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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殡当天,死对头吻了我的尸体

大鹅哟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牧冉和白烽从小磁场就不对,两人一碰面就要鸡飞狗跳。猝死出殡当天,前男友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牧冉想起她头顶的青青草原,决定下辈子都不会再碰男人了。谁知这时,白烽来到她的棺材前,俯下身去亲吻她冰冷的嘴唇:“冉冉,我带你走。”牧冉再睁开眼时,身边的白烽抱着她的照片熟睡着,眼角是已经干涸了的泪痕。

主角:牧冉,白烽   更新:2022-11-26 12: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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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牧冉,白烽的其他类型小说《出殡当天,死对头吻了我的尸体》,由网络作家“大鹅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牧冉和白烽从小磁场就不对,两人一碰面就要鸡飞狗跳。猝死出殡当天,前男友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牧冉想起她头顶的青青草原,决定下辈子都不会再碰男人了。谁知这时,白烽来到她的棺材前,俯下身去亲吻她冰冷的嘴唇:“冉冉,我带你走。”牧冉再睁开眼时,身边的白烽抱着她的照片熟睡着,眼角是已经干涸了的泪痕。

《出殡当天,死对头吻了我的尸体》精彩片段

“抱歉,牧小姐,很遗憾的通知您,您没有通过试镜,合同到期,我们也将终止与您的合作。”

牧冉盯着手机已经半个小时了,大脑一片空白。

她就是个跑龙套的,镜头加起来还不到一分钟,演的还是被盛怒的皇帝一剑劈死的宫女,什么剧组要求这么苛刻啊!

牧冉面无表情地退了“龙套群”,顺手拨通了男友贾星的电话。

“喂?”接电话的是个女生。

牧冉看了一眼手机,确定自己没打错:“你是谁?”

对方的声音夹得让人脚趾抓地:“二姑你好呀,我是小星的女朋友。”

二姑?

牧冉仅仅愣了一秒,瞬间就明白了。

贾星给她戴了绿帽,为了不让三儿发现,还把她的电话备注成了“二姑”。

贾星的声音由远及近:“谁给我打电话呀宝贝?”

牧冉冷笑道:“哟,大侄子。”

随即而来的是手忙脚乱的声音:“冉冉,你听我解释,她只是我的妹妹,我......”

牧冉不想听他的狡辩,冷言道:“还钱。”

贾星瞬间来了脾气:“我都说了她只是我的妹妹,还什么钱,咱俩这关系还用分你的我的吗?”

牧冉简直气笑了:“咱俩什么关系?咱俩没关系!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把钱还我,咱们两清,不然法院见!”

挂了电话之后,牧冉靠在窗边,炎热的风灌进来让她感觉脑子一阵昏沉,浑身微微发抖。

就没见过这么倒霉的,刚丢了工作,男友又把自己绿了,砸了好几万在渣男身上,还不一定能要回来!

真是越想越气。

牧冉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面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猛然想起,她和闺蜜的聊天记录还没有删!

————

黑暗,四周都是一片黑暗。

依稀传来有人哭的声音,吵得牧冉不得不坐起来:“烦死了,让不让人睡觉了。”

入目是穿着白大褂的人在安抚着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生。

牧冉跳下床,脚底传来一阵冰凉,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没有穿鞋,赤足站在白得反光的地板上。

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微微皱眉,这是哪啊?

“唐小姐,还请节哀。”医生说。

那个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女生抓着医生的手:“我不信她会死,医生,牧冉她能活过来的对不对?”

牧冉心想:哟,跟我同名儿?

下一秒,在看清女生的脸之后,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她的室友,唐维维。

牧冉大步走过去,叉着腰说:“哭啥啊哭?我好好活着呢!”

唐维维仿佛没听到,站起身来与她擦肩而过。

牧冉一头雾水,转过身去,顿时愣在了原地。

她看到自己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白得刺眼的被子,唐维维扑在她的枕边,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她的名字。

医生走到唐维维的身边,微微弯下腰:“需要我们帮你联系殡仪馆吗?”

殡仪馆?!

牧冉被吓得不轻,冲过去大声说道:“我在这里!我没有死!”

只见唐维维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牧冉赶紧追着一路跟过去,不管她怎么呼唤,对方都没有看她一眼。

牧冉忍不住伸手去拉她,却抓了个空。

直到唐维维办好了一系列手续,牧冉才反应过来。

人的灵魂是碰不到实体的。

她死了。

医院档案里记录着,她死于心肌梗塞。

牧冉浑浑噩噩的飘着,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殡仪馆拖走,唐维维一个人张罗着她的葬礼。

她的灵堂自始至终都只有唐维维一人守着。

牧冉坐在她的身边,知道她听不见,自顾自的说着话:“这辈子我混得太差了,死了都没人来看看我,你可不能学我啊。”

唐维维低着头看手机,一张一张的,都是她和牧冉的合照。

牧冉看了眼睛一酸,透过她的身体抱住她:“维维乖,下辈子咱们还是好闺蜜。”

灵堂摆了三天就要出殡,牧冉飘在空中等着她的棺材被抬走,门口却突然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贾星从一进门就开始哭,跌跌撞撞的冲到牧冉的棺材边:“冉冉,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抛下我?你走了之后让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牧冉双手环在胸前,目光冷冷的看着他:“哼,你一个人当然活不了,所以你和你的小蜜俩人一起活。”

贾星一把鼻涕一把泪,牧冉看了直皱眉,生怕他的眼泪和鼻涕糊在自己的棺材上,沾了晦气。

唐维维也冷眼看着这一切,却没有去和贾星说一句话。

牧冉打了个哈欠,演够了没?演够了老娘要上路了,提前下去给你找法院,早点下来还钱啊混蛋!

时间是早上九点整,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走进来,牧冉知道自己该走了,飘到唐维维的身边又抱了她一下。

就在她的棺材刚被抬起来时,门口又走进来一人。

牧冉瞪大了眼睛,他怎么来了?

白烽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棺材面前,低声说了一句:“滚。”

扒着棺材不放手的贾星被他浑身凛冽的气场唬住了,颤巍巍的松开手站到了一边。

“把她放下。”

牧冉不明所以,飘到他的面前。

白烽狭长的丹凤眼里都是红血丝,脸上冒出了一些小胡茬。

牧冉无奈:“我就说吧,当小混混没前途,胡子都不刮就来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白烽侧过头,冷峻的目光让牧冉心中莫名的腾起了火气:“看什么看!”

话说完时又有些后知后觉,他不是在看自己,而且都死了,还和他较什么劲啊。

白烽走到棺材边,俯视着棺材里的牧冉,手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微微颤抖着,声音有些沙哑:“这么小气?赌气不见我了吗?”

牧冉毫无血色的脸就近在眼前,可是她不会像以前一样龇牙咧嘴的扑过来去打他,挠他,她紧闭着双眼,似乎根本不想看他。

白烽伸出手去,轻轻搭在她的发上,动作轻柔得不像是牧冉口中的小混混。

鬼魂牧冉在一旁看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干啥啊哥们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未亡人呢。”

工作人员提醒出殡的时间到了。

牧冉以为白烽会让她安心的离开,没想到下一秒,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只见白烽微微俯下身,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牧冉冰凉的唇上。

鬼魂牧冉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只觉得自己灵魂漂浮,眼前一片模糊,甚至能感觉到唇上传来一阵温热。

“冉冉,我带你走。”


牧冉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的“冉冉”,语气很温柔,像在喃喃自语。

她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有些褪了墙皮的天花板,昏暗的暖黄色灯,时不时的被风吹动起来,左右摇晃。

这是哪?天堂还是地狱啊?

如果这是天堂的话,那也太寒酸了吧,是地狱的话那还将就。

牧冉抬起手搭在额头上,发出一声苦笑。

她自幼就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却落了个英年早逝的下场,不过兴许是老天看她过得太辛苦了,早日让她脱离苦海,重新去经历下一世的人生。

突然感觉身边传来暖烘烘的气息,牧冉侧过头去,看清之后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白烽俊朗的脸近在咫尺。

他怎么也死了?

