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孟祁宁周庭桉的其他类型小说《开局从孤女变富婆,主打惊艳众人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酣月十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2024年6月8号。随着铃声的响起,今年的高考终于结束了。孟祁宁在把试卷交到老师手上的那一刻,终于坚持不住倒在桌子上。窗外刺目的阳光仿佛在胡乱晃动,她的耳边,传来监考老师惊慌失措的尖叫声,随后世界一片漆黑。京市第一医院。城北福利院院长江源赶到医院急救室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看到孟祁宁,就被医生拉到一边。“江院长,”急诊科主任廖华和江源已经是老熟人了,他们孤儿院的孩子,但凡身体有什么问题,基本上都是往这里送。“廖主任,宁宁她怎么样?”江源焦灼的抓着廖华的白大褂,语气有些颤抖。“江院长,宁宁的身体状况咱们都清楚,她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她的身体,就像是遍布裂痕的水瓶,撑不住了。”江源脸色微微发白,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止...
《开局从孤女变富婆,主打惊艳众人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2024年6月8号。
随着铃声的响起,今年的高考终于结束了。
孟祁宁在把试卷交到老师手上的那一刻,终于坚持不住倒在桌子上。
窗外刺目的阳光仿佛在胡乱晃动,她的耳边,传来监考老师惊慌失措的尖叫声,随后世界一片漆黑。
京市第一医院。
城北福利院院长江源赶到医院急救室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看到孟祁宁,就被医生拉到一边。
“江院长,”
急诊科主任廖华和江源已经是老熟人了,他们孤儿院的孩子,但凡身体有什么问题,基本上都是往这里送。
“廖主任,宁宁她怎么样?”
江源焦灼的抓着廖华的白大褂,语气有些颤抖。
“江院长,宁宁的身体状况咱们都清楚,她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她的身体,就像是遍布裂痕的水瓶,撑不住了。”
江源脸色微微发白,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这孩子才十八岁啊,今年刚刚参加完高考,廖主任,您再帮忙想想办法,能不能救救她!”
“江院长,”
廖华心里也不好受,虽然急诊医生生老病死见的不少,可是看到一个孩子在华光正好的年纪陨落,谁心里也不忍心。
“我们都已经尽力了,宁宁从小汤药就没断过,要不是这孩子性情坚韧,恐怕早就撑不住了,能坚持到这时候,孩子也尽力了,老江,”
廖华换了个称呼。
“放这孩子走吧,让她彻底解脱吧!”
廖华拍了拍江源的肩膀,把空间留给他。
江源抹了把脸,扯出略显僵硬的笑容,走进抢救室。
孟祁宁已经醒了,她嘴角带着幸福的笑容,就连外面有些昏黄的日光,看着都顺眼不少。
“宁宁,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源坐在床边,眼底藏着痛楚。
“没有,”
孟祁宁细声细气的说道:“江爸爸,我刚才看到爸爸妈妈和庭桉哥哥了。”
听到这句话,江源鼻子发酸,嗓子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一样。
孟祁宁是在襁褓中就被遗弃的,哪来的爸爸妈妈和庭桉哥哥,可是这丫头从五岁开始,就一直说她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叫庭桉的哥哥,只是他们离得远,还没有找到她。
“嗯,”
江源微微偏头,擦去眼角的泪珠。
“爸爸妈妈他们是不是很疼你?”
“对,”
孟祁宁笑的幸福明媚:“爸爸妈妈很疼我,我想要什么他们都给我,庭桉哥哥也很疼我,不嫌我烦,带着我玩。”
江源压抑着心里的难受,静静地听宁宁说话。
“江爸爸,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孟祁宁其实什么都知道,从高考前一个月,她的身体就越来越差,越来越嗜睡,一天之中,得有大半天的时间躺在床上,每天除了吃粥和面条,其他的食物已经吃不下去了,她不傻,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胡说,”
已经五十岁出头的江源把她脸上的头发给拿开,看着小姑娘俏丽的脸庞,强压着心里的酸楚。
“我们宁宁好着呢,你就是考试太累了,让你不听江爸爸的话,非要参加高考。”
孟祁宁明媚的杏眼中闪过一丝不好意思。
“谁让江洲哥哥说我不聪明的,明明我最聪明了,虽然没有完整的上过学,但是江洲哥哥教我的我都会,等高考成绩出来,江洲哥哥再也不能骂我是小笨蛋了。”
“对,咱们宁宁才不是小笨蛋,小笨蛋是江洲那个臭小子。”
江源心里就像针扎似得难受:“等你江洲哥哥回来,看我不收拾他。”
孟祁宁嘴唇苍白,表情很平静。
“江爸爸,您别打江洲哥哥了,我还要拜托江洲哥哥,等我高考成绩出来,让他烧给我呢,弟弟妹妹太小了,不好去墓地的。”
“宁宁!”
江源心里难受,看着什么都明白的小姑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爸爸,我一点都不害怕的。”
孟祁宁拉住江爸爸的手,苍白的手上能看的到青色的血管。
“我要去找爸爸妈妈和庭桉哥哥他们了,他们一定还在等我。”
江源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希望祁宁嘴里的爸爸妈妈和庭桉哥哥是真实存在的。
“宁宁就只要爸爸妈妈庭桉哥哥,不要江爸爸和你江洲哥哥了?”
江源略带些醋味的说道。
“呵呵,”
小姑娘就连笑声,都是有气无力的。
“江爸爸,我都陪你们十八年了,该去陪陪他们了。”
“好,”
江源握紧小姑娘的手:“咱们的宁宁也累了,也该休息休息,去陪陪他们了。”
孟祁宁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她看了眼外面昏黄的阳光,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心电监护上面的起伏彻底变成了一条直线,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匆忙的脚步声。
廖华冲进抢救室,看到生机全无的小姑娘,眼圈微红。
十八年前,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被送过来的时候,彼时他还只是一个普通医生,那时候,就是他接诊的这个孩子,现在,又是他送走的这个孩子。
“主任?”
护士看着静默不动的主任,小声的唤了一句。
“老江,还抢救吗?”
廖华心知肚明,这孩子已经抢救不过来了,可是看着江源,还是问了一句。
“算了吧,”
江源摇了摇头:“就让她安安静静的走吧,她受的罪已经够多了,不折腾她了。”
廖华摆摆手,让护士离开,自己站在江源的身后,两个人安安静静的看着小姑娘尤带笑意的脸庞。
1974年6月8日,沪市纺织厂家属院。
孟祁宁从混沌中醒来,打量着陌生又熟悉的房间。
房间里放着高低柜,还有一个衣柜,衣柜旁边,是一个木质的桌子,上面摆放着好多连环画。
她从床上坐起来,感受到朝气蓬勃的身体,眼睛里光华璀璨。
她来不及穿鞋子,直接穿着白袜子扑到了桌子上,那里有一面镜子,清楚的映出她红润健康的小脸。
“爸爸,妈妈。”
孟祁宁忍不住的叫着这两个称呼,随即打开房门冲到客厅。
客厅里的人,看到突然冲出来的女孩时,都吓了一跳。
“宁宁啊,你乖啊,回房间休息好不好?”
纺织厂副厂长刘立新的媳妇李梅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哄孩子一样哄着她。
“爸爸,妈妈。”
孟祁宁抓着李梅的胳膊,不住的往四周看。
没在客厅看到人,她还想冲到爸妈的卧室去。
“宁宁!”
李梅抱住孟祁宁的腰。
“听李婶婶的话,先回房间,等晚上,你爸妈就回来了。”
孟祁宁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明明在梦里的时候,只要找爸爸妈妈,李婶婶都会带她去找的,为什么现在要她等啊。
“不等,我要找爸爸妈妈。”
孟祁宁有些执拗的看着李梅。
她想告诉爸爸妈妈,宁宁不傻了,她回来了。
“宁宁乖,”
李梅还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
“等一会好吗?等婶婶忙完了,就带着宁宁去找爸爸妈妈。”
孟祁宁心里有些惶恐,这种惶恐比她快要死的时候更甚。
“听话,宁宁。”
李梅哄着有些失神的孟祁宁回她的房间,看到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自己才出来。
主卧里出来几个人,小心的瞧了眼祁宁的房间。
“宁宁没事吧?”
