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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后,朕要开始造反了

螽斯先生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刘丕意外穿越架空世界,化身大蕤国傀儡小皇帝。没有系统金手指,没有空间老爷爷。刘丕只能苟在皇庄,开始一心种田赚钱养心腹。当天下狼烟四起,刘丕振臂一呼:“退后,朕要开始造反了。”

主角:   更新:2022-11-19 05: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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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退后,朕要开始造反了》,由网络作家“螽斯先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刘丕意外穿越架空世界,化身大蕤国傀儡小皇帝。没有系统金手指,没有空间老爷爷。刘丕只能苟在皇庄,开始一心种田赚钱养心腹。当天下狼烟四起,刘丕振臂一呼:“退后,朕要开始造反了。”

《退后,朕要开始造反了》精彩片段

幽森大殿内,墙根摆满铜灯。

红色蜡烛正在摇曳,青烟令人呛鼻。

四周一片死寂。

刘丕处在眩晕之中。

抬起眼皮,便见到十多串珠子,在眼前不停地摇晃着。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头顶的帽子异常笨重,压得脖子有些发酸。

“陛下,要听话,不能乱动哦!”

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刘丕打了一个激灵。

与此同时,一段奇怪的记忆瞬间涌入识海。

没错,刘丕穿越了。

“穿越不称帝,必定遭雷劈”。

刘丕却本末倒置,先是无辜遭雷劈,然后穿越成为一个小皇帝。

这是一个名为八荒的世界,文明与魏晋相似,就连语言文字也极度雷同。

对刘丕而言,听说读写毫无障碍。

小皇帝的名字也叫刘丕,年仅五岁。

出身大蕤国皇族,天性愚钝。

除了玩泥巴和啃骨头,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几乎为零。

父母意外双亡后,家道就此中落。

仅剩一名老管家,靠变卖侯府资产过活。

几天前,一群身披重甲的人突然登门。

刘丕被送进皇宫,稀里糊涂登基,成为大蕤国第九任皇帝。

原因很简单,放眼整个皇族,他是最笨最好控制的。

“也罢,来都来了。他还是个孩子,从今往后,他就是我的人啦。”

刘丕心中嘟囔着。

目前一切未知,必须先尽快熟悉这个世界。

打定心思后,环视四周。

龙椅两侧,几名老太监躬身站立。

台阶下,文臣武将分列左右。

文臣着红袍,武将披铠甲。

加起来有五六十人。

一名满脸横肉的将军正来回踱步。

他腰间悬挂的长剑哗哗作响,大殿随之响起刺耳回音。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俯首帖耳。

“报!”

一名御前侍卫飞奔而入。

跪倒在那名将军跟前,开始字正腔圆地报信。

“启禀大将军,御史赵介已经伏诛,其同党余孽正在加紧搜捕!”

将军大笑两声,拍起手。

“想我梁昊,三朝元老,两任先帝托孤,位列大将军,忠心天地可鉴!诸位说说,是也不是?”

群臣纷纷附和。

“没错,大将军实乃大蕤之柱石,人臣之典范。”

大将军梁昊满意地点点头。

“区区赵介小儿,竟敢搬弄是非,诬蔑我败坏朝纲,还说我排除异己。诸位扪心自问,这赵介小儿该不该杀?”

“不杀不足以肃清朝堂!”

喊声最大的,是一位肥老头。

只见他嘴角长着两撇胡须,一副儒生打扮,说话似乎很有分量。

梁昊大将军清了清嗓门。

“既然程先生也赞同诛杀赵介,这事就此揭过。接下来需要诸位共同商议,陛下往后的安排。”

肥老头程先生顺势奉承。

“不知大将军有何绝妙提议?”

梁昊大将军道:“陛下年少登基,时常与我说起,要去葫芦谷皇庄躬耕,以恤万民。”

群臣大呼:“陛下圣明!”

梁昊大将军继续道:“陛下如此,一来能够远避那些搬弄是非的乱臣贼子,二来可以专心修习儒学,实属大蕤国之大幸。赵公公,程先生,你们即刻拟旨!”

刘丕身旁的老太监一听,瞬间伏在地上,摊开空白圣旨,提笔等候程先生口述。

梁昊大将军接过圣旨。

满意地摸了摸胡须,从怀里掏出玉玺,染上印泥,用力地盖上。

末了,他便盯着雕像般的刘丕。

“陛下,去到葫芦谷皇庄,要乖乖听话哦。臣会派遣百户庄奴,外加城隍司缉捕在案的五十二名小乞丐,以供陛下驱使。”

群臣开始歌功颂德。

纷纷表示,愿尽绵薄之力。

提供农具谷种,进贡鱼禽牲畜,献上笔墨纸砚,一派君贤臣忠的气象。

赵公公凑到刘丕耳边。

“陛下,您得表个态,要不然小人不好向大将军交代啊。”

刘丕装出满脸疑惑:“什么是表态?”

赵公公无奈道:“陛下您就说,大将军辛苦了,朕会乖乖听话的。”

“哦!”

此情此景,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以史为鉴,不听话的小皇帝,驾崩方式堪称花式死亡手册。

突发恶疾,暴虐无道,误吞金石,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更有甚者,会掉粪坑溺亡。

刘丕可不想再添一笔。

“大将军,你辛苦了。朕,朕会乖乖听话的。”

梁昊大将军抚掌大笑。

“陛下圣明,哈哈哈!”

一通吵闹,朝会正式结束。

群臣就像大马哈鱼,纷纷涌出大殿。

根本没人关注刘丕这个小屁孩。

梁昊大将军没有走,而是召集太监,对小皇帝移驾皇庄进行细致安排。

组建葫芦谷皇庄内府,以赵公公为总管。

核心任务是照看好小皇帝,不得私自与外界接触。

梁昊大将军板着脸。

“本将军会派三千甲士驻扎谷外,若有宵小胆敢造次,定将其粉身碎骨。”

赵公公等一众太监纷纷惊恐伏地,小心翼翼。

“小人必定尽心竭力,看护好陛下,绝不辜负大将军所托。”


梁昊大将军挥挥手。

赵公公心领神会,抱起刘丕搂,往深宫走去。

刘丕被晃得难受,不由得想起前世之事。

好不容易熬到升职加薪,刘丕决定好好犒劳自己,到菜市场大肆采购一番。

结果刚走出菜市场,一道耀眼的闪电便直接劈过来。

随着一声雷吼,刘丕的天灵盖瞬间被炸碎,陷入深度昏迷。

买个菜都能挨雷劈,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经过半个时辰的奔波,一行人总算来到宫门前。

