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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女同车

云舒霞卷月冉日华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长孙皇后是历史上不可多得的贤后,上辅君王,下育子女,她收获了人人艳羡的爱情,冷漠君王却独独对她留有一份温柔。

主角:观音婢,李世民   更新:2022-11-24 22: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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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观音婢,李世民的其他类型小说《有女同车》,由网络作家“云舒霞卷月冉日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长孙皇后是历史上不可多得的贤后,上辅君王,下育子女,她收获了人人艳羡的爱情,冷漠君王却独独对她留有一份温柔。

《有女同车》精彩片段

红烛帐暖,李世民牵着观音婢的手坐在榻上,不错眼地盯着观音婢白皙的面庞。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真是织女下而星落,嫦娥来而月空。

这是他梦寐以求,寤寐思服的窈窕淑女,是他三书六礼,三媒六聘,求娶的新妇,是他非卿不娶,念念不忘,一生一世都要守护的心上人儿,他觉得这一刻,他这一生都会铭记于心,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牵动着自己的心绪。

观音婢以扇遮面,以表羞怯。夜深四寂,与刚刚热闹的吵嚷,声声道喜形成鲜明的反差,倒是让观音婢有些不知所措。

小夫妻二人共吃一份肉,同饮合欢酒,是为“同牢合卺”,寓意夫妇一体、相亲相爱。各剪下一缕头发,绾结一起即“合髻”,以示同心偕老。“撒帐”之后,遣散众人,二人半晌无话。

“青春今夜正芳新,红叶开时一朵花。分明宝树从人看,何劳玉扇更来遮。音儿可否却扇?”

观音婢将扇子自眉骨慢慢取下,如水的眼眸跌入深邃的眼里,瞬间被温柔包裹。

观音婢被李世民盯得不好意思,低垂下眸子,李世民见她有些不安,忙伸出手握住她,观音婢冰凉的小手被李世民厚实温热的大手包裹住,温暖瞬间袭遍全身。

李世民柔了声音开口道:“观音婢,别怕,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君,会日日守护在你的身边,我们必然会恩爱有加,白首不相疑的。”

观音婢软软的声音开口唤道:“二郎……”这一声一下唤到李世民心坎里,他将观音婢揽到怀里。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观音婢停住了话头。

许是一天下来,婚仪繁杂,繁文缛节颇多,寅时起来,未得片刻喘息,观音婢靠在李世民怀里,闭上眼睛,在烛火摇曳中,呼吸渐渐平稳。

李世民借着烛光细细地欣赏怀中的娇小娘子,烛下看美人,真是别有一番风韵,而且是独属于自己的。

说起来,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观音婢,出身于有着“门传钟鼎,家世山河”之称的雍州长安长孙氏,是“一箭双雕”“霹雳堂”右骁卫将军长孙晟之女,母亲高氏是北齐乐安王高劢之女,八岁失怙,由舅父高士廉抚养长大。

李世民出生于陇西李氏,父亲李渊出身北周关陇贵族家庭,袭封唐国公,出任太原留守,母亲是北周文帝宇文泰外孙女,神武郡公窦毅和襄阳公主的女儿。

二人可谓是家世相当,门当户对。

李世民和观音婢因长孙无忌相识,长孙无忌是观音婢的同胞兄长,李世民视长孙无忌为志趣相投的至交好友,常常去高士廉的府邸与长孙无忌吟诗作乐,谈古论今,品茶饮酒好不快活,一来二去也就与观音婢熟识。

说起来成就这一段姻缘,还要归功于长孙晟的哥哥长孙炽。幼年,天资聪慧的窦氏因成功地调解了周武帝与皇后之间的纠纷,间接地为北周的强盛做了贡献,而名扬天下,以至于她长大后的出嫁都成了轰动整个贵族圈的热点。窦氏长大后通过“雀屏中选”选婿,唐国公李渊胜了长孙炽,夺得魁首,如愿娶了窦氏做夫人。长孙炽遗憾落败后,下定决心要与窦氏的孩子联姻,在他的努力撮合下,这才成全了这一对璧人。

李世民对观音婢可以说是一见倾心,回想那年,阳春三月,春光明媚,桃花争开不待叶盛开于枝头。一簇簇,一团团,淡雅清香,粉色的波光流转。

在高府的桃林中,眸子与眸子的邂逅,他第一次见到了那个温婉清丽,气质高雅的女子。她朱色双唇挽起一个淡淡笑花,恰似春风过处十里桃花,正是烟花三月的风雅,弧线优美的杏眸微微一眯,墨眸盈盈流转,长睫轻扇,几乎要扇进人心里。

他一见难忘,第一次知道了“人面桃花相映红”所言非虚,第一次品尝到了“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难眠滋味。

而后他每一次去高府找无忌时,总是不辞麻烦,绕路花园,期盼着再次相见,或是似有若无地向无忌打探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佳人。

而今让他日日思念,夜夜出神的佳人真真切切地躺在自己怀中,细嗅她身上的芳香,不由迷醉其中,轻轻吻了吻她白皙的脸庞,佳人在怀,甚觉此生足矣。

李世民自与观音婢成婚后,整日与自己的娘子腻在一起。不是一起去郊外骑马看日出,就是一起在花园里吟诗弹琴,或是去集市上吃喝玩乐。

李渊在府里请了先生授课,原本李世民是在众兄弟中是最为勤勉的,总是每日最先到学堂,最后离开,尝尝拉着先生答疑解惑,考较课业时也从未出错,先生常常摸着花白的胡须感叹道:“此子可教也。”

然而近日这个“可教”之子常常迟到早退,有时留堂的身影中也有他一份,上课老是走神,神游天外,盯着一个地方傻愣愣地笑,被问到,也不知先生所云为何,把老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日三次向李渊告状。

李渊给每个成亲的儿子都安排了差事,多多历练总没有坏处。李渊唤来掌事询问李世民的办差情况,谁知李世民竟然一次都没有去过,竟是将他的吩咐当成了耳旁风,李渊气得倒仰。

再加上老先生屡屡告状,李渊跟自己的夫人窦氏商量道:“夫人,你说世民原来从不这样,是不是这个长孙氏日日将李世民困在身边,让他沉迷声色!”

这做父母的大体相同,自己的孩子犯了错,那必然是别人的孩子带坏了他。

窦氏倒是个识大体,明事理的人,嗔怪地瞪了李渊一眼,道:“你自己的儿子你自己还不清楚?观音婢温婉贤淑,如何能做得了他的主,定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李渊被问得哑口无言,窦氏接着道:“不过,我们说,世民未必肯听,但若是观音婢从旁劝诫,我倒觉得他会听取一二。”李渊皱了皱眉道:“如此就劳烦夫人了。”

李世民下学后,特意到集市买了观音婢爱吃的枣糕,生怕凉了,李世民特意揣在怀里,急冲冲地往家赶。

见观音婢坐在花园中的秋千上晒太阳,美人沐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李世民愣了一下,放轻脚步,悄悄地来到观音婢的身后,用手蒙住观音婢似水的双眸,温柔地说道:“猜猜我是谁?”

观音婢将他的手拿下来,说道:“好了,别闹!”

李世民献宝似的从怀中掏出热乎乎,香喷喷,软糯糯的枣糕放到观音婢面前,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可是观音婢脸上却没有期待中的惊喜,李世民疑惑又紧张地道:“观音婢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谁欺负你了?”观音婢摇了摇头道:“没有。”

李世民见她越发冷淡,更加急切地问道:“那是怎么了?”观音婢从秋千上站起,正色说道:“二郎可知,勤学如春起之苗,不见其增,日有所长;辍学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二郎又可知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难道二郎想有少壮不肯努力,老大徒伤之悲?”

李世民至此方知观音婢因何生气苦闷,他也是有鸿鹄之志之人,只是一时沉迷于男欢女爱,观音婢一语点醒梦中人。李世民不由羞愧难当,说道:“对不起,观音婢,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定然用心读书办差,焚膏继晷,孜孜不倦。”

观音婢这才展露笑颜,说道:“你是我夫君,我自然信你。”

李世民牵起观音婢软嫩的小手一起往房中走去,感慨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大业十一年八月,炀帝北巡,突厥始毕可汗率数十万骑策谋截击,义成公主遣使告变,炀帝驰入雁门被围,突厥急攻雁门,四十一城克其三十九,矢及御前,上下恐惧。炀帝令各地募兵驰援。

时任山西河东慰抚大使的李渊自然也接到了命令,叫来刘文静,裴寂商议对策。三人在书房煮了一壶清酒,摆了二三小菜,从卯时一直待到日暮时分,权衡利弊,推演天下局势,得出既不可坐视不理,也不可派出全部精锐,至于何人领兵,裴寂和刘文静各执一词,一曰建成老成持重,一曰世民机敏能干,倒是让李渊犯了难。

月上柳梢头,李渊将两个儿子叫到书房,询问双方的意见,建成皱眉思索,说道:“而今突厥兵强马壮,又适逢八月草木茂盛,粮草肥美,中原地区多年来徭役繁重,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家中尚不能糊口,何人愿意服兵役,征兵不如说是抢兵,家中徒留老弱妇孺。何况雁门关易守难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这样的兵如何能打得过突厥铁骑,不过是杯水车薪,螳臂当车,徒增伤亡罢了。”

李渊对儿子的话深以为然,而朝廷下旨又不得不遵从,不由叹了口气。

李世民看了看李渊,道:“儿子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李渊道:“诶,这里只我父子三人,有什么不当讲的?”