李梅叹了口气:“宁宁心智就像个五岁的孩子,只知道找爸爸妈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刘立新坐在媳妇身边,旁边站了几个纺织厂工会的干事。
“孟厂长和何主任为了救人,也是为了挽回厂里的损失,这才死在了火场里,咱们纺织厂永远记着他们夫妻的大恩,如今他们就剩这一个痴傻的闺女,无论如何,咱们也要给他照顾好了。”
工会干事付萍擦了擦眼角的泪,语气坚定的说道。
“咱们照顾是应该的,”
刘立新搓了下头发。
“只是宁宁已经十八岁了,她要是心智健全,等厂里的抚恤金下来了,咱们能给她,还能给她一个工作,有咱们这些人护着,在纺织厂,没人敢欺负她,可宁宁她心智只有五岁,这该怎么安排?”
刘立新问的这句话,让几个人都沉默了。
五岁的心智,十八岁的年纪,再加上宁宁这孩子长得又好,带到家里吧,怕对孩子名声不好,可要是不带到家里,你让五岁心智的她怎么活?
“孟厂长家里还有人吗?”
李梅也知道,宁宁的年龄比较敏感,想来想去,只能想到给她找亲人这条路。
“有倒是有,我听厂长说过,他们老家还有隔房的堂哥在,不过孟厂长自幼是在京市长大的,和老家人接触很少,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照顾宁宁。”
刘立新担心的就是这个,不然一早就通知孟家那边的人了。
“那首都呢?有什么亲人吗?”
现在这个年月,谁愿意接受一个痴傻的女孩子,再加上宁宁的长相,双方要是关系一般,李梅也不放心宁宁跟着他们走。
“没有,”
刘立新摇了摇头,他和孟厂长的关系最好,对孟厂长家里的情况也最了解。
“孟家就厂长这一支在京市,没什么亲人,何家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只有何主任一个人了,他们在京市倒是有朋友,可是也不敢让宁宁过去啊。”
几个工会干事都犯了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这个孩子。
孟祁宁靠着门瘫坐在地上,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
爸爸妈妈……死了?
她惶然的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心里就像是空了个大洞,又冷又疼。
明明她已经回来了,她也不傻了,为什么爸爸妈妈却不在了?
她想起梦里爸爸把五岁的自己架在脖子上,带着她玩,妈妈给她做新衣服,给她做好吃的,可等到她终于回来了,他们却没有了。
“唉,”
客厅里,刘立新长叹了口气。
“孟厂长这一辈子,就这一个闺女,如珠似宝的养到这么大,要是不给她安排好了,恐怕他到了地下都不安生。”
刘立新的这句话,引得几个人频频点头。
“要不,先通知孟厂长老家来人吧?”
李梅想了半天,说道:“宁宁这孩子长得好,我是不放心她去京市的,但她心智不全,要是留她在沪市,没人照顾也不行,咱们都得工作,请人照顾也担心她被人欺负,沪市这边,鱼龙混杂的,宁宁这样子,要是咱们一个不小心,真是死了都没脸去见孟厂长。”
李梅边想边说。
“先让孟家那边来人,咱们也不说补偿的事,看看他们人怎么样,要是知道孟厂长没有给闺女留下什么钱,他们还是愿意照顾宁宁,就让宁宁跟着他们走,大不了,咱们经常去看看。”
“那……工厂给孟厂长的抚恤金怎么办?”
付萍问道。
“给宁宁开个户,存到银行里,到时候把存折让宁宁收好。”
刘立新思索着媳妇的话,想来想去,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那行,就按照你说的来,我去联系孟家那边,让他们尽快来人。”
说完这些,几个人为难的看向宁宁的房间。
“梅子,宁宁和你最熟,你在这陪陪她?”
刘立新看向媳妇,征询的问道。
“行,你们去忙吧,我在这陪着宁宁。”
事情有了方向,几个人都去忙了,李梅悄悄的推祁宁的房间门,怎么都没推动。
“宁宁?”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声的唤了一句。
孟祁宁把头从膝上抬起,挪到一边,让李梅进来。
“宁宁,你怎么坐地上了?”
李梅蹲在孟祁宁面前,看到小姑娘一脸的泪,大概猜出了什么。
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讲。
“李婶婶,爸爸妈妈死了对吗?”
孟祁宁圆润的杏眼,惶恐不安的看着李梅。
“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李梅心里一窒,说不清的难受。
“宁宁,你爸爸妈妈救了很多人,他们是英雄!”
孟祁宁瞪大眼睛,泪珠不断地从眼里冒出来。
“我不想要英雄,我想要爸爸妈妈!”
李梅只当她不明白英雄的含义,怜惜的把这姑娘抱在自己怀里。
“宁宁乖,虽然爸爸妈妈不在了,但是他们这么爱你,一定在天上看着你呢,咱们宁宁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看着我吗?
青青透过窗户,看到窗外的星子。
也不知道哪颗是爸爸妈妈。
“婶婶,我想自己睡。”
“好,”
李梅给她盖好被子:“婶婶就在外面,你要是害怕了,就叫我!”
孟祁宁点了点头,眼神有些迟滞,没什么焦点。
李梅心里一叹,把空间留给她。
等到李梅离开,孟祁宁从床上下来,书桌的抽屉里,有一个厚厚的本子,这是爸爸妈妈的日记本。
每天晚上,爸爸妈妈哄她睡觉之后都不会离开,他们会在她的房间写日记,以前的孟祁宁不认识字,看不懂,也不知道爸爸妈妈做了什么。
可是她知道,毕竟从五岁到十八岁,她整整看了十三年。
孟祁宁翻开一页,泪眼模糊的看着熟悉的字迹。
1964年2月15日 天气晴
今天宁宁八岁了,我们跑遍了所有的医院,医生都查不出宁宁为什么会突然变得痴傻,今天下班回来,碰到一个瞎了一只眼的算命先生,他说我们宁宁是神魂不全,她的一部分神魂在另一个世界,等到时机到了,神魂补全就能不药而愈。
我和她爸都不想相信,可是想想,要是真的是这样,我只希望我的女儿,哪怕不在我们身边,也能平安康宁,一世无忧,哪怕心智不全也不怕,希望另一世界的宁宁,她的父母能像我们一样,义无反顾的爱她。
孟祁宁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本子上蓝色的字迹,字迹晕染出的小花,都带着悲伤的底色。
孟祁宁眼睛发疼,又随手翻开了一页。
1966年9月,雨
今天宁宁发烧了,把我和鹤眠吓得不行,我们一夜都没敢睡,就守在她的床前,这小没良心的,睡得倒挺香,还好半夜退烧了,感谢老天爷,让我们宁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只要她平安健康,我和鹤眠就知足了。
1971年2月15日,晴
今天宁宁十五岁了,我们别无所求,希望我的女儿平安健康,一世无忧……
孟祁宁像是再也坚持不住,把爸爸妈妈的日记本抱在怀里,无声的痛哭。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眼睛胀的难受。
外面有喧哗声,听着人好像不少,孟祁宁一点也不想去看,她失魂落魄的躺在床上,想着在梦里看到的爸爸妈妈。
“宁宁?”
李梅推门进来,看到小姑娘红肿的眼睛,心里无声的叹气。
“吃点东西好不好?婶婶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小馄饨。”
孟祁宁把头拧到一边,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什么都不想吃。
“宁宁,”
李梅把馄饨放在一边,拉着小姑娘的手,认真的说道。
“婶婶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懂,但希望你把我说的话记在心里。”
孟祁宁转过头看她,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
“你爸爸妈妈那么疼你,虽然他们不在了,但是一定希望咱们宁宁好好的活着,”
李梅给她把头发别在耳后。
“宁宁,你爸妈他们经常说,他们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开心快乐,无病无灾的活着,你舍得让他们担心吗?”
孟祁宁的眼睛又开始下雨了。
“婶婶猜,宁宁其实什么都懂,以后,哪怕只有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明白吗?”
孟祁宁知道李婶婶说这话的意思。
她盯着馄饨,默默的坐起来,自己端着馄饨吃。
李婶婶说的对,爸爸妈妈肯定不想看到她糟蹋自己的身体,她得好好活着,要是连她都没了,谁还记得爸爸妈妈呢?