牧冉疑惑,下一秒又有些幸灾乐祸,看吧,当小混混就是容易丢掉小命。

可是牧冉愈发觉得不对劲,白烽的呼吸浅浅,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些许温暖。

死人还能呼吸?

牧冉瞬间坐起来,去摸自己的胸口,手心下的心脏跳动触感是那么的真实。她又捏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痛楚在提醒她,她现在是一个正常人。

不确定的跳下床,牧冉冲到窗户边拉开窗帘,远处高高矗立的大楼屏幕上播放着广告,楼下车水马龙,一座接着一座的平房就在她的眼里。

这里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运城的老街。

她活了。

牧冉朝着楼下喊了一声:“喂!”

楼下在家门口抽旱烟的老大爷听到声音抬头往上看:“谁在叫唤?”

牧冉赶紧缩回去。

是了,这里是真真实实的人间。

那贾星这个王八羔子到底还没还钱!

牧冉摸着周身的口袋找手机,床上的白烽微微发出一声呢喃,似乎睡得很痛苦。

牧冉的动作一滞,蹑手蹑脚的走回去,蹲在旁边去看他。

白烽侧卧着,有些长了的刘海乖巧的搭在眉间,敛了些许平日里的嚣张气焰。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牧冉又靠近些许,发现他的眼角带着些许干涸的……泪痕?

这一看可吓得不轻。

她和白烽从初中就认识,两人就像仇人一样,巴不得对方早点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牧冉无父无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刚上初一,白烽也来了孤儿院。

那个时候的白烽就像个小哑巴,长得也很好看,看起来很好欺负。

牧冉一直以为他真的不会说话,疯狂试探他的底线,在一次趁白烽睡着给他扎小辫子之后,对方彻底爆发了,和牧冉打了一架。

两个人的仇就这么结下了。

一直到两个人都上了大学,不在一个学校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才稍微缓和一点。

可是一到放假,少不了又要重新针锋相对。

这一晃,都大学毕业了。

牧冉去各个剧组跑龙套,白烽却没了消息,每次被牧冉看见,他的脸上都挂着伤。

于是白烽在牧冉的眼里,就变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流水的龙套,铁打的混混,听起来都混得不太好。

牧冉叹息,伸出手去想给白烽盖好被子,却在他的怀中发现一个相框,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她动作轻轻的将相框拿出来,翻过来一看。

相框里的人,是她自己。

照片里的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扎着高马尾,吊儿郎当的背着单肩书包,校服敞开着拉链,挽起一只裤脚,一只手拿着半截冰棍,另一只手将一个篮球夹在手腕和腰的中间,正对着镜头露出迷茫的表情。

这是她高二时候的模样。

牧冉将相框倒扣在一旁的桌子上,背对着白烽坐下。

这是个什么情况?

最讨厌的人抱着她的照片睡着了。

突然想起她出殡那一天,白烽给她的那一个吻。

这人疯了吧?

牧冉安静的坐着思考,她现在该不该离开?

眼前的种种迹象表明,白烽把她的尸体带回家了,并且和他同床共枕。

越想越觉得太变态了,牧冉难以接受,决定马上就走,再也不想跟这个人有半点关系。

正欲起身,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牧冉浑身僵住了,她知道白烽醒了,却不敢回头看。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牧冉紧紧握着手,指甲陷进了手心的肉里,心里有些疑惑:尸体活了,他怎么不叫啊?

屋子后是一条铁轨,火车拉着长长的鸣笛声呼啸而过,震得牧冉耳心发麻,却始终不敢动弹。

这到底该怎么面对一个把自己尸体带回家的人?

火车过去了,拉着自己衣角的手也松开了。

“你走吧。”

牧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回过头去,白烽坐在床上没有看她,手在被窝里摸索着在寻找什么东西。

“你在找这个吗?”牧冉指了指倒扣在桌子上的相框。

白烽终于抬眼看她,却不发一言。

你倒是叫几声啊,死人又活了是多么神奇的事,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平静!

牧冉心里在尖叫,却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

白烽掀开被子下床,声音低沉又沙哑:“活了就赶紧离开。”

“白烽!”牧冉叫住他,“你……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

白烽的身子明显僵住了,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牧冉:“……”

刚才还抱着她的照片,哭得眼泪都干了的人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倒是显得她想得太多了。

牧冉打量了一下整间屋子。

空间很小,简简单单的家居摆设,却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是白烽的家。

白烽似乎不想和她多啰嗦,穿了鞋就要走。

“你要去哪?”牧冉问道。

白烽头也不回的甩给她两个字:“上班。”

牧冉的目光一直跟着白烽的背影移动,看他进了洗手间,又看他穿上了外套。

直到他将手搭在门把手,牧冉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白烽站在原地停留了两秒,打开门走了出去。

不到一分钟又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双还没有拆过标签的新鞋。

牧冉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一直光着脚。

“穿上。”

白烽这次是真的走了。

牧冉慢吞吞地走过去,将鞋穿上,发现码数正好。

拉开门走出去时,面对面的住户也拉开了门,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化着艳丽的妆,一头披肩卷发,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风情万种。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牧冉,笑了一下:“记得让白烽早点还我一双新的哦。”

牧冉听着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远了,才反应过来脚下的这双鞋是白烽去借的。

刚活过来就欠下这么个人情?

牧冉心里非常的烦躁,但是当务之急是去找到贾星,让他还钱!


牧冉站在楼下,看着熟悉的街道,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却被一口二手烟呛得咳嗽起来。

抽旱烟的老大爷侧头,好奇的打量着她。

牧冉朝他尴尬的笑了一下,走到马路对面去等公交车。

天空传来一记闷雷声,要下大雨了。

牧冉站在公交站台上,眼看要乘坐的车缓缓靠近,她摸遍了身上都没有找到一分钱。

回城中心的路很远,走回去的话得走三个多小时,而且也没有伞。

惨。

原以为重新活过来了会有一个全新的人生,没想到和死之前没什么变化。

眼睁睁看着公交车在自己眼前合上门,牧冉抱着膝盖颓废的蹲在路边,将头埋进臂弯里。

活了还不如死了呢。

雷声越来越大,雨点开始淅淅沥沥的打下来。

已经快入秋了,可是运城的温度丝毫没有减退,下雨天的空气更加闷热,多在外面待一秒都是一种折磨。

牧冉抬起头,雨水打进了她的眼里,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听到轮胎刹车的声音停在了她的面前。

“上车。”熟悉的嗓音。

牧冉抹掉脸上的水迹,白烽线条流畅的下颌就在眼前。

牧冉呆呆地看着他:“啊?”

白烽只觉得额角的青筋凸起了,是他的声音太小了吗?

“我说。”白烽侧过头来,丹凤眼里毫无温度,“上车。”

他骑着一辆纯黑色的机车,侧面喷漆喷了一朵红色的玫瑰,酷炫又不失浪漫。

牧冉撇撇嘴,她是真的不想上车,但是她身上没有钱,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穿裙子可以坐上去吗?”牧冉问。

雨水渐渐大了起来,白烽一只腿支在地上,更显身高腿长。

他下车绕到牧冉面前,脱下外套丢给她,又重新骑上去:“快点,站台不能停车。”

牧冉手忙脚乱的把外套系在自己腰上,有些艰难的爬到机车后座,手却不知道往哪放。

白烽抓着把手:“抓后面。”

能不能抓衣服……

牧冉心道,算了,万一又吵起来,把她丢在路边怎么办?

于是戴好头盔,抓住后面的横杆:“麻烦你送我去贾星家。”

白烽一言不发,发动油门。

牧冉紧紧抓着横杆,身子往后仰,生怕自己碰到白烽的身体。

她转动视线,目光落到后视镜上,雨幕中只看得清白烽头盔下的半张脸,眼神里没有丝毫感情。

白烽瞥了一眼,撞上牧冉的眼睛,不着痕迹的又移回来。

牧冉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在她猝死之前,她已经有半年没见过白烽了。

他们没有联系方式,只是偶尔会碰到,例如马路对面,烧烤摊,孤儿院大门。

最后一次见面,他们还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牧冉摸不清白烽的踪迹,他可以随时随地就消失。

当然,她也懒得管。

只是在她的葬礼上,白烽为什么会出现呢?那一系列的举动又是为什么?

