的指点?”
那名叫黄庄的男子也是怒了,双手之上有幽绿色光芒闪过,眼神阴翳,寒声道:
“黄口小儿,少在那里大放厥词。”
“你我同为金丹境界,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早闻天衍宗妙法无双,剑法更是高妙绝伦,就是不知你苏少主得了几分神韵!”
话落,黄庄身形突兀消失在原地,竟是先一步发起了攻击。
他再次出现时手中已经出现了一口大刀,闪动着森森寒意,从苏云上方当头劈下。
与此同时,他另外一只手上捏着的符箓甩出,在苏云身旁幻化出一只兽影,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下去。
苏云周身剑气再次高涨,长剑一挑,格挡住刀芒,而后剑身脱手,并指成剑戳向黄庄丹田。
赵阎在下面看得眼花缭乱,一点都不敢眨眼,生怕丢失交手二人的身影。
再说黄庄这边。
他没想到这个年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功力竟然如此深厚,刚交手那一刻就发觉自己弱了一筹。
他身形闪烁间退后数百米,表情阴晴不定。
而后张嘴吐出一口灰雾,一只只小虫铺天盖地,如同一朵乌云,从四面八方袭向苏云。
苏云一拳轰碎兽影,片刻不曾停歇,身后浮现六十四柄灵气长剑,剑意轰鸣,裹挟排山倒海之势杀向漫天飞虫。
剑光涌动,飞虫只坚持了几个呼吸,便被剑光绞杀一空。
苏云再次握住剑柄,眼眸冷冽。
六十四柄长剑飞回,环绕身侧,而后一柄柄全都融入长剑之中,每融入一柄剑意便高涨一分。
直到最后,长剑散发出来的剑光犹如天上月华洒落,清丽而又危险。
“什么!!”
黄庄感受着这刺骨的寒意,惊叫出声,手上微光一闪,一面巴掌大小的圆盾出现在手里。
小盾迎风便涨,其上一股厚重气息传出。
然而黄庄身上那股子寒意半点没有减少,这是灵觉给出的警示,于是又继续从储物戒当中往外掏法宝。
“哼!!”
苏云冷哼一声,手中长剑轻轻挥出。
“轰——”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声,弧形剑光先是在半空停了一瞬,而后突兀消失不见。
身上寒意越发浓烈,黄庄举起圆盾挡在身前,并且注入灵力将其激发到最大程度,与此同时,一颗浑圆金丹从他丹田之处钻出,飞速远遁。
“锵——”
剑光出现在黄庄身后,就如清风拂过水面一般,没有受到半点阻碍。
赵阎见到那一抹遁逃的金光,想了想正欲开口提醒。
可谁曾想,那金丹在飞出去一段距离之后,竟是直直往他这个方向撞了过来,就连空气都传出阵阵嘶鸣。
“彼其娘之!”
赵阎暗骂一声,随即就想往一旁躲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四肢僵硬无比。
苏云神识凝练,怎可能发现不了黄庄弄出来的小动作。
一甩手中长剑,长剑化作一道流光,隐于身后。
大拇指、中指、无名指三指捏成一道法决,一道闪烁着青光的法印就此生成,抬手送了出去,口中轻喝:
“镇!”
法印威势越发浓烈,霎时间风起云涌。
金丹在镇压之下停了下来,赵阎感觉到身上那股莫名的控制也已经消失,噔噔噔往后退了好几步,面色发白。
“赵兄无碍吧?”
苏云眼神当中带着担忧之色,现身之后一手扶住赵阎手臂,一指点在他头顶,为他灌输灵气,安心稳神。
“呼呼呼——,苏老弟啊,修仙之人还真是威能通天啊,单单气势就让赵某动弹不得。”
赵阎猛喘了几口气,苦笑道。
“赵兄说笑了,以赵兄天资若是早二十年被发现,别说是区区一个黄庄了,就算小弟也远不及也,哪怕是各宗大修也未尝不可挑战一二。”
苏云说话之时表情十分认真,没有半点安慰的意思在里边。
当然也不需要安慰,他所言句句属实。
在确定赵阎面色重新恢复红润后,迈步走向那颗金丹所在位置,将其捏在手里。
“轰——”
他手里浮现瑰丽青炎,赵阎清楚的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都在这一簇火焰的影响之下,升高了几分。
原本入夜有些发凉,然而现在却如同午时站在太阳底下一般,额头都有种流汗的感觉。
“啊啊啊!!!苏云!你与我一样,皆为贪生怕死之人,我如今算是解脱了。”
“而你就留在世间,承受修为慢慢流失之痛吧,呵呵呵!”
“你最好死得得慢些,储物戒中有我天蛊宗最后的传承,若是天地有复苏的一天,替我给它寻个好主子,千万别忘了...”