李梅不知道怎么的,鼻子一酸,眼睛突然发红。
“宁宁好好吃,待会婶婶来收碗。”
她匆忙的说完,赶紧转身出去了。
“宁宁吃了吗?”
看到媳妇出来,刘立新担忧的问媳妇。
“吃了,自己端着碗吃的,这孩子,好像懂事了。”
“宁宁本来也懂事,”
刘立新想起来孟厂长夫妻在闺女身上投注的心血。
“她只是心性单纯,但是自理能力不差,孟厂长夫妻两个,为了教闺女,也是呕心沥血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知道闺女心智只有五岁,孟厂长和何主任就开始教她,吃饭,穿衣服,买东西,算账,都教过,一遍不会十遍,十遍不会一百遍,他们把所有能想到的,都教给自己的女儿了。
“孟家人什么时候能来?”
李梅想到宁宁的状态,心里就难受,干脆岔开了话题。
“三四天吧,孟厂长有一个堂侄子,在派出所工作,我电话直接打到派出所,那边说了,尽快过来,从万安县到这,火车差不多三四天。”
李梅点了点头:“那我要给宁宁收拾东西吗?”
“收拾着吧。”
刘立新说道:“今天厂里给孟厂长夫妻的补偿出来了,明天我给她存起来,你让宁宁放好。”
“行。”
夫妻两个说完,各忙各的去了。
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孟祁宁知道李婶婶他们想让自己跟着孟家人回去。
可是相比于陌生的孟家人,祁宁更想去京市找庭桉哥哥。
只是她人微言轻,刘叔叔他们肯定不同意。
孟祁宁坐在床上,抱着爸爸妈妈的笔记本,想着远在京市的庭桉哥哥。
也不知道庭桉哥哥听到消息之后,会不会来找她。
6月13号,孟祁宁带着一朵白花,站在客厅里,看着爸妈的遗像发呆。
所有人都知道孟厂长的女儿心智不全,来祭拜的人看到她这个表现,都没什么意外,反而有些同情。
“宁宁啊,”
同一家属院的孙大花一把抓住孟祁宁的胳膊,疼的她下意识的皱眉。
“可怜的宁宁,这爸妈都不在了,让你怎么活啊?”
孟祁宁眼神微冷的看着她。
以前梦里的她痴傻,不懂,可是现在的她懂,这个孙大花,心思可坏了,经常背着爸妈骂她是傻子,还抢她的糖吃,这人现在过来,典型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宁宁啊,”
孙大花知道她是个傻的,看她没说话,也不在意。
“婶子一向疼你,也不忍心让你没着没落的,你赵勇哥哥知道不,比你大一岁,要不,把你给你赵勇哥哥做媳妇怎么样?”
赵勇?那她可太清楚了,那就是个不务正业的流氓混混,孙大花一心想给她大儿子赵勇在纺织厂找工作,还几次三番来求爸爸,都被爸爸拒绝了。
这么个不入流的东西,想娶她?!
孟祁宁感觉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妈,我才不要娶一个傻子呢!”
正好赵勇进来,听见他妈哄着傻子嫁给自己,立马不答应了。
“你胡说什么?”
孙大花瞟了孟祁宁一眼,撇了撇嘴,眼里带着嫌弃。
“你傻啊,孟厂长夫妻俩不仅救了厂里的员工,还保护了厂里的财产,厂里给他们五千的抚恤金,那两口子只有这一个闺女,钱都是给她的,你娶的是傻子吗?明明是一个金娃娃。”
赵勇瞥了眼孟祁宁,看到她清丽的小脸,心里也有些意动。
要说整个纺织厂家属院,还真找不到比孟祁宁更漂亮的姑娘,以前吧,她有厂长爸爸和主任妈,他们就算是想占点口头便宜都不敢,现在嘛……
赵勇摩挲着下巴,眼神里闪烁着令人恶心的光。
孟祁宁不懂他眼神的意思,但是心理上的不适感让她知道,这人肯定不怀好意。
“妈,光要那五千块钱不行,厂里不是说把这房子也给孟祁宁了吗?把房子也要过来,都说傻子能遗传,我娶了她,万一以后孩子也是傻的怎么办?房子必须给我做赔偿。”
仗着屋里只有他们母子和孟祁宁,赵勇说的也大胆点。
“还是我儿子聪明,不过我可不能要傻子孙子,等房子和钱一到手,每天给她口吃的,当个小猫小狗养着就行,咱们有钱有房子,还找不到人给你生孩子吗?”
母子两个想的倒是挺美的,都没看到孟祁宁眼里的冷色。
她看着爸妈的遗照,心里打定主意要让这母子两个好看。
“宁宁啊,”
孙大花握着孟祁宁的胳膊。
“等到刘厂长进来,你记得告诉他,你要嫁给赵勇,知道吗?”
孟祁宁藏住眼底的冷意,默默的点头。
母子两个看到她点头,笑眯了眼睛,果然是个傻子,就是好忽悠。
中午的时候,刘立新李梅还有工会的几个人都来了。
看到孟家客厅里站着的孙大花和赵勇,刘立新皱了皱眉。
“你们怎么在这?”
看到孙大花他们,李梅赶紧拉着孟祁宁上下打量,没看到她哪里不对,这才放心。
“刘厂长,我们这不是来送送孟厂长吗,顺道来看看宁宁,这孩子啊,和我们家大勇一起长大的,这不,知道爸妈没了,闹着要嫁给我们家大勇呢。”
“胡说!”
听到孙大花的话,李梅和赵立新不约而同的开口。
“我可没有胡说,不信你们问问宁宁。”
孙大花得意的微抬下巴,示意他们去问孟祁宁。
李梅心里一咯噔,心里一万个不信孙大花的话。
“宁宁,你孙婶婶给你说了什么?”
孟祁宁眼角余光看了眼志得意满的母子两个,小嘴吧嗒吧嗒的说道。
“他们说,要五千块钱,还要我们的房子,让赵勇娶我,把我当个小猫小狗一样养着,傻子会生傻子,孙婶婶不要傻子,说赵勇有钱有房子,多的是人给她生孩子。”
听到孟祁宁的话,一众人脸色铁青的看着孙大花和赵勇母子。
“我……我们没说!”
孙大花没想到孟祁宁这个死丫头把这话给说了,顶着刘厂长要杀人的视线,磕磕绊绊的解释道。
“你们没说?你们要是没说,宁宁怎么知道这些的?她心智只有五岁,要不是你们说的被她记住了,她怎么可能说出来这些!”
刘立新怒不可遏的看着他们。
孟厂长夫妻可还尸骨未寒呢!就有人想要吃绝户,欺负他唯一的闺女!
“我们没有,你个死丫头,你胡说什么?”
孙大花心里止不住的害怕,现在整个厂子从上到下,谁不记着孟厂长的恩情,要是被人知道他们算计孟厂长的傻闺女,他们还怎么在这里待啊!
“我没有,”
祁宁可怜巴巴的看着刘立新:“他们还要打我。”
“打你?宁宁,他们打你了?”
李梅拉着孟祁宁的胳膊,唯恐刚才自己没看清楚。
“疼!”
孟祁宁瑟缩了一下。
“哪疼啊?”
她把袖子拉开,两个胳膊上的手指痕迹清晰可见。
“不是……我没打她,就是抓了她一下!”
看到青紫的指痕,孙大花母子两个傻眼了,这死妮子,刚才抓她的时候也没说疼啊!
“打我,李婶婶,疼!”
孟祁宁可怜巴巴的缩在李梅的怀里,看到孙大花看自己,害怕的往李梅怀里缩的更紧了。
“孙大花,你太过分了,宁宁才多大啊,你不仅想要吃绝户,还在孟厂长夫妻的遗照前欺负他闺女,你们就不怕他们晚上来找你吗?”
孙大花双眼对上黑白遗照,顿时打了个哆嗦。
“你别胡说,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再说了,我也没有欺负孟祁宁,她这个年纪,不嫁人,你们谁养着她?不把钱和房子当陪嫁,谁愿意娶一个傻子!”
“我们养!”
还没等刘立新说什么,就听见门外声如洪钟的声音传来。
门外进来四个人,两男两女,年纪都在四十左右,穿着质朴干净。
看到客厅里的黑白照片,两个男人眼里水光闪烁,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您是刘立新刘厂长吧?”