李世民指着沙盘说道:“阿耶,阿兄请看,根据邸报,始毕可汗亲率30万大军横扫雁门郡,连占39座县城,仅剩代县、崞阳两座古城。这两座古城均位于滹沱河北岸、勾注山脚丘陵地带,皇上和近臣被始毕可汗的铁骑困在代县城中,齐王杨暕及殿后护卫禁军则被突厥的铁骑围困在崞阳城。皇上想要扶持阿史那·窟合真,封其为新可汗,以此打压如日中天的始毕可汗。只是这始毕可汗也不是吃素的,暗暗扶持中原的割据势力以瓦解隋朝统治。”

建成听闻此言,眉头更紧了,说道:“世民,听你如此说,阿兄更是觉得情势紧急了。”

世民微微一笑说道:“阿兄莫急,小弟还未说完。虽说而今情势对我们十分不利,但是也并非全无优势。其一,突厥杀我子民,抢我粮食,屡犯边境,这些年来作恶多端,雁门城内被围困的军民,必然众志成城,上下一心,誓死与城共存亡,绝不会向外族投降。其二,始毕可汗也面对诸多掣肘,不说别的,单说突厥汗国内部,以义成公主为核心的小集团,很有影响力,只要他振臂一呼,必然会有一些部落聚集在她的旗帜下。其三,义成公主身为汗国的可贺敦,还拥有调动汗国内的军队权利。其四,阿史那·窟合真对始毕可汗的地位威胁。阿史那·窟合真被沙钵略可汗送至长安以突厥太子的身份在文帝身边为质多年,拥有隋朝和突厥的双重支持。综上所述,我们现在的关键是与义成公主取得联系,请她从中斡旋,最好可以把阿史那·窟合真也拉进战局,与城中军民里应外合,方可解雁门之围。”

李渊听完眼前一亮,赞道:“好!此计甚妙,如此就由你领兵应募前往。”

建成接口道:“阿耶,世民刚成婚不久,正是与观音婢如胶似漆的时候,若是此时将世民派去,怕是会委屈了观音婢,何况这次祸福难料,要不还是派孩儿去吧。”

李渊听后,看向世民,说道:“你大哥说的,你怎么看?”世民想到观音婢也有几分犹疑,想到夫妻成婚没多久就要分开更是不舍。李渊见他半晌无话,知道他心中所想,说道:“好了,回去和观音婢商量一下,再来回我,你们都下去吧。”

李世民心事重重的回到听雪堂,正厅内,饭菜齐备,却不见观音婢人影。

夜已深,观音婢这么晚去哪了?李世民心中有些焦急,“观音婢,观音婢!”李世民在院中穿梭喊道。

在卧房门口与正要出来的观音婢撞了个满怀,李世民松了口气。

观音婢见她焦急地满头大汗,用手帕替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打趣道:“多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找不到人,满院子喊,也不怕惹人笑话。”

李世民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放在胸口,说道:“这么晚了,我回来没看到你,有些着急,没吓到你吧?你在卧房做什么?是不是累了?饿了吧?让你久等了。”观音婢见他认真地神色,“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李世民有些奇怪的摸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观音婢强忍着笑意说道:“夫君问这么多,为妻该先回答哪一个?”

李世民这才知道被她调侃了,将她一把抱起,说道:“敢笑话为夫,嗯?”观音婢枕着他宽厚的胸膛笑得更欢了。

如此温馨的场景,让李世民暂时忘却了刚刚的愁绪,问道:“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在这里做什么?”

观音婢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牵着他的手,将他拉到屋里,拿起做了一半的征衣在他身上比了比,尺寸刚刚好。

征衣划过李世民的鼻尖,还留着观音婢身上的淡淡香气,李世民愣了愣。她知道了?她知道自己要离开了?可是自己不是还没告诉她吗,还没告诉她自己的选择?

“观音婢,我……”李世民愧疚地看着观音婢。观音婢柔软的手指放在李世民的薄唇上,制止了李世民道歉的话语,开口说道:“我懂,我都懂!我既嫁你为妻,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不必顾念我。我信你!”

她信他!她信他!只此一句话足矣!

李世民说道:“观音婢,等我!等我回来!”观音婢弯起嘴角对他浅浅一笑,说道:“好!”

离别的日子总是来得很快,李渊夫妇,李建成夫妇将李世民送到府门口,叮嘱了两句,就将时间留给小两口。

李世民的铠甲外穿着观音婢亲手缝制的披风,他牵着观音婢的手走到马前,与她相对而立,看着她眼睛里的血丝,心疼不已。

观音婢从怀中掏出昨晚连夜绣的荷包,荷包上的桃花栩栩如生,一如他们当年初见时的桃花朵朵。观音婢将荷包小心翼翼地佩戴在李世民的腰间,仔细检查了两三遍确认挂好了,才罢休,这里装有观音婢从庙里亲自求来的保平安的玉佩,希望李世民此去能够化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李世民想张口安慰她两句,却不知该从何说起,这是他们夫妻婚后第一次分开这么久,他心疼地摸摸观音婢为他熬红的双眼,说道:“等我回来!”“好!”

李世民翻身上马,下令道:“出发!”说完带着大队人马绝尘离去,不再回头,独留烟尘滚滚。


李世民带着五千精兵星夜兼程援驰雁门,顺着大道,一路经过临汾、楼烦,眼见着离雁门越来越近。他心潮翻涌,这还是生平第一次独自一人带兵,大丈夫建功立业这一直是他的人生理想,身负着“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豪情壮志。

他一路打听到屯卫将军云定兴正在马邑城外驻扎,他二话没说,一路冲到营前,守卫士兵见一队人马袭来,忙挽弓搭箭,举枪迎敌。

李世民到营前,滚鞍下马,朗声道:“河东抚慰大使李渊之子李世民求见将军!”守兵听到后,赶忙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云定兴亲自迎了出来。

二人寒暄过后,进入中军大帐。帐内众人看唐国公派来个毛没长齐的毛头小子,不禁议论纷纷,暗暗讨论这唐国公身为人臣,在君主身陷囹圄之时,不思相救,反倒这般敷衍了事,难道真如传闻所言,要行悖逆之事,起兵造反不成。

李世民不理会众人的窃窃私语,抱拳一礼道:“世民见过众位将军。世民奉家父之命帅精兵五千援驰雁门。”

有个人阴阳怪气地接口道:“哦!派你来,不知唐国公有没有嘱咐你乖乖听话呀!”众人听闻此言,顿时笑作一片。

李世民未做理会,云定兴一拍桌子怒斥道:“肃静!”帐中一时又安静下来。

“贤侄辛苦了,下去歇息吧。”云定兴对李世民这个看着如此稚嫩的小子也提不起兴趣,他正为破敌之策愁苦。

李世民却没动,反倒是上前一步,说道:“将军,世民有话要说。”云定兴眼前一亮,说道:“哦?可是贤侄来时,令尊有什么话,嘱咐你转达,令尊可是有什么退敌良策?”

李世民答道:“家父没有什么要世民转达的,不过世民有一计,想献给将军。”听此一说,云定兴目光又黯淡下来,旁边有个五短身材,胡子拉碴的人,轻蔑地说道:“你有?你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子,一上战场就尿裤子,你有什么良策,我等不说身经百战,那也是在战场摸爬滚打多年,尚无退敌良策,小子,你能有什么,简直是班门……弄刀!”

旁边一个高个子笑得前仰后合,说道:“说你没文化,你偏不服气,还自称儒将,什么班门弄刀,那是班门弄斧!”

云定兴没心情听他们打趣,对李世民说:“贤侄长途跋涉,还是先下去休息吧。”

世民见有亲兵上前要将自己请出去,忙道:“将军且慢,听世民一言。世民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是自幼熟读兵书,这几日也日日点灯熬油,研究当前形势,同家父也商量过,既然将军眼前尚无退敌之策,何妨先听世民一言,若是将军觉得不妥,再否定不迟。”

云定兴见他虽然年轻,但是双目炯炯有神,挺胸抬头,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思及此时处境,点了点头,道:“好,那你就说说吧。”

李世民移步到沙盘前,对当前的形势分析一番,云定兴听着倒是也颇有一番见地。刚刚那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听得不耐烦,说道:“你说了半天,不是还是半点胜算也没有,我看呀,要什么良策,打就完事,老子和他拼了!”

