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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精选与美女房客合租后

超级大坦克科比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精品都市小说《与美女房客合租后》,赶快加入收藏夹吧!主角是昭阳米彩,是作者大神“超级大坦克科比”出品的,简介如下:稍稍沉默一会儿我问方圆:“想到伴郎的其他人选了吗?”方圆做了个让我安心的表情说道:“不用想,现成的,找向晨就成。”别说,向晨做方圆的伴郎是个在合适不过的人选,当初上大学时一个班级就属我们仨关系最铁,只是向晨是南京人,毕业后回了南京,没和我们一起待在苏州,但是革命阶级的友情一直还在。我点了点头问方圆:“我和他有些日子没联系了,这小子最近在忙什么呢?”......

主角:昭阳米彩   更新:2024-05-05 21: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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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精选与美女房客合租后》精彩片段


来到公司,照例先打开电脑看了一会儿社会新闻,然后又去朋友们的微博转了一圈,试图找一些好笑的段子让自己乐乐。

无意中发现两天前颜妍发了一条微博,微博的主要内容便是她和方圆的结婚照片,这条微博颜妍艾特了一圈人,唯独没有艾特我,我当然知道,她是害怕方圆和她的修成正果会让我联想到自己和简薇的黯淡收场,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带着疼痛的祝福我昭阳给的起。

他们的婚纱照有好多个主题,其中有一组照片命名为“沉默着欢喜”,在这一组照片中方圆和颜妍两人互相牵着手但面无表情,看上去很沉默,而照片的背景却是一棵微笑着的向日葵,点出了“沉默着欢喜”这个主题。

这是一个很赞的主题,但本却不属于他们,这个主题是3年多前,简薇很有超前意识的问我该怎么拍我和她的婚纱照时,我灵光一现提出来的……我觉得在沉默中的欢喜才最经得起时间的推敲和起岁月的侵蚀,永远保持下去。

我轻轻叹息,心却因为无情的岁月变迁而疼痛,沉默了许久,我笑了笑在颜妍的这条微博下留言:“两个无耻的窃贼,祝你们永远幸福!”

点上一支烟,奋力的吸了一口,悠长的吐出,可弥漫的烟雾却瞬间被吹进来的风给肢()解,于是我也看到了一副尽是裂纹的画面,画面中的简薇依旧是三年前爱着我的模样躺在我的怀里,称赞我提出的“沉默着欢喜”这个主题,我们一起很欢喜的决定有朝一日结婚时,一定会用这个主题去拍一组婚纱照。

可终究我们用不上这个主题了,于是被方圆和颜妍这两个没有创新意识的损友给剽窃了去……呵呵,对此我一点也不难过,真的不难过……只是会想起那天黄昏下的我们,是多么的因为憧憬结婚而欢喜。

……

中午时分,我和方圆在公司的餐厅吃饭,从今天的下午起,方圆便开始休两个星期的婚假,有些工作他需要暂时转交给我。

花了十分钟和方圆聊完工作上的事情,我们又聊起了他和颜妍即将举行的婚礼。

我向方圆问道:“颜妍的伴娘找好了吗?”

方圆点了点头,道:“本来颜妍是打算在她们公司找一个女同事做伴娘的,这不简薇回来了吗,肯定找简薇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才向方圆问道:“你的伴郎是我吧?”

“怎么着,你是想临阵脱逃吗?”方圆脸一沉问道。

“你俩这是安的什么心?你和颜妍就不考虑这么安排我和简薇会有多尴尬吗?”

片刻方圆才反应了过来说道:“是哦,我和颜妍还真没想到这个点上,这么安排你们是挺尴尬的。”

“知道就行,而且我和简薇已经分手了,让我们做你们的伴郎、伴娘不吉利!”我又补充道。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后怕!”停了停又问道:“那你和简薇谁退出来?”

“你休婚假了,工作的事情都压在我头上,我也没那么多时间陪着做伴郎,还是我退出吧。”我想了想说道。

“那行吧,这事儿还真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方圆言语间带着些遗憾说道。

我当然也觉得遗憾,可按照结婚的风俗,让一对已经分手的男女做伴郎伴娘,对结婚的两口子而言是不太吉利。

稍稍沉默一会儿我问方圆:“想到伴郎的其他人选了吗?”

方圆做了个让我安心的表情说道:“不用想,现成的,找向晨就成。”

别说,向晨做方圆的伴郎是个在合适不过的人选,当初上大学时一个班级就属我们仨关系最铁,只是向晨是南京人,毕业后回了南京,没和我们一起待在苏州,但是革命阶级的友情一直还在。

我点了点头问方圆:“我和他有些日子没联系了,这小子最近在忙什么呢?”

方圆感叹道:“他们家那烟酒店这两年做的不错,听说在南京开了好几间分店,最近准备公司化运作,又搞了个800平米的旗舰店,光旗舰店的形象设计费就花了30多万,做的挺上档次的!”

我也叹道:“他爹真牛逼啊!人到老年了还活活把这小子整成了一个富二代!”

方圆耸了耸肩说道:“这事儿和他爹还真没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三叔在商务局工作,还是实权派,他们家那烟酒店做大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我认同了方圆的观点,这个社会有人脉和没人脉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比如我和向晨便是两个鲜明的对比。

……

下午方圆便离开了公司,我的工作也随之忙碌了起来,直到晚上八点才下班,次日,尽管是星期六,我依旧在忙碌中加了一天的班,主要还是代替方圆忙GUCCI在我们商场设专柜的项目,这两天里一直和GUCCI那边的考察团进行对接,又根据他们的要求修改着项目企划案。

仅仅两天,我已经有了焦头烂额的感觉,继而厌烦,这让我明白:相较于方圆我的工作能力还是差了些,至少他在处理这些事件时一直很游刃有余。

星期六的晚上九点,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坐上了回家的末班车,心情却没有因为明天的休息而轻松些,脑子里想的尽是明天方圆和颜妍婚礼上的情形,虽然我为他们的喜结良缘而高兴,可又不愿意在这样贴满喜字的场合里与简薇见面,而这种不愿意随着时间的向前推移越来越强烈,在我看来方圆和颜妍的婚礼对我和简薇而言是一种残酷的鞭笞和拷问。

也或许简薇不会在乎这种拷问,但我真的在乎!

……

回到住处已经9点半,我并没有立即洗漱休息,只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习惯性的点了一支烟,继而沉浸在焦虑的情绪中不能自拔,甚至忘记了用吉他弹一首歌让自己放轻松些。

我喝了一杯凉水,就这么躺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片刻之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我知道是米彩回来了,这两天她回来的比我还迟,可能她也有自己的夜生活,不过这和我没多大关系。

屋里的烟味让米彩皱了皱眉,她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你能不在客厅里抽烟吗?”