刘立新打量着进来的四个人,尤其是两个男人,看到他们和孟厂长有些相像的眉眼,对于他们的身份大概有了猜测。
“我是,您几位是孟厂长的……”
“我是孟鹤宴,是鹤眠的大哥,这是我妻子江水华,那是我弟弟孟鹤清,还有他媳妇郑秀,刘厂长,谢谢你及时通知我们。”
刘立新赶紧和孟鹤宴握手。
“孟厂长和何主任是为了我们厂子才没的,孟大哥这话说的就见外了。”
刘立新看了眼四个人:“我们本来不想麻烦你们的,可是宁宁的情况,也不知道你们清不清楚?”
“我们知道。”
江水华心疼的看了眼窝在别人怀里的小姑娘。
“我们虽然和鹤眠见面比较少,但是经常通信,知道宁宁的情况,这次来,一是处理鹤眠的后事,二个就是来接她的,宁宁是鹤眠唯一的闺女,也是我们孟家的闺女,鹤眠夫妻不在了,我们来照顾宁宁。”
听到江水华的话,刘立新心里一松。
“这不行,”
孙大花哪舍得失去孟祁宁这个金娃娃。
“刘厂长,您可千万不能答应啊,宁宁是个傻子,万一跟他们走了,被他们磋磨死咱们都不知道,他们肯定是为了钱才来找的宁宁。”
江水华刚才就窝着火呢,现在看这人还敢倒打一耙,顿时不打算忍了。
她把手里的包袱放在地上,撸了撸袖子,直接一巴掌甩在孙大花脸上。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嗷!”
孙大花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一言不合上来就打她。
“我让你欺负我孟家闺女,我弟弟弟妹尸骨未寒呢,你们就这么欺负我们宁宁,看我不打死你。”
“你干啥?”
赵勇回过神来,想要去救他妈,直接被孟鹤清拉住,一拳头砸在他脸上。
“就你,什么玩意,还敢打我侄女的主意,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我们宁可养宁宁一辈子,也不能让你这么欺负我们家闺女。”
孟祁宁窝在李梅的怀里,看到这一幕傻眼了。
爸爸是个儒雅的人,妈妈也很和善温婉,没想到堂伯他们这么武德充沛啊?!
孟祁宁仔细回想,每次堂伯他们寄东西过来,爸爸总会说起他们,虽然平时不经常见面,但是两家联系从来没断过。
她还记得,每年自己生日的时候,总能收到堂伯和堂哥们给自己寄来的礼物,只是那时候她混混沌沌的,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孟祁宁摸了摸藏在衣服里的长命锁,看到他们二话不说先给自己出气,悄悄的扬起嘴角。
“别,别打了。”
反应过来的刘立新和工会的人,赶紧把两拨人拉开。
“孟二哥,消消气,消消气,不值当的。”
孟鹤宴看到刘立新出手,感念他通知他们,到底是拦着媳妇和弟弟。
“鹤清,媳妇,别打了。”
听到丈夫/大哥的话,两个人才住了手。
“刘厂长,这次我给你这个面子,就先放了他们,不过,你也说了,鹤眠夫妻俩是为了厂子没的,如今在我弟弟的灵堂上,他们这么算计我侄女,我希望,厂子里也能拿个态度出来。”
刘立新心里一凛,知道这人什么意思了。
“孟大哥,这事确实是孙大花和赵勇的错,我们工厂肯定会严肃处理的。”
刘立新也恼这娘俩这时候给他找麻烦,想要给他们个教训。
孟鹤宴眉头微皱,对这个说法明显不满意。
“刘厂长,你们凭啥处理我啊?”
孙大花捂着被扇肿的脸,惊恐的看向刘立新。
“我说的又没错!孟祁宁就是个傻子,我能让我儿子娶她,已经是吃了大亏了,厂长,您也不想想,她在咱们家属院,有这么多人看着,我们哪敢给她罪受,真要是跟他们走了,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宁宁。”
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还真说的几个人心里意动。
“就是啊,”
赵勇受他妈话的启发,顺着说道。
“厂长,咱们都住在一个大院里,孟厂长他们过来五六年了,你们谁见过这孟家来人,现在孟厂长没了,他们跑过来了,一看就是冲着抚恤金来的。”
“你胡说什么!”
孟鹤清脸色难看,刚才揍这家伙,还是揍得太轻了。
“宁宁,”
李梅没管屋里的乱象,把宁宁从自己怀里拉出来。
“宁宁,你告诉李婶婶,你爸爸妈妈有没有和你说过他们?”
她指着孟鹤宴他们,问孟祁宁。
霎时间,屋里面安静极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孟祁宁身上。
孟鹤清有些紧张,他们确实没见过这个堂侄女,平时联系,要么是写信,要么是鹤眠打电话过来,现在这时候,他还真担心侄女不认他们。
纺织厂这里鱼龙混杂,有人是真心实意的对宁宁好,但估计也有不少人,和这母子打着一样的主意,想要吃绝户,鹤眠已经不在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把宁宁留在这个虎狼窝里。
尤其是,侄女长得太好了,心智又不全,他们怎么可能放心把她留下。
“嗯。”
孟祁宁看着堂伯他们眼中不容错辩的关心,轻轻的点头。
“宁宁的意思是,你爸爸和你说过他们?”
李梅怕宁宁没明白,又问了一遍。
“嗯。”
孟祁宁复又点头:“爸爸说,家里有伯伯,伯娘,还有哥哥姐姐,是亲人!”
孟鹤宴听到侄女的话,眼圈微微泛红。
刘立新听完,心里猛松了一口气。
孙家母子今天闹了这一出,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宁宁长得好,手里钱又多,心智和小孩子一样,要是留在纺织厂,万一出点什么事,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现在看来,让孟家人把她带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万一她留下,以后出点事,那不是让别人戳他们纺织厂的脊梁骨吗!
江水华和郑秀妯娌两个靠近孟祁宁,笑容和善温婉。
“宁宁,我是你二伯母,这是你大伯母,以后伯母照顾你好不好?”
孟祁宁歪头看着她们,没有说话。
“宁宁,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郑秀心里有些紧张,按捺住焦急的心绪,又问了一遍。
“庭桉哥哥……”
孟祁宁垂下眼睛,小声的说出这四个字。
郑秀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为难的看向了丈夫和大哥。
“怎么了?”
孟鹤宴和孟鹤清怕吓到侄女,刚才没敢上前来,现在看弟妹/媳妇脸上的为难,也顾不得许多了。
“宁宁在叫庭桉哥哥。”
郑秀小声的说道。
李梅一直在孟祁宁身边,自然也听到这个名字。
“那个,孟家嫂子,宁宁口中的庭桉哥哥,你们知道是谁吗?”
孟鹤宴兄弟两个有些恍然,这个名字,他们是知道的。
“宁宁,你想要去找周庭桉?”
孟祁宁看着大伯,点了点头。
“孟大哥,周庭桉是?”
刘立新他们也起了好奇心,整个纺织厂,也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是京市的人,周家和孟家是世交,宁宁没跟着他爸妈来沪市之前,一直住在京市,周庭桉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
李梅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之前听何主任说过周家。
“宁宁每年都要去首都住两个月,是不是就是去的周家?”
孟祁宁每年有两个月不在沪市,家属院的人都是知道的。
“对。”
孟鹤宴点了点头。
“那……”
刘立新有些为难:“宁宁是你们带走,还是送她去周家?”
要是周家和孟厂长他们的关系这么好,把宁宁送到周家,是不是更合适一点?
“宁宁,”
孟鹤宴站在孟祁宁面前,柔和了面部表情。
“你先跟着大伯回家,等咱们到家了,大伯带你给庭桉打电话,告诉他你回老家了,好不好?”
孟祁宁眼睫微垂,知道大伯不同意她去找庭桉哥哥。
江水华知道的多一些,私心里,还是赞同丈夫的决定的。
“宁宁,家里你的哥哥姐姐还有妹妹都等着你回去呢,跟着伯父伯娘咱们回家好吗?”