李世民说道:“将军稍安勿躁。当今局势虽然敌强我弱,但是并非全无破解之法,为今之计,我们要里应外合,方可破解此局。”

云定兴来了兴致,说道:“如何里应外合,你仔细说说。”李世民回道:“是。世民以为此计的关键是义成公主。”

云定兴疑惑道:“义成公主?”李世民说道:“是,正是义成公主。义成公主是我大隋和亲突厥的公主,也是突厥如今的可贺敦。她在突厥还是颇有影响力的,并且有调动军队之权。而我们首要是要得到她的支持,凭借公主对故土的感情,我想她会帮我们的,所以将军最好派人给义成公主送信,请她出手相救。其二,是要想办法给城中送信,与城中约定好里应外合的时间,一起发起进攻。城中囤积的粮草只够维持二十天,而今已过去十天,所以十天之内,必须要突围成功。其三,始毕可汗此人生性多疑,刚愎自用,我们要放出话去,就说我们联合了阿史那·窟合真要取而代之,他必然心生疑窦,以分散其注意力。其四,敌众我寡,他们全军来战,我们必不能应付。始毕可汗的军队敢于包围天子,必定是认为国家仓猝之间无人救援。所以我们一定要携带旗鼓来设置疑兵,扩大盛势。我们张大军容,让军旗连绵数十里,夜晚就让钲和鼓声互相呼应,胡虏必定认为救兵已大军云集,就会望军队扬起的尘土而逃遁了。”

云定兴认真地听完,拊掌大笑,说道:“好啊,好!贤侄真不愧是唐国公的公子,真是将帅之才呀!你放心若是此次救驾成功,本将必向圣上保举你。”

果不出李世民所料,义成公主答应出手相助,并且将与阿史那·窟合真合谋的消息放出去,也已经与城中军民取得联络,约定于三日之后里应外合助皇帝突出重围,营中旗鼓也已备齐。

如此也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云定兴总算松了口气,连日来为了救驾的事,真是食不知味,寝不安眠,经此一事,倒是对李世民另眼相看,如今全营都知道有个小将军颇得将军青眼,将军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紧着他,二人俨然成了忘年交一般。

转眼间,三日已到,城内城外喊杀声震天,云定兴以骑兵2万担任正面冲锋,步军列置左、右两翼,来对付突厥的骑兵。

烽火连城,号角肃肃。旌旗万里,马踏声声。黄沙飞扬,鼓镗厮杀。滚滚尘埃,斯斯马鸣。

这是李世民第一次亲临战场,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激发着李世民的雄心壮志。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他手持宝剑,胯下宝马,在敌阵中往来冲杀,血染战袍,不知是自己受的伤,还是别人的血。这是他第一次杀人,第一次斩敌于剑下,第一次感受到热血溅在脸上的温热。战争从早上持续到中午,战士无一人后退,无一人怯战。

雁门城门打开,城内守军突出重围,百姓也拿起锄头,镰刀等农具,誓与突厥决一死战。当中一女子身着红色披风,胯下一匹火红的骏马,奔驰而出,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好似离弦之箭,左右拼杀,如入无人之境。丁⾹结⼦芙蓉绦,不系明珠系宝⼑。凌厉的眉眼,冷冷的,像琉璃珠子,透露着肃杀之气。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暗箭从远处直向女子后心飞来,李世民见状一提缰绳,双脚使力,一跃而起,大喝一声:“小心!”一下子将女子扑下马来,二人一起滚向一旁。

女子愣怔间,一副英俊的面庞映入眼帘,皮肤白皙,鼻梁高挺,黑玉般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暖意,如樱花般怒放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温柔如流水。

李世民将女子护在身下,感受到女子“砰砰砰”的心跳和鼻尖温热的呼吸,尴尬地将女子扶起并致歉。

战场瞬息万变,二人来不及细说,就各自分开。李世民在突厥骑兵中冲杀,一不小心与大部队走散,身边的护卫也只剩下两三人。

护卫将李世民围在中间,边上是重重包围的突厥兵手持弯刀虎视眈眈。李世民第一次如临大敌,鼻翼冒出细汗,“观音婢,一定要等我回来!”李世民在心中默默祈祷,他还不能死,他的妻子还在家中等她。李世民稳稳心神,坚定地说道:“众将士随我冲!杀出去!”

几个人左冲右突,终归是寡不敌众,李世民看着身边的护卫一个个倒下,心如刀割,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观音婢,我……

突厥人的尖刀砍向了李世民,李世民挥剑抵挡,却不防另一人从侧面抽刀直攻腰间,李世民感到一股温热流出,而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李世民再度醒来时,头昏昏沉沉的,好像有千斤重一般,周围黑乎乎一片,隐隐有烛火摇曳,让李世民一时辨不清在哪里,难道是回府了?

“观音婢,观音婢!”李世民费劲地抬起头,呼唤道。无人回应,李世民依稀记得好像有刀砍向自己,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世民摸向腰间,还好还好,荷包还在,这是观音婢亲手秀的,万万不能丢。他打开荷包,碎玉跌落出来,原是这玉佩替他抵挡了一二,方才保住了他的性命。观音婢果然是他的小福星,冥冥之中,救了李世民一命。

外面脚步声伴着说话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李世民的思绪。“你们都小心伺候,不要将他吵醒了。”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的传来,让李世民恢复了清醒,多了几分警惕,不是观音婢,观音婢的声音温润柔和,从不会有这样生冷蛮横的语气。

正自思考间,一个女子一掀帘子进来,身着团花织锦纹的短衬衣长裙,身姿婀娜,平顶式的发髻,层层堆于发顶,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托盘的侍女。

“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女子关切地问道,指挥着身后的侍女将托盘端来,亲自倒了杯水,用勺子摇着送到李世民干裂的唇边。李世民看着眼前的勺子当中,水珠晶莹剔透,不禁动了动干涩的喉结。

浓艳的香气进入鼻腔让人止不住地想打喷嚏,李世民的鼻翼翕动两下,皱了皱眉,问道:“冒昧问一下,不知姑娘是……”

女子的凤眸扇动了一下,盯着李世民问道:“你不记得我了?”李世民疑惑地看看她,他应该记得她吗,李世民揉揉发懵的脑袋,又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女子,恍然大悟,说道:“是你!”

竟是她,那个战场上的红衣女子,想不到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她,私下里竟如此妩媚动人。女子见他认出了自己,也不多话,只是将勺子又往前送了几分。

李世民尴尬地往后躲了躲,说道:“我自己来就好!”说着接过勺子,拿过碗,一饮而尽。

女子有些挫败的样子,说道:“我是洪水猛兽不成,你躲那么远,是怕我吃了你?”

李世民一下子脸从头红到脖子根,女子见他这么害羞,想必是没有和女子亲近过,于是又来了兴致,用手指挑起李世民的下巴,被迫他与自己对视,高傲地说道:“为什么不回答我,嗯?”李世民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僵硬地不能动弹。

一阵说笑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是云定兴的声音,李世民松了口气,简直是天降救星。

一群军营的粗汉子进来,女子甚觉无趣,带着侍女在众人的行礼问安声中离开。

云定兴大踏步来到床前,大手一拍李世民的肩膀,粗犷地笑声传来:“好小子,艳福不浅呀!”就这一拍,差点没把李世民送走,云定兴却浑然不觉,周围人笑作一片。

李世民满头问号,不知云定兴话中所指的艳福,究竟是何意。云定兴见他傻愣愣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神秘兮兮地向女子离开的方向努努嘴说道:“好小子,跟我还装,那个,就那个公主,人家可是以公主之尊亲自照顾你,又在皇上面前说你救了她的性命,皇上听后,派了最好的御医来照顾你呢!你说你命咱这好,哎呀,要是我也遇到公主,救了她……”云定兴正自幻想着要是自己救了公主后的光明未来。

李世民听后,问道:“她是公主,他竟是公主,原来如此!”

云定兴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说道:“你竟然才知道,啧啧啧,我看以后我要跟你小子混了,你这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呀,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旁边站着的几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是呀,这运气没谁了!”

“世民你以后可要罩着我呀!”

“妥妥的一个驸马爷呀!”

“随便救一个,就是公主,啧啧啧,可以呀小子!”

李世民听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没了,烦躁地甩甩头,说道:“我是不会娶公主的!”

云定兴惊讶地合不拢嘴,用手探探他的额头,奇怪道:“这也没发烧呀,怎么说胡话呢!”

李世民将头从他的手下挪开,说道:“我有妻子,在家等我呢!”

帐内一下安静下来,云定兴眼睛瞪得像铜铃,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你娶妻了?”李世民点点头说道:“是呀!”

云定兴一脸惋惜地看着他,说道:“你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唉……真是可惜了,你说说多好的机会!这娶了公主,你也不能让人家当妾呀,除非你休……”

李世民一把将他的嘴堵上,说道:“将军,我累了,你们让我再睡会儿。”说完倒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他要好好捋一捋发生的事情。

观音婢站在回廊中,看着天上的明月出神,不知道二郎是不是也在看月亮,也如她在关心着他一般心中念着她。前日在寿康院,无意间听到舅姑二人说此次战事凶险,已有几日没有世民的消息,她的心中更是忐忑起来。

“弟妹,怎么在此,夜里寒凉,还是要多穿些才好!”一个女子走来,借着月光,观音婢望去,淑韵娉婷,明月晈星河之夕;韶姿婉娩,和风泛桃李之蹊。正是李建成的妻子郑观音。

观音婢低头施礼道:“大嫂!”郑观音握住她冰凉的小手,道:“快回屋吧,走,大嫂送你回去!想世民了吧,之前你大哥出去打仗,嫂嫂也是如此,日日念,夜夜思的,没事的,二弟吉人自有天相,必回平安归来的。”

李世民第二天,就梳洗整齐,来到中军大帐,如今此处是皇帝行辕,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将李世民拦下,趾高气扬地问道:“大胆!何人在此?不知道这是皇帝行辕吗?”