牧冉不敢多想,白烽在她眼里就像一个正常的“神经病”,还是不要过多的去揣测。

两人沉默了一路,机车停在了贾星家楼下。

牧冉跳下车,拿下头盔递给白烽,想了想又把腰间的外套脱下来还给他:“谢谢……”

“你”字还没说出口,白烽骑着车就走。

牧冉:“……”

算了,得了便宜就不要要求太多了。

牧冉站在贾星家楼下咬牙切齿。

她浑身都被雨水打得湿透了,头发也乱糟糟的贴在脸上,看上去非常的落魄,也有点吓人。

牧冉撩起长裙就直奔六楼,看她不吓死贾星这个王八蛋。

站在601门口,牧冉敲敲门。

很快,屋子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

牧冉没有回话,又敲了一次。

“谁啊?”女人的声音开始不耐烦,屋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门开了。

牧冉低着头,让长发挡住自己的脸,浑身站得非常僵硬。

女人被吓了一跳,大声呼唤:“星哥!星哥!”

听到女人惊慌失措的声音,贾星从屋子里冲出来,看到眼前熟悉的身影,差点当场撅过去。

牧冉缓缓抬起头,眼神恶毒而富有攻击性,声音清冷悠长:“还……钱……”

贾星尖叫一声,拉着他的小蜜就往外跑。

牧冉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女人的头发,女人被吓得哭了出来。

“露儿!”贾星着急的去拉他的小蜜。

奈何牧冉根本不打算松手,抓着手中的长发大声呵斥:“贾星,还钱!”

贾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牧冉,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还,我今天就还,我给你多烧点,求你不要杀我们。”

牧冉:“……”

烧的?谁要啊!

“我要真的钱!”牧冉吼道,“今天不还我就把你们都带走!”

贾星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好好,我还,我还!你安心的走吧,求求你了……”

牧冉看着他那副嘴脸,心里有些痛楚。

她和贾星从大学就在一起,不多不少,整整五年。

五年,抵不过这个叫“露儿”的女人。

原以为可以从一而终,没想到对方给他的结果是“背叛”二字。

牧冉只觉得可笑又可恨。

心神恍惚间,微微松了手。

女人赶紧挣脱,扑进了贾星的怀里。

贾星自然非常怜惜的低声哄着。

牧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撇过脸去:“把钱还我,我就再也不会来纠缠你们。”

贾星一边点头一边拉着女人站起身,小心翼翼地从牧冉身边滑过去,“啪”的一声关了门。

屋里传来女人的抽泣声和贾星细声细语的温柔。

牧冉盯着那扇门,门上还贴着她买的卡通图案,那是贾星最喜欢的鸣人。

仅仅隔了一扇门,却不想再和门里的人有半分瓜葛。

人心难测。

牧冉站了一会儿,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小区。

这条路她走了无数次,今天是最后一次。

生活还要继续,虽然有些磕磕巴巴的,但是总比真的死了好。

牧冉坐在小区的木凳上,来来往往的人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她不知道自己死了多久才活过来的,万一已经好几年了呢?那她岂不是和社会脱节了?

正想着,一个遛着泰迪的老太太路过。

牧冉走上去问:“奶奶您好,请问一下今天是几号了?”

老太太拿出老人机:“哟,今天是中元节嘛,我要赶紧回去了。”

中元节。

牧遥细细算了一下,距离她猝死那天,过去了七天。

也就是说,在回魂夜当天,她活了!

真是科学也解释不清了。

牧遥站在原地低声笑起来了,阎王都不收的人,那不得嚣张一些。

回家!老娘要重新开始!


乐极生悲是什么感觉,牧冉此时此刻终于体会到了。

她看着自己住了一年的出租屋被搬得空荡荡的,就连蚊帐都被拆掉了。

唐维维已经搬走了。

要不要这么着急!姐妹情真的就这么塑料吗?

房东站在牧冉的旁边,一副惊魂未定:“小……小牧,你是人是鬼?”

牧冉不想解释那么多:“哦,我是牧冉的双胞胎妹妹,今天从乡下赶来给姐姐收拾遗物。”

房东松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脯:“是牧小妹啊,你姐姐的遗物被一家孤儿院的前院长收走了。”

牧冉了然,是芸妈妈。

她已经退休好久了,想来也是才知道她猝死的噩耗。

“那我姐姐的室友呢?”牧冉问道,“她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听说她回老家了。”房东说,“昨天才搬走的。”

牧冉一阵心灰意冷。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刚刚还颇有斗志,现在如坠冰窟。

“那您的这间房子还租吗?”牧冉又问。

“不租了,我要带着全家移民了。”

牧冉:“……”

这就是当包租婆的乐趣吗?

牧冉从出租的地方走出来,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孤魂野鬼。

没有来处,更没有去处。

正愁着怎么找出路,突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唐维维不会已经去开了死亡证明,把她的身份证注销了吧?!

这么一想,刚才还有些悲戚的心情顿时跑得没了边际。

庆幸的是派出所很近,牧冉披头散发的跑进去,值班人员被吓了一跳,以为她遭遇了什么事情:“小姐,你要报案吗?”

牧冉头也不回的往里跑:“我补办身份证!”

值班人员:“……”

牧冉踮起脚往玻璃窗看,工作人员正在泡茶,被她那副模样吓得浑身一哆嗦。

牧冉笑着说:“你好,我身份证掉了,要补办身份证。”

工作人员坐回电脑前:“身份证号码。”

牧冉报了一串数字,有些担忧的趴在玻璃上,生怕听到对方说一句“查无此人”。

“牧冉,对吧?”工作人员说。

“是的,是我!”牧冉点点头,“什么时候能办好呀?”

工作人员看着电脑屏幕上牧冉的身份证照片,秀丽又美好,哪里像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看她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应该是发生了大变故。

“一个星期你再来取吧。”

“好的,谢谢。”

工作人员又说:“40元,直接扫码支付。”

牧冉“哦”了一声,正准备去摸手机,突然浑身一僵,没有手机!也没有钱!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的等着她支付,还特意提醒:“记得拿好我待会儿给你的凭条。”

牧冉:“……”

该怎么收场啊?说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份证放哪了?还是老实交代没带钱啊?警察叔叔应该都是乐于助人的吧?但是这样一来会不会怀疑自己是逃犯啊?

短短的半分钟,牧冉的脑海里飘过很多个想法,都被pass掉了。

正愁眉莫展时,派出所大门传来一阵吵闹声。

穿着警服的工作人员押着几个人走进来:“都给我老实点!”

办理身份证的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探出头去询问:“没事儿吧老李?”

老李一脸愤怒:“这帮小子皮子又痒了。”

牧冉也看过去,这几个人个个头破血流,脸上都挂着伤,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着什么。

原来是打架斗殴被抓进来了。

这些人都是暴脾气,牧冉生怕自己多看两眼就会得罪人,赶紧回过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白烽,走快一点。”老李不耐烦的喊着。

牧冉瞪大眼睛,哪个白烽?不会是那个白烽吧?

余光里,门口又走进来一人。

他身形修长,双手插在兜里,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

牧冉低声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白烽停在牧冉身边,看她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了惊的鹌鹑:“喂。”

牧冉抬起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白烽问道:“还了吗?”

牧冉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问的是什么:“没有,我不知道,我什么证件都没有了,也没有手机……”

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扇自己耳光,干嘛都要告诉他?这不是肉眼可见的惨吗?还描述得那么细致。

白烽拿出手机扫了一下,窗里的工作人员把凭条递给牧冉:“一个星期,别逾期。”

牧冉接过来,闷声说了一句“谢谢”。

不知道是对工作人员说的,还是对白烽说的。

得,又欠下一个人情。

老李站在审讯室吼道:“你小子还要我来请啊?赶紧过来!”