孟祁宁看着伯娘慈爱的眼神,终究是点了点头。
注意到宁宁点头的动作,刘立新他们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刘厂长,宁宁既然决定跟我们走,那么咱们就言归正传。”
孟鹤宴可没忘记,刚才他们说的是什么。
他凌厉的视线落在赵勇和孙大花身上,把这娘俩看着一阵哆嗦。
“厂长,你刚才也听到了,我弟弟的死讯,是瞒不住京市那边的,相信周家知道我弟弟和弟妹的消息,一定会派人过来核实,也会关注宁宁,到那时候,有人在我弟弟弟妹的灵堂上,公然吃绝户,欺负宁宁这件事,可是瞒不住的。”
孟鹤宴话语中的凛然让刘立新心里一咯噔。
孟厂长能空降成为沪市纺织厂的厂长,谁都知道他背景不凡,但是这几年,除了每年把女儿送回京市住两个月,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什么大人物过来,时间长了,大家伙都忘了这件事。
现在听孟大哥话里的意思,这周家,好像很不一般啊。
“孟大哥,”
刘立新把孟鹤宴拉到一边。
“不瞒您说,赵勇这个人,就是个流氓混混,压根不是我们纺织厂的人,所以我们无权处置他,至于他爸妈,倒是在我们工厂工作,都是老员工了,就因为这个,开除的话,说不过去吧?”
虽说吃绝户很不道德,可是他们毕竟是嘴上说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要是因为这点,就把两个老员工给开除,恐怕难以服众,孟厂长的意外去世,他这个厂长是临时任命的,要是因为这个惹了众怒,这个厂长,他还能不能当得稳?
刘立新不是不想给宁宁出气,只是他到底,还得为他自己考虑。
孟鹤宴不傻,知道刘立新真正顾忌的是什么。
之前纺织厂的厂长是鹤眠,现在鹤眠头七都没过呢,刘立新就被人称为厂长了,这其中的意思,明眼人都明白。
“刘厂长,”
孟鹤宴垂眸看向自己脚上的布鞋,说出的话和他质朴的装扮大相径庭。
“我们就是农民,人微言轻,他们是你们纺织厂的员工,你们想要怎么处理,我们无权过问,但是有两点,我得提醒您,”
孟鹤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第一点,我弟弟弟妹是为了救工人,挽回纺织厂的财产损失才死的,头七未过,就有人大闹灵堂,欺负宁宁,这个名声要是传出去,纺织厂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是跑不掉的。”
刘立新眼神震颤,惊愕的看着孟鹤宴。
“至于第二嘛,”
孟鹤宴轻笑一声,压低声音说道:“刘厂长不想得罪这么多老员工,但是你确定,我弟弟的人脉你就能得罪得起吗?”
刘立新的笑容霎时间僵在了脸上。
“孟大哥,看在我和我媳妇照顾宁宁也算尽心的份上,您给我个准话,孟厂长这背后,到底有谁啊?”
孟鹤宴看了眼被媳妇和弟妹围着的侄女,看到侄女依赖的靠在媳妇肩头,心里总算放心了些。
“京市周家,可是住在部队大院的,我弟弟和周家是世家,你说背后是什么人?”
刘立新心里一凛,震惊的看着孟鹤宴。
“我弟弟的父母,我的叔叔婶婶,可是烈士,哪怕已经故去多年,同袍故旧也不少,我的弟妹,宁宁的妈妈,父母也是英烈,我弟弟这一支和何家,只有宁宁这一滴血脉在世,要是让京市那边,知道宁宁在这受到折辱,你猜,他们会不会生气?”
刘立新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知道,你刚刚上位,怕行事太过地位不稳,但是刘厂长,你忽略了一点……”
孟鹤宴看着外面汹涌的日光,却怎么也驱不开心里的寒凉。
人走茶凉,不外如是,刘立新不是个坏人,只不过当自己的利益可能会受到损害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维护自身的利益。
鹤眠啊,要是你知道你头七未过,就有人敢欺负宁宁,你和皎皎还会做出这个选择吗?
“我弟弟弟妹是为了厂子才牺牲的,你要是不从重处置,难道不是寒了工人的心?”
孟鹤宴突然感觉有些乏味,他拍了拍刘立新的肩膀。
“刘厂长,我言尽于此,怎么选择,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走向宁宁,看着媳妇和弟妹哄她。
“大哥,这两个人他们准备怎么处理?”
孟鹤清也没忘欺负侄女的孙大花母子。
“这是纺织厂的事,让纺织厂自己解决。”
孟鹤宴抬手,试探性的摸了摸侄女的头发,看到侄女清凌凌的杏眼沉静的看着他,没有一丝的反对,这才露出个舒心的笑意。
“宁宁乖,跟着你两个伯母去屋里玩好不好?”
孟祁宁听到大伯用这么宠溺的声音哄她,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大伯他虽然名字文雅,但是却是个高大的壮汉,再加上经常干农活,皮肤呈古铜色,这副形象和这语气,反差也太大了点。
别说宁宁了,就连江水华看丈夫的眼神都不对了。
“大哥,你还是正常点吧,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孟鹤清摸了摸胳膊,惊恐的打了个哆嗦。
孟鹤宴:……
“别逼我在宁宁面前抽你啊!”
孟鹤宴警告的看了眼弟弟,示意媳妇和弟妹把宁宁带进房间里去。
江水华点了点头,三个人进了房间。
看到宁宁的卧室门关上,孟鹤宴抬眸看向刘立新和工会的一群人。
“我知道,诸位关心宁宁,宁宁心性纯稚,我弟弟给她留下的财产不少,你们担心,也情有可原。”
听到他说财产二字,纺织厂的干事皆看向他。
刘立新收拢思绪,站在工会干事前面。
“孟大哥说这个,是有什么打算吗?”
孟鹤宴从怀里掏出三张纸,递到刘立新面前。
“这是一份协议,一式三份,我们一份,宁宁一份,另外一份,留给纺织厂存档,这上面明确写了,纺织厂发放的赔偿,都是宁宁的,以后她结婚了,全是她的嫁妆,我们分文不取,至于具体的赔偿有哪些,刚才我也听到了,稍后咱们可以加上明细。”
他一言既出,满室皆惊。
“这……”
李梅惊愕的看着他们:“宁宁还要靠你们照顾,给个生活费还是应该的。”
“我们照顾自己的闺女,不用什么生活费。”
孟鹤清幽幽的说了一句:“宁宁姓孟,是我孟家的闺女,我们有责任照顾她。”
“那……”
纺织厂的曹干事眼神微微闪烁:“孟厂长夫妻留给宁宁的东西呢?这上面也没写啊?”
孟鹤清眼神冰冷的看向他。
“这位同志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弟弟留给宁宁的东西,你们也要看?”
曹干事面色僵硬:“这不是以防万一吗?谁都知道宁宁心智不全,万一东西被你们给寐下了怎么办?”
“你放屁!”
孟鹤清心头火气,往前走了一步,就被大哥给拦了。
“我弟弟弟妹的财产,和纺织厂无关,他们确实给宁宁留了不少东西,我这也有财产单子……”
孟鹤宴说到这,就看到客厅里不少人眼神都亮了。
他心里嗤笑,刚才看着还挺像人的,一听到财产两个字,人皮都快披不住了。
“财产单子有两份,一份在孟家,一份在京市周家当家人手里,按我弟弟的意思,等到宁宁出嫁,他们所有的东西,都是宁宁的陪嫁,任何人不能觊觎!”
自从宁宁突然痴傻,为了以防万一,每年孟鹤眠夫妻都会更新他们的财产单子。
一式两份,一份交于孟家,一份交于周家,这也是他们夫妻给自己女儿的保障。
孟鹤眠夫妻知道,一旦他们发生什么意外,能庇护孤女的,只有自己家人和周家人。
听到单子不止孟家有,京市周家人也有,不少人都有些惋惜。
孟家就是种地的,在沪市的地界,他们能压一压人,但是京市的周家,谁知道是什么人家。
孟鹤宴冷眼看着这一群如狼似虎的人,心里的悲凉感越来越重。
“事情都说完了,你们都忙,就走吧,我们给我弟弟弟妹守灵。”
这送客令一出,不管是愿不愿意,他们这些人只能走了。
等到客厅里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之后,孟鹤清脸色难看,狠狠的唾了一口。
“都是一群什么玩意,不是爱权的,就是爱财的!”