李世民恭敬回道:“河东抚慰大使李渊之子李世民求见圣驾!”

小太监从头到脚来来回回地打量了李世民两趟,这李世民的三个字,如今在这军营之中可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诸如妙计巧解雁门之围,英雄救美定真情,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前途无可限量等等早已成为近日军营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小太监换上一副笑脸,殷勤地赔笑道:“哦哦,原来是李小将军,皇上昨个儿就说要召见您,可是您没醒,可可的,今儿个您就来了,奴才这就进去禀报一声。”说着一溜烟进了大帐,不一会儿,又出来,点头哈腰地请李世民进去。

李世民进入帐中,单膝跪地,行礼道:“末将给皇上请安。”“抬起头来,给朕看看。”一个低沉中带着嘶哑的声音传来。

李世民将头抬起,一个身体微微发胖,小腹渐渐凸起的中年男人映入眼帘。

“倒是还算入眼,配朕的女儿还是差些!”“父皇!”一声小女儿的娇嗔。“哈哈哈哈哈哈,朕的宝贝害羞了!好了,你起来吧!”杨广说着点点女儿的鼻尖。

“谢皇上!”李世民答道,起身立在一旁。杨广打量这个年轻人,长身玉立,不卑不亢,儒雅淡然,英气逼人,是个不错的小子。

李世民感受到杨广锐利的目光,浑身不自在起来。杨广想到自家的白菜终归是要被猪拱的,还是得对猪和善一点,于是轻咳了一声,说道:“朕看你小小年纪英武不凡,公主对你也青睐有加,只是这成婚终究是两个人的事情,朕想问问你意思。”“臣不能娶公主!”李世民抿了抿唇道。

杨广怒从心起,好你个李世民,朕将女儿嫁给你,你还给脸不要脸,要不是朕的丽华喜欢你,朕现在就将你处斩了。杨广一拍桌案,就要站起来,杨丽华却将手按在了杨广的手上,杨广见女儿殷切的目光,暗暗压下心中的一口气。

李世民被“啪”的一声吓了一跳,却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臣已经娶妻了。”

杨广一听原是如此,说道:“这也无妨,朕做主,你休妻,或者,你娶了丽华,把她降为妾,朕也能接受。”

李世民听闻此言,跪下道:“臣不会休妻,也不会降她为妾。她是臣的妻子,臣的妻子也只会是她,我们彼此爱慕,夫妻同心,绝不分离。如果皇上要因此怪罪臣,臣甘愿受罚。”

“好你个李世民!朕的女儿哪里配不上你!你说!”杨广只觉得怒火中烧。“公主风姿绰约,倾国倾城,蕙质兰心,巾帼须眉,是臣配不上公主,还请公主另择佳偶。”李世民回道。

杨广身为九五至尊,何时被人当面拒绝得如此干脆过,气得双手颤抖,一把将桌案掀翻,喝道:“来人,给朕把他拖出去,把他……”“父皇!”杨丽华制止道:“父皇,如果父皇今日处斩了他,那全天下都知道他宁愿赴死也不愿娶儿臣,那女儿岂不是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了,还请父皇开恩,放他离开吧!就当是为了女儿。”

杨广咬牙切齿地看着李世民,说道:“好好好,念在你救驾有功的份上,朕今日就饶过你,功过相抵,今日你就回去吧!不要让朕再看见你!”


李世民快马加鞭,三日就回到了府里。观音婢还如他当时离开时一样,站在府门口翘首以盼,望君归来。

李世民一把将观音婢紧紧揽在怀里,将她冰凉的小手放在心口暖热,心疼地说道:“观音婢,我回来了!这么冷,站在这儿干嘛?冻坏了,是要心疼死我,嗯?”

虽然身边身边只有自己的贴身丫鬟,可是李世民这话还是让观音婢羞红了脸。小夫妻小别胜新婚,尤其李世民刚刚经历了战场生死,差点丧于敌手,对亲情和爱情更加珍惜。一见观音婢消瘦不少,知是为自己担忧,心中又多了几分愧疚。

李世民弯下腰去,一把将观音婢抱在怀里,往听雪堂而去。到了听雪堂,李世民命人把炉子生上,把观音婢放在里间的榻上,把毯子盖在她的身上,蹲下身去,与观音婢平视。二人目光交汇,相顾无言,良久,李世民替观音婢理理鬓旁的碎发,说道:“我去寿康院请安,一会就回来。”

李世民说完带着小厮往寿康院而去。寿康院内,李渊夫妇正中而坐,李世民跪下请安,道:“儿子给阿耶阿娘请安!”

李渊脸色阴沉,没叫起,李世民疑惑地抬头看向父亲。李渊把一封书信向李世民掷去,说道:“自己看!”书信飘在李世民面前,李世民拾起,见信封上写着“叔德兄亲启”“小弟定兴拜上”,这难道是云定兴将军写给父亲的信?

李世民带着疑惑,打开信封,将信纸抽出,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一读,果然是云定兴将此次战事的情况写给了父亲,大多是关于自己的。

什么自己怎样献策,怎样欣赏自己,夸赞自己在战场上英勇无双,当然也少不了,救公主以及自己拒婚的事情,简直事无巨细。

李世民还没看到结尾,耳边就传来李渊的厉声呵斥:“你看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窦氏见父子二人间情势不妙,就起身离开了,她从不干涉丈夫管教儿子,虽然心疼,却也明白子不教,父之过,与其让孩子将来在事上吃亏,倒不如关起门来自己管教。

李世民知道事情是瞒不住了,暗暗埋怨这个“忘年交”大哥多嘴多舌,虽是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鲁莽了些,可若是要委屈观音婢,他是万万不会答应的,所以也不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有什么错误,既然父亲大人要责难,那受着就是了。

李渊见李世民梗着脖子,一言不发,心知他倔强得很,认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暗暗压下心中火气,说道:“你自己在这跪着,好好想想吧!”说完也离开了,把李世民独自晾在这里。

李世民烦躁地摸摸脑门,刚刚回来,还没有好好和观音婢说上两句话,就被在这里罚跪,他叫来身边跟着的小厮,嘱咐道:“你去听雪堂,回禀夫人,就说父亲派我去办些事,晚些回来,让她不必忧心,先吃饭,吃完饭好好休息,不必等我。”

小厮接到指令,赶忙前去报信。李世民跪在寿康堂里,虽然不是外面,但是大门敞开,寒风吹进来,刺骨得凉,膝盖顶着坚硬的地板砖,也是难熬得很,李世民不由在心中又念叨云定兴好几遍,好端端的,多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已经浑身麻木,没了知觉,李世民本就急着赶路,一路上马不停蹄,舟车劳顿,来不及休息,又让跪在这里吹冷风,李世民在心里发出一声长叹。

“当”一颗石子在腿边打了个转,停下了。李世民循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冲他狡黠一笑,正是观音婢一母同胞的哥哥长孙无忌。

“无忌!你怎么来了?”李世民眼前一亮。长孙无忌饶有介是地昂着头,大踏步走进来,说道:“我啊……嗯,当然是来看你笑话的!哈哈哈哈哈”

李世民气恼万分,碍于李渊的命令,不敢起身,拾起地上的石子朝长孙无忌扔去。长孙无忌一拧身躲了过去,打趣道:“唉唉唉,恼羞成怒啦?怎么还打人呢,啧啧啧!真是的。枉我费尽口舌为你求情!如此看来,你还是接着跪着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李世民一听话音不对,父亲这是饶过自己了?一把拽住长孙无忌的袍角,说道:“别走,别走,说清楚。阿耶他原谅我了?”这一拽把长孙无忌拽了一个趔趄。

长孙无忌回头看着他,恨恨地说道:“你这是要谋杀郎舅呀!”见李世民实在可怜,说道:“多亏了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伯父的气暂时消了,你明天去好好道个歉,就过去了。怎么样?打算怎么谢我呀?”

李世民从地上跃起,扑向长孙无忌,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长孙无忌的身上,说道:“让我来好好谢谢你!”

二人一路嬉笑打闹,进了听雪堂。堂内没见到观音婢的身影,李世民询问一旁的丫鬟,方知观音婢接到小厮的传信后,就去卧房休息了,说是等自己办差回来再一同用膳。

李世民吩咐人准备膳食,自己绕过屏风,过了穿堂,去里间唤观音婢,留长孙无忌一个人在外厅。

一盏茶的功夫,长孙无忌才见到李世民牵着妹妹的手出来,不满地撇撇嘴,说道:“这就是你们二人的待客之道?将我一个人晾在这里。”

观音婢心知哥哥不会计较这些,只是抿着嘴笑道:“是我的不是,睡得沉了些。”李世民接话道:“是我不忍心叫醒观音婢,所以耽搁了些时间。”长孙无忌见他们二人一唱一和,夫唱妇随,顿时无话可说。

三人用过饭,观音婢去小厨房说要做些点心,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在厅内喝茶闲话。

“世民,你此去雁门可还顺利?”