那里早已停着一辆马车。

略显破旧的车厢,两匹瘦马,看起来十分寒酸。

赵公公将刘丕塞进车厢,细声念叨着。

“陛下,宫中用度短缺,只能委屈您坐这辆马车了。”

车帘落下,刘丕眼前一亮。

车厢的角落,放着一个无比熟悉的东西,帆布袋。

里面放着刘丕遭雷劈前购买的食材,还冒着新鲜的气息。

六条巴掌大的罗非鱼,塑料袋里有不少水,足够让它们继续多活一阵子。

五根排骨,半斤花生,一只磨盘南瓜,八颗指天椒,两把红背菜。

没有逆天主粮,却也足以撑起刘丕的希望。

罗非鱼有水就能活,刺少繁殖快。

南瓜与红背菜耐寒抗旱产量高。花生和指天椒只需偶尔打理。

榨油等同铸钱,辣椒香料赛过黄金。

刘丕开始憧憬往后余生。

车辇跨越皇城巍峨大门,进入绿意盎然的城郊直道。

春末夏初,暖阳冒头。

城郊直道上行人稀少,虫鸣鸟叫显得格外悦耳。

赵公公跟在车窗外。

“只盼陛下比先帝更有福气。十三岁,嘎嘣脆。好好玩泥巴,胜过被人杀。”

刘丕轻咳一声。

“赵公公,你相信神仙吗?”

赵公公有些意外。

“小人相信陛下。陛下说有,那必定是有的。”

“我曾亲眼目睹神仙,还问了他一个关于忠心的问题。”

赵公公提高音量。

“陛下,路途嘈杂,小人今晚再给您讲好玩的故事。”

“说话算话哦!”

刘丕舒了一口气。

历史老师诚不欺我。

太监是皇帝的附属品,大臣则随时可能成为皇帝的替代品。

傀儡皇帝想栽培势力,几乎都会选择太监。

随行的太监宫女中,估计绝大部分都是梁昊的人。

若非赵公公那声轻叹,刘丕断然不敢表态。

路途颠簸。

没过多久,刘丕便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

马车突然停下,摇醒了刘丕。

“陛下,葫芦谷皇庄到了。”

赵公公说着,掀开车帘。

刘丕揉眼望去,四周均为崇山峻岭,其中大部分是光秃秃悬的崖峭壁。

典型的喀斯特地貌。

一条小溪横穿而过,将村落一分为二。

沿岸架设三座石拱桥。

虽然年代久远,却依旧坚固,马车通行时并无异样。

小溪右岸为庄奴居住区,不少房屋已经坍塌,只剩满地的泥砖和破瓦。

马车停靠在小溪左岸,这里是一座大型庭院,沿岸围墙足有两百米长。

青砖红瓦互相交错,真不愧是皇庄行宫。

赵公公道:“陛下,这便是您往后的居所。小人早已命人修缮清扫,御用器具一应备齐,稍后便可奉上御膳。”

刘丕稚声答道:“我还不饿。”

赵公公赶忙纠正。

“陛下,您要自称朕,不能说我,应该说朕还不饿。”

刘丕配合地点点头。

“哦,朕还不饿。”

这时,对岸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

放眼望去,只见一队骑兵正飞奔而来。

他们人数近百,鲜衣怒马,好似无数头巨兽。


“陛下不要怕,那是梁羡小将军。往后便是他在谷口关隘驻扎,以防宵小冒犯圣驾。”

赵公公强装镇定道。

刘丕忙问:“梁羡是谁?”

赵公公耐心解释起来。

“他是梁昊大将军庶子,先前担任禁军偏将。此番领兵前来,必定是完成关隘布防,特意面圣禀报。”

刘丕笑而不语。

常语有云,一个人越是缺少某种东西,就越喜欢炫耀这种东西。

庶子身份外加发配守关。

梁羡小将军无非就是想给傀儡小皇帝一个下马威。

虽然还没有真正接触,刘丕还是断定,梁羡很有潜在价值。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只要不停地为失势者抱不平,源源不断给他希望,他将爆发出惊人的仇恨力量。

骑兵队跨过石拱桥。

息马止步。

梁羡大约二十岁,轮廓神情与梁昊大将军十分相似。

缺乏老辣之气,却丝毫没有贵胄子弟那种拉夸。

他看清刘丕等人,才缓缓下马。

行了一个简单的抱拳礼,面容冷峻。

“末将参见陛下!”

赵公公抢先搭话。

“原来是小将军,你们方才那喊杀声,差点吓死小人咯。”

梁羡哈哈大笑起来。

“赵公公,你有所不知。此地曾闹贼寇,本将军奉命镇守葫芦谷皇庄,自然得先声夺人,好叫那些宵小鼠辈屁滚尿流。”

赵公公奉承道:“小将军气度不凡,贼寇得知您在此,早已吓破心胆,纷纷落荒而逃。”

梁羡挥挥手:“当初你我曾共同护送新君入宫,今后又需坚守葫芦谷皇庄,也算是同病相怜。”

“小人年老体衰,若能在此安度晚年,也算一种福分。陛下年幼,往后还望小将军多多担待。”

“往后?”

梁羡有些自嘲,似乎觉察到语气不妥,赶忙改口。

“往后事往后说,现下却有一件急事,需要公公助我。”

赵公公信誓旦旦道:“小将军只管吩咐,小人必定竭尽所能。”

“事关重大,不如……”

两人相视一笑,屏退众人。

刘丕离得近,很快便了解整件事情原由。

葫芦谷皇庄乃大蕤皇家重地,谷口关隘则是咽喉所在。

历经十多次加固与扩建,早已固若金汤。

梁昊大将军把持朝堂,两位先帝相继驾崩。

葫芦谷皇庄被荒废闲置,平时只剩几名老奴打理。

谷口关隘没了守军。

营地历经风吹雨打,开始陆续倒塌。

时至今日,只剩一堆破烂。

守军根本无法驻扎。

朝廷自然知道实情,昨夜便拨发了建造物资,今晨已有一批抵达。

奈何修缮需要不少时间,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三五个月。

梁羡提前带人探查全谷。

发现小溪右岸,尚有不少并未完全倒塌的房子。

只需简单收拾,便能住人。

谷口关隘距此不远,又有道路相接。

守军在此临时驻扎,既能避免守军露宿山谷,又不会影响巡防与施工。

刘丕是傀儡小皇帝。

背地里,刘丕的言行举止犹如过眼云烟。

表面上,仍需做足功夫。

梁羡作为守将,在皇庄行宫对面驻扎,本就是一件犯忌讳的大事。

现在无人敢多说什么。

万一以后产生变故,此事便是梁羡欺君犯上的致命把柄。

“此事可大可小,需得想个折中的法子。”

赵公公犹豫起来。

即便梁昊大将军只手遮天,也不敢公然派兵到宫墙外驻扎。

刘丕想都没想。

这种问题,对保留前世记忆的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赵公公,朕想看骑马打仗,你让梁羡大将军带人打仗给朕看,好不好?”