孟鹤宴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犯不着和他们生气,最起码,李梅是打心眼里疼宁宁的,至于刘立新,这人不坏,易地而处,我也会有顾虑,鹤清,凡事咱们论迹不论心,在咱们没来之前,确实是他们夫妻庇护了宁宁。”
孟鹤清神色阴郁,看着鹤眠和皎皎的遗像,心里揪着疼。
“要是早知道他们夫妻二人有此横祸,宁宁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咱们就过来了。”
“唉!”
孟鹤宴长叹一声,语气寂寥。
“当初鹤眠十八岁的时候要当兵,爹带着咱们兄弟一路上京,为了不让他进部队,爹不惜用绝食威胁鹤眠,这才逼得鹤眠松口,早知道这样,当初让他和小叔一样进部队,会不会现在他还活着。”
小叔小婶就是盛年亡故,父亲为了留下小叔的血脉,逼鹤眠放弃从军,没想到,还是没挡住这英年早逝的命运,只留下一个孤女。
“大哥,这次,咱们把宁宁带走,当初父亲没能把鹤眠从京市带走,临死都在想着他,咱们这次把宁宁带回家,也让父亲能见见鹤眠的闺女。”
孟鹤宴抹了把脸,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多想无益。
“让水华和阿秀给宁宁收拾东西,等鹤眠他们头七过了,咱们就回家,宁宁跟咱们走也好,咱们替二房管着的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大哥,你要把东西交给宁宁?可是宁宁她……”
孟鹤清有些担心的看着宁宁的房间,剩下的话没说出口。
孟鹤宴明白弟弟的意思。
“我担心京市周家那边,别忘了,宁宁和周家是有婚约在身的。”
相比较纺织厂这边的人,京市那边更麻烦一些。
孟鹤宴按了按眉心,对于周家那边的态度,他也拿不准。
孟鹤清听到大哥的话,有些吃惊。
“之前鹤眠给我们写信,不是说宁宁和庭桉的婚事作罢吗?”
“两个孩子订婚的信物龙凤佩,其中凤佩可还在咱们老家的库房里收着呢,信物未曾归还,这婚约,严格来说还没解除。”
孟鹤宴还不清楚,京市那边知不知道鹤眠夫妻的事,想来应该是不知道的,要不然以周家老爷子的性子,早就派人来把宁宁接走了。
“大哥,要不咱们把凤佩给他寄回去?”
孟鹤清灵机一动的说道。
“胡闹!”
孟鹤宴瞪了弟弟一眼。
“周孟两家的婚约,不是儿戏,再加上周家老爷子还在世,退婚的事情,咱们只能慢慢斟酌,怎么能直接把凤佩给寄回去,鹤清,你的礼数呢?”
孟鹤清垂手而立,听着大哥的训斥。
他和大嫂都亲自动手打人了,还在乎这点礼数干什么?
老老实实种地这么多年,还别说,言语行为真的狂放了许多。
孟鹤清想到这里,心里偷着乐,可心里想的事,却一点也不敢让大哥知道。
“宁宁现在明显很信任庭桉,鹤眠夫妻不在了,这桩婚约能不能继续,一看宁宁,二看周家。”
孟家和周家联系最多的就是鹤眠,他们老家那边,除了四时节礼,基本上很少和周家人联系。
孟鹤宴皱紧眉头,只觉得千头万绪,无从着手。
要是宁宁和庭桉的婚事真的作罢,倒是好了,他们杏林孟家,和京市周家也就没什么干系了。
“大哥,宁宁刚才叫庭桉,要是周家真的打算退亲,宁宁她?”
别看孟鹤清嘴上说把凤佩给寄过去,那就是口花花,两家联姻不是小事,周家和小叔他们这一脉纠缠甚深,岂是说分就能分的开的。
更别说宁宁从小和庭桉一起长大,这孩子肉眼可见的依赖庭桉,要是两人婚事不成,不知道宁宁会不会伤心。
孟鹤宴看着鹤眠的遗像,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三炷香插上。
“咱们孟家,小叔这一脉只有一个宁宁,要是她真的非庭桉不可,周家无论想不想要这个儿媳妇,都得把这个儿子给舍出来!”
孟鹤宴的语气中,带着些凛冽的寒意。
小叔和小婶在部队待了一辈子,同袍故旧不少,很多人现在仍在军中,更别说他们孟家曾经帮助了多少人。
孟鹤宴看着弟弟的遗照出神。
希望周家有自知之明,别真的觉得他们兄弟二人老实的在杏林大队种地,就真以为他们是一般的农民了!
孟鹤清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怕惹得大哥更生气。
房间里,孟祁宁坐在床边,抱着爸爸妈妈的日记本发呆。
郑秀打开宁宁的衣柜,看着琳琅满目的衣服,微微皱眉。
“大嫂,宁宁的这些衣服都给她带走吗?”
江水华手里拿着梳子,轻柔的给她扎头发。
“宁宁,你的这些衣服,你都喜欢吗?”
听到大伯娘的问话,孟祁宁眼神微闪,略微点了点头。
“阿秀,宁宁既然喜欢,那就带着吧,等回家了,咱们找人再给她多做几身衣服,小姑娘家家的,衣柜里就得满满当当的。”
郑秀看着这一柜子的衣服,想着家里的布置。
“要不,等回家再给宁宁打个衣柜,不然我担心家里的衣柜不够用。”
“那就打,”
江水华无所谓的说道:“一个衣柜而已,别等回家了,这两天有时间去邮局给祁安打个电话,你看看还差什么东西,到时候让祁安他们一起准备好。”
“行。”
郑秀点了点头,开始清点祁宁的东西。
孟祁宁听到两个伯娘的三言两语,低垂着眼睛掩饰着自己的惊讶。
她只知道爸爸妈妈能赚钱,家里有钱,还不知道老家那边实力也不容小觑。
莫名的,祁宁对于大伯二伯农民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等咱们到家了,就没人敢欺负宁宁了。”
江水华给她把头发扎好,倒了杯温水让她喝。
郑秀打开宁宁的书桌抽屉,里面零零碎碎的只有两三个头绳发卡,立马皱眉。
“宁宁,”
郑秀微微欠身,认真的看着祁宁的眼睛,语调温和。
“这几天,有没有人来你房间翻东西?”
闻听此言,江水华微微皱眉。
“宁宁的东西少了?”
“头绳发卡就几个了,鹤眠和皎皎向来疼她,怎么可能就这么点东西。”
郑秀他们虽然很少和鹤眠见面,但是知道这夫妻两个对唯一的女儿有多爱护,吃穿花用根本不会少。
“宁宁,告诉大伯娘,是不是有人来翻你们的东西?”
孟祁宁微微点头:“有人翻柜子。”
这几天家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顺手牵羊的也不在少数。
她当时没有亲人护着,势单力薄的,怕说出来给自己遭祸,所以才闭口不言,如今伯娘他们发现了,现在不告状,什么时候告状。
江水华和郑秀一听,心头火起。
“好孩子,知道少了什么东西吗?”
宁宁大眼睛眨了一下,随即爬到床上,从自己的枕套里翻出来两个存折,递到大伯娘手里。
江水华和郑秀面面相觑,打开看了一眼。
一个存折开户日期很长了,明显是鹤眠夫妻两个以宁宁的名义存的,上面有八万块钱,另外一个应该就是工厂给的补偿,有五千块钱。
“宁宁藏起来的?”
孟祁宁点了点头:“他们,有坏人!”
郑秀欣慰的摸了摸宁宁的头。
“宁宁说的对,他们有坏人,你做的很好。”
江水华把这两个存折还给宁宁,换来小姑娘疑惑的眼神。
“这是爸爸妈妈留给宁宁的钱,宁宁自己收好了,咱们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一定能好好保管好这笔钱,对吗?”
孟祁宁眼底藏着惊讶,这时候的八万多块钱啊,大伯娘她们竟然面不改色的还给她了,一点贪婪都没有。
“给我?”
“当然给你了。”
江水华笑着把宁宁揽在自己怀里。
“这就是宁宁的零花钱,以后想买什么买什么,等咱们回了老家啊,让你大伯再给你一笔钱,姑娘家家的得有自己的私房钱,这样出去身板才硬!”