白烽低声说了一句:“等我,别乱跑。”

牧冉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七上八下的。

这不对啊,有哪家的仇人会帮自己的仇人啊?不会是有阴谋吧?

心情虽然有些忐忑,牧冉却还是在大厅里坐着等,如白烽所说的,没有到处乱跑。

她盯着自己的鞋,上面的名牌标志让她眼睛一阵灼痛。

这个牌子的鞋一双要花掉她半个月的工资,如果是限量版的话,还要更贵。

有钱人会去老街住?

牧冉想不明白,她只知道这双鞋是白烽借的,白烽要还给对面的邻居,也就是说她要还给白烽,好几大千。

牧冉:“……”

重生第一天欠下几千块钱,也是史上第一人了。

刚刚给她办理身份证的工作人员见她一个人坐着,看起来可怜极了,索性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牧冉接过来,水的温度传入掌心,让她浑身舒坦了一些。

工作人员坐在她身边:“小姑娘,他是你什么人啊?”

“啊?”牧冉疑惑,“谁呀?”

“白烽啊。”工作人员说,“就刚进去那个。”

牧冉陷入沉思,对啊,白烽是她的什么人。

发小?校友?仇人?

好像都不太合理。

见她闷声不说话,工作人员也没有多问,只交待了一句:“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是我们这的常客,你离他远一点。”

牧冉看向审讯室,她一直都说白烽是小混混,原以为是自己给他强加的人设,没想到却是真的,警察叔叔都作证了。

正想着,门开了,白烽走了出来。

牧冉此时才看清他的嘴角带着擦伤,有些红肿。

白烽走过来,还是那副看谁都不入眼的表情:“发什么呆,走啊。”


牧冉乖巧地跟在白烽的身后,视线所及之处刚好是他的后颈窝。

他怎么这么高了?

牧冉心生疑惑,在她的记忆里,白烽只比她高出半个头,怎么现在看来竟然高出一个头了?

成年了还能再长?

一时想得太入迷,没注意到前面的白烽停了脚步。

牧冉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上:“嗷。”

白烽:“……”

牧冉捂着额头问:“要去哪?”

白烽反问:“你有去处?”

牧冉:“……”

真是哪里不痛不戳哪里,还是闭嘴吧。

二人出了派出所,白烽并没有骑车,牧冉也找不到去处,只能白烽走一步,她跟一步。

至少他是她认识最久,还在她身边的人了。

派出所外就是一条大街,白烽突然说:“走里面。”

牧冉还没反应过来,白烽抓着她的衣角让她走在马路靠内,自己走到了外面。

干嘛啊?说话能不能有点前后逻辑啊?

牧冉抬头看他,想吐槽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算了,不说话还能相安无事一些。

白烽带着她走到超市前:“站在这。”

说完就往一边走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盒蛋挞,将它塞进牧冉的手里后自己走进了超市。

牧冉捧着那盒蛋挞,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口一口的吃着。

突然就觉得鼻头一酸,她死了,只有唐维维为她操办葬礼,来哭丧的竟然只有贾星那个渣男。

想来也是,她自从毕业之后就在各个剧组跑龙套,基本上就没有固定的朋友,大家都是萍水相逢。

现在才后知后觉,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快乐。

眼泪砸在了蛋挞上,牧冉停下咀嚼的动作,只觉得喉咙噎着疼。

“干嘛?”白烽的身影停在面前,沉沉的一把好嗓音,任谁听了都很难不心动。

牧冉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低着头不说话。

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搭在她的身上,白烽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腕:“回去了。”

牧冉任由他拉着,没有动。

她以为白烽会不耐烦吼她几句,也做好了和他顶几句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并没有开口。

眼前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牧冉抬起头,和白烽的视线撞在一起。

白烽蹲在她的身前,和她平视,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却放轻了:“怎么了?”

仅仅这么一句,牧冉有些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喉咙发出呜咽的声音。

为什么死一次回来之后就两袖清风一穷二白了啊?

这根本就不是重生女主的剧本嘛!

牧冉泪眼朦胧:“你说,我为什么要活过来?”

手腕上的力度突然变大了,白烽却没有说话,只握着她的手腕,让自己手心的温度传递给她。

牧冉抽出手站起身:“好啦,我就感慨一下而已,你有些奇怪哦,按照以前的话你肯定要冷嘲热讽我几句的,这次怎么什么都不说了?”

白烽的手落了空,微微蜷缩成一个虚空的拳头。

手心的温暖还残留着,真真实实的触感告诉他,面前这个女人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牧冉一步三回头:“走啊,你愣着干嘛?”

白烽跟上去,下意识的又让她走在马路内侧。

“白烽,你要带我回你的住处吗?”牧冉问,“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

白烽:“……”

牧冉故意逗他:“我看大家都挺穷的,不如你去找个富婆,然后让她给我介绍个眼瞎的富二代吧?你这张小脸,哪个富婆不心动啊?我的话就算了,要啥没啥,只能找眼瞎的,你说眼瞎的好不好找啊?万一………”

白烽听着身边的人叽叽喳喳的说着,只觉得吵死了,却没有打断她。

有人在身边聒噪,感觉也还不错。

牧冉一路上都在说一些天马行空的话,什么既然她都能活,那半死不活的咋办?什么她会不会被抓去做实验云云。

白烽听她说得手舞足蹈,只觉得耳朵都有些耳鸣。

说着说着,二人到了老街。

牧冉站在门口,有些尴尬:“我……我会付你房租的。”

白烽装作没听见,掏出钥匙打开门,从另一只手拎着的口袋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

那双拖鞋是小鲨鱼形状的,非常可爱,一看就是给牧冉准备的。

别说,还挺有眼光。

见她迟迟不肯动,白烽有些不耐了:“进不进?”

“进进进!”牧冉快步走进去,一边嘟哝一边换鞋。

真是的,凶什么凶。

换了拖鞋,白烽又拎着口袋去了卫生间:“洗漱用品在这。”

牧冉凑过去,双手扒在门边,只露出一个头往里看:“那啥,咱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白烽侧目看她。

牧冉扯扯身上已经皱巴巴的裙子:“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洗澡之后要换衣服。”

白烽:“……”

见他就要发火,牧冉赶紧举起双手:“OKOK,当我什么都没说。”

的确,寄人篱下要求可不能太多,会被嫌弃的。

牧冉的嘴上倒是认输了,心里倒是恶狠狠的说:你等着给老娘的大别野刷地吧!

白烽见她笑眯眯的模样,斜睨了她一眼。

牧冉气不打一出来,叉着腰说:“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我想来你家住啊?你也不要说是你发善心,我死了你为什么把我带回来还没交代清楚呢!”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白烽盯着她,身上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步步逼近。

白烽微微弯下腰与牧冉平视,声音低沉而清冷:“所以,给我好好活着,否则你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牧冉刚想反驳她不是还有唐维维吗?转念一想,如果她没有室友呢?她死了都没人发现,贾星也忙着陪他的小蜜,等他发现了她都臭了。

所以,思来想去,确实只有白烽还有那么一点给她收尸的可能。

虽然半年都没见,但是他们每个月都会去孤儿院看看孩子们,并且在簿子上登记自己的名字。

那本簿子上登记的名字很单调,白烽,牧冉,白烽,牧冉,二人互相交错开,如果有哪一个人哪个月没有去,很容易看清。

牧冉不说话了,刚刚才稍微好一点的情绪,现在全没了。

一只大手落在她的头顶:“听话。”

牧冉拍掉他的手:“我就不,你打我呀。”

“啪”!

卫生间的门被大力关上了,白烽在里面愣了一下,嘴里轻轻说了一句:“臭丫头。”


白烽在浴室里挂好浴巾,打开门走出来:“你在家,我走了。”

牧冉“啊?”了一声:“你要干嘛去。”

白烽说:“上班。”

“上班?那你为什么会去派出所?”刚问出这句话,牧冉就后悔了。

她过问得太多了,白烽的嘴角还带着伤,这个“班”是不是真的“班”,牧冉不能再问了。

白烽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冰箱里有吃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牧冉有些担忧,在派出所里看到他跟一帮人都进去了,那肯定是有己方和彼方,万一他现在出去被报复了呢?