赵公公眼前一亮:“遵旨!小人这就写手谕,让梁羡小将军带兵住到对面,然后表演骑马打仗给陛下看。”

刘丕装作不乐意起来:“赵公公,你听错了,朕说的是大将军,梁羡大将军,朕才不喜欢看小将军骑马打仗哩。”

赵公公急忙称是:“陛下金口玉言,小人这就改过,将手谕写给梁羡大将军。”

刘丕打起哈欠,伸展懒腰。

“赵公公,朕累了,想到里面睡一觉,你记得让梁羡大将军快点搬过来哦。”

“梁羡大将军立刻便搬过来,小人这就带陛下到行宫内歇息!”

赵公公朝梁羡点点头。

走近马车,将刘丕扶出马车,并将帆布袋拖下来。

揽在怀中,生怕有所差池。

“梁羡大将军,也不知道这个名头对他杀伤力如何?”

刘丕边走边想。

八荒世界,十五岁行及冠礼后,便能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梁羡身为大将军之子,二十岁还是禁军偏将。

现在更是沦落为关隘守将,弃子身份不言而喻。

不用妄想梁羡会顾及父子之情,估计他心底最想做的,就是将父亲梁昊大将军踩在脚底,自己当叱咤风云的大将军。

对付有野心的人,就要给他画饼。

而且越大越好,最好是超出他的想象。

杵在原地的梁羡似乎明白了什么,远远地朝刘丕和赵公公拱手高喊。

“末将这便安排驻扎事宜,恭送陛下!”

踏入皇庄行宫。

刘丕瞬间只剩一种感觉,那就是大。

不同于皇宫的气势恢宏,皇庄行宫给人一种园林府邸的安逸典雅。

正当他打算熟悉皇庄行宫时,眼前突然出现一片乌泱泱的人。

一群邋遢的小乞丐。

都在十岁左右,披头散发,双目无神,衣衫褴褛。

在两名老嬷嬷的呵斥下,如同木偶般往前挪动着。

恶臭熏得刘丕有些眼冒金星,差点没缓过来。


赵公公捂鼻大骂。

“谁那么不长眼,胆敢惊扰圣驾,赶紧把他们弄出去!”

两名老嬷嬷神情淡然。

“它们都是大将军遣送过来的,严令午时前收拾干净,若是耽误了,谁能担待得起?”

“这……”

赵公公犹豫不决。

梁昊大将军确实说过,要送五十二名小乞丐到葫芦谷。

本以为是任其在谷内自生自灭,谁料竟然塞到行宫之中。

刘丕心中一动。

“赵公公,他们真臭!你将他们统统赶到门外那条小溪里,谁先洗干净,就可以跟朕一起玩。”

赵公公应声领命,朝两名老嬷嬷下命。

“陛下有旨,你们还不快去!”

老嬷嬷心中不屑。

碍于宫中规矩,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将那群小乞丐领出门。

刘丕等候许久。

直到恶臭消散,才重新打起精神,开始熟悉自己将来的居所。

皇庄行宫的格局形似三进四合院。

前院左侧为下人宿舍,右侧为生活设施。

内院,东厢五间大屋,西厢三座偏殿,正房分寝宫与议事厅,外加两间耳房。

后院为三十六块田地,每块田地均为一亩三分。

一番巡游后,进入寝宫。

刘丕累得双腿发软,赵公公却神采奕奕。

“陛下,这里虽称不上堂皇,却也是个悠闲之所。”

刘丕自然知道其中深意。

赵公公无非是想告诉自己,不要试图重掌皇权,保住小命,安安稳稳做个与世无争的富家翁。

只可惜,再世为人的刘丕,却心有别属。

“公公可信否?”

赵公公有些失落道:“小人自幼入宫,蹉跎五十载,老命早已拴在大蕤皇室。”

刘丕颔首,指着帆布袋。

“朕问你,这袋子为何会在马车之上?”

赵公公如实道:“回陛下,今天去早朝的路上,一道天雷突然劈在龙辇上。小人慌忙查看,陛下龙体无恙,唯独身边多了它。”

刘丕追问:“为何又出现在马车上?”

赵公公道:“此乃天降祥瑞之征兆,为保陛下安全,小人便偷偷将其私藏起来。”

小皇帝雷劈不死,寓意着天命所归。

这对梁昊大将军而言,绝非好兆头。

一手遮天的他,很快便下手,“名正言顺”地将刘丕软禁在葫芦谷皇庄。

若他知道帆布袋的存在,估计刘丕已经驾崩了。

刘丕假装回忆。

“那时候,朕感觉自己飞到九天之巅。天帝抚我顶,灵智顿时开。等朕醒来,已经坐在朝堂上。”

赵公公匍匐在地。

“此乃大蕤中兴鼎盛之征兆,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刘丕叹道:“当今大蕤,主少国疑,权臣当道,朕虽有澄清寰宇横扫天下之心,身边却无可用之人。”

“陛下,小人虽无上阵杀敌之力,却愿粉身碎骨,以报陛下和列位先帝之恩。”

刘丕自嘲起来。

“朕有何恩于你?”

“陛下信得过小人,便是最大的恩情。”

刘丕心中一动。

从帆布袋中拿出排骨,递给赵公公。

“晌午将至,此乃天帝所赐福泽。你拿去煮汤,留一碗给朕即可,余下的分给你手底下可信之人。”

赵公公接过排骨,满心欢喜。

“多谢陛下赏赐。”

“你传令下去,将后院列为禁地。任何人不得擅闯,否则格杀勿论。”

“小人领旨!”