郑秀捋了捋祁宁的头发。
“等咱们回家了,让你大伯把你们二房的东西都给你,里面有不少的珠宝首饰,虽然现在不能戴,但是看着也开心啊。”
孟祁宁窝在大伯娘的怀里,掩饰着内心的惊愕。
孟家到底是什么家庭啊,怎么和她知道的不太一样。
“扣扣”
孟鹤宴敲了敲门:“宁宁,大伯能进来吗?”
孟祁宁愣了一下,要不是没忘自己现在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傻子,差点就说请进了。
“宁宁,让不让你大伯进来?”
孟祁宁微微点头,看到她点头,郑秀这才去开门。
“宁宁怎么样?”
孟鹤宴看到弟妹,张口就问祁宁。
“还好,精神挺好的,不过,宁宁的房间被人搜过。”
听到媳妇说这个,孟鹤清脸都黑了。
“一群眼皮子浅的玩意,小姑娘的房间是能随便进的吗?”
孟鹤宴看了弟弟一眼,示意他闭嘴,别再吓到宁宁。
“没事,贵重的东西鹤眠不会放在这的,基本上不是在京市就是在老家……”
说着说着,孟鹤宴想起了什么。
“咱们之前给宁宁寄的礼物,就是为了她十八岁生辰准备的,鹤眠没来得及去京市,东西应该还在这里,你们见到了吗?”
其他东西都不重要,那个金镶玉的长命锁,可是个老物件,要是被人拿走了,那就太可惜了。
“大哥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还真没见过。”
那个长命锁,可是他们专门给宁宁挑的,中间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四周镶着黄金,上面錾刻着福寿康宁四个字,珍贵倒是其次,主要是寓意好。
孟祁宁听到他们说的,从大伯娘的怀里出来。
“我知道在哪里。”
“宁宁?”
孟鹤宴他们惊讶的看着祁宁。
“宁宁知道那个长命锁在哪里?”
孟祁宁点了点头,爬到床头,又开始翻她的枕头,还真从枕头里翻出来一个纯金的项圈。
“宁宁,锁呢?”
看到光秃秃的项圈,一群人有些傻眼。
“在宁宁脖子上。”
孟祁宁昂着头,让伯伯伯娘他们看她脖子上的红绳。
江水华心里有些猜测,小心的把红绳抽出来,长命锁果然拴在红绳上。
“这个锁的寓意好,鹤眠估计也希望这把长命锁能保佑宁宁福寿康宁,所以才给她用这种方法带上的。”
想到早亡的弟弟弟妹,江水华和郑秀眼圈有点红,担心宁宁又想起来伤心,赶紧岔开话题。
“那宁宁就好好的戴着,别摘下来。”
红绳应该是皎皎编的,就让她这么戴着吧,好歹是个念想。
“哥,宁宁被顺走的东西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孟鹤清咽不下这口气想,想要给这些人一个教训。
“走之前把这事透给刘立新,让他看着办,一些小玩意,不值当咱们在这多待。”
孟鹤宴不想让任何事影响他们回家的时间,他怕万一周家知道消息之后,会来人带宁宁回京市。
晚上的时候,看着宁宁睡着,郑秀小心的把她卧室门给关上,客厅里,除了她,其他三个人都在。
“宁宁睡了?”
郑秀点了点头。
“刚才哭了一会,抱着鹤眠夫妻的日记本不撒手,大哥,我看宁宁,不像别人说的那般痴傻。”
“咱们宁宁本来就不傻,只是心如稚子,比大部分人都好。”
孟鹤清嘟囔了一声。
“这件事,鹤眠和我说过,咱们家也好,周家也好,在宁宁突然变成这样之后,都给她找医生看过,医生也说不出来原因,鹤眠夫妻曾经碰到一个算命先生,说宁宁魂魄不全,才会这样,等时机到了,魂魄补全,自然不药而愈。”
听到大哥的话,几个人都有些惊讶。
“难道是宁宁一受刺激,要好了?”
江水华猜测道:“我看存折和长命锁,应该是宁宁藏的,不然早就被人翻走了,能想起来把贵重东西藏起来,咱们宁宁聪明着呢!”
“有咱们护着,她聪明也好,单纯也罢,总不会让她受气的。”
孟鹤宴坐在椅子上:“明天就是头七的最后一天了,后天咱们启程回杏林大队。”
“鹤宴,要这么急吗?”
江水华担心,走的这么匆忙,宁宁会不会抗拒。
“我怕周家那边得到消息,再来人把宁宁带回京,当初鹤眠留在京市,一是京市的那群人想要让鹤眠以后接手小叔小婶留下的人脉,二是鹤眠自小在京市长大,和咱们相比,京市那边他更熟悉,宁宁和鹤眠不一样,把她交给周家人,我不放心。”
“大哥说的对,”
孟鹤清恨不得举双手赞成大哥的决定。
“京市那边现在乱着呢,咱们不能让宁宁去趟那蹚浑水。”
江水华和郑秀自然也不想让宁宁去京市,倒不是因为时局,而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样也好,宁宁到底是个十八岁的姑娘,住在周家不合适,还是在咱们自己家好。”
四个人默契的忘记了婚约的事。
什么婚约,哪有什么婚约,就算有,也得看宁宁的意思。
这桩婚事,只有宁宁愿意要,那才有,要是宁宁不愿意要,他们可不认!
孟祁宁早上醒来,嘴里吃着大伯娘专门给她煮的鸡蛋,沉默的听大伯说他的安排。
“宁宁,今天你爸妈的头七就过了,明天咱们一起回老家好不好?”
既然知道侄女的神智在慢慢变好,孟鹤宴更是事事问她的意见。
孟祁宁把嘴里的鸡蛋咽下去,就着伯娘的手喝了两口水顺顺,这才看着大伯点了点头。
“那好,那我今天就让你二伯去买票,明天咱们就回家。”
孟鹤宴担心在沪市呆太久会有什么变故,还是越早回去越好。
“对了,鹤清,你去买票的时候顺道去趟邮局,给祁安或者祁康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找人给宁宁打一个柜子。”
孟鹤清喝了口粥:“等回来我就去打电话,还要准备什么吗?”
江水华和郑秀想了一下。
“不用了,其他东西等我们回去再准备,不差这几天。”
孟祁宁眼神微动,想要说衣柜也不着急,可是想想自己在堂伯他们心中还是个痴傻的,干脆把嘴里的话给咽下去。
“那成,待会我先去买票。”
说定了这些事,吃完饭之后,孟鹤清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江水华和郑秀让祁宁一个人在客厅待着,她们重新清点一下李梅给她收拾的东西。
“宁宁,”
看到乖乖守在客厅的孟祁宁,孟鹤宴走到她旁边坐下。
孟祁宁扭头看向堂伯,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爸爸和你说过多少老家的事情,现在咱们爷俩没事,大伯和你介绍一下家里的哥哥姐姐好吗?”