虽然这个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但是目前为止能给予她一方避所的,只有白烽。

白烽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六点半。”

“哦。”牧冉说,“好的。”

白烽走过来,把手机递给她:“不回来的话我给你说。”

牧冉又问:“那你用什么?”

白烽没有回答,把手机往桌上一放就出门了。

屋子里陷入寂静,牧冉打算去洗澡,又想起自己没有换洗的衣服,想了想还是咬着牙打开了白烽的衣柜。

出乎意料的,衣柜里的衣服挂叠得整整齐齐的。

牧冉翻了一下,有些无语了。

怎么都是大T恤啊,有好几件竟然都只是纯白色的,没有一点图案。

随便拿了一件,正要关上柜子的门,目光被柜子侧面贴着的一张照片吸引了。

照片上站着三个人,站在中间的小男孩很明显就是白烽,眉宇之间和现在的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

站在他左边的应该是他的父亲,留着时髦的七分头,穿着牛仔衣和黑裤子,脚上一双运动鞋,整个人看上去非常英俊。

右边的是白烽的母亲,她留着一头长发,一袭碎花连衣裙,一双纯白色的中跟鞋,手里还捧着一束向日葵。

白烽继承了父母容貌的优点,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的外貌都很出众,上高中那会儿堆在他课桌上的情书数不胜数。

一家三口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湖水,整张照片看上去温馨极了。

同样都是孤儿院的,牧冉很能理解白烽把父母的照片贴在衣柜里的行为。

她连贴照片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她根本记不得父母长什么样,也没有他们的照片。

思绪有些惆怅,牧冉现在已经很少想起父母和自己是孤儿的事实,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

关了衣柜门去浴室洗澡,穿着白烽的大T恤和大短裤出来,牧冉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今天下了雨,她淋成那样,不感冒都对不起这场大雨。

牧冉踩着拖鞋去翻冰箱,拿了一块面包咬在嘴里。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吃掉面包后往后一倒,仰面望着天花板。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工作,等身份证办下来去银行,把余下的钱取出来,然后重新租房子。

目光瞥到桌上的电话,牧冉猛地坐起身。

对啊,她的“遗物”被芸妈妈收走了,可以打电话麻烦她寄过来呀!

拿过白烽的手机,牧冉:“……”

她根本不知道手机密码!那给她这个手机的意义何在?

牧冉打开手机,看到系统自带壁纸上的时间。

懂了,白烽只是让她拿来看时间的。

牧冉:“……”

原本想上网找找工作,可是在房子里转悠了一遍都没有看到电脑,牧冉又颓然的倒回沙发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牧冉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天黑了。

牧冉只觉得身上沉甸甸的,被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盖上的。

她侧过头,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个人影,把她吓了一跳。

“醒了?”是白烽的声音。

牧冉刚要说话,嗓子却传来痛感,鼻子也不通气。

她真的感冒了。

白烽掐灭手中的烟,起身去开了灯。

牧冉抬手挡住眼睛,声音沙哑:“几点了?”

白烽没有回答她,递给她好几个袋子。

牧冉不明所以,打开一看,有些惊讶。

袋子里都是女生穿的衣服。

而且出乎意料的,都在她的审美范围内。

牧冉开心的拿起一件袖子两侧绣有祥云图案的衣服在身上比了一下:“好看哎,没想到你还会挑衣服。”

“琳姐挑的。”白烽说。

“那你替我谢谢琳姐啊。”牧冉自顾自的看着衣服,丝毫没注意到白烽变了脸色。

她都不问一下琳姐是谁?

牧冉拿起一条裙子,双目放光:“好好看呀这条裙子,我好喜欢……你咋啦?这么看着我。”

白烽侧过头去不看她:“没事。”

“你生气了?”牧冉感觉到了,声音小了下去,“等我搬出去,身份证办下来之后就去把银行里的钱取出来,鞋子,衣服,还有这几天的借住费我都会给你的。”

“是吗?”白烽的声音冷了下来,“那你快点给我。”

牧冉被噎得说不出话。

干嘛啊?说话突然这么阴阳怪气的。

一时之间,二人都有些僵持。

白烽冷着一张脸去了卫生间。

牧冉听着里面传来的流水声,也有些生气。

女生就是要独立!寄人篱下的滋味真的非常不好受!

越想越气,索性把衣服重新装好,倒在沙发上用被子把自己蒙住,懒得理那个阴晴不定的神经病。

白烽擦着头发出来,看到牧冉像停尸房里的尸体一样,从头盖到尾,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刚才的怒气瞬间消失了。

走过去蹲在她的身边,忍着笑意去拉被子:“牧冉。”

被子下的牧冉闭着眼,将手中的被子攥得紧紧的。

拉也拉不动,白烽收回手,故意说:“被子还我,我要睡觉。”

好嘛,果然点炸了。

只见牧冉张牙舞爪地踢开被子,头发乱七八糟的披着:“拿去拿去!”

白烽:“……”

牧冉狠狠推开他:“起开,我要上厕所。”

脾气还挺大。

白烽认识她这么多年了,知道她性格就是这样火急火燎的,也懒得跟她多说什么,抱着被子扔到床上,自己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牧冉走出来,看到之后又急了:“你起来,你睡沙发那我睡哪?”

白烽翻过身去背对她,非常明显的,他不想理她。

“白烽!”牧冉冲过去,拉着他的胳膊,“你起来!”

可是她根本拉不动,白烽纹丝不动的躺着,甚至闭上了眼睛。

牧冉松开手,叉着腰瞪了他一眼,跳到床上,嘴里念念有词:“有床不睡,傻子啊。”

白烽睁开眼,见她裹紧被子背对着自己侧躺着,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下一秒,牧冉转过来,指了指依旧倒扣在桌面上的相框:“白烽,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为什么抱着我的照片睡觉。”

白烽盯着牧冉,目光沉沉,让人捉摸不透。

半晌,他终于开口:“辟邪。”

牧冉:“……”


有时候明明知道答案并不会和自己想的一样,甚至天差地别,却还是要忍不住去问,听到答案之后又生气。

牧冉已经不想和白烽说话了,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白烽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很久。

火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路过这栋楼时,声音盖住了他的叹息。

“真睡了?”白烽问。

牧冉睁着眼睛,没有答话,依旧背对着他,以行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白烽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饿?”

只啃了一块面包,怎么可能不饿?

牧冉愤恨的想着,却固执的“嗯”了一声,高冷得自己非常满意。

白烽转身进了厨房,十分钟之后端出来一碗蛋炒饭,也不叫牧冉,就把它摆在桌上,回到沙发上躺着睡觉。

牧冉躺了一会儿,坐起身说:“可以借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吗?我要打电话给芸妈妈。”

白烽指了一下手机,示意她自己去拿。

牧冉起床拿起手机:“密码?”

白烽说:“我的生日。”

牧冉的手指停在输入密码界面:“我不知道。”

白烽顿时觉得胸口堵得慌。

牧冉递给他:“劳驾。”

接过来输入密码又还给她,拿过一旁的抱枕捂住自己的脑袋,什么也不想听。

牧冉不以为然,熟练的输入芸妈妈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喂?小烽啊。”

“芸妈妈。”牧冉开心道,“是我啊!小冉!”

芸妈妈:“……”

牧冉心知对方肯定会被吓到,耐心解释道:“芸妈妈,你听我说,我死了……”

“嘟嘟嘟……”

电话挂了。

牧冉:“……”

正准备再打过去,芸妈妈却打回来了:“小冉,不好意思,刚刚信号不太好,真的是你吗?”

牧冉干笑两声,信号不太好这个理由她可以接受:“真的是我,芸妈妈,我死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活了。”

芸妈妈:“哈利路亚,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

牧冉:“芸妈妈,我的房东说我的遗物……不是,我的物品都被您收了去,我想麻烦您给我寄回来。”

芸妈妈:“好的小冉,东西都还在,我明天就给你寄。”

牧冉:“谢谢你芸妈妈,我的钱包还在吗?”