“还行,只是初涉战场,感慨颇多。”

“哦?说来听听。”

“先不说别的,只说我这一路长途跋涉,路上遇到的流民络绎不绝,而且这些流民都是些老少妇孺。”

“自皇上登基以来,大兴土木,徭役繁重,壮丁都被拉去做苦力了。”

“你不知道,我这一路走来,想找人问个路都困难,他们一看是官军都唯恐避之不及。拿出些粮食接济他们,一开始是惶恐不安,不敢靠近,后来一看我们不是坏人,就蜂拥而上,一抢而空,有的甚至直接从我们的手中把粮食抢走了。”

“唉!百姓苦啊!家中没有劳动力,又遇上灾荒年,颗粒无收,为了换点吃的,把地卖给地主乡绅,可不一个个都成了流民。”

“我此去雁门倒是真切的体会到了战场的肃杀之气,大丈夫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是呗,建功立业,还有美人在侧,简直人生圆满!”长孙无忌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李世民听闻此言,惊慌地左顾右盼,生怕观音婢在此时回来,听到此等虚无之言。生气地说道:“你瞎说什么,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我只是凑巧救了她,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我对观音婢的情谊吗?”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当了真,急了眼,忙打圆场道:“好好好,是我失言了。我自己的妹妹,我怎会不心疼,若是你真的背信弃义,娶了公主,我又怎忍心让我的妹妹屈居人下,定是要与你和离的。我长孙无忌的妹妹,管他什么天潢贵胄,任谁也欺负不得!”

李世民不甘示弱地说道:“一口一个你妹妹,那是我夫人好不好?我又怎会让我夫人受此羞辱?”

“好端端的,怎么还吵起来了?”一个柔软细腻的声音传来,观音婢端着刚刚做好,还冒着热气的桃花糕走进来。

脚步轻盈,衣带飘飞。含嫣一笑,口齿噙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李世民一时看呆了。

“尝尝吧,看看和之前做的有没有退步。”观音婢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坐于李世民旁边。

长孙无忌酸溜溜地说:“我这是沾了某些人的光,才能大饱口福。”

观音婢拿起一块,喂到李世民的嘴边,李世民咬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在味蕾绽放,瞬间包裹住口腔,一如青梅竹马时尝到的味道。

桃花糕的碎屑沾在了李世民的嘴边,观音婢用手帕轻轻为他擦去,李世民抓住她冰凉的小手暖在手心里,二人眼眸相撞含情脉脉。长孙无忌一瞬间感到自己的多余,清了清嗓子,找找存在感。


清风涤荡着肺腑,天籁拨动着⼼⾳。⼀泓流⽔,⼀弦丝⽵之⾳和鸣,只是这琴音之中,却暗含淡淡地愁绪。观音婢看着李世民深邃的眸子望着远处出神,出声唤道:“二郎,二郎!”李世民这才在观音婢关切的目光中回过神来,见她一脸担忧的神色,宽慰一笑。

观音婢日日与李世民出双入对,同床共枕,哪能不知他是为何事烦忧。近一年,君姑的身子骨儿一直时好时坏,这些日子越发严重,常常感到胸闷气短,身子骨疲惫得厉害,连着卧榻数日也不见好转。李渊与二人膝下的子女皆忧心不已,四处张贴告示寻访名医。李世民听说开封有一名医擅长此病,来往奔波一月有余,将名医请回府中,无奈名医也束手无策。李世民看着母亲日渐消瘦的面容,心痛难当,变着法的地寻觅母亲爱吃的点心小食,希望窦氏多吃点东西,也好有把子力气。

窦氏在几个儿女中最是疼爱李世民,也最是放心不下李世民。窦氏生下长子建成,长女云知十年之后,才再度有孕,生了次子世民。本来多年不曾有孕,窦氏已经放弃,自我安慰,有了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好”字也算圆满,却不想又有了世民,也算是意外之喜。何况世民自小聪慧机灵,读书过目不忘,远超同龄之人,常常被人称赞颇有其父其母之风姿。

窦氏绝非一般侍奉丈夫,抚育子女的贤妻良母,她出身高贵,对国事政事也颇有见地,在教育子女方面也绝不囿于书本,鼓励他们多了解时事,多发表见解。李世民就对政事颇为敏感,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熟读兵法战策的他,发表见解总能说到点子上,教过他的先生皆夸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只是世民到底年纪小,夸奖听多了,难免飘飘然,忘乎所以,每每与李渊的想法相背,扔固执己见,父子之间,发生摩擦在所难免。李渊为人父,岂肯轻易让步,最终吃亏的总还是李世民,这也正是让窦氏放心不下的地方。

“二公子,二少夫人,老爷让你们快过去呢,夫人,夫人怕是不大好呀!”一个小厮一溜烟跑过来,气还没喘匀,断断续续地说道。李世民只觉得大脑“嗡”地一下,一下子站起身,眼前黑乎乎一片,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观音婢急忙唤道:“二郎,二郎!”李世民眼前这才恢复清明,顾不上回复观音婢,拉住她一如往常冰凉的小手就往寿康院跑去。

李世民等不及小厮通传,就闯了进去,急切地唤道:“娘,娘!”李渊正立在窦氏的床边,等着郎中号脉,李世民不管不顾地冲进来,竟将李渊撞了个趔趄。李渊横眉立目,瞪了李世民一眼,知他是忧心母亲的病情,念他一片孝心,未加责难,只是示意他不要作声,莫打扰郎中诊脉。

李世民见此等情形,只好默不作声,等在一旁,“砰砰砰”,李世民觉得这房间里安静得可怕,自己的心跳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明显,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一分一秒都格外漫长。观音婢见世民眉头紧缩,将自己冰凉的还带着丝丝李世民余温的小手塞在他掌心里,触手是一片湿热。李世民紧紧握住观音婢的小手,不错眼地盯着郎中施针,连建成夫妇,云知还有元吉,玄霸他们几个进来,都不曾察觉。

“醒了,醒了,夫人醒了!”几声轻呼透露着喜悦。李世民赶忙往前挪动几步,只见窦氏面容憔悴,悠悠转醒。“娘!”李世民轻唤道。李渊带着郎中走向一旁,向郎中躬身一揖,道:“多谢先生出手相救,渊必重金相谢。”郎中扶起李渊,摆摆手道:“国公客气了,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只是夫人积重难返,怕是就这几天了,我也是无能为力呀!还请国公节哀顺变。”

李渊乍闻此噩耗,不由呆愣住了,他虽知夫人身体一直不好,这些时日更是缠绵病榻,可是实是没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李渊回头看看夫人,见她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李渊快步回到窗前,替夫人理一理额前的碎发,温和了语气,说道:“没事的,郎中说了没事的,吃几副药,就好了,你不是还说想回长安看看,等你好了,咱们就回去,好好的住上个一年半载的,正好孩子们也都大了,事情交给他们也放心。”夫人温和一笑,眨了眨眼,没说话,李渊见窦氏神情疲惫,替她掖了掖被角,说道:“累了吧,歇息一会吧。”窦氏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李渊小心地站起身,向儿女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各自散去。李世民看着母亲苍白的面容,一步三回头地担忧注视下离开了。

窦氏还是在第二天的夜晚永远地离开了她心爱的丈夫,惦念的孩子。

李世民披麻戴孝跪在窦氏的灵位前,双目无神,只是愣愣地盯着地面。他不敢相信视他若珍宝的母亲就这样离开了。他想起今天早上,他早早地就到父母的房外等待,想着等母亲醒了,就进去请安,看看母亲的情况怎么样。谁知,母亲已经醒了,丫鬟伺候着母亲洗漱,婆子煎好了药,一勺一勺地喂到母亲嘴里。母亲出身勋贵之家,最是在意仪态,即便是病中这些时日,也要日日梳洗干净,穿戴整齐,打扮地一丝不苟。

李世民等着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退下了,才迈步进去,窦氏见儿子来了,舒展了容颜,冲他微微一笑,说道:“怎么起得这样早,不多睡会?”李世民跪在母亲的榻前,伸出双手握住母亲枯瘦但是依旧白皙地手,说道:“儿子不困,来看看娘,娘,昨晚睡得好吗?”窦氏欣慰一笑,说道:“好,好,睡得很好!”窦氏将另外一只手从被子中拿出,摸摸儿子棱角分明的脸庞,想到世民从刚生下来肉嘟嘟的小脸到现在长成了英俊的少年,幼时的婴儿肥早已不见了踪影,真是长大了。

窦氏感慨道:“世民真是长大了!世民,你聪慧睿智,悟性极佳,这一点上娘是放心的,只是不可锋芒太盛,要懂得韬光养晦,也不可过于刚烈,过刚易折,要听你阿耶的话,不可总是顶撞他,最终吃亏的不还是你自己,你阿耶也是为了你好,知道吗?”窦氏说着眼里泪花闪现。李世民见母亲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再加上这话总有些临终嘱托的意味,李世民从心底里有些抵触,不高兴地说道:“娘亲,您说这些干嘛?您看着孩儿呢,孩儿还能行差踏错不成?”窦氏见他未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严肃了脸色说道:“娘说的话,你要记住,听到没有!遇到事情,多和观音婢商量,这个孩子是个明事理的,将来定是个贤内助,娘相信自己,也相信你的眼光!”李世民见母亲有点生气,连连点头,说道:“孩儿记住了,娘放心。”窦氏这才点点头。