赵公公刚退下不久,外面便传来一阵嘈杂。

梁羡正在墙外训斥下属。

事情很简单,守军一名小队长在墙根采摘野菜。

梁羡知道后大发雷霆。

“朝廷分拨的军粮晌午便到,莫非尔等以为,跟着本将军驻守葫芦谷,往后只能吃糠咽菜吗?”

小队长委屈道:“将军,属下只想给大家添一道菜,还望将军息怒。”

梁羡深吸一口气。

“朝廷向来喜欢克扣军粮,谅你也是一番好心,暂且饶你一回。”

“谢将军不罚之恩!”

“罢了!”

驻守葫芦谷。

说得好听点,是保护圣驾。

其实,与守卫皇陵差不多。

梁羡是守军最大的依仗。

庶出子也是子。

既然梁羡说往后不会吃糠咽菜,那饭必定是能吃饱的。

就在刘丕回过神时。

两只大手忽然伸了出来。

一只按住嘴巴,一只扼紧双臂。

刘丕瞬间失去挣扎能力。


刘丕放弃抵抗。

任凭对方拖到角落。

对方身形高大,动作敏捷,应该是个练家子。

“无道昏君,我要杀了你!”

刺客颤抖着,虎口却没有增加力道。

显然,他并不着急。

就像影视剧中死于话多的反派。

下手前,需要抚平心理缺陷,感受扬眉吐气的快意。

刘丕努力镇定心神。

通过余光,发现刺客并未蒙面。

二十出头,满脸胡茬。

仿佛遭遇过极端的人生变故,神智有些迷糊。

小命被疯子拿捏。

刘丕不敢轻举妄动。

脑海飞快闪过,前世看过的影视剧。

熟悉的桥段,如过江之鲫。

选定合适的套路后,刘丕一脚踩到刺客的脚趾上。

刺客吃痛。

松开捂住刘丕嘴巴的大手,旋即又想快速按压回去。

“等等,朕有话说!”

刘丕焦急地喊着。

为了不激怒刺客,他特意压低音量。

刺客停下手。

“既然你已经死到临头,我便听听你,这无道昏君有何话要讲。”

刘丕轻蔑道:“你是瞎子吗?”

刺客猛地颤抖起来。

“你这无道昏君才是瞎子!我张家为大蕤立下汗马功劳。十年前,你却听信奸臣梁昊谗言,以不忠之名,将张家满门抄斩。”

刘丕冷笑起来。

“大佬,朕才五岁。”

“看得出来。”

“张家灭门时,朕都尚未出世,这桩恩怨与朕何干?朕看你不仅瞎,还呆笨傻!”

刺客道:“无论如何,我都杀定你了,谁让你现在是皇帝?”

刘丕就坡下驴。

“是梁昊这个大奸臣让朕当皇帝的。他不仅将你们张家灭门,还把朕软禁在此,我们应该将他千刀万剐!”

刺客一下子绕不过来。

“你在说什么?”

“我们都与梁昊有血海深仇,自相残杀,反而让梁昊得了便宜。难道你希望他继续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大肆残害忠良吗?”

刺客摇摇头。

“这跟我杀你有什么关系?”

刘丕内心吐血,只得直白。

“你的仇人是梁昊,朕的仇人也是。正所谓同仇是朋友,我们应该携手,一起铲除梁昊这个大奸臣。”

刺客还是摇头。

“我才不想跟你携手在一起,我又没有那方面的癖好!”

刘丕没好气道:“朕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合作,杀掉梁昊,为张家冤魂报仇雪恨!”

刺客总算明白过来。

锁住刘丕的手,也缓缓地松懈。

刘丕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生怕这个疯子,突然又绕进去。

过了许久,刺客才开口。

“你就一个小屁孩,即便加上你,我还是打不过梁昊。”

刘丕如释重负。

“那你就造反啊!先找个山头落脚,聚集穷凶极恶之徒。待时机成熟,振臂一呼,直捣梁昊腰间盘突出之处。”

刺客满脸疑惑:“何为腰间盘突出之处?”

刘丕耐心解释。

“总之便是梁昊这个奸贼的要害。”

“你直接说要害不就好了。”

“朕会助你兵器粮草,事成后说你奉旨造反。不仅封侯进爵,还能青史留名。”

刺客捏了捏下巴。

“造反没问题,我就是靠造反长大的。可你是皇帝,哪有皇帝让人奉旨造反的道理?”

刘丕低声道:“所以你行事务必保密,山头不能离这太远,最好在三十里以内。”

刺客恍然大悟。

“臣这就去找山头造反!”

“往后每个季末,你就来这里向朕汇报进展。”

“没问题!”

“去吧!对了,你叫什么?”

“张智!”

刺客说完,一个鹞子翻身。

轻松越过围墙,瞬间消失在刘丕视野。

张智,倒过来念,还挺符合他的。

往后或许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此事暂且记下。

聪明的人,很好用。

愚蠢的人,最好用。

刘丕开始回忆,赵公公给自己看过的葫芦谷堪舆图。

葫芦谷地处大山与平原交界,四周均为悬崖峭壁。

只需守住谷口关隘,便固若金汤。

张智能够成功入谷行刺,说明谷内有隐蔽小路。

这条小路,或许不适合领兵偷袭。

但在紧急关头,用来逃命肯定没问题。

再见张智时,得先行问出路线,让自己拿到第一张底牌。

刘丕正思索着,敲门声响起。

来者正是赵公公。

只见他端着午膳,踩着小碎步,不急不乱地走进来。

刘丕忍不住笑起来。

赵公公不以为意。

“陛下,遵照您的吩咐,排骨汤已经熬好了。小人给您盛了一碗最上层的汤油汁,配上今天的大米饭,还有您最爱吃的水煮蛋。”

刘丕端起盘子上的食物,开始细嚼慢咽起来。

“赵公公,你还有家人在世吗?”

“小人家中尚有一双兄嫂和两个亲侄子,五个亲侄孙与陛下一般年纪。”

刘丕道:“他们过得如何?”

赵公公平静道:“耕着十亩薄田,大侄子学打铁,小侄子是瓦匠,生活还算过得去。兄长有旧疾,小人时常会寄些钱财回去。”

“什么旧疾?”