我并不在意米彩的质问,无所谓的说道:“客厅抽烟怎么了,又没去你房间抽。”

“客厅也不行,我不想每天回来,刚进屋就乌烟瘴气的。”米彩声色俱厉的说道。

“那我下次抽烟把窗户打开行了吧,风吹进来一会儿就散了。”我在焦虑的情绪下耐着性子对米彩说道。

“那也不行,以后你只能出去抽,这个屋子里不允许。”

我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也皱眉说道:“这也不允许,那也不允许,你把我当孙子了是吧?……我在这间屋子里住了两年多,哪个角落我都抽过烟,包括你现在住的房间和……卫生间的马桶上。”

在我动怒后,米彩却忽然很淡定的对我说道:“你要这么不满,那你自己去找间房子住,就是爬上屋顶抽烟也没人管你。”

我不语,却厌烦被人掐住软肋的感觉,可又反抗不得,心中恨不能自己成了大款买下这间屋子,然后很牛逼的爬上屋顶去抽上一支烟。

半晌我将烟盒揉成一团,恶狠狠的扔进了垃圾篓里,瞪着米彩粗暴的说道:“小爷我不抽了,满意了吗?”

米彩平静的看着我问道:“小爷?你刚刚不是说自己是孙子的吗?”

我怒言:“扯淡,是你把我当孙子,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孙子了?”

米彩笑了笑,又一耸肩,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在给我下圈套,让我在浑然不觉下承认了自己是她的孙子……我忽然产生一种想对着她房间喷口血的冲动,太他妈欺负老实人了!

……

洗漱完了,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闭的死死的,又找到一包烟,拆开点上一支,然后打开窗户,躺在床上抽着。

半天没响起的电话,没有任何征兆的响了起来,我呆愣了半天在铃声快要结束时才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起了电话,然后接通。

电话里传来颜妍熟悉的声音:“昭阳,睡了吗?”

“躺下了,还没睡。”

颜妍叹道:“又想心事呢?单身的男人真可怜!”

“你等会儿再打过来,我先去卫生间哭一会儿。”我没好气的说道,颜妍和方圆一个德行,每次都把人安慰的想死。

颜妍笑了笑,道:“行了,和你说正事儿。”

“快说。”我又吧嗒吸了一口烟说道。

“……我现在和简薇在一起呢?她今天晚上住在我家。”颜妍压低声音对我说道。

我克制住自己的心跳,故作平静问道:“你没和方圆在一起吗?”

“你傻啊!我现在肯定在自己家的啊。”说完言语甜蜜的补充道:“等我的夫君明天来娶我!”

“哦。”

“那个……你要和简薇说几句吗,她正在客厅和我爸妈聊天。”颜妍的声音压的更低了。

我无言以对……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另一个声音:“颜妍你在干嘛呢?”

然后又传来电话骤然挂断的“嘟嘟”音,我却迟迟没有挂断电话,我听的出来那是简薇的声音。

终于电话自动挂断,一会儿后颜妍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刚刚你听到简薇的声音了吧……吓死我了,我是背着她给你打的电话,这事儿得你们当事人同意沟通,我才好帮你们搭线,要不显得我挺没分寸的!”

我并没有回信息只是在沉默中掐灭掉手中的烟头,她的声音却依旧在我的耳畔萦绕,又想起那个在落雨的黄昏中欢喜的我们。

其实今夜是否沟通对我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实际的意义,毕竟我们明天会带着真实的身躯见上一面,而且三年都过去了,还在乎再熬过一个焦虑的夜吗?


中午时分火车到达义乌,在车站匆匆吃了个中饭又跟着快客去往横店。

下午三点我终于到达横店镇,在万盛北街找了一间家庭旅馆住下,这才拨通了乐瑶留给我的那个电话号码。

可能此时乐瑶正有戏,迟迟没有接我的电话,我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我来横店了,让她速速接驾。

许久乐瑶也没回短信,我也没什么心情出去逛,只是躺在旅馆的床上,找了一本杂志翻看着。

我房间的窗户朝西,一会儿后便看到了黄昏下的落日,而阳光正绵柔的躺在我身边的被子上,空气里都是慵懒的味道,我打了个哈欠,片刻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已经微暗,乐瑶也终于给我回了信息,她让我到明清宫苑内的御花园找她,她们剧组正在那儿拍戏,好几个大腕今天也有戏,说帮我要签名。

其实心里是想去的,可身上真的没什么现金了,差旅的费用也得回去才能报销,花那一百多块钱进去见几个大腕太浪费,只能在遗憾中回了条信息告诉她:在景区外面等她。

日落黄昏,景区外还有不少蹲着点等待剧组召唤的群众演员,他们的眼神麻木中透露渴望,我真的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生活的艰辛,可是谁也不是生来就一定要这么在煎熬中生活着的,但偏偏就有那么多的人在挣扎、在煎熬,比如我,比如这些等待中的群众演员。

我蹲在一个群众演员的身边,一边和他聊天解乏,一边等待乐瑶。

天色渐渐昏暗,已经看到好几辆剧组的车子从景区内开了出来,却仍没有见到乐瑶的影子,心中不免嘀咕,这坑爹的女人,不会今天晚上有夜戏吧!

正在怀疑中,出入口处便看到了穿着一身清朝宫廷装的乐瑶,似乎还没来得及换戏服,她站在票务服务处张望着。

我起身向乐瑶走去,她终于发现了我,微笑着向我跑来。

乐瑶挽住我的胳膊,如释重负的说道:“终于穿越回来了!”

我拿开她挽住我胳膊的手,道:“格格,请自重!”

乐瑶又挽住我的胳膊,带着快乐的腔调问道:“小阳子,如实道来,千里迢迢来横店找本宫所为何事?”

“肯定不是做你的驸马。”我又将乐瑶推到了一边。

“那我把你送到内务府做公公去。”乐瑶说着在我腰间掐了一把,可脸上仍带着笑容,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我被她掐的痛,严肃的训斥她:“别闹,好好演戏,好好做人!”

“不好好做人会怎样?”

我脸一沉说道:“操你!”

乐瑶“哈哈”大笑,道:“昭阳,我就喜欢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的却是耍流氓的话!”