黄庄给的话戛然而止,神魂消散于世间,金丹的颜色逐渐变淡,到最后成了一颗通体雪白,不断向外逸散白色雾气的珠子。
苏云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算是接下了黄庄的话,就是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到来。
先前黄庄明明可以控制金丹自爆。
饶是他实力与之相比更为强大也根本阻止不了,但他没有这么做。
留下金丹,也算是留下了一份希望吧。
苏云抬起手,看了看手里的珠子。
而后直接张嘴将其吃了进去,盘膝坐下,身上灵力涌动,着手炼化起来。
他身边浮现云雾,隐约可见其中圆月高悬、星河翻涌。
赵阎知道这是假的,但还是忍不住上前摸了一把,结果抓了个空。
先前黄庄与苏云的交谈、包括黄庄将死之际所言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也难怪苏云会说出那番话了。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赵阎还是及时将自己的心态给调整了过来。
不奢求长生不死,只要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就好了。
可惜的是,不能回去找郝大爷报仇了。
可恶的郝大爷,诅咒他生儿子没py。
小半晌后,苏云散发出来的灵气波动开始收敛。
一个修士的金丹所蕴含的灵气何其庞大,他自然不可能完全炼化吸收,那样的话只是浪费罢了。
将剩下的全都封存在体内,以备不时之需。
他站起身,视线落在了水面下方那有些躁动的八荒蛛身上。
洞天内的修士都知道,天蛊宗最难对付的不是修士本人,而是他们体内的蛊虫。
所以战斗并没有结束。
蛊虫平日里会提升修士的修炼速度。
并且缓慢改造他们的肉身,使得肉身变得更为强大,经脉变得更宽、更坚韧。
当然,这种提升是有限的。
目前为止,苏云所知的修士当中,只有天蛊宗宗主,天蚕老人一人将此提升到了八成。
其一身法力无比浩瀚,实力在各宗宗主间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同时修士与蛊虫之间的关系又很微妙,可以跟着主人一起成长,平时安安分分的不会作怪。
但修士死去后蛊虫却不会跟着一同死去,且还能吞噬主人一身法力从而变得更为强大。
成为比修士更加强大的怪物,且极度嗜杀。
现在黄庄已然伏诛,只剩下水面下的八荒蛛。
金丹也落到了他手里,八荒蛛没了养料,实力不会太强,将其诛杀也不过耗费些灵力罢了。
“赵兄,我们走吧!”
赵阎有些发愣,指了指脚下,“这东西不处理掉吗?”
苏云点头,长剑一声鸣啸落在脚边,而后伸手拉住赵阎胳膊,答道:
“修士一旦死去,这蛊虫就成了祸害。赵兄大可放心,小弟不会留它,只是赵兄在此,小弟不好动手罢了。”
说完两人身影衣衫,直接出现在黄庄尸体掉落位置,收取储物戒之后打出一道火苗,将尸体烧成灰烬。
也就是这时候赵阎才想起来,明白了为何看到着黄庄会感到熟悉,这不是昨日撞到他那乞丐的模样吗?
“苏老弟,这人可是用了什么改换面容的法术?”
“并非如此,只是一些易容的小手段罢了,若是法术,以赵兄慧眼应该能一眼看穿。”
我那么牛我怎么不知道?
赵某人暗自腹诽,然后就来了兴趣,既然修仙修不了,那我学这个总没有问题吧?
苏云一看他这副表情就明白了,当即说道:
“赵兄不必学这个,面具小弟这里还留有不少,皆有掩盖自身气机之用,乃是小弟初学炼器之时所制。
赵兄若是需要,寻小弟取便是。”
储物戒上青光一闪而逝,一沓叠放得整整齐齐的面具出现在他手中,捻起一张递给赵阎。
这面具薄如蝉翼,散发出淡淡清香,呈现出晶莹的半透明状。
赵阎见状不由心生疑惑,这么薄一片,真的可以改换面容吗?
先试试就知道了。
打定主意,赵阎将面具摊开,戴在了脸上。
嗯......
就像是脸上被水沾湿了一般,有些冰凉,但只是片刻,这种感觉就已经消失不见。
苏云先是将剩下的面具放进了储物戒,而后掏出一面圆镜,递给了赵阎。
赵阎接过来看了一眼,镜面里是一个短发络腮胡的大汉,凶神恶煞的,好不吓人。
然而就是这张脸上,却是挂着一双与气质全然不符的深邃眼眸。
“啧啧啧,这效果神了!苏老弟的炼器本事真是令人艳羡呐!”
他做出各种表情,镜子里的人也做出同样表情,
甚至还抬手摸了摸胡须和脸庞,触感与真的一般无二。
这东西放在世俗界,绝对是居家旅行、打家劫舍的必备用品!
苏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赵兄谬赞了,小弟自十岁开始跟着父亲学习炼器。”
“可受限于天赋,一直未能突破三阶,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些东西了,当不得赵兄夸赞。”
“苏老弟不必妄自菲薄,这些东西放在各仙修宗门或许算不得最佳。但依赵某看来,苏老弟的炼器天赋哪怕放在各宗也当属上等。”
“或者是天衍宗少主的身份,把老弟你架得太高,让你不得不想着做一个十全十美之人,你认为赵某说得对也不对?”
虽然是个问题,但赵阎并没有等苏云回答的意思。
“况且此间乃是俗世,苏老弟手里的东西在这地方可值老鼻子钱了,也许会让无数人争到头破血流也说不一定?”
此言非虚。
苏云作为一个修行中人,实力强悍无匹,托大一点甚至能当得起一声陆地神仙。
世俗中的任何势力都不可能对他造成威胁。
无论是世家皇权,还是王公贵胄,他要杀人一剑下去纵使千万人又如何?
而且他在世俗中无牵无挂,任你世俗皇权还是其他,若是惹他头上那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了。
这样一来,一旦将这东西是仙人造物的消息放出去,并且展示其特殊之处,那场面简直不敢想象。
毕竟谁都不知道,做皇帝的人对仙人造物到底有多痴迷。
赵阎见苏云陷入了思考,当即吓了一跳。
据赵阎在那个世界的了解,仙修之人讲求一个道心。
若是自己一番话让人家道心蒙尘什么的那可就罪过大了,顿时哈哈笑道:
“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苏老弟早已辟谷不吃不喝也无妨,赵某的肚子可是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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