“年轻时在砖窑扭伤,时常会疼痛发作,郎中说无法根治。”

刘丕眼前一亮:“朕倒是有个偏方,只是施展有些麻烦。”


赵公公惶恐。

“陛下仁慈,万不可为小人兄长伤神。”

刘丕放下碗筷,打了一个饱嗝。

“朕不伤神,只是偏方需朕亲自指点,否则容易伤及皮肉。”

赵公公犹豫片刻。

“小人让他们变卖家产,到葫芦谷做皇庄奴仆,如何?”

刘丕等的就是这句话。

佯装面露惊讶。

“这样岂不是害了他们?”

赵公公忙道:“这可是他们的福分!”

原来,梁昊连年加赋,农户苦不堪言。

根据大蕤律法,庄奴免除一切徭赋。

不少人举家进庄园,自愿为奴。

遇到好的家主,不仅衣食有了着落,农忙时还能沾上荤腥。

若非庄奴数额受限于家主爵位,只怕大蕤国早已没了农户,只剩免赋庄奴。

“皇庄不限庄奴数量,只需写份调籍文书,发往当地衙门,他们便会派人将我兄长护送至皇庄。”

刘丕忙问:“梁昊不阻扰吗?”

赵公公笑道:“上朝前,他已将皇庄内务事宜交由小人管辖。”

“此事便交由你去办,越快越好。”

“小人遵命!”

“此外,将那群小乞丐带到后院,朕要瞧瞧里面有没有好苗子。”

赵公公领命离开。

刘丕开始将心思放到帆布袋上。

现在正值春末夏初,最适合点瓜种豆。

小乞丐们是最好的苦力。

遇到合适的,还能培养成自己的心腹。

罗非鱼正挤在一起,需要尽快放养。

磨盘南瓜与红背菜属于贱菜,平时不用刻意打理。

刘丕决定先种它们。

花生和指天椒再等等。

没多久,赵公公便将五十二名小乞丐带到。

他们脸上都泛着青紫。

一同前来的,还有四名中年太监。

应该就是赵公公心腹。

“赵公公,皇庄有农具吗?”

赵公公道:“后院的杂物房有不少农具,均是列位先帝耕典所用。”

田埂水渠六纵六横。

源头处有暗渠连接小溪,泉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

水流尽头,是个小水潭。

刘丕经过一番思考,决定将小水潭附近地块扩建为鱼塘,用来养殖罗非鱼。

将小乞丐们分成四队。

发放各式农具,安排中年太监做领队。

刘丕选了一柄小铁锹。

小铁锹不到半米长,乌木手柄,精铁锹面,丝毫没有破损。

刘丕随手试了试。

锋利无比!

先挖个小坑养罗非鱼,再让赵公公监督小乞丐挖掘鱼塘。

此外,刘丕亲自开辟了一个小角落。

红背菜直接栽入土中,很快就会长出嫩芽。

撬开磨盘南瓜,取出瓜子洗净。

挖坑种下,静候其发芽即可。

小乞丐们都是穷苦出身。

在赵公公与四名太监领队的指挥下,渐渐形成流水线式的挖鱼塘模式。

就在刘丕欣喜时,意外发生了。

两个小乞丐突然吵起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加上饥肠辘辘,两人很快动起手。

圆脸的小乞丐比较壮实,一拳将方脸小乞丐的鼻子打出血。

方脸小乞丐挨了一拳,却没有哼唧半句。

反而直冲上去,牢牢箍住圆脸小乞丐的腰,用膝盖猛踢对方腹部。

圆脸小乞丐吃痛,哇哇大叫。

奈何对方死不松手。

只能不停地肘击方脸小乞丐的后背。

赵公公大怒,手中长鞭直接朝他们抽去。

“都给我住手!”

抽打与威压,他们总算分开。

各自朝对方吐了一口唾沫。

然后跪在地上,静候发落。

赵公公将刘丕请到前面,转头朝向其他小乞丐询问。

“他们二人因何事口角殴斗?”

一名矮个子主动回答。

“肥牛说蚯蚓能吃,就是吃多了容易尿床。发糕说蚯蚓不能吃,吃了会中毒。”

赵公公有些无语。

刘丕摆出皇帝架势,缓缓走到矮个子跟前。

“谁是肥牛?谁是发糕?你又叫什么名字?”

矮个子有些受宠若惊。

“圆脸那位是肥牛,方脸这位是发糕,小人因为个头矮,大家都叫我冬瓜。”

刘丕道:“朕来问你,你觉得蚯蚓是否能吃?”

冬瓜摇摇头。

“蚯蚓又黏又臭,小人未曾吃过,但见过家雉都争抢着吃,想来我们也是可以食用的,应该不至于中毒。”

方脸发糕忍不住辩驳。

“鸡鸭会啄食各种毒虫,难道我们也可以吃吗?”

圆脸肥牛拍拍肚皮。

“我以前就吃过蚯蚓干,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发糕道:“你吃过没死,不等于无毒。”

刘丕清了清嗓子。

“赵公公,将肥牛拖下去,重打三大板。”


小皇帝要打自己三大板。

肥牛顿时慌了神。

赶紧下跪求饶。

“小人说的可全都是事实,求陛下饶命啊!”

刘丕摆摆手。

“与杠精抬杠就该打!发糕说不能吃,与你何关?你执意跟他争斗,浪费众人时间,你说该不该打?”

肥牛沉思片刻,终于释然。

“确实该打,谢陛下教诲。”

刘丕示意赵公公动手。

三大板下去,肥牛满脸扭曲。

他额头冒满汗珠,却丝毫没有惨叫。

惹得众人纷纷敬佩。

发糕见状,双腿开始发颤。

此事皆因两人争议而起。

而今肥牛受罚,他定然也无法走脱。

“陛下,小人也知错了。”

发糕忐忑地求饶,生怕慢上片刻,就会大祸临头。

刘丕先让冬瓜将肥牛送至内院养伤,然后回过头,处置早已瑟瑟发抖的发糕。

“发糕,朕现在命你,即刻去找一条蚯蚓生吃下去。”

“啊?”

“你若死了,朕会厚葬你。你若无事,朕自有赏赐。你若不敢,以后不准再说一句话,否则格杀勿论!”

赵公公掌控皇庄行宫,杀掉一名小乞丐还是很容易的。

刘丕如此威迫,无非是想激起发糕,看其心性如何。

发糕跪伏在地,不敢动弹。

刘丕冷笑一声。

“这便是自以为是之人的嘴脸。以后谁听到发糕说话,将其揭发,朕重重有赏!”