……

陪乐瑶去她住的酒店换了一套衣服,两人晃荡在万盛北街的街道上,尽管乐瑶还没有在演艺圈成名,但仍有过路的人向她投去目光,我觉得她成名是迟早的事情,她不仅漂亮还很有明星相,演技更是出神入化,至少我曾不幸领教过。

此时,我并没有和乐瑶提及此行的目的,我总觉得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很为难、很破坏兴致的事情,倒不如先享受夜晚来临前的轻松和自由。

我第一次来横店,走在街上不免四处看看街景,而乐瑶只是对街上的一些小吃感兴趣,不时问我想吃些什么。

随着人群向街尾走去,乐瑶忽然将我拉住,指着街边的一个烧烤店说道:“昭阳,咱们去吃烧烤吧。”

我向那个烧烤店看了看,简直人满为患,我说道:“人太多了,换个地儿吃吧。”

“人多证明好吃啊!你不知道吧?这家烧烤店很出名的,范冰冰来横店拍戏时,都在这边排队等了20多分钟,就为了尝尝这家的烧烤。”乐瑶说着将我往店的方向拖拽着。

“等20分钟!范冰冰也这么傻!”我立在原地不肯走,倒不是排斥吃烧烤,就是不愿意等。

“她不是傻,是吃货!”乐瑶纠正了我的说法。

我依旧不肯动。

乐瑶忽然满脸兴奋的看着我身后喊道:“咦!范冰冰耶……”

我下意识的一转头,乐瑶趁机一用蛮力将我拖进了店内,又嘲笑道:“看你那迫不及待转头的模样,脖子没扭折了吧?”

“要真是范冰冰扭折了我也高兴!”我瞪着乐瑶说道,却又一次被她的演技给耍了。

“没出息!”乐瑶说着将我按在椅子上,自己则去排队点餐。

吃饭间,夜已经悄然而至,我们和乐瑶一边喝着雪碧一边吃着烧烤,胃口都很不错,我又喝了一大口雪碧抹了抹额头的汗向乐瑶问道:“你说我吃了这么多,怎么没吃出范冰冰的味道呢?”

乐瑶鄙视的看了我一眼答道:“你傻啊,你吃的是烧烤又不是烤范冰冰!”

我一阵无语,半晌说道:“你当我没问……”

乐瑶得意的冲我笑了笑,道:“就爱看你拿我没办法的样子……赶紧吃,吃完我们去梦幻谷走走。”

……

晚上七点半,我和乐瑶来到横店的景点之一梦幻谷,进入景区内,才发现夜晚的这里几乎是一个由光影构成的世界,尽管不是旅游旺季,但依旧热闹非凡,我和乐瑶逛了一圈,最后两人坐在摩天轮下的木制长椅上休息。

我闭上眼睛养神,并不太喜欢这里的灯光迷离,睁开眼时,却发现乐瑶也闭着眼睛。

我推了推乐瑶问道:“你干嘛闭着眼睛?”

乐瑶依旧闭着眼睛表情却憧憬的回答,道:“我把这里想象成一个灯光环绕的舞台,而我化身为星光闪闪的大腕站在舞台的最中央……”

我一直知道乐瑶追求的梦想是什么,也知道机会对一个从电影学院毕业的新人而言有多重要,其实单纯从追求来说,我和乐瑶天差地别,所以她喜欢这里的光影迷离,而我却迷恋那座城池的晶莹剔透。

摩天轮依旧载着形形色色的人在空中转动着,我看的有些入神……

乐瑶不知道什么时候挽住了我的胳膊,依偎在我的怀里,而我沉溺在她难得的温柔中有些恍惚。

“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乐瑶轻声说道,身子又往我怀里靠了靠。

这次我并没有推开乐瑶,其实让她这么依靠着也不错,此刻对于我来说没有情欲的泛滥,有的是相依为命的温暖。

我好似很依赖这种温暖,也紧紧抱住乐瑶,呼吸间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随着夜晚的清凉被我吸进了肺里,短暂的清醒中又是一阵迷离。

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我的手上,乐瑶将我抱的更紧,哽咽着对我说道:“昭阳……在这里我真的很累,很无助……每天都要看别人的脸色,害怕潜规则,害怕剧组里的勾心斗角……只有靠在你的怀里才会有依靠的感觉!”

乐瑶的话让我有些惶恐,我自己都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哪里靠得住。

我无言安慰,只是用手帮乐瑶擦掉了脸上的眼泪,除了将身体借给她依靠,我并不能再为她做些什么。

一直吹着的风终于小了些,乐瑶离开了我的身体,这才看着我问道:“你这次来找我肯定有什么事情吧?”

——


我再次打量这个女人,她坐姿端正,微卷的长发垂肩,皮肤白皙,身材苗条,上扬的嘴角,有一种自信的锐气,总之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只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好似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能被原谅的!

老李向我招手:“昭阳,过来和你说点事儿。”

“房租的事儿吧,下个月发了工资,我一起交,成吗?”我带着做作的笑容说道,毕竟拖了老李这么久的房租。

“是房子的事情……呃……这个房子已经被这个姑娘给买了。”

“你把这个房子给卖了?!是哪个二傻愿意买你这套经不住地震晃两下的破房子!”我看着女人“咋呼”道,在面临无家可归的危机时,我可顾不上她的高雅和漂亮,先怒了再说!

老李尴尬地看着皱着眉的女人,许久对我说道:“你今天晚上搬出去吧,前面几个月的房租,我也不和你要了!”

“老李,你怎么年纪越大,活得越像孙子呢?……你就算要卖房,也提前通知我一声吧,这大下雨天的你让我到哪儿去找新房?”

“先找个酒店住一下嘛。”老李丝毫不在意我的感受说道。

“你丫连房子产权都没了,别和我说话!”我呛了老李一句,又对陌生的女人说道:“房子现在是你的了,我继续和你租成吗?”

女人摇了摇头:“我买了是自己住的,没有租的打算。”

我顿时就不淡定了:“姑娘,你没事儿吧,你开着上百万的豪车,来住这个破房子!……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的吧?”

女人没有理会我的愤怒,语气平静的说道:“给你一个小时时间搬出去……”

她话没说完,我便打断:“不搬……你见过提前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让搬出去的吗?”说完也紧挨着女人往沙发上一坐,女人本能的向另一边移了移。

我点上一支烟,扫视这套陈旧的屋子,心中溢出失落感,2年前,我来到苏州就一直住在这里,在这间屋子里,我渡过了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在这里我和客厅的座钟哭诉过,和卧室里的那盏陈旧的落地灯彻夜倾诉过,这里的每一个物件,都好似我共患难过的至交好友!离开这里,便意味着丢掉了活着的寄托。

从我口中弥漫而出的烟雾让女人厌烦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另一侧。

我愈发的觉得自己够衰,好事坏事儿商量好了似的全在今天撞上我,找我的不痛快。

片刻之后老李对僵持着的我们说道:“我家里面还有点事儿,房子的事情你俩慢慢商量吧……”说完不等回应,好似丢掉了一只烫手的山芋,脚底一抹油,踩着滑轮似的,提着包就向门外走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女人。

……

窗外,大风伙同着冷雨又开始肆虐了起来,这样恶劣的天气更让我不愿意搬出去,决定坐着和这个女人死耗,反正我穷得就剩时间了。

我和她搭话:“姑娘,敢问尊姓大名?”