早上的娘的嘱托还在耳边,可是现在娘亲却离开了他,泪珠在他是眼睛里滚动,然后,大大的、圆圆的、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上、胸膛上、地上。观音婢用小手将李世民的大手紧紧包裹住,李世民感受到一团柔软在手边绽开,好像柔软瞬间将心填满,他紧紧地将观音婢抱在怀里,喃喃地说道:“观音婢,观音婢,我没有娘了,我再也没有娘亲了。”观音婢摸着李世民的后脑勺,一下一下地扶蹭着,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他要追随一生的男人,现在很伤心,很难过,很痛苦,她愿意和他共同承担。

李渊背着双手立在檐下,望着空中悬着一弯明月,想着他们夫妻二人成婚之日正是月圆之时,那时青涩的他,羞涩的她,坐在燃着一周红烛的帷帐之中,相顾无言,想了半晌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手脚也仿佛不听使唤一般,最终竟然就这么坐着睡着了,梦里被二人幸福的生活填满。雀屏中选的喜悦恍如隔日一般,可谁知,一晃竟是天人永隔。他与窦氏是结发夫妻,同床共枕三十余年,窦氏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内务,将国公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窦氏有治国之才,胆识谋略不输男子,嫁给自己,却只能囿于内宅之中,却从不抱怨,自己在外东征西战,窦氏免除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窦氏对自己的病情明了于胸,他想起了窦氏临终前对自己的嘱托,这几个孩子都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心头肉,舍弃哪一个,都舍不得。建成身为嫡长,按理要继承家业,说起来建成处事也算稳重妥帖,是守业的不二人选,可这世民也是经天纬地之才,做事果敢练达,将来必非池中之物,如今朝野上下动荡不安,将逢乱世,这对世民来说倒是个好时机,要是有家族的助力,前途不可限量。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窦氏说,要是决定了要哪个儿子继承家业,就要下定决心,要是决定立建成为世子,就要鼎力扶持,万不可左右动摇,惹得兄弟阋墙,若是世民风头太盛,该打压就要打压,只是要委屈了世民。唉!夫人,你怎么忍心,留下我和这几个孩子,今后我要同谁商量呢。


这些时日李世民日日意志消沉,常常一个人出神,用膳时也没什么胃口,对菜品通通浅尝辄止,唯有观音婢亲手做的小菜点心会多加几筷子,观音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日变着花样,专门请教对李世民爱吃的菜拿手的厨子,从选材到备菜再到烹煮,无一不是亲自动手,从早忙到晚,整个人瘦了一圈,只为李世民多吃几口。

“观音婢,别忙了,歇歇吧。”李世民饭后圈住观音婢纤细的小腰,讲她环在怀里,观音婢身上淡淡的香气传来,让李世民莫名地心安。李世民心知观音婢忧心自己,日日忙碌,可是他却是实实在在地吃不下,若不是怕观音婢担心,他怕是一口都不想动,看见食物就反胃得厉害。“二郎,我今天跟着一位师傅学了一道新点心,听说很开胃的,应是要好了,我去端来,你尝尝。”观音婢说着高兴地眉目轻挑,心想若是李世民吃了,可以有胃口,那就再好不过了。李世民见她一脸兴奋,不忍心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点了点头,说道:“好!”

不一会儿,观音婢端着刚烤好的点心走来,放在桌案上,还冒着热气,带着山楂的清香,观音婢期待着看着李世民将一块点心放在唇边咬了一小口,清香带着酸甜的口感在味蕾绽放,让李世民眼前一亮,一扫之前口中的甜腻无味,一口一口,一个点心就被消灭了,观音婢见他爱吃,开心地盯着他,亮晶晶的眼中闪着光,李世民一连吃了几个,看着观音婢,说道:“让你忧心了,是我不好。”观音婢说道:“既然知道让我忧心,就多吃一点。”李世民在她目光的注视下,又吃了几块,感到腹中有了东西,终于好受了许多。观音婢说道:“二郎,我知你心中苦闷,当年阿耶离开时,我也是这般,可是二郎,我想他们是希望我们过得好的,只有我们好了,他们才会高兴安心,你说是不是?”李世民牵起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说道:“观音婢,是我不好,让你为我担忧,你说得对,只有我们过得好,他们才会高兴,你放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好好吃饭的,我要变强,要好好保护你,要为你撑起一片天。”观音婢欣慰一笑,她就知道她的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相信自己,绝不会看走眼的。

大业十余年间,被征发扰动的农民不下一千万人次,造成“天下死于役”的惨象。

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君视民如草芥,农民不堪奴役,纷纷揭竿而起。农民起义不仅遍及山东、河北等地,而且发展到全国范围。

瓦岗寨、刘霸道、孙祖安、张金称、窦建德等纷纷率领农民百姓起义,农民起义军力量迅速发展而日益壮大起来。

杨广妄图遏止起义力量发展,下令各地郡县、驿亭、村坞筑城堡,将民众迁往城堡中居住,于近处种田,以图控制,然收效甚微。

李世民眼见朝廷大厦将倾,暗中图谋起义,常常降低身份推崇士人,拿出财物来供养门客,群侠大盗,没有一个人不愿效死力。

李世民近日忙碌得很,每日早出晚归,疲惫异常,唯一的慰藉是观音婢每日亲手做的美食。本来李世民打算寅时即起,轻手轻脚离开,不打扰观音婢睡觉。可是观音婢睡眠很浅,李世民稍稍一动,观音婢就醒了,急急忙忙为他穿衣束冠,准备早膳。晚上李世民回来得晚,她就准备好晚膳,在桌边刺绣或者借着烛光看书。李世民有时回来得晚,累得厉害,总想着倒在榻上,就呼呼大睡,可是观音婢不肯,总是要他吃过饭再睡。

夜幕降临,李世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里。今日见了不下二十人,个个都是有识之士,大家围坐在一起,饮酒品茶,高谈阔论,谈论当今天下时局,分析这各地反王谁更有优势,劣势又都在哪里,跟随哪个反王更有胜算。李世民很少发言,大多是仔细听着,心中暗暗分析。这各家反王各有优劣,跟着哪个都不好说胜算有几何,倒不如……是呀,为什么不自己召集天下能人志士,举旗反隋,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李世民看向一旁的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也正看向他,目光碰撞间,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眸中的深意。长孙无忌凑向李世民耳边,声音坚定又低沉地道:“世民,我支持你!”

“观音婢!”李世民伸出双臂将观音婢搂在怀里,感觉白日里的疲惫一扫而空。观音婢伸手环住他的胳膊,关切地问道:“累坏了吧,今日做了鱼头豆腐汤,喝点,解解乏。”“好!”

观音婢见他一脸满足地喝着汤,可是眉头却时不时地皱一皱,目光也出着神,眼看着勺子都舀在外面了,也未曾察觉。“二郎,二郎!”观音婢轻声唤道。李世民这才回过神,问道:“怎么了,观音婢,可是有什么事?”观音婢微微一笑,起身轻轻地为他按揉着额头,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怎么出神了,是不是太累了,吃完了,赶紧歇息吧。”李世民闭着眼睛,享受着观音婢的按摩,顿感舒服了不少,他拉住观音婢的小手,将她拉坐到自己的怀里,说道:“好了,我已经好多了,别担心,没什么事儿。”李世民说着碰了碰观音婢的鼻头。

“观音婢”李世民突然严肃了声音唤道。“嗯?”观音婢疑惑地看着他。李世民拉着她柔软的小手,犹豫着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亲手还天下以太平,你……”观音婢将小手放在他的唇边制止住他的话语,轻声却又饱含坚定地说道:“支持,我都支持!”李世民将她的小手重新握在手中,神色担忧地说道:“观音婢,你知道,此事若是失败,我们……”“我明白,我都明白,我相信你可以,你可以为天下,为我撑起一片天!”“我……”“无论成败,我都生死相随!”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李世民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观音婢早已端来做好的早膳,打趣道:“好了,快起来,多大人了还懒床!不是说好了,今早有事要与父亲说吗?”