“陛下,小人敢吃!”

发糕仍然跪着,腰杆子却挺直起来。

刘丕的激将法起到用处,内心有些玩味。

“你可想好了,如若临阵退缩,届时便是欺君罔上,罪加一等!”

发糕咬咬牙。

“小人如果退缩,请陛下当场砍了小人的脑袋。”

“好!请开始你的表演。”

不用发糕亲自寻找,早有好事者将一条蚯蚓扔到他跟前。

这蚯蚓接近手指粗细。

六七寸长,浑身黝黑。

肢节正不停地扭动。

看起来十分恶心。

发糕咬咬牙,用一根小树枝破开蚯蚓肚皮。

清理掉泥沙,卷成一团。

众人屏住呼吸。

发糕闭上眼,将蚯蚓放到嘴里,直接咽下去。

强烈的腥臭味,让他开始干呕。

原本就空腹,现在又反胃。

发糕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整张方脸泛起青晕。

赵公公在旁边揣摩片刻后,快速解下随身携带的水壶,扔到发糕跟前。

“此乃陛下赏赐,你赶紧喝下,省得污秽满地。”

发糕抓起水壶,往喉咙里猛灌。

直至喝完整壶水,打了一个饱嗝。

腥臭味被驱散大半,喉咙才有所舒缓。

完成生吃蚯蚓的壮举,发糕内心仿如战场凯旋的将士。

高高地昂起头颅。

任凭众人议论纷纷。

刘丕带头鼓起掌。

“生吃蚯蚓,发糕,你是个狠人!从今往后,你便跟在朕的身边。朕有一口吃的,绝少不了你半口。”

发糕跪下来,信誓旦旦。

“多谢陛下,小人誓死追随陛下。”

八荒世界的人,心智早成。

这些小乞丐,从小在外摸爬滚打,早已摸透人情冷暖,熟知外界生存法则。

围观的小乞丐神态各异。

有高兴羡慕,也有悔恨妒忌。

更多是事不关己,心智麻木。

蚯蚓事件落下帷幕。

喧闹平息。

赵公公继续指挥余下小乞丐挖鱼塘。

刘丕走近发糕,将剥去瓜子的南瓜递到对方手中。

“这仙瓜交给你,去找个大锅煮成汤,等会儿分给大伙吃。”

“小人领命!”

发糕小心翼翼地捧着南瓜离开,生怕有所闪失。

没多久,一个小太监突然冲进后院。

“赵公公,大事不好啦!”

“如此慌张,成何体统!”赵公公怒斥一句,“小豆子,你且慢慢说,出了什么大事?”

太监小豆子喘着气。

“伙房出了命案,死者是名守军,梁羡小将军要带兵闯进行宫搜查真凶。”

赵公公脸颊煞白。

带兵强闯行宫,等同于起兵造反。

现在梁昊把持朝政,大蕤兵马皆由其统辖。

即便梁羡带兵闯了进来,赵公公等人也无力阻挡。

倘若事后朝堂追究,皇庄行宫的众人,定然会成为替罪羊。

“小豆子,你掺着陛下,和我一同过去。希望梁羡小将军能看在往时情分,给我些许薄面。”

小豆子顾不上尊卑礼仪,搂起刘丕,像扛麻袋般搁在肩膀。

行宫大门,早已乱作一团。

不少太监宫女挤在门槛处,瑟瑟发抖。

没有收到命令,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样。

大门外,站立着上百人。

他们身穿铠甲,手中长剑已经脱鞘,锋芒处闪着刺眼寒光。

梁羡在门前来回踱步,隐隐有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下属身亡,梁羡自然要管,否则威信全无。

“赵公公,你快让他们散去,放我等入内,找出凶徒,为陆队长报仇雪恨!”

赵公公苦口婆心。

“梁将军,甲士不入宫,兵器不进殿,此乃令尊亲自定下的死令。”

“莫非公公有意包庇凶手?”

赵公公耐心道:“小人也是刚刚知悉此事,并未了解过案情。”

“你就说怎么办吧。”

“小人觉得,个中是非曲直,都可以等水落石出后,再行定夺。”

梁羡为的不过是收买人心。

赵公公已经搬出梁昊,梁羡自然不好继续强硬。

“本将军且看你们有何说辞!”


赵公公朝梁羡拱手。

思索片刻后,将目光转向那群宫女太监。

“是谁先发现尸首的?”

一名宫女站了出来,浑身瑟瑟发抖。

“是小的发现的。”

赵公公点点头:“你叫什么?”

“小的是伙房宫女小茄。”

“老实交代全部过程。若有隐瞒,死罪论处!”

小茄吓得瞬间跪倒在地。

连磕几个响头,开始哆哆嗦嗦地描述。

半个时辰前,她去打扫厨房。

发现大门被人反锁,窗户全部关紧。

敲门喊话,却无人应答。

小茄怕耽误活计,只能厚着脸皮找人帮忙。

两名伙房太监正好路过。

小茄赶紧上前,求他们帮忙。

就在这时,伙房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接着便是锅碗瓢盆摔落的声音,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三人赶紧去将门撞开。

厨房地面,布满锅碗瓢盆的碎片。

一名男子趴在血泊中。

他身穿守军铠甲,早已没了气息。

小茄的一声尖叫,众人纷纷冲了过来。

尸体余温尚在,四肢并没有僵硬。

说明刚死亡不久。

方才的惨叫,是临死前喊出来的。

伙房内部一目了然。

门窗紧锁,从敲门到撞门,全程不过数十息。

根本没有看到其他人。

如果死者是太监宫女,那倒没什么好慌张的。

宫里时常会出现发生。

现在守军被杀,牵涉军务。

众人不敢擅作主张,当即将厨房四周封锁,上报总管赵公公。

当时,赵公公在后院禁地。

他们辗转找到赵公公的贴心太监小豆子。

一番折腾下来,守军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到梁羡耳中。

梁羡闻讯,立刻传册点名。

很快就确定,一名姓陆的小队长下落不明。

当即点齐人马,赶往皇庄行宫索凶。

赵公公听完后,满脸踌躇。

他虽然是行宫总管,但牵扯到梁羡,一言一行均需要仔细拿捏。

刘丕主动靠近赵公公,压低嗓音。

“相关人等一律缉拿,由梁羡派人看守。联合守军成立调查团,勘探现场。”