她不苟言笑的回应我:“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得知道是哪路来的神仙让我在这个冷雨夜沦落到无家可归!”

她没有理会我言语间的讽刺,依旧冷言回应道:“你现在只剩40分钟时间了,40分钟后你不搬,我报警。”

我刚准备发作,电话响了起来,我冲女人皱了皱眉,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号码是乐瑶打来的,又是一个让我烦躁的女人。

我不耐烦的接通电话:“又怎么了,不是给过你钱了吗?”

乐瑶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昭阳,明天是周末……你能不能陪我去医院做个复查……?”

“你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吗?你不能找朋友陪吗?你当我很闲,是吗?”我机枪扫射似的说道,试图在气势上让她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在这个城市,我就只有你一个朋友。”

“乐瑶你弄错了,我们是pao友,不是朋友……知道什么叫pao友吗?”

乐瑶不理会我,低声说道:“我一个人真的很害怕!…….你不来,我就这么自生自灭!复查我不做了!”

我耐着性子说道:“你今天不就自己一个人去的,明天得更轻车熟路了吧。”

“我就是因为自己昨天一个人,才体会到有多恐怖!”

乐瑶的不依不饶让我有些抓狂,习惯性的爆了一句粗口。“我操你啊!……”

“操吧!孩子就是你操出来的,早知道我就该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把孩子抚养成人,告诉他:他爸就是一只禽兽!”

电话里随之传来了挂断的“嘟嘟”音。

……

“这逼事儿!”我点上一支烟,逮住自己脑门子一顿猛拍,两年了,我从来没有遇到像乐瑶这么麻烦的pao友,尽管她说的信誓旦旦,我也一样可以信誓旦旦的说:孩子不是我的!她说,这座城市就我一个朋友,更让我觉得她是讹我的,上个星期还见到她在微博上晒了一张和一帮人在酒吧疯玩的照片。

“人渣!”

我抬起头,这才发现女人一直用一种极其厌恶的表情看着我,屋子里就我和她,骂我的无疑是她了。

“你听我讲电话了?”我不带情绪的问道,心中也不介意她骂了我人渣,因为我连自己也辨不清到底是不是人渣。

“你现在还有30分钟的时间。”女人的语气比方才更加冰冷。

真是个麻烦的冷雨夜,今天将所有的现金给了乐瑶后,我身无分文,现在我能搬到哪里去?天高地广,竟没有了我昭阳的容身之地。

沉默片刻我对女人说道:“姑娘,你看着这外面风雨交加的,现在又挺晚了,今天晚上肯定是搬不了了!”

女人往窗外看了看,总算留了些余地问道:“什么时候搬?”

“明天吧。”

“几点?”

“下午一点之前。”我换了一副轻柔的语气说道,因为待会儿我有求于她。

她点了点头:“你先走吧,明天记得准时把东西搬走。”

我一动不动的坐着,半晌身子向她那边探了探,故意扭捏了一下说道:“姑娘……能借我点钱吗?”

她显得有些诧异,却决然的说道:“我没有借你钱的义务。”

“不借是吧?那你别指望我今天晚上会走了,我身无分文总不能去睡天桥吧!”我说着身子一歪,躺在了沙发上,又对她说道:“你可千万别动报警的念头,这事儿本来就是你和老李做的不仗义,你自己说,你们该不该提前通知我一下,至少让我先有个准备。”

她看瘟神似的看着我,更验证了她急于摆脱我纠缠的心,却出人意料的对我说道:“我没有现金。”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一句没现金,彰显高端、大气、上档次,现在的有钱人是不太会往钱包里装现金,他们动辄几万的消费,钱包里能装的那点儿现金显然是不能满足的。

“姑娘,这是缘分呐,我也不喜欢往钱包里塞现金!”我恬不知耻的说了一句实话,我钱包里是没怎么装过现金。

她没有理会我。

我又说道:“要不这样吧,你把你的卡借我用,我就刷一千,明天搬家的时候还给你,或者楼下200米远的地方有取款机,你要不放心就和我一起去…….”

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打断了我:“密码6个零,明天下午一点之前,把你该办的事情都办了。”

我接过她递给我的银行卡,道:“没问题!”

其实我并不意外她放心的将银行卡交给我,我的电话,工作单位,人脉关系老李知道的一清二楚,也或者这张卡上并没有多少余额。

……

她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我再次打量她,说真的,活过的二十多年中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别的女人不具备的气质,不过遗憾的是:我们似乎不那么投缘!

临走时,我半调戏,半认真的说道:“姑娘,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同居,我会做饭,还会按摩,你工作一天累了,回到家我可以给你做全套服务,保证让你舒服……”

“滚!”她终于愤怒,一个抱枕带着制导似的精准的飞向了我。


米彩驱车将我送回到罗本的住处,这个夜我并没有喝得太多,所以告别也变的简单了起来。

米彩解下安全带,对我说道:“谢谢你今天晚上的晚餐,那个餐厅我很喜欢。”

“喜欢就经常去吧,不过别企图逃单,我会带着一群正义之士,把你堵在巷子里痛扁一顿的。”我笑着和米彩开起了玩笑。

“如果我真这么做,我会心甘情愿接受你们的审判。”

“你很有觉悟!”

米彩没有再多言,打开车门下了车,张望着等待过路的出租车。

我也跟着下了车,站在米彩的身边陪她等待,半晌推了推她,玩笑似的说道:“和你商量一个事情呗。”

“什么事情?”

“让我再回去做你的房东,你做我的女房客,好不?”

“很不切实际的要求!你可是刚刚才搬走。”

“可是我对那个屋子的想念却与日俱增!”

米彩决然的说道:“收起你的非分之想……我并不喜欢我的房子里住进一个男人。”

“那你之前不也收留我了吗?”

“那是因为你很可怜的在求我。”

“那我再很可怜的求你一遍。”

米彩没有再像从前那般厌烦我的死缠烂打,很耐心的对我说道:“一男一女住在一起真的很不方便,这么大的城市有很多选择,你又何必为难我呢?”

“那你以后也不和你男朋友生活在一起吗?无论谁活着,总避免不了一男一女生活在一起的。”

米彩淡淡一笑,道:“你说得对,所以我只和我的男朋友生活在一起,而不是你。”

终于一辆没有载客的出租车驶来,米彩伸手拦下,随即坐进车里,很快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对着夜色自语道:“你说得也很对,可我怎么感觉你是在逼我做你的男朋友,然后名正言顺的住在一起呢?记得上次我就和板爹说起过,你不是我的菜,所以请你也赶紧收起对我的非分之想!”

忽然自己就笑了,这真是胆大包天,连自己都敢骗!