对面的芸妈妈疑惑了:“钱包?我和你涛爸爸给你收东西的时候没看到啊。哦,我想起来了,我们去的时候,有个男生正从你的房间里出来,他说他是你的男朋友,兴许被他拿去了。”

贾星!这个王八蛋!

牧冉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掐死:“哦……这样啊,好的好的,我明天去找他拿。”

芸妈妈:“明天我就给你寄,我的孩子,这些天受苦了吧?”

牧冉一听,心里的委屈都上来了,和收养她的芸妈妈聊了很久,对方只字不提她为什么会活过来的事情,就像从前一样和她聊着家常。

挂了电话后,牧冉满腔怒火。

看来明天还得去找贾星一次,说什么也要教训他一顿。

不还钱就算了,竟然还把她的“遗产”也拿走了。

“给你。”牧冉把手机放回去,“谢了啊,我明天要出一趟门。”

白烽指了另一个地方,牧冉看过去,是他的钱包。

“自己拿。”

牧冉说:“我会还你的。”

“嗯。”

对方似乎不想说得太多,牧冉也识趣的噤了声。

开局欠一屁股债,也是没sei了。

牧冉刚要重新躺回去,白烽却把头上的抱枕拿开,语气非常不爽:“你要等那碗饭发霉才吃吗?”

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啊?牧冉被吓了一跳:“我以为你是做给你自己吃的……”

白烽:“……”

额角的青筋快要爆出来了。

牧冉识趣的端起那碗蛋炒饭:“谢谢哥,小的这就吃。”

该服软的时候还是得服软。

白烽冷哼:“别叫我哥,我和你同岁,生日同一天。”

牧冉:“……”

那你刚才不直接说密码是我的生日?搞什么弯弯绕绕?又没差。

牧冉瞪了他一眼,坐在桌边吃饭。

白烽厉声道:“吃完自己洗碗。”

牧冉点头:“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脾气再好的人,此刻都很难不发脾气。

但是白烽忍住了。

牧冉吃完饭,端着碗就要去厨房。

“放下。”白烽说。

牧冉回过头,见他穿好拖鞋,满脸戾气的走过来:“咋啦?”

白烽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碗:“洗得干净吗你。”

牧冉气得在他的身后直挥拳头:“姓白的你别太过分了!”

白烽洗着碗,轻蔑地瞥了她一眼。

牧冉回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全部盖住,决定今天和白烽的聊天到此结束。

白烽关了厨房灯走出来,见床上的人又挺尸一样,哑然失笑。

绕到另一边拿起倒扣在桌上的相框,白烽看着照片上一脸迷茫的牧冉,大拇指在她的脸上摩挲了一下,表情是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柔。

关掉灯,他平躺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胸口,盯着黑夜中的天花板。

她躺在棺材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回想起得知她去世消息的那天,他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揪住了,浑身的温度在一瞬间全部褪去。

赶回来时已经是她出殡的日子,她就那么安静地躺着,毫无生气。

他听不见任何声音,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她和他争吵,对峙的过往。

此时她与他共处一室,还能听见她的声音,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圆满。

白烽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才准备睡觉。

突然,他想起来一件事,穿上外套又重新出了门。

轻轻合上门,琳姐刚好回来,还是那一袭美丽的长裙:“这么晚还出去呢?”

白烽点点头:“去买点药。”

“生病了?”琳姐反应过来,“是她生病了?”

“嗯,有点感冒。”白烽拉上外套拉链。

“你小子。”琳姐掏出钥匙开门,“那些衣服她喜欢吗?”

“看样子很喜欢。”白烽失笑,“谢谢你琳姐。”

“谢什么,有这功夫去店里多看着点。”琳姐打开门,“注意安全啊。”

白烽应了一声,转过街角去买感冒药,顺手提了一箱牛奶。

回来的时候,牧冉的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

白烽走过去捡起被子给她重新盖好,在模糊的光影中看着她的脸,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晚安,冉冉。”


“呜——”

火车拉着长长的鸣笛声从老街居民楼后穿过,躺在床上的牧冉睁开眼,脑海中还有些混沌。

她坐起身,头发散乱着挡在眼前,只觉得鼻子里有些痒,打了一个大喷嚏。

白烽早就醒了,正坐在桌边吃早饭,听到声音后头也不回:“药在抽屉里。”

牧冉掀开被子下床,也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她双手撑在洗漱台两侧,抬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双目充血,嘴唇发白,像一个快要变异的丧尸。

鼻子也不通气,呼吸时觉得耳朵里瓮声瓮气的。

打开水龙头,用手接着水往脸上扑了几下,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

白烽听着卫生间里的动静,起身去把被子叠好,又把感冒药和刚刚煎好的鸡蛋放在桌上,走到门口说:“我出门了。”

“哦,好的。”牧冉沙哑着声音回答。

听起来怎么这么严重?

白烽推门进去,牧冉正在梳头,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干嘛?”

白烽伸出手去,搭在她的额头上,体温正常。

牧冉后退了一步:“我没事。”

白烽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收了回去:“嗯。”

门被关上了,牧冉听着屋里没了动静才走出卫生间。

她今天必须要把银行卡这些重要的东西拿回来。

可是她又有些担忧,第一次出现可以装鬼,第二次了就不是那么容易糊弄人了。

但是总不能一直都住在白烽这里。

牧冉扎好头发,换了衣服,桌上的鸡蛋和牛奶都还是热的,压在杯子下有几张现金,是白烽留下的。

她走过去,手搭在现金上,迟迟没有拿起。

这算什么?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花过男人的钱,尤其是白烽的。

内心很挣扎,却只能下定决心早日搬出去,把钱还给他。

牧冉把钱揣进兜里,去了贾星的家。

再次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牧冉抬手敲门,开门的还是贾星的小蜜。

小蜜一脸恐惧:“你……”

你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

牧冉没心思跟她拉扯:“贾星在吗?”

小蜜见她不是来找自己的,一颗心也悬了下来:“我不知道,我今天来是来搬家的。”

“搬家?”牧冉问,“为什么?”

“妈的这个没出息的男人,欠了一屁股债,卡里的钱都被他造光了。”小蜜恶狠狠道,“老娘可不想跟他耗着了,跟他拜拜了。”

牧冉心里警铃大作,贾星不会把她的钱都拿去还债了吧!

推开小蜜就往屋里冲,她看到自己的钱包就摆在电视机旁,已经被打开了。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拿起来看了一下,身份证还在,银行卡也都还在。

她现在必须立刻去查询一下余额。

小蜜叫住她:“姐妹,咱俩都挺惨的,要不我今天晚上给你烧一点儿吧,看你总往阳间跑也不是个事儿啊。”

牧冉:“……”

真是谢谢你了。

楼下超市旁就有自助存取款机,牧冉把银行卡插进去,输入密码,查询余额,屏幕上跳出来的数字让她大脑充血了。

“”

又插入另一张,“”

她毕业工作才一年,存款不多,只有这仅有的两张银行卡,一张是存着给孤儿院的孩子们买东西的,另一张是供自己平日开销的。

没了,都没了。

她蹲下身去,耳朵里嗡嗡作响。

没有钱,她在这个城市里根本就活不下去。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寄宿在孤儿院。

五年的相伴,换来的是背叛和被洗劫一空的存款。

牧冉已经哭不出来了,她现在只想冲到贾星面前给他致命的一拳。

但是打人有什么用呢?钱也回不来。

报警吧,怎么说呢?说她死了贾星擅自动了她的钱吗?

空白,眼前和大脑一片空白。

牧冉紧紧咬住嘴唇,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现在身无分文,也没有住的地方,和一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她不能开口向白烽借钱,他不欠她任何东西,所以只能靠她自己。

她蹲在地上细细思考了一番,直到脚麻了才站起来。

回老街的路上,她一边走一边去看粘贴在公告栏上的招聘信息,锁定了几个比较适合自己的岗位,回到白烽的住处才发现,钥匙呢?