李世民闭着眼睛站起来,斜靠在观音婢的身上,耍赖道:“观音婢,好困呀!”观音婢用冰凉的小手贴在他的脸上,说道:“这样呢,这样可清醒些了?”李世民一个激灵,不高兴地睁开眼睛,冲观音婢狡黠一笑。拉着她做到饭桌旁,说道:“说真的,观音婢,你的手怎么总是这样凉,找个郎中,好好调理一下吧!”观音婢给他布着菜,说道:“没事,冬天凉,等到天气转暖,就好了。”李世民坚持道:“可是这样,我总归是不放心,我打听到一个擅长妇科的大夫,回头让他来府里,仔细给你瞧瞧。”观音婢无奈道:“好好好,先吃饭吧。”

李世民到寿康院时已是卯时初刻。自窦氏离世,李渊一直独居在此,并且以打扰休息为名,免了儿女们的晨昏定省。再次踏进寿康院李世民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物是人非事事休,上次踏进这里,母亲的嘱托还言犹在耳,而时至今日,院里只剩残荷败柳。

李渊平日里事物繁忙,无暇管理内务,下人们办事也不尽心,既不修剪树枝,也不清理花园。李世民见母亲平日里爱护有加的院子,成了这副破败的模样,不由怒从心起。尤其母亲平日里最是喜爱的寒兰,可怜兮兮的堆在角落里,零零星星地开出几朵小花,母亲在时,总是细心呵护,修剪得修长而挺拔,枝形优美,一开花,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你过来!”李世民见一个小丫鬟羞羞怯怯地在角落里洒扫。小丫鬟听到有人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在叫自己,抬起头,小心地看了李世民一眼,见是二公子,忙行李问安。

李世民英俊潇洒,卓尔不群,早已成为这府里下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是这些还没嫁人的的小姑娘,今天谁看了二公子一眼都能拿来炫耀一番,更不要说二公子今天看了谁,和谁说了话,那更是闲聊时炫耀的资本。

李世民才不管这些小丫鬟的小心思,质问道:“平日里,是谁在管理花园,为什么没人修剪,这花也没人养护,难道是这国公府没付你们工钱?”小丫鬟唯唯诺诺,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这大清早的,你在我这发什么威风?”一个低沉而又浑厚的嗓音传来,正是在花园晨练归来的李渊。

李世民忙请安施礼道:“儿子只是见这短短数月,花园竟破败成这副样子,娘生前最是……”

李渊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世民啊,阿耶都知道,你的一片孝心,你娘泉下有知也定会欣慰的。他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回头阿耶吩咐管家多上心就是了。”

李渊说完就进了内堂,李世民随之也迈步跟了进去。李渊坐在正堂中,喝了口茶道:“世民啊,待人要和善,宽以待人,严于律己。这大清早的,怎么过来了,有事要说?坐吧,坐吧,可用过早膳了?”李世民一撩袍角坐下,欠身回道:“儿子吃过了。儿子是有事想与父亲商谈。”李渊点点头,示意李世民跟自己前往书房。

“世民,你想说什么,阿耶观你近些时日的言行,心中已经有数了。”李渊看着站在面前的年近弱冠的儿子,面容俊朗,双目炯炯有神,心中自豪之感油然而生,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

李世民刚想开口解释,李渊又接着说道:“关于此事,阿耶也思虑多日,也同你裴叔和刘叔商量过,只是这时机未到,一时还不能做决断。”李世民上前一步,急急说道:“阿耶,儿子以为此言差矣!”说完又察觉到此话冒犯了父亲,忙道:“儿子的意思是……”李渊摇摇头,说道:“无妨,只此你我父子二人,不必拘束。只是你这焦躁的性子,要改改,成大事者,要老成持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李世民躬身一礼道:“儿子受教了!阿耶,我……”李渊也不指望李世民能立即做出改变,性子多磨一磨,就好了,于是点点头,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儿子以为此时正是最佳时机。”“哦?仔细说来听听,”“是。如今秦有薛举薛仁杲父子据陇西之地,众至十三万。李轨盘踞于凉,刘武周据于定扬。夏有窦建德称长乐王于河间乐寿县。郑有王世充入据洛阳以自固。翟让领导瓦岗军起义。梁有萧铣在罗县举兵起事。楚有林士弘在豫章称帝。梁有梁师都联兵突厥共同反隋。鲁有徐圆朗起兵反隋,攻占东平,分兵略地,有众二万余人。燕有高开道。农民起义在全国已居优势,隋朝再也无法集中兵力有效地打击各个武装集团。”李世民手指着地图,口说手比,解析这些天和一众幕僚分析的天下局势。李渊听后点点头。

李世民见父亲颇为赞同,信心大增,接着说道:“儿子以为如今隋朝气数已尽,各地反王割据一方,眼下正是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好时机。我方如今地处洛阳,毗邻长安,首当其冲应当南下。”李渊反问道:“南下?”李世民坚定的说:“对,南下,攻取长安。拥立皇孙杨侑为帝,遥尊皇上为太上皇。如此这般,便师出有名,以清君侧为名,号召天下英豪归附。如此,趁乱起义,是为天时;占据长安,是为地利;师出有名,是为人和。”

李渊听到此处,一拍桌子,大喊一声“好!”李渊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他看着眼前玉树临风的儿子,有种芝兰玉树,生于阶庭的自豪感。真不愧给他取了“世民”二字,取济世安民之意,看来这相士所言“龙风之姿,天日之表,年将二十,必能济世安民矣”果然不假。


大业十三年,李渊趁隋末动乱之时起兵于晋阳,南下攻取长安,拥立隋炀帝之孙杨侑为帝,遥尊炀帝为太上皇,自领大丞相,加封唐王。

义宁二年三月,隋炀帝在江都之变中被禁军将领杀死。戊午日,隋恭帝被迫下诏禅位。甲子日,李渊即皇帝位于长安太极殿,国号为唐,建元武德,定都长安。

李世民滚鞍下马,一个瘦小的小厮,一溜烟跑过来,接过马疆和李世民手中的马鞭,小眼睛滴溜溜乱转,陪着笑脸说道:“爷,您可算回来了,王妃等您很久了。说是刚换了府邸,要好好的吃一顿,庆乔迁之喜呐。嘿嘿嘿,王妃还赏了小的们银钱,小的们也跟着沾沾喜气。爷,您看,这牌匾,“秦王府”,金灿灿的字,这大门,多气派呀!”

李世民听他说个没完没了,哭笑不得,见他脸生得很,问道:“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呀?”这小厮见王爷问起自己,刚忙,堆着笑上前,说道:“小的没正经名字,人们都叫我小德子,说起来,王妃是小的的救命恩人,小的是王妃在集市上买来的。”

李世民见他衣服穿在身上宽宽大大,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样子,问道:“你家人呢?”小德子挠挠头,说道:“小的家人都被抓走服劳役了,小的是家里最小的,逃过一劫,就靠沿街乞讨过日子,后来被人贩子带走,这才遇到王妃,是王妃好心,见我年纪小,就让我进府里打打杂儿。”李世民点点头,说道:“这样吧,本王正好身边缺个书童,见你机灵得很,以后你就跟着本王,伺候笔墨,小德子……本王给你取个大名,以后你就叫李德吧。”

小德子听闻此言,欣喜若狂,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说道:“王爷王妃大恩大德,小的一辈子也忘不了,一定好好伺候王爷王妃,像伺候小的爹娘一样,不,比伺候爹娘还要好!”李世民听他说得越来越离谱,连连摆手,说道:“好了好了!”

“观音婢,观音婢!”观音婢坐在里屋里给李世民绣着鞋上的花样,就听见李世民呼唤她的声音。李世民在外征战,衣服鞋子总是坏得很快,尤其是鞋子隔三差五就要换新的。李世民对鞋子要求高,这夹脚啦,那磨脚啦,不能有一点不称意。倒是观音婢给他缝的鞋子,正合脚,穿上也舒服,李世民的鞋子都是观音婢亲手缝制的。

观音婢刚刚站起身,李世民就冲进来,与观音婢撞了个满怀,将观音婢吓了一大跳。观音婢握起小拳头砸向李世民的胸前,埋怨道:“这么不小心,也不怕吓着孩子!”

李世民没听清,疑惑地问道:“孩子?什么孩子呀,谁的孩子?”观音婢神秘一笑,嗔怪道:“还能有谁的孩子呀?”说完小脸羞得通红,娇羞地垂下了头。

李世民这才如醍醐灌顶一般,不敢置信地问道:“观音婢,你……你是说我们有孩子了?真的?什么时候发现的?”观音婢看着他兴奋的样子,说道:“这还能有假!我已有两个月没来天葵了,这段时日食欲也不好,日中请了个郎中来府里瞧瞧,说是……说是有了。”

李世民听到此处,眼中泛起兴奋的光芒,一把将观音婢抱在怀里,高兴地说道:“我要当阿耶了,快,快,让我摸摸,看看动了没!”观音婢在他怀中,见他兴奋的像个孩子,说道:“小心点,别,快放我下来。”

李世民恍然大悟,小心翼翼地将观音婢抱到里间的榻上,关切地道:“对不起,观音婢,我刚刚是太兴奋了,没伤到你吧。”观音婢“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说道:“哪有这么娇弱,是你太紧张了!”李世民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问道:“能不能让我摸摸,看看他动没动?”观音婢打趣道:“现在才几个月,哪就会动了?”观音婢嘴上说着,手上却拉过李世民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李世民小心地支撑着自己胳膊的重量,生怕压到观音婢的腹部,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感受着腹部的动静。李世民感觉这大概会是此生最为幸福的时刻,他将迎来和最爱的人的爱情结晶。“你听,他在说话呢!”李世民看着观音婢温柔的说道。“哦?他在说什么?”观音婢配合的应和道。李世民眯起双眼,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妻子,说道:“他说,他的母亲是这天下最美丽最温柔最贤淑的女子。”观音婢笑着说:“哦!那我也听到了!”李世民好奇地问道:“你听到什么了?”观音婢笑道:“我呀,听到他说他的父亲的嘴呀,像抹了蜜一样甜呢!”观音婢说完笑得更开怀了。