……

进了罗本的屋子,里面依旧空荡的连个电视机都没有,这个夜注定乏味、无聊,我从床底拖出几只箱子找到一罐啤酒,这很不错,喝上一罐啤酒,在拿上吉他唱上几首歌,也算是不错的消遣。

阳台上的风依旧吹的很野,我抱着吉他坐在护栏上岿然不动,我并不畏惧这一阵阵野风,可却害怕见不到那座“天空之城”,于是拨动的吉他的弦,声嘶力竭的唱了起来,似呼唤,似乞求,呼唤那座远去的城池回到心中,从此安定,从此不必漂泊。

罗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忽然从身后给我递了一支烟,然后也纵身跃上护栏,又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我将吉他放在一边,将烟点燃,吸了一口对罗本说道:“我今天去CC的餐厅吃饭了。”

“是嘛。”罗本特机械的应了一声。

“CC说她想你。”

罗本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也说道:“今天微信上和乐瑶也聊了几句。”

“是嘛。”我机械的应了一声。

“乐瑶说她想你。”

我笑了笑,道:“我是摸着良心把CC的话转给你的,你显然是在扯淡。”

罗本也不和我废话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让我看他和乐瑶的聊天记录,果然白纸黑字,铁一样的证据。

我忽然有一种无言以对的感觉,拿起身边的啤酒喝了一口半晌才说道:“你和CC很久没见了吧,有时间咱们一起去她的餐厅聚聚。”

“带上乐瑶,咱们一起。”

“你没事儿老扯上乐瑶干嘛?”

“昭阳小兄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笑了笑又说道:“你应该比所有人都明白,其实男人的心并不大,能装下的也只是最初的那个女人,在这点上,至少我们是同一类人。”

我摇了摇头说道:“罗本,你和CC其实真的挺合适的,至少有一样的理想,一样的爱好,一样的品格,而我和乐瑶明显分属两个世界,她并不是真的有多喜欢我,准确说只是一段时间里的依赖,所以真的不要这么牵强的放在一起做对比。”

“不说这些,今天有点儿累,先睡了。”罗本拍了拍我的肩膀,翻下了护栏。

我冲他喊道:“最近抽个时间去CC那边聚聚的啊。”

“再说吧。”

罗本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之后便离去了,我知道他是不忍带着一颗不爱的心用身躯去亵渎CC,毕竟CC和那些可以随意带回来睡觉的女人不一样,在这一点上罗本有自己的原则。

其实我能理解罗本,可心中还是有些惋惜。

……

次日,我较平常起的稍晚一些,因为今天不必乘公交车,赵里的车还在我这里。

来到公司,将将赶在九点前在前台打完卡,后脚赵里也从另外一部电梯里匆匆走了出来,踩着风火轮似跑到打卡机前,刚准备将卡插进去,时间却好死不活的跳过了九点。

赵里哭丧着脸和我抱怨道:“昭阳,都怨你,我还以为自己有车呢,一觉睡到八点,结果……唉!我这个月全勤奖没了!”

我将手中的车钥匙扔给了赵里,不在意的说道:“不就一个全勤奖吗,多大事儿,我上个月不也没拿到嘛。”

“你从上班有拿到过吗?”

我被赵里问的很不爽,脸一沉,赵里赶忙转移话题,问道:“你说帮我车加满油,加了吗?”

“放心吧,加的很满。”

赵里终于得到心理平衡似点了点头。

我又补充,道:“对了,在你车上发现一张中石化的加油卡,我顺手递给加油的人了。”

赵里面色顿时大变,仍抱着最后的希望说道:“你又不知道密码!”

“不就潘晓云(赵里的女朋友)的生日嘛,我知道的。”

“昭阳,你这个畜生!……上次我游戏里的装备也是你偷的吧!”

……

进了办公室之后,赵里依旧用不共戴天的仇恨目光看着我,我则无视他,下次有需要时,他那辆小奥拓还得乖乖给我用。

准备去休息间泡上一杯咖啡提提神,却又收到经理陈景明的召唤,让我立刻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我放下手中的杯子,随即去了陈景明的经理办公室。

“坐。”陈景明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对我说道。

“不坐了,经理你有事情就直说,我很忙的。”

陈景明抬起头笑了笑,随即放下手中的文件对我说道:“这次有个事情需要你去协调。”

“还是GUCCI那边的事情?”

陈景明点了点头说道:“拍摄宣传海报的日期有变动,调整为这个月的10号,你通知一下那个平面模特儿吧。”

“不是说好15号的嘛,人家那边也不是无业游民,随时都有时间配合的,你知道和剧组协调出档期有多难吗?”我带着火气说道。

陈景明也是一脸无奈的说道:“GUCCI那边临时做出调整我也没办法,说是摄影师15号有其他工作安排,只能提前到10号了!”

“他们的姿态可真高啊!说用哪个平面模特,我们就得帮他们找,说调整时间,我们就得配合!”我愈发的火大。

“行了,昭阳……你是领着公司薪水的,这是上面给你的任务,你必须完成。”陈景明也终于带着火气对我说道。

我讥讽道:“是不是领着公司的薪水,公司说天上的月亮不错,我就得造一架航天飞机,把月亮给摘下来献给公司啊?”


我的表情开始变的不自然,对面坐着的米彩发现了我的不对劲,看了看我又回头看去,于是和简薇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米彩的性子有些冷,简薇生来骄傲,这么实实在在的打了个照面,两个人竟然没有和彼此打招呼,倒是向晨冲我挥了挥手,道:“昭阳,带女朋友吃饭呢!”

“嗯,正好你们来了一起拼个桌吧。”尽管心中不愿意碰面我还是很客套的邀请着,这种客套让我觉得很别扭,但又不得不做。

简薇挽住了向晨的胳膊摇了摇头说道:“不拼了,我们坐那边的位置,省得挤。”

向晨唯命是从,对我笑了笑后挽住简薇向另外一边的桌子走去,看着他们的背影,我相信这次意外的巧遇后,简薇和向晨应该绝对相信我和米彩是男女朋友关系,因为今天我和米彩是单独约会,享受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晚餐。

……

这应该是简薇回国的几天中第一次来“空城里”用餐,所以CC骤然见到简薇时表现的非常意外,同样也给简薇和向晨赠送了扎啤和可乐,只是却没有提及过去,因为此刻我和简薇在她眼里已经各有新欢,说起过去太不识趣,也太破坏气氛。

用餐过程中,我和向晨又隔着好几张桌子的距离聊了几句,我问向晨,他和简薇怎么还待在苏州,向晨说,苏州是我们上大学的地方,这些年却很少来,就趁着他和简薇都有时间,在这边多玩几天,但再过几天简薇要随他去南京的。