赵公公心中紊乱。

干脆就按照刘丕的指点,耐心向梁羡解释起来。

梁羡爽快地同意了。

调查团由赵公公和梁羡牵头,内有小豆子与刘丕,外加几名守军队长。

一行人来到厨房。

案发现场与小茄描绘的相差无几。

趴在血泊中的男子,正是姓陆的小队长。

陆队长年过四旬,满脸胡茬。

据说他能单手举起百斤重的牛犊。

尸体只有一处伤口。

一根长筷子,从后背贯穿心口。

心脏破裂,失血而死。

厨房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筷子从铠甲缝隙穿过,说明陆队长对凶手并无防备。

地上的锅碗瓢盆,应该是倒下时撞倒。

赵公公很快找到突破口。

“梁将军,凶手的力道定然不小,寻常的宫女太监很难办到。”

梁羡没有开口。

赵公公猜测:“会不会是绿林高手?”

一名守军队长黑着脸驳斥。

“陆队长与绿林素无瓜葛,不可能是绿林高手所为。”

梁羡也道:“对方行凶后,能悄无声息地离开,何必将门窗反锁,故弄玄虚呢?”

赵公公有些不服气。

“至少,凶手是懂些武艺的,且与陆队长相识。”

那名守军队长冷哼。

“那倒未必,伙房太监的腕力可都不小,而且这长筷子是他们熟悉的厨具,用起来可谓得心应手。”

梁羡挥挥手。

“苏队长,赵公公,是非曲直不是吵出来的。”

众人总算安静下来,继续寻找线索。

就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调查团赶忙冲出去。

照壁处,已经围着不少人。

赵公公拨开人群。

一名中年太监躺在地上。

梁羡伸手探测,过了好一会儿,才满脸沉重地摇摇头。

“死了!”

又多了一名死者!

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围观者窃窃私语起来。

死者姓项,上个月刚过完三十岁生辰。

按照宫中规矩,太监年满三十后,可以恢复本姓,改称公公。

项公公是柴房太监。

主要负责砍柴,长得十分健壮,算太监中的大力士。

他平时沉默寡言,很少跟其他人接触。

梁羡翻看项公公的尸首,表情越发地凝重。

“致命伤在背心,凶器也是长筷子,与陆队长的死法一样。”

赵公公目光深邃。

“难不成是连环杀人案?”

梁羡点点头:“极有可能!”

“也就是说,凶手还藏匿在我们身边。”

“没错!众将听令,即刻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命宫外将士守好宫门,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赵公公赶紧附和。

“所有人听梁羡将军吩咐,如有异动,一律按罪犯处理,格杀勿论!”

气氛瞬间诡异起来。

所有人都杵在原地,生怕一个不小心,成为众矢之的。

刘丕撒开小豆子的手。

跑走向项公公的尸首,将伤口附近的衣物撕扯开。

接着若有所思地跑回伙房。

用同样的手法,对陆队长的伤口进行检查。

赵公公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压低声音。

“陛下,您在做什么?”

刘丕笑道:“他们早就死了。”


梁羡盯着刘丕。

“陛下,这可是人命案。死人很可怕的,不能闹着玩。”

刘丕道:“死人有什么好可怕的!朕以前看屠夫杀猪,给猪放血时,伤口会卷起来。分切猪肉时,口子却又平又整。

梁羡一拍脑门,赶紧上前依次检查伤口。

果然发现两人的伤口平齐,显然是死后造成。

案件变得扑朔迷离。

刘丕继续装作满脸好奇。

“他们为什么要杀陆队长和项公公呢?”

梁羡一愣。

对啊,杀人动机是什么?

单凭案发现场,很难找出真凶。

倘若将与死者有关联的人梳理清晰,或许能有新的突破。

“柳副队长,你是陆队长的副手。我问你,陆队长是否有仇敌?”

一名守军队长站出来。

“启禀将军,属下今早才升任副队长的,对陆队长生前为人一无所知。”

“他今日的行程安排,具体有哪些?”

“陆队长吃过午饭后,曾说要去拜会旧友,此后队里人便再也没见过他出现。”

梁羡点点头,将视线转向另一人。

“黎队长,我知道你与陆队长素有交情,你可知他曾得罪过谁?”

“陆队长并无亲眷,向来以军营为家。他为人平和,从未听说与谁结仇。”

赵公公脑瓜子一亮。

“敢问黎队长,这陆队长是何方人士,祖籍何地?”

黎队长思索片刻。

“籍书登记为直隶府,但他说过自己在海边出生,应该是岭西府廉城郡。”

“项公公祖籍也是廉城郡。”

梁羡倒吸一口凉气。

“事涉廉城郡,需禀明大将军定夺。”

刘丕有些不解。

一桩连环杀人案,怎么会牵扯到梁昊。

看到他们说起廉城郡时的神情,估计是涉及到朝堂中的权势争斗。

不该问的不问。

刘丕虽有破案之心,却只能选择乖乖等着。

现场被严密封锁。

所有人都需要接受问话。

没有不在场证据的,便集中看管起来。

刘丕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挡,才从赵公公口中得知,廉城郡的特殊之处。

大蕤国除直隶府外,还掌控着四府三十六郡,分别为岭东府、岭西府、海东府和海西府。

廉城郡隶属海西府,因其盛产海珠,历来由皇室宗亲直接管辖。

梁昊把持朝政,皇族宗室表面虚与委蛇,背地里早已按捺不住。

好几次暗杀梁昊的行动,可以找到与廉城郡有关的蛛丝马迹。

梁昊见时机尚未成熟,才没有对那些皇室宗亲下手。

如果陆队长与项公公是皇室宗亲的人,凶手自然是梁昊大将军派来。

如此一来,案件就没有继续调查的必要了。

葫芦谷与皇城相距不远。

直道通达,快马加鞭,不到半个时辰便能赶到。

夕阳西下时。

报信者总算带回梁昊口信。

“无碍!”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其中却蕴含深意。

梁昊否认派人除掉陆队长与项公公,并表示案件可查可不查。

赵公公忙问:“还查吗?”

梁羡铁青着脸:“查!”