细细回想一下,好像在出门前瞥见它摆在桌上了。

牧冉:“……”

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现在估计也就是大中午的时间,牧冉站在街口,之前那个抽旱烟的大爷搬了个小马扎出来,看到她喊了一声:“小姑娘。”

牧冉回过头:“大爷。”

大爷说:“没带钥匙啊?”

“嗯……”

大爷又搬来个小马扎递给牧冉:“家里有人不?”

“没有。”牧冉接过来坐在他身边,“可能晚点才会回来。”

“可怜了。”大爷捏着烟丝,“那你在这陪大爷说说话。”

“好。“牧冉点点头,“对了大爷,跟你打听个事儿,这边有哪些公司是包食宿的啊?”

“我想想啊。”大爷掰着手指头,有些遗憾,“今年经济不景气,好多公司都不招人了,我儿子都去外省进厂了。”

牧冉的眼神也黯淡下去,锁定的那几个岗位都还不错,只是可能性都不大,毕竟她的专业不是很符合。

大爷又说:“你要找工作啊小姑娘?你长得这么好看去打工多可惜,应该去当大明星啊。”

牧冉被他逗笑了:“大爷您可真会开玩笑,长得好看的多了去了,谁都去当大明星啊?”

“哎你等等。”大爷侧过身去仔细看着牧冉的脸,思索半晌说了一句话,“我看你有点眼熟。”

“哈哈哈不会吧?我昨天才刚来这里。”牧冉觉得这个大爷真有意思。

“真的,我家老婆子就爱看电视剧,非要逼着我跟她一起,我好像在电视里见过你。”大爷说得一脸认真。

牧冉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啊,我之前确实是当过龙套啦……”

大爷眉飞色舞道:“有一部谍战片,有个女特务刚出场就被识破身份,然后被一枪崩了,是不是你?”

牧冉:“嗯……是我。”

大爷继续说:“还有部商战剧,抱着公司机密跑路的员工失足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死的,是不是也是你?”

牧冉的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是我。”

大爷您快别扒马甲了,演的时候不知道,被这么一说出来,社死了要。

大爷激动得烟也不抽了:“要我说,小姑娘你就很适合演戏,去当大演员,虽然镜头不多,但确实演得很好。”

牧冉失笑:“大爷您就别安慰我了,我一个小龙套,谈不上什么演员。”

“姑娘,你听大爷我好好跟你说。”大爷敛了神色,“刚刚大爷跟你说这么多,是不是都只说了谍战剧,商战剧,但是没说是谁演的谍战剧,商战剧,对不对?”

牧冉不明所以。

“这种电视剧那么多,我为什么记不得主要演员长啥样,偏偏就记得住你这个龙套演员的角色呢?”大爷说,“因为你演得好,足以让观众记住你,这不就是当演员最重要的吗?”

简直就是醍醐灌顶。

大爷笑眯眯的捋了一把胡子:“小姑娘,别浪费你的天赋啊。”

牧冉陷入沉思,天赋和生存面前,到底谁更重要呢?


当演员,就得面对圈内褒贬不一的评价,各种莫名其妙的曝光。

还有一些见不得光却又人人心知肚明的规则。

牧冉扪心自问,自己从小到大没什么黑料可爆,顶多就是高中时候数学没有及格过。

而且她也没有资源,谁会愿意花大价钱去捧一个非科班出身,只跑过龙套的人呢。

成为演员,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牧冉摇摇头,把当演员这个想法抛之脑后,还是安安心心的当个打工人吧,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正这么想着,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一个熟悉的声音:“白烽家的小妹妹?”

牧冉闻声回头看,是住在白烽家对面的性感女郎。

大爷双目放光:“又走啦?”

琳姐拍拍他的肩:“什么时候有空去我那儿坐坐?”

大爷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老伴,低声道:“等老婆子不在家,嘿嘿。”

牧冉:“……”

这应该不是个正经大爷。

琳姐今天穿的是一袭宝蓝色的吊带裙,披着白色的披肩,更衬得她肤白细腻。

美女谁不爱看?

牧冉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看着她的脸,满脑子的粉红泡泡。

琳姐伸出食指戳戳她的额头:“看什么呢?白烽家的小妹妹?”

牧冉顿时垮下脸来:“谁是他妹妹啊,我跟他同岁。”

琳姐笑了一下:“怎么不上去啊?”

“我出门忘带钥匙了。”牧冉苦哈哈的说。

琳姐正要说什么,手机来了电话,接电话的时候看了一眼低头玩着自己有些开叉发尾的牧冉:“喂?你都去啦?”

对面的人说了几句,琳姐突然说:“你妹妹被锁在外面了。”

白烽:“……”

琳姐拍拍牧冉的肩膀:“妹妹,接你哥哥的电话。”

牧冉一脸迷茫:“哪个哥?”

对面的白烽捏着自己的眉心,怎么出门还不到半天,这人就又出状况了?

琳姐说:“白烽。”

牧冉一听,不情不愿的默认一下白烽是自己哥,干巴巴的“喂”了一声。

这倔脾气。

白烽有些哭笑不得,在电话那边低笑,没有让牧冉听到,清了清嗓子,颇有大哥风范:“去天心大街等我。”

牧冉弯下腰去抠鞋带:“我不去,我就在楼下大爷这等你就好。”

“我今晚不一定回来。”白烽说。

牧冉问:“你上啥班啊晚上不回家,不会真的去钓富婆了吧,我给你说……”

“半个小时,没看到你晚上你就睡大街。”白烽打断她的话,挂了电话。

牧冉对着手机张牙舞爪。

琳姐拿回手机,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有趣极了:“快去吧,你哥哥在那里等你。”

牧冉站起身,把小马扎收好,双手插进外套兜里,吸吸鼻子:“美女姐姐,你知道白烽在哪上班吗?他是干嘛的啊?”

琳姐抚了一下长长的银色耳坠,笑得颇为神秘:“兴许就是你说的那样哦。”

牧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钓富婆,“咿——”了一声,往天心大街的方向而去。

天心大街在城中央,牧冉坐着公交车去,感冒让她很不好受,靠在椅背上差点睡过站。

随便找了一处坐着,转念又想,这里人流很大,白烽不一定看得见她,她又没有手机,联系不到他,于是四处寻找一个比较明显的地方。

天心大街对面就是个大广场,广场中央有一座高台,平时里那里会进行小规模的演出。

牧冉跑过去站在上面,有几个跳街舞的小男生打量着她,却没人敢上前搭讪。

太阳有点晃眼,牧冉站不住了,盘腿坐在地上等着白烽过来。

她微微仰头靠在柱子上,戴上外套的帽兜,为她遮挡了些许阳光,仅露出半张脸。

她的脸型并不是当下流行的鹅蛋脸,而是方圆脸,微微抬头时,侧面的下颌线条非常的优美。

她就那么安静的靠着,位置很显眼,路过的人没有一个看不见她。

“牧冉。”

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叫她,她摘下帽兜,四处张望着。

眼神带着些迷茫,眼珠却黑白分明。

白烽站在马路对面,穿着黑色的T恤,露出带着些许肌肉形状的手臂,牛仔裤,运动鞋,脖子上挂着耳机。

高大又帅气,只是眼里还是带着生人勿进的寒意。

牧冉站起来,在台子上蹦跶了两下:“这这这。”

白烽走过去把钥匙给她:“身手钥钱。”

牧冉接过来:“啥?伸手要钱?我没钱啊。”

“以后出门,身份证,手机,钥匙,钱。”白烽有些不耐烦,却还是给她解释一通,又递给她一杯奶茶,“热的。”

牧冉喝了一口,嘴里含糊着:“没有以后了。”

白烽愣了一下:“什么?”

“我今天就搬出去。”牧冉说,“我要去找工作。”

白烽盯着她的侧脸,声音哑了下来:“找到了?”

“没啊。”牧冉丝毫没注意到身边人的情绪波动,“我都看中好几个了,包住宿呢,没准能面上……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白烽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找到工作再搬出去。”

“我不想住你那儿。”牧冉直接说了。

白烽握紧手心:“那你去琳姐那儿住。”

“我也不。”牧冉固执道,“我要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也就是说她谁也不需要了?