向晨的回答刺激着我脆弱的神经,我当然知道简薇去南京是为了见向晨的家人,或许要不了多久我真的会收到他们的结婚请帖,然后再一次将我撕扯的支离破碎。

……

吃饭的过程中,我一直坐立不安,却始终不向简薇那边看,也不多喝酒,我一遍遍的告诫自己:我们那些过去,早就被岁月的流水冲淡,再多的不舍,再多的自我折磨也不会再改变什么。

我深知:从简薇戴上向晨送给她的水晶钻石项链时,我就已经生活在一个独立的世界里,砌上一道最坚实的围墙,将自己密闭起来,不看,不想,不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向晨和简薇已经在我们之前用完晚餐,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便先行离去,而我一直目送他们走进那条小小的巷子里,却已经看不到曾经可以在冬天的夜晚买到烤红薯的那个转角处的风光。

这个夜有点冷。

米彩的手在我眼前挥了挥,将我从失神中唤醒,我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原本只属于我和米彩的晚餐,抱歉的笑了笑向米彩举起杯,一口喝掉了杯中剩余的扎啤,却仍然很清醒。

晚餐依然在继续,不是我和米彩吃的慢,而是简薇和向晨离去的太匆忙,我又要了一杯扎啤,不是想把自己灌醉,这样的扎啤也灌不醉,只是想借助这冰凉的酒液清醒一些。

半个小时之后我和米彩结束了这顿晚餐,和CC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带着米彩离开。

“昭阳,你还没买单吧?”米彩说着拉住了我。

“都是这么熟的朋友了买什么单啊?”我说着继续向前走,却只是和米彩开了个玩笑,实际上整个吃饭的过程中我们沉默居多,并没有交流多少,行将离开时逗逗她,也让这个夜晚至少看上去不那么沉重。

米彩又加了一分力气拉住了我,平静了一晚上的脸,满是怒色:“你这个人就是没有德行!都像你这样,你朋友的餐厅还怎么经营?”

“你喝多了吧!稀奇了,可乐也能把人喝醉吗?”我似笑非笑的看着米彩说道,此时她激动的样子和平常简直判若两人。

米彩意识到自己失态,不再和我纠缠,拿出自己的钱包向吧台走去,这一刻我更加了解米彩是多么厌恶我的品行恶劣,甚至厌恶到不顾自己的仪态,大庭广众之下和我拖拽。

我快步跟上,拽住了米彩,对她说道:“说好我请你的,怎么能要你买单呢!”

“我不想与你这样的人渣为伍,别和我说话。”

“呵呵,和你开玩笑的,买单的地方不在吧台,在那个角落里。”我转过米彩的身子让她看到角落里那个箱子。

米彩有些疑惑的看着我,她吃饭的时候一直背对着那个箱子并不了解情况。

我笑了笑解释道:“你没有看到我们点的菜单上都没有标价格吗,在这里吃饭,全凭自觉,走的时候把钱投进那个箱子里就行了。”

“随便投多少吗?”米彩很惊讶的看着我问道。

“对啊,这里不会有人监督你的。”

“可这……”

我拉住米彩来到摆放箱子的角落从钱包里抽出300元放进了箱子里,然后对米彩说道:“来这里消费的人,心中都曾经有过一座纯洁的空城,没有人会用世俗的物质去亵渎这座空城的,所以这个店已经经营了很多年,并不亏损……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一处干净的地方,那一定是这里!”

……

回去的路上米彩开着轻巧的奥拓穿梭在这座真实的城市中,但她似乎仍对那间“空城里音乐主题餐厅”感兴趣,又向我问道:“昭阳,难道那间餐厅这么多年所有来消费的人都很遵守这个规则吗?”

“当然不是,这间餐厅刚开张的时候有很多来蹭饭、逃单的人。”

米彩并不意外我的回答,因为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一些爱沾便宜,不劳而获的小人,她又追问:“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人人都遵守这个规则的呢?”

我回忆了一下,答道:“当时我们都劝CC放弃这种理想化的经营方式,因为太不切实际,可CC执意如此,最后入不敷出,难以经营下去,终于有一天在餐厅的公告栏上张贴了停业公告。”

“然后呢?”

“就在停业前的最后一个夜晚,仍有很多人拖家带口来吃不要钱的晚餐,我们心都凉了,埋怨CC太傻,这种理想化的经营方式,最后揭露的只不过是人性的丑陋而已。”

米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打开车窗点上一支烟继续说道:“那天晚上结束营业后,我们真的很失落,几个朋友关上门喝了很多酒,因为过了这个夜晚,便不会再有空城里这座餐厅!”

长长吐出口中的烟,笑了笑又说道:“或许真的有绝处逢生这一说吧,在我们和CC一起打开箱子结算当天的营业收入时,竟然发现里面有整整10万元的现金……我们很惊讶,却谁都不知道是哪位顾客放进去的。”

“所以这间餐厅也因为这10万元继续经营了下去?”

我点了点头,道:“嗯,这10万块钱给了CC继续经营的动力,准确说,是一种精神层面上的动力,为了那个不知名的顾客也不能关了空城里,后来我们把箱子换成了透明的,每个人吃完饭给多少钱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些只扔几个硬币进去的小人,我和几个朋友就把他们堵在巷子里揍一顿……久而久之那些爱沾便宜的人便不来了,不过CC一直都不知道这个事情,如果她知道不会同意我们这么干的……又过了很久,CC把透明的箱子再次换成了不透明的,但已经基本上不会亏损了,当然也不排除还有浑水摸鱼的!”

听完我的叙述后,一向淡漠的米彩竟然同仇敌忾的说道:“打得好,那些缺德的人就该打……不过你们这么滥用私刑,那些被打的人不会报警吗?”

“当然会报警,但是和我们一起打人的哥们儿中有一个是在这片做片警的,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呗,再说我们又不敲诈钱,下手也有分寸,就是以警告为主,只要那些人渣不来,餐厅能维持正常经营就可以了。”

米彩看着我,忽然就笑了……

我诧异的看着她,不明所以。

“听你骂别人人渣就莫名觉得好笑……!”米彩笑着解释道。

“……谁规定人渣就不能骂别人人渣了?”

“这次我可没说你是人渣。”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当我傻,听不出来吗?”

