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瞥了她一眼，没回答。
“我叫尘纤凝。”
尘纤凝认认真真地自报家门。她听说互相交换名字的精灵，会相处得很好。她不希望这大虫再欺负她了。
“本尊不想记猎物的名字。”
男人冷漠地说完，沉默片刻，瞳中映着星星点点的火光，缓缓开口。
“凌、渊。这是本尊的姓和名，他们曾这样叫过本尊。至于字…记不清了。”
“你记不清自己的字？说不定像我一样，没有字。”尘纤凝说。
“不。”
凌渊眼神中闪过一抹坚定。“一定有。并且字对本尊非常重要。只是自从来到这儿，就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尘纤凝又问。
凌渊摇头，叹了口气。
“这里有结界，会不断吸收本尊的功力和记忆。近百年来，本尊每天都在失去，迄今为止能记住的，只有被本尊刻在这木头上的姓名。”
尘纤凝看了看快烧光的木头，说道：“你都把姓名告诉我了，那我替你记着。”
凌渊冷哼一声，“忘了又如何？对本尊而言，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了。一身轻，也罢。”
尘纤凝安慰似的说道：“我们精灵活着，总归都是有愿望的。你的愿望是什么？”
凌渊垂眸，欲言又止，眉眼间澄澈无妄求，斟酌道：“找回曾经的记忆。如果可以的话，还想看看这世间。”
“你的愿望太简单了。我的愿望有两个呢。第一个是每天都能吃到花草饼和蒲公英，第二个是化成人形，和其他精灵们一起在灵界的森林采果子。”
“你竟只有这两个没营养的愿望？”
看着尘纤凝眼中闪闪发光，凌渊不禁觉得有些可笑，“你连龙都不识，难道不应该祈祷能去仙界的书阁看看吗。”
尘纤凝吃肉的动作顿了顿，“龙是什么？仙…界？仙…又是什么？”
凌渊也是一愣，“你这兔子在逗本尊笑吗？别告诉本尊你连六界都浑然不知。”
“六界……”
尘纤凝撇了撇嘴，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认真道：“大害虫，你休想骗我。这世间明明只有精灵，从小到大，我们灵界的人都这样说。”
凌渊见尘纤凝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便讲述道：
“这世间六界，分为人，仙，神，灵，魔，鬼。其中人族与仙家，还有你们灵界，都是在人间。神族在九天之上，鬼域在阴间。至于魔族……”
“魔族的宫殿分散在人间各地，有些犯下大罪且邪气重的魔物，会被单独镇压在靠近仙家或灵族的附近，起到看守作用。若魔物造次，便会被仙和灵第一时间发现并联手制服，若出现意外，也有天神出手将其杀死。”
“本尊虽百年未观这人间，但想来也无甚大的改变。”
说完，尘纤凝陷入沉思。她觉得这一切都像话本子似的，她根本无法相信。
试想如果某天得知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只是这世界的冰山一角，周围的亲朋编造十几年的谎言和骗局……
这时，木块彻底燃烧殆尽，山洞陷入漆黑。
凌渊将肉放在一旁，将尘纤凝放在掌心，“小兔子，本尊问你个问题，你最好如实回答。”
“…什么？”尘纤凝回过神。
“你跌落之处，距灵界多远。”
“很近。我跳几步就到了。”尘纤凝说。
听此，凌渊心中一沉。
他知自己只能修魔功，却忘了寒潭之上是何处，所以无法确定自己做过什么，如今听尘纤凝这么一说，难不成他被困此地，真是因为犯下了什么罪孽？
若他此生都出不去……
尘纤凝垮着小脸说道：“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去问问族长，到时候就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了。”
“你一定要问吗？”凌渊问。
一个从小生活在灵界的人，被身旁所有人保护已经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所有人甚至不惜去欺骗，隐瞒，编造和灌输虚假的观念……
他不由得好奇，这小兔精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然要问。和蔼的族长爷爷最受人尊重了，我相信他。”尘纤凝坚定道。
凌渊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他们有欺骗你的嫌疑，你直接问，只会换来更复杂的欺骗。不如自己想办法彻底迈出脚下的骗局，待你找到人界，还有本尊最厌恶的仙家……”
说着说着，凌渊发现，身旁那一小团正卖力地舔着自己腿上的伤口。
“疼了？”他问。
尘纤凝不语，或许因为天寒，她将腿上的毛都舔湿润了，依旧很疼，又冷又疼。
凌渊将尘纤凝放在掌心，慢慢靠近，尘纤凝向后缩了缩。
“别动。”
他发出命令，随后靠近尘纤凝的腿，低头，在伤处吐出一口龙息，龙息渗透伤口，由内向外缓缓愈合。
“还有一只腿…”尘纤凝提醒。
“想得美。”
凌渊说完，便盘腿打坐调息。
深夜阴寒更重，尘纤凝四下寻找，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凌渊两腿盘起的空档，她钻过去，倒是没那么冷了。
深夜，凌渊收式，低头便看见毛绒绒一小团在他腿间睡得正香。
“尘、纤、凝。纤…凝…”
他重复着尘纤凝的名字，然后咬破手指，在石榻旁的墙上，用不太好看的字迹，写下了这三个字。
看着还在流血的手指，他将手指放在尘纤凝受伤的腿上，龙血连带着功力，运送到尘纤凝体内。
他轻轻抚着尘纤凝脸上那坨幼肥的绒毛。
“猎物也好，宠物…也罢。”
…
次日清晨，尘纤凝醒来的时候，还在凌渊打坐的空档里。
难道他坐在这一夜？
这时，她发现自己腿上的伤完好如初。
“凌渊，是你治好了我的伤吗？”
她跳上凌渊放在丹田处的手掌上。
被打断练功，凌渊冷哼一声：“不然呢。”
“谢谢你，你在我心里是个好虫了。”尘纤凝一脸真诚。
凌渊白了她一眼，随口说道：“你那两个愿望，本尊现在倒是可以帮你完成一个。”
顿时，尘纤凝竖起耳朵，激动地跳了起来。
“凌渊，你要给我做花草饼，给我种满园子的蒲公英吗？”
看着尘纤凝期待的目光，凌渊低声道：“此地种不出植物，你之前所见花草，皆是本尊用法术所作幻象。”
“那好吧…”尘纤凝猛然发觉什么，“凌渊！你要帮我化成人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