排查范围不断缩,最终剩下两名宫女和一名太监。

两名宫女,除小茄外,还有浣房宫女小苋。

案发时,小苋独自待在屋内。

太监名为小粥子。

他与小豆子年龄相仿,口齿不伶俐。

案发时,他在内院扫地,全程没有遇到其他人。

梁羡盯着这三人。

“本将希望凶手主动站出来,或可留个全尸。若继续执迷不悟,休怪本将不客气。”

三人都是身份卑微,早已瑟瑟发抖。

屈打成招在宫中并不少见,谁会在意他们这些蝼蚁的死活?

赵公公出来打圆场。

“梁将军,天时已晚,陛下进膳的时辰已经临近,不如明早再审?”

梁羡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知道一时半会很难查明。

“也罢,明早辰时再审。这三人由你我共同派人看守,以防不测。”

赵公公哪里敢违背。

当即派巡守太监,跟上梁羡的人马。

厨房被封锁,只能将在外面临时烹制御膳。

折腾许久,赵公公才将刘丕带回寝宫。

“陛下刚到葫芦谷,那些逆臣贼子就闹出人命案。”

“那可说不定哦。”

“陛下要小心,他们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刘丕笑了笑。

“朕说陆队长与项公公都是意外身亡,你信吗?”


赵公公思绪复杂。

“那样最好不过。可惜梁羡立功心切,应该不会赞同。”

“果然,连你都不相信朕。”

赵公公内心一紧。

他本以为刘丕说的是大事化小。

定为意外身亡,可以最大限度降低案件对皇庄行宫的影响。

“小人该死,陛下说他们是意外身亡,那便是意外身亡。”

刘丕叹了口气。

“你们就是太过敏感,一出事便往朝堂上权势争斗去想。”

“陛下……”

“陆队长如何偷进伙房姑且不说,他喉咙下面肿成那样,你们都没看见吗?”

赵公公努力回忆着。

“小人只记得,他的喉咙确实有些异样,恳请陛下细言。”

刘丕耐心解释。

陆队长偷吃东西太急,卡住了气管,活生生被噎死。

尸体刚好倚在架子上。

小茄敲门,打破微妙平衡。

尸体倒下时,正巧砸中竖起的长筷子。

小茄听到的那声惨叫,就是尸体最后一口气挤出来导致。

赵公公激动地拍起手来。

“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

刘丕道:“明早只需剖开喉咙,便能令梁羡信服。”

“那项公公呢?”

“应该是有人浑水摸鱼,利用长筷子制造出连环杀人的假象。”

赵公公有些不解。

“项公公生平低调沉闷,小人从未听说过,他与何人结过梁子?”

“凶手就在守军之中,应该是梁昊心腹。再继续调查,会死更多人。”

赵公公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小的明早就跟梁羡透透风,说他们是皇室宗亲的卧底,潜入伙房准备接头。”

陆队长嘴馋偷吃被噎死。

项公公怕身份败露,偷走一根长筷子想栽赃给其他人。

走到照壁,项公公因为胆战心惊,诱发了内疾,活活被憋死。

长筷子两次正中心口。

如此敷衍了事,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赵公公嘿嘿一笑。

“还是陛下聪慧,小人便是想破脑袋,也理不清这案情。”

此事告一段落,刘丕伸起懒腰。

“那些小乞丐现在怎么样?”

“陛下放心,他们方才已经收工了,现在正在后院侯着。小人已经嘱咐小豆子,等会儿拿着米粥去给他们充饥。”

“米粥哪能够啊!”

“实在是没办法啊,朝廷那边拨过来的只有米粮,而且数量不多。”

刘丕揉了揉太阳穴。

突然灵机一动。

“厨房还有长筷子么?”

“长筷子容易坏,厨房备了一箩筐。”

“找人把九成的长筷子搬到后院,朕记得水渠里可不少鱼,抓起来让大家饱餐十几天,肯定没有问题。”

“陛下,这鱼可吃不得!”

一百多年前,大蕤文宗皇帝继位。

每年开春,文宗皇帝都会来到葫芦谷,亲手放生一千尾带胎母鱼。

祈祷大蕤风调雨顺,万民儿孙满堂。

百姓感念文宗皇帝仁德,便将葫芦谷内的鱼称为福鱼,不许任何人打捞食用。

时至今日,即便皇庄行宫已经荒废,也没有人擅自闯入葫芦谷捕捞福鱼。

“文宗皇帝留下福泽,便是料到皇子皇孙会有落难之时。朕今取福鱼急用,待社稷重整,再放归万尾。文宗皇帝泉下有知,想必也会支持朕的所作所为。”

赵公公一点就透。

社稷都快落入逆臣之手,管它是不是福鱼,填饱肚子才是关键。

后院,长筷子很快搬来。

小乞丐们早已饥肠辘辘,见到半米长的筷子,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晌午时,陛下赏赐的仙瓜汤,真是美味绝顶!”

“你说这次陛下会给我们什么好吃的?”

“那么长的筷子,难不成是滚水青菜?”

……

太阳逐渐西沉。

刘丕挥手,示意众人安静。

虽然有仙瓜汤做甜头,但那些小乞丐毕竟年少懒散惯了。

赵公公大声呵斥,议论声才逐渐消失。

“大家辛苦了,朕决定请大家吃鱼。”

小乞丐们左顾右盼,却丝毫没有见到鱼的踪影,就连锅碗瓢盆都没有。

“大家不用担心,鱼是肯定有的,不过得靠你们自己捕抓。至于吃多吃少,那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众人瞬间不知所措。

就连赵公公也十分疑惑。

“陛下是让他们用长筷子去夹鱼吗?这水渠荒芜已久,早已枝叶横生……”

刘丕大声道:“渠里水浅鱼多,捕鱼并非难事。按下午的分队,只用长筷子捕鱼。半个时辰后,收获最多的小组,朕重重有赏。”

四队以相应的农具命名。

割草的叫镰刀队,挖地的叫锄头队,装土叫簸箕队,运泥的叫水桶队。

随着刘丕一声令下,各队开始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肥牛、发糕和冬瓜原本都属于锄头队,被刘丕拎出来后,锄头队只剩十人。

好在他们都相对强壮,实力不容小觑。

镰刀队以女孩为主,刘丕本以为她们实力最弱,结果她们却很快商量出对策。

其他队伍还没讨论完,她们就已经开始出发。

“发糕,你看好哪个队伍?”

发糕有些发愣。

煮仙瓜汤这份差事,让他的地位瞬间升级,开始逐渐显露出话少人狠的本质。

“陛下,镰刀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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