米彩“哈哈”大笑,相处的这么多天中,第一次看到她笑的如此开放,这一刻开朗的她,愈发美得动人心魄,于是小奥拓更加轻快的穿梭在城市的光影中,少了些现实的厚重,多了一串美丽的笑声。


公交车还没停稳我便迫不及待的下了车,张望着等待出租车,偏偏天不遂人愿,路过的尽是已经载了客的。

我越来越相信:自己和米彩的相遇并不是一个美妙的安排,而是躲都躲不掉的折磨。

终于等来了一辆出租车,马不停蹄的向农贸市场驶去,我记得那里有小摊贩会卖一些杀虫粉,而超市里卖的那些杀虫剂一般是杀不死蟑螂的,所以只能拜托这个时候那些小贩还没有收摊。

来到农贸市场,漆黑一片,别说小摊贩,连里面的商铺都已经全部歇业了,我有些惆怅,尽管我已经很努力,可这个夜晚注定是买不了杀虫粉了。

无奈之下只得退而求其次,去超市买了一瓶杀虫剂,企图蒙混过关。

……

来到那个陈旧的屋子,已经是夜里的10点,这来来回回的一个多小时可把我折磨的够呛,只希望米彩别发现我带去的只是杀虫剂而不是原先说好的杀虫粉。

敲了敲门,小一会儿米彩便穿着睡衣给我开了门,嘴里似乎还吃着什么东西。

我好奇的问道:“你吃的啥?”

“车厘子。”

“车厘子是啥?”

米彩似乎很满意我今天的遵守约定,很耐心的为我解释,道:“车厘子就是樱桃,你先去洗手,那儿还有不少呢!”

“你是要请我吃?”

米彩点了点头,我当即向卫生间走去,心里头有点儿喜滋滋,米彩此时对我的态度比以前好多了,所以做个靠谱的人没什么坏处。

我从卫生间出来时,米彩已经将装樱桃的盒子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自己抱着一本书边看边吃,吃姿优美,神态悠闲。

我在米彩的身边坐下,看了看盒子,盒子很精美,这才发现是正宗从智利进口过来的樱桃,可不是超市里那种打着进口名号的水货,这一盒至少上千。

我一下捡了两只樱桃塞进嘴里对米彩说道:“你说我们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凭什么你活的这么奢侈啊?”

“什么?”米彩有些疑惑的看着我问道。

“我说你活的奢侈,从我妈把我生下来我就没吃过这么贵的水果!”我说着又捡了两只扔进了嘴里。

“朋友送的。”米彩应了一句,注意力又放在自己正在看的书上。

“那你说,怎么没有朋友送我这么贵的水果,说到底你们这个阶级就是腐败,就是奢侈!社会主义的大蛀虫。”我说完恨恨的又捡了好几只扔进嘴里。

米彩似乎心情很不错,也不和我较劲,只是说道:“你要喜欢你拿回去吃好了。”

“必须拿回去。”我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找了个方便袋就将盒子装了起来。

这个时候米彩也终于放下了书向我问道:“你的杀虫粉买好了吗?”

“要没买杀虫粉,我好意思来吗?”

米彩很认同的点头,道:“你要没买还敢来找我,那就是骚扰!”

“买了、买了,说什么骚扰,败我名声。”我“不耐烦”的说道,又从公文包里将买好的杀虫剂拿了出来准备瞒天过海。

米彩盯着杀虫剂看了看,皱眉说道:“你不是说杀虫粉吗?这个不太像啊!”

我心头一慌,随即说道:“当然不像,这是最新研制出来的杀虫剂,杀蟑螂有奇效。”

米彩一脸怀疑的看着我说道:“我在书上看过,蟑螂的抗药性很强,一般的杀虫剂根本没什么效果。”

“你就别教条主义了,我这是一般的杀虫剂吗?不和你吹牛逼,就我手上这一罐,能把这个屋子的蟑螂满门抄斩,简直惨无人道!”我信口胡说道。

米彩依旧是一脸不相信的神色说道:“我怎么感觉你这么像江湖骗子?”

我有点心虚仍怒道:“我是为了你好,杀虫粉毒性大,一不小心毒死一只老鼠什么的,你恶不恶心?”

米彩被我吓住了,赶忙对我说道:“那你别站着了,做你该做的事情。”

“你要进来观摩吗?”

米彩连连摇头,我不动声色的转过身子,然后得意忘形的向卫生间走去,此刻我有一种收复城池的快感,心里乐道:“傻姑娘,再来拆穿我啊,来啊……”

……

我手中提着米彩送给我的樱桃和她告别,此刻已经11点钟了,回到罗本那里至少得12点,心中不免感慨这是个多么折腾的夜晚。

临走时我叮嘱米彩:“那个卫生间你今天晚上别用了,喷完杀虫剂,有毒物质太多了。”

“知道了。”

我很无聊的问道:“那这一夜你能憋得住么,我感觉够呛,我一般一夜都得上好几次厕所。”

米彩果不其然的皱眉说道:“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我是担心你好吗!”

“我今晚不住这里就是了。”

米彩的话又一次引起了我的好奇感,从她的话里我几乎可以肯定她在这座城市还有其他房子,可是为什么非要买下这里,然后住下呢?

我终究没有问出自己的疑惑,因为米彩不会告诉我,上次我便问过了,再说知道答案除了满足好奇感之外对我没有任何意义,现在的我已经习惯了做有意义的事情,所以不问也罢。

我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樱桃扔进嘴里,对米彩说道:“那我走了啊,以后在这个屋子或者小区里有搞不定的事情给我打电话。”

“嗯。”

我咳嗽了一声,楼道里的感应灯亮起,随即转身离开。

“昭阳,等等。”

我转回身很意外的看着米彩问道:“你不是打算让我留下吧?这儿卫生间都不能用,我可憋不住!”

“带走你的吉他。”米彩说着转身回到我以前住的那个屋子,从里面拿出了吉他。

我不想从米彩手中接过吉他,沉默了许久说道:“我说了你找个懂行的人,这吉他绝对能卖出个好价钱,我现在也没钱还给你!”

“我那天让你还钱,是被你气的,吉他你带走吧,它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你和简薇,至少是一段记忆。”

我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吉他和简薇有关?”

“吉他上刻着你和她的名字。”米彩的语气很平静。

一段极长的沉默之后,我不看那把被米彩立在墙角的吉他,低声说道:“我不想要了。”

米彩笑了笑:“你是丢得掉一把吉他,可心里却丢不掉那段记忆,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我不言语。

“拿去吧。”米彩将装吉他的盒子放在了门外,随即关上了房门。

……

带着这把失而复得的吉他,我心情沉重的回到了罗本的住处,恰巧在楼道口碰到了罗本,和他带着的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

女人摘下头盔从罗本那辆改装过的赛道摩托车上跨了下来,随后罗本也摘下了头盔。

我当即明白这是罗本带回来的pao友。

罗本搂着妖娆的女人向我介绍道:“昭阳,这是我朋友莉莉。”

我笑了笑,道:“不碍你俩事儿吧?要不我去住旅馆。”

“不碍,不过夜,一会儿就行。”罗本说道。

“那成,我在楼下坐会儿……你帮我把吉他先带上去。”

罗本从我手中接过吉他,拍了拍我肩膀,示意很快搞定之后,便搂住女人向楼上走去,我坐在楼道口,打开了从米彩那里带回来的樱桃又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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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迎着风站在护栏上,睁大眼睛想在水波流动的河面找到那座“天空之城”的倒影,可看到的仅仅是霓虹灯闪烁下的城市浮华。

清醒后的我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害怕死亡,害怕被淹没在深不见底的护城河里。

我回头看着乐瑶,她看上去却是那么的无动于衷。

“你真不打算劝劝我吗?”我皱了皱眉问乐瑶。

“我为什么要劝你?”