白烽不想与她对峙,心里却憋着一股火气,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倔?从小到大从来都不愿意服软一次。

牧冉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了,人家供你吃住,现在又说这些,这不是明摆着伤人心嘛。

“白烽……”

白烽盯着她头顶的发旋,真想一手指戳过去。

“你住着,我搬出去。”他让步了。

牧冉抬起头,有些惊慌失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虽然咱们是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确实不太好,但是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再说了,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把你当成我的好兄弟,但是好兄弟也得有自己的事业对不对?你搬出去了我心里……”

白烽的眉间拧成了个“川”字,什么也没听进去,就听进去了一句“我把你当成我的好兄弟”。

“行了别啰嗦了,我去住办公室,你找到住处我再搬回来。”白烽转身就走。

牧冉在他身后大声说:“什么办公室啊?你可不能真的去钓富婆啊,不然我就去告诉芸妈妈!”

白烽:“……”

牧冉跟上去:“你别不听啊,我这都是为你好,实在不行你回村里挑大粪也是可以的,真不能干那事儿。”

吵死了!

白烽停下脚步,一把捏住她的脸:“你有完没完。”

牧冉的脸被捏得不得不撅着嘴,说话也说不清:“@%$#。”

白烽被她这副傻样逗笑了,松开手:“别跟着我,我上班要迟到了,闲着没事回去把家里打扫干净。”

牧冉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手中的奶茶还是热的,她知道白烽这么做是在帮她,不想让她难堪。

“哥!”

白烽听到牧冉的声音,转过身去,只见牧冉站在台子上,朝他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白烽:“……”

傻子。


有时候得了便宜,该卖乖的时候还得卖乖。

虽然那一声“哥”并非是心中真正的意愿。

牧冉将钥匙揣好,正准备往回走,突然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熟悉得她怒火中烧,咬牙切齿。

贾星。

他牵着一个脸圆圆的女生,对方看起来很乖巧,穿着小裙子小皮鞋,一看就是家里宠着的小公主。

这厮又在行骗人的勾当。

这回牧冉学精了,她没有直接冲上去拎着对方的衣服叫他还钱,而是又重新戴上帽子,悄悄跟了上去。

她紧紧盯着贾星的背影,生怕把他跟丢了。

贾星一会儿给脸圆圆背包,一会儿揉揉她的头,看上去亲密极了。

牧冉回想起曾经与他在一起的种种,差点没在大街上吐出来。

二人进了一家精品店,脸圆圆先进去了,贾星站在门口:“我抽根烟宝贝。”

牧冉也跟着走进去,迅速拿过收银台上的纸和便签,写下“小心贾星,把钱存好”,一路小跑到脸圆圆身边塞进她的手里,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闪身走开了,脸圆圆都没看清是谁。

牧冉在离门口最近的柜台上拿起一副墨镜戴上,又拿着一顶帽子假装在细细的看商品。

贾星一脸不耐烦,表情都被牧冉尽收眼底。

他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牧冉一只手搭在台子上,一边走得更近一些,没注意到身旁站着一个和她一样带着帽兜和墨镜的男人。

牧冉的手顺着台子滑动,跟男人抬起要去拿帽子的手碰在一起,她没什么反应,低声说了一句:“借过借过。”

贾星转了个身,牧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把揪住男人的衣服往自己这边一扯,被迫让他挡在自己身前,肩膀缩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小小的一团。

贾星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他,双手微微张着不知道往哪放,没有放在心上,继续打电话:“我真的服了,在陪那女人逛街呢。”

牧冉听清楚他的话后,完全没注意到还被她揪着衣服的男人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了。

贾星掐灭烟头:“烦死了,我准备今晚就下手了,先不说了,我挂了。”

男人低头,牧冉正好抬起头透过他的肩膀去看贾星。

他看到她的嘴角有一颗小小的痣。

还不想松手?

牧冉突然骂了一句:“妈的狗东西。”

男人:“……”

没想到还是个性情中人。

牧冉气急败坏的摘下墨镜和帽兜,露出一张白净的脸,天气有些热,让她的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红。

柏丞将自己的衣领整理好:“走了?”

牧冉笑道:“不好意思啊。”

柏丞问:“你在跟踪他?”

“啊?”牧冉愣了一下,“这都被看出来了?”

柏丞低笑:“如果我不在的话,你早就暴露了。”

“谢谢你啊。”牧冉有些懊恼,一眨眼的功夫,脸圆圆和贾星都没了踪影。

刚才听到他说今晚要下手,准不是什么好事情。该提醒的也提醒了,只是他们二人如果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再怎么想帮脸圆圆,都会显得自己多管闲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生气归生气,理智还是得有。

这时,店里走进两个穿黑西装的人,柏丞猛的蹲下去,将脸面对柜台。

牧冉一脸迷惑:“你怎么了?”

柏丞拽着她的手臂,让她也蹲下,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坏人。”

牧冉也压低了声音:“什么坏人?”

“抓我回去上班的。”柏丞生怕被发现了,高大的身子蜷缩着,看上去极其别扭。

上班还要抓的?

牧冉惊讶,随即就明白了,眼前这个人不会是刚从传销组织里逃出来的吧?那可不能被发现了。

她歪着头四处看了看,发现左前方有一间试衣间,她指指那里:“去那边。”

精品店里会有售卖一些睡衣和情侣装,有试衣间很正常,牧冉推推柏丞:“你先进去。”

柏丞比了个“OK”的手势,蹲着身子一步一步的挪过去。

牧冉站起身把他挡在自己身后,随手拿了两件衣服。

试衣间的门关上了,两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牧冉还贴在门边听动静,神情非常谨慎。

柏丞倚在墙上,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008。”

牧冉回过头:“什么008?”

柏丞的声音也不敢放大:“007的后继者,008啊。”

牧冉:“……”

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她递给他一件衣服:“你把这件换上,我们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柏丞接过来,嘴角抽了一下,胸口印着“fool”的一件外套。

为了伪装得更逼真,牧冉也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换上与柏丞手中一模一样的冲锋衣。

拉上拉链,牧冉见他拿着衣服没动静:“穿上啊,我没太多时间在这里耗着。”

柏丞不情不愿的穿上,将墨镜摘下来,插进胸口的口袋里,刚好挡住那个英文单词。

牧冉梳理着头发,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有些愣神。

对方留着清爽的碎发,肤色很白,一双桃花眼,眼角一颗小小的泪痣,唇红齿白的。

真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小白脸。

牧冉把桃花眼称为“看电线杆也深情眼”,对方眼底带着笑意,活脱脱一个大男孩样。

这也不像会被骗去传销组织的人啊。

“你先等着,我出去看看先。”牧冉交代,轻轻拉开了门。

那两个黑西装男人已经不见了,牧冉走出来,正要叫柏丞,突然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那两个男人就站在门边,还在四处搜寻着,此时已经有一个人偏过头看过来了。

再跑回去肯定会被发现端倪。

牧冉索性朝试衣间里喊了一声:“亲爱的,快出来看看。”

柏丞愣了一下:“什么亲爱的?”

“死鬼。”牧冉伸手去拉他,“老夫老妻的还这么害羞?”

她抓着柏丞的手腕把他拉出来,那边看过来的男人见是一对穿着情侣装的小情侣在拉扯,按了一下耳边的耳机:“没找到。”

二人离开。

牧冉用余光看过去,确定这次是真的走了,长呼一口气:“走啦,你快回家吧,万一被他们抓到你就完了。”

柏丞垂眼看着手腕上拉着他的纤细手指,眼底藏着笑意:“你不怕我也是坏人吗?”

牧冉翻了个白眼,松开了手:“那你也把我抓进去吧。”

柏丞:“……”

牧冉脱下衣服重新挂好:“我走啦,你自己小心点。”

柏丞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小店,将她脱下的衣服和自己身上的外套拿到柜台:“你好,麻烦你把这两件包起来。”

柜台小哥神秘兮兮的说:“惹生气了?都不等你。”

柏丞顺势接了话:“是啊,回去还得哄。”

拎着衣服走出去,柏丞心情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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