“这堂堂秦王府也不怎么样嘛,说的天花乱坠,什么天上有,地下无的,也不过如此!”一个尖锐犀利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观音婢和自己贴身丫鬟的闲话。

天气转凉,观音婢怀着身孕常常感到没有食欲,李世民忧心不已,观音婢安慰他说没事,李世民还是不放心,特意请了宫里太医院的医正前来看诊,老太医建议多去晒晒太阳。这不观音婢看今日天气晴好,就带着丫鬟在花园里赏枫叶,喝茶,唠闲话。

“依本宫看,这些树都应该通通砍掉,这都秋天了,留着这些桃树有甚用处?还有,这儿放的石头着实丑陋,也不知是谁的主意,本宫看太湖石就不错,上次去江南那些富户们的园林中摆放的太湖石着实大气好看。”

丫鬟听着这刻薄的话语,耐不住性子,刚要上前理论,观音婢按住她的手臂,摇了摇头,说道:“碧儿,我们去看看是哪位贵客登门!”说着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你是谁,你怎么说话的!”碧儿还是没有忍住,怒斥道。

那女子眸光清冷,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身披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隐映罗衫薄,轻盈玉腕圆,给人一种高傲不可一世之感。

那女子听到斥责声,不屑一顾地回头上下打量起观音婢主仆二人。观音婢见她打扮,怕是宫里的贵人,忙上前致歉道:“抱歉,是我管教不严,若是冒犯了贵人,还请见谅!”

那女子这才张口,清冷的声音传来:“你,就是秦王妃?”观音婢回道:“是,贵人是来找秦王的吗,秦王他出去办差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要不还是请去正堂坐坐。”

“不必了,本宫不找他,本宫是来找你的!”女子说完,撇了观音婢一眼。观音婢疑惑地问道:“找我!贵人可是有什么吩咐?”女子回道:“目前还没有,就是来看看你!”“看看我?那……”观音婢回问道。“好了,本宫该回去了。”女子强势地打断了观音婢的话语,不等观音婢再说些什么,扭头离开了。

观音婢看向一旁伺候的李德,问道:“李德,这是怎么回事?”李德为难地回答道:“这,这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到府门前就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也不说是有什么事,也不说是找谁的。小的见她坐的马车又大又好,穿的也不是普通人的衣服,想着不知是哪位贵人,也不敢拦着,惊扰了王妃,是小人的不是。”观音婢微微一笑,说道:“惊扰倒是谈不上,只是如今这兵荒马乱的,朝廷初立,还是当心些的好,下次问清楚了,再放人进来。”李德连连称是。

“我是绝对不会娶她的,我答应了观音婢,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只对她一人好!”

“二弟!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这大唐初立,还需要各方稳定。这公主指名点姓地要嫁给你,你娶了她,也可以对二弟妹好呀!这二者并不冲突!”

“世民,你要顾全大局,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何况杨丽华以公主之尊嫁与你,于情于理,绝不能屈于人下,这观音婢呢,是我和你阿娘为你挑选的妻子,这孩子是个好孩子,我看就委屈她一下。杨丽华和观音婢为平妻,你看如何呀!”

“父皇,别说平妻了,就是公主愿意为妾,我也是不会娶她的!观音婢她有了我的孩儿,我怎么忍心,这时候让她受这样的委屈。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娶公主的!我这辈子有且仅有观音婢一个妻子!”

“哎呀!二弟你怎么这样油盐不进!这不是权宜之计吗!你娶了她,这些隋朝旧臣才能真心归附于我大唐!你娶了她之后,她就是你的妻子,万事都要听你的,你还怕她欺负了观音婢不成!父皇已经做出了让步,让公主和观音婢为平妻,按理这公主下嫁与你,是只能以她为尊的,父皇是考虑你的感受,这才作出让步,你也要体谅体谅父皇!”

“既然大哥觉得她好,那不如大哥娶她好了,为什么非得是我!”

“你!又说气话,这公主提出的条件就是要嫁与你!”

“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娶她的!大哥和父皇不必再说了!”

李世民说完气冲冲地离开了太极殿。

“呦!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秦王妃呀!都说这女人是水做的,本宫看这秦王妃是名副其实呀,怪不得秦王放在心尖尖上疼呢!”尹德妃语气中透露着尖酸刻薄,让人分不清是夸赞还是讽刺。

观音婢谈谈一笑,行礼道:“儿臣给父皇请安,给德妃娘娘,张婕妤请安。多谢德妃娘娘夸赞!”

李渊与窦氏伉俪情深却抵不过岁月的流逝。唐朝初立,李渊就广纳妃嫔,尹德妃和张婕妤更是宠冠六宫。说起来,这李渊娶进门来的妃子,个个身份不简单,尹张二妃是杨广的妃子,宇文昭仪是勒死隋炀帝杨广的宇文化及的妹妹,薛婕妤的父亲是著名诗人薛道衡。如今宫里是万贵妃主事,她是个贤惠的女子,把后宫治理得妥妥当当,倒也没生出什么乱子,表面看起来一团和气。

这尹张二妃丰腴的身姿和勾人魂魄的丹凤眼,观音婢早已听说过。太子深知尹张二人得父皇宠爱,故常在她们二人面前献殷勤。

“好孩子,不必多礼,快起来,你怀着孩子,要多加小心。”李渊慈爱地看着观音婢说道。

“谢父皇!”

“好了,好了,快坐吧!你们也不要打趣观音婢!”

“陛下!我们这不是初见秦王妃,稀奇得很嘛。这平日里秦王金屋藏娇,宴会上也不常见呢!”张婕妤回道。

观音婢生怕李渊怪罪李世民失了礼数,忙解释道:“我怀了身孕,二郎他是担心我,所以不让我去,这才失了礼数。我在这里给父皇和二位娘娘赔不是了。”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不至于,都是一家人!”李渊说道。

“陛下,对秦王妃可真是疼爱呢。秦王妃要是不解释,我们还以为是王妃不想来呢。想来王妃对秦王也是管得严呢,要不秦王怎么对公主再三推距呢!”尹德妃抚摸着自己头上的金钗,搔首弄姿地说道。

“姐姐说的是呢!这怕是娶了公主,这王妃不让秦王进门呢!”张婕妤接口道。

“公主?不知二位娘娘指的是……”观音婢疑惑地眨眨眼睛问道。

“咳咳,那个,好了好了,你们不要拿观音婢开玩笑了。观音婢啊,父皇找你来是有正经事要与你商议。”李渊轻咳了两声说道。

观音婢内心有些打鼓,不知是何事,父皇要这么正经地与自己商议。

“是这样,今日可有个女子去秦王府了?”李渊问道。

“是,是有位女子,但是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观音婢回道。

“啊,她呀,是隋炀帝之女杨丽华。咱们大唐初立,急需要前朝旧臣的支持,这公主呢,承诺只要嫁给世民,就带领前隋旧臣归附于我朝。父皇想听听你的意思。”李渊柔和的目光看着观音婢,一面享受着尹德妃的按摩。

观音婢听到此处,小手紧紧地抓住裙摆,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她?她说要嫁给二郎?”以她公主之尊嫁给二郎,怕是不会甘愿做妾的吧。

“观音婢呀,你也不要紧张,这是父皇私底下与你商议,具体还要看你们夫妻俩的意思,世民他呀,当场就拒绝了,这让父皇很难办呀,这公主指名点姓要嫁给世民。父皇是看着你长大的,也舍不得委屈了你,依父皇的意思呢,不如就把她娶进来,给世民做个平妻,你看呢?”

观音婢咬了咬嘴唇,她知道以他们如今的身份,以二郎的身份,不会只有她一个妻妾,可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竟然这么快,这样让人措手不及,毫无防备。

“我……父皇放心,我会好好地劝二郎,劝他迎娶公主入府,也会好好地准备好聘礼和婚仪的。”观音婢觉得当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仿佛能听到心碎的声音,心好像被一点一点割开一样疼。

从她嫁给李世民那天起,她就知道总会有这一天的,不是吗,无论早晚。她能说什么呢,她不能阻止,那岂不是坐实了妒妇的名声,以后二郎也会被人看不起,那岂不是不识大体,不顾大局,若是阻碍了大唐的前程,她百死莫赎,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为什么偏偏是她,偏偏是二郎,偏偏是这时候,偏偏是她身怀六甲的时候。她好想自私一回,就这一回。她的二郎,她的,以后,会是她们的。

观音婢觉得心好像刀绞一样得痛,她拒绝了马车,独自浑浑噩噩地往府里走,大脑好像放空了一般,眼泪一次次地从脸颊滑过,无知无感。

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这样,大唐的根基稳了,父皇高兴了,朝臣满意了,公主如愿了,二郎的前程稳固了,可是她呢,惟独她自己是伤心之人。她不是圣人,可是却要被迫成为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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