“可是跳下去我真的会死的啊!”

“死的是你又不是我。”乐瑶依旧是一副不惊不诧的表情说道。

我从护栏上跳了下来,怒道:“我一点没看错你,你就是一个毒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让别人去死。”

“我没有目的,是你自己说要跳河的。”乐瑶依旧说的很淡定。

我更加愤怒了,指着乐瑶说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淡定的把我往死里整?……我记得我打电话是让你来劝我别跳的吧,按照我设定的剧本,你就不该这么演!”

“我来的时候你和死人一样躺着,本来就不会跳,为什么还多此一举的给我打电话?耍我很好玩吗?”乐瑶的言语间终于有了怒意。

我有点憋屈,当时冲动之下我确实会跳,谁知道命不该绝,忽然酒劲就冲了上来让我昏睡了过去。

我不知道怎么和乐瑶解释又信口胡说,道:“我是真的想跳护城河的,临跳的时候我想起来还欠着你一万多块钱没还,我死了是不要紧啊!可这钱就没人还你了,所以我一狠心就没跳,因为我是个有良心、有道德底线的人,绝对不会做那种欠债不还的缺德事儿的。”

“说的真是悲壮啊!”乐瑶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说道。

“是真的悲壮好吗?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挣扎,一边是死了以后的解脱,一边是欠债不还后良心上的谴责,很难选!……当然,最后我艰难的选择了守住道德底线,所以我还活着。”我表情夸张的说道。

乐瑶似乎不愿意再听我胡吹乱扯,从地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去。

“等等。”我喊住了乐瑶。

“又怎么了?”乐瑶的言语间已经非常不耐烦,说着穿上了她刚刚盖在我身上的外套。

“你是不是从下午就一直坐在这里守着我?”

“我是来给你收尸的,又不是来劝你的,所以我傍晚才来。”乐瑶用她特有的平静说道。

“唬谁呢,你来给我收尸还帮我盖上外套?”我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拆穿了乐瑶的谎言。

乐瑶回头看着我冷冷说道:“尸体上都会盖一件东西遮住遗容,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被乐瑶说的哑口无言,就这么呆愣着,注意力也从和乐瑶的斗嘴中跳了出来,于是还没有完全消化掉的酒精又开始在我的体内兴风作浪,我一阵晕眩,随之产生了强烈的呕吐感。

我趴在护栏上,将自己掏空了般的往护城河里吐出呕吐物,中午的酒我实在喝得太多了。

吐完,我虚脱似倚着护栏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我的神志越来越清醒,于是中午在方圆和颜妍婚礼上经历的画面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随之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充斥在我的身体里。

那一刻,向晨帮简薇戴上意味着定情信物的钻石水晶项链,我多么想不顾一切的告诉简薇:我想回到过去,在沉默中欢喜的过去,有情有爱的过去……

可是从来没有回得去的过去,我失去了简薇,永远只能旁观着她在别人的世界里幸福着!

撕裂的疼痛中,眼角传来温热感,我好似哭了!

一定不是我在哭,是那座天空之城在哭泣,她在用眼泪分解着我内心的悲戚。

“你哭了,擦擦眼泪。”

我睁开眼,原来乐瑶还没有离去,她递给了我一张纸巾。

我没有去接纸巾,眼泪还是让风吹干了最好,才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乐瑶蹲下来看着我,语气终于轻了些问道:“是不是我刚刚的话说的太重了?我不该嘲笑你是尸体。”

我沉默许久低声说道:“其实和你没关系,哪怕真的是一具尸体,也只是死之前疼痛了一下,可是活着的痛才是撕心裂肺的……这种感觉你懂吗?”

乐瑶摇了摇头,道:“我不懂,我现在想的都是你什么时候会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

“你就那么烦我吗?”我笑了笑问道,眼泪好似已经被风干。

“是的,你的行为实在不会给我什么好印象,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乐瑶直言不讳的说道。

“是吗?……可是你不知道,你眼中那个坏事做尽的混蛋,曾经心里也有过一座干净的城池!”

“我不太懂你在说些什么。”

“你不需要懂……因为今天这座城池已经从我的身体里脱离,成为了一座我永远也触摸不到的天空之城!”

我低头摸索着口袋,却已经没有一支烟供我燃烧掉惆怅,缝补我碎裂的灵魂。

乐瑶没有在言语,她在我的身边坐下,以同样的姿势倚在身后的护栏上,我们的四周越来越安静,好似被夜幕隔离在城市的喧嚣之外,一阵夜风吹拂过,吹出了众生平等,吹灭了人间烟火!

我看到了地上有一支只被我抽了一半便掐灭掉的烟,捡起来吹了吹再次点燃,烟草的味道再次弥漫了开来,又在朦胧的灯光下消散……

我终于对乐瑶说道:“我知道你希望我走,我会搬出去的,就明天。”

“这次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连一座城池都丢了,还会在乎一间屋子吗?……”

乐瑶似乎有些好奇我总是提起那座城池,她问我:“你说的那座天空之城到底是什么模样?”

我想了想说道:“她是一座晶莹剔透却总是沉默的城市,她有一种魔力,会让人忘记烦恼,忘记伤痛,忘记浮华,当你住进去的时候,什么都不再重要,因为你会化身成为一只晶莹剔透的鸟儿,冲破一切束缚穿梭在自由的风中……”

“可是鸟儿终究要落地的,落地后它还会晶莹剔透吗?”乐瑶看着我问道。

“不知道……因为我还没有想过落地后的模样。”

……

或许我可怜的模样引起了乐瑶的同情,这个夜,她没有把我一个人丢弃在河边,我坐着她的车向那座繁华的有些虚幻的城市驶去,而我已经下定决心,过了这个夜晚我将从那间陈旧的屋子搬出去,反正我的生活也不会再坏到哪儿去,倒不如成全乐瑶,还她一个清静。

一路上,我们各自沉默,这种沉默我理解为乐瑶依旧不满于我今天数次欺骗于她,而我现在的落魄和可怜也不能完全熄灭她愤怒的火焰,能从郊外把我给带回去已经表现的很有人情味了。

回到我们住的小区,乐瑶停好车,我和她一前一后向楼道口走去,却意外的发现板爹正在楼道口的台阶上坐着,身边放着的是那只已经用了数十年的老式黑色公文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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