孟祁宁摩挲着日记本的封皮,点了点头。
“先说一下咱们家,咱们杏林孟家真要追溯起来,也算是有些年头的,祖上读书人多,都是拿笔杆子的,你爷爷是唯一的意外。”
孟鹤宴叹了口气。
“不过也多亏你爷爷,还有咱们祖上比较英明,要不然,咱们孟家,现在也不会这么平稳。”
孟祁宁作为一个刚刚参加完高考的高三生,对于这段历史还是知道的。
“咱们孟家诗礼传家,建国之前,变卖了九成的家产资助组织,建国之后,更是捐献了家族所有的藏书,至于你爷爷,更不用说了。”
孟鹤宴眼神悠远,像是通过给祁宁讲述来回忆祖上的荣光。
“咱们孟家,除了你爷爷当初在京市,其他的人都在杏林,不过咱们家子嗣不丰,还是你们这一代和我们这一代,人才渐渐多起来的。”
孟祁宁悄悄的垂下眼,想起了之前爸爸曾经说过的话。
孟家一直到太爷爷那一辈都是一脉单传,直到爷爷那一辈,才有他们兄弟两个。
大爷爷留守杏林老家,而爷爷则跟着队伍辗转抗击外来侵略者。
至于爸爸他们这一代,又比爷爷那一代好一些,大爷爷家有两个儿子,也就是大伯和二伯,爷爷家就只有爸爸一个儿子。
“所以哪怕你们是隔房的兄妹,也是血脉至亲,你的哥哥们知道我们要把你接回去,可开心了。”
孟祁宁澄澈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大堂伯,一句话都没说。
孟鹤宴抬手,揉了揉侄女的头发。
“大伯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年龄都比你大,老大叫孟祁平,老二孟祁安,最小的是个姑娘,叫孟祁欣,你的两个哥哥都结婚了,但是你姐姐还没对象,你二哥祁安现在是名公安,你大哥和姐姐都在咱们县里的机械厂,都是干部。”
孟祁宁移开视线,低头一边听一边认真的记。
“你二伯家一儿一女,大的叫孟祁康,比你大,也结婚了,他也在机械厂工作,小的叫孟祁玉,比你小两岁,刚刚高中毕业,现在没什么工作。”
孟鹤宴简单的把家里人介绍给祁宁,让她心里有个数,免得回了老家见到人害怕。
“等到了家里,大伯把属于你的东西给你,宁宁什么都不用害怕,一切都有我们呢。”
孟祁宁抬头看向大伯,眼神有些纠结。
她能感觉到伯父伯母他们对自己的善意,她想告诉他们自己不傻的事,可是又担心他们会怀疑什么。
说到底,哪怕在二十一世纪,她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学生,而且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孤儿院里养着,见到的人,经过的事,还没有孤儿院里其他人多呢。
“不要着急,”
孟鹤宴似是看出了什么,语气温柔的说道。
“一切都会好的。”
孟鹤宴其实想要借着这个机会问问祁宁婚约的事,可看她对他们还没有全然的信任,也着实担心贸然提出这件事,会让宁宁多想,只能先把这件事掩下不提,左右,以后的事情,还不知道呢。
这边孟鹤宴觉得婚约的事还很遥远,甚至这桩婚事能不能继续都不一定,但京市那边,却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京市,部队大院。
周庭桉敲了敲门,听到爷爷的声音之后,这才开门进了书房。
“庭桉来了,坐。”
周老爷子把报纸收起来,看到二孙子,招手让他坐到对面。
“爷爷,您叫我有事?”
周庭桉坐在爷爷对面,英挺的剑眉微微蹙起,有些不明白爷爷为什么单独找他。
看到面如冠玉,气质矜贵的孙子,周老爷子周志堂眼里满是骄傲。
“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关于你和宁宁的婚事,你是怎么想的?”
听到这句话,周庭桉表情严肃了不少。
“爷爷,之前不是说了吗?只要宁宁愿意,婚事我没意见。”
老爷子提起茶壶,给孙子倒了杯水。
“你是没意见,不过宁宁是什么样子你也清楚,之前你孟叔叔来信说过,你要是不愿意,你们的婚事,可以就此作罢,当时我没有立即答应,只说考虑一下,现在你已经二十岁了,宁宁也十八岁了,我想最后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周庭桉敛眉沉思。
周老爷子没有打扰孙子,毕竟是婚姻大事,再怎么郑重都不为过。
“爷爷,”
周庭桉认真的说道:“我从小看着宁宁长大,她要是不愿意嫁人,我就是她亲哥哥,照顾她一辈子,要是她想结婚,我就娶她,让她一生平安无忧。”
老爷子的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不后悔吗?宁宁以后万一好不了,那就永远像个孩子一样,庭桉,以咱们家和孟家的交情,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是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的。”
“我不后悔!”
周庭桉眼神郑重。
“爷爷,宁宁是被孟叔叔和何阿姨娇养着长大的,她的心性,我也不放心把她交到别人手里,与其担心她在别人家里吃苦受罪,倒不如我来照顾。”
周庭桉想这些,不是一天两天了。
小的时候,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个心智不全的人,他还不满过,可是每次看到宁宁天真的跟在自己身后,笑的可爱无邪,他心里的不满就全散了。
这么多年了,他也习惯时时刻刻护着身后的小丫头。
刚开始宁宁跟着孟叔叔去沪市的时候,他晚上还经常做噩梦,梦见这小丫头被人欺负,直到她回首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好好的睡一觉。
就这样,他怎么可能放心把小丫头交给别人。
“行,那等这次你孟叔叔把宁宁送回来,我就和他提你们的婚事。”
老爷子像是了了一件大事,悠闲的靠在椅背上。
“等你把宁宁娶进门,我也能放心,不然你孟叔叔和何姨天天忙着工作,咱们宁宁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欺负呢。”
周庭桉莞尔一笑。
“爷爷您放心吧,孟叔叔说过,沪市家属院的人,虽然都有自己的私心,但是人也都识时务,只要他们好好的,没人敢欺负宁宁。”
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放心宁宁待在沪市。
爷孙两个说的正好,匆忙的脚步声从房间外传来。
“爷爷,二哥。”
周庭枫敲了敲门,语气急促的喊道。
“进来。”
爷孙两个有种不好的预感,老爷子赶紧把小孙女叫进来。
“小枫,怎么了?”
周庭枫神色焦急:“刚才沪市那边来电话了,6月8号的时候,纺织厂大火,孟叔叔和何姨为了救人,牺牲了。”
“砰”的一声,老爷子手里的杯子摔的四分五裂。
头发花白的周志堂捂着心口,手发抖,嘴唇微微发紫。
“爷爷!”
周庭桉和周庭枫赶紧从老爷子的怀里找到一个小药瓶,取出一粒药喂他吃下。
“宁……宁宁。”
老爷子声音发抖,抓着周庭桉胳膊的手青筋凸起。
“去……去沪市,找宁宁!”
老爷子缓过气来,眼睛带着血丝,直直的看着孙子。
“我知道,爷爷,我马上去沪市,一定把宁宁带回来!”
周庭桉按捺下心里的着急,立马说道。
“您别着急,他们不敢动宁宁的。”
老爷子深吸几口气,频频摇头。
“宁宁心智只有五岁,她一个人,肯定害怕,我没事,庭桉,你赶紧去沪市,马上把宁宁带回来,然后……”
老爷子眼神充血,就像是痛失幼崽的老兽一样,杀意凛然的说道。
“给我查,查查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的。”
周庭桉点了点头,把爷爷交给妹妹,自己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去沪市。
而此时的沪市,郑秀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就等着明天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江水华轻轻的拍着宁宁的背,看人睡熟了,悄悄的把她手里的笔记本抽出来放在她床头,看人没醒,这才放心的出去。
“睡着了?”
孟鹤宴他们坐在客厅,看到她出来,小声的问道。
“嗯,已经睡熟了。”
江水华坐在丈夫身边,今天是最后一夜了,他们准备守一整夜。
“要是今晚上,鹤眠和皎皎真的能回来就好了。”
看着他们夫妻的遗像,江水华有些遗憾。
“也能看看变聪明的宁宁,是什么样子的!”
宁宁这孩子虽然有心,但架不住他们几个眼神利,从她的一举一动中看出了什么,只是孩子心里没安全感,不愿意表现出来,他们就算看出来了,也当不知道。
“希望吧,鹤眠他们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宁宁彻底回来了,希望能看到吧。”
半夜时分,一缕清风悄悄的吹开窗棂,温柔的抚摸着孟祁宁的脸颊。
她尚在梦中,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第二天一大早,孟祁宁就被人温柔的叫醒。
她呆呆的坐在床上,想起昨天晚上,总感觉爸爸妈妈曾经来过。
“宁宁,怎么了?”
郑秀看到祁宁呆呆的坐在床上,也没换衣服,有些担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孟祁宁摇摇头,小声的说了一句:“爸爸妈妈来了。”
郑秀眼圈一红,侧过头不敢让她看到。
“这说明爸爸妈妈很疼宁宁,所以专门来看一看你。”
祁宁把枕头旁边爸妈的笔记本抱在怀里,吸了吸鼻子。
“宁宁乖,爸爸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郑秀温柔的安慰她:“只是你看不见他们,所以宁宁一定要开开心心的长大。”
孟祁宁看着二伯母,半晌,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换衣服吧,咱们今天要回家了。”
郑秀把衣服递给祁宁,自己推开门出去。
她换好衣服,最后打量了一眼这个房间。
她和爸爸妈妈来这里不过六年,来的时候是一家三口,如今离开,却只有她一个人了。
孟祁宁抬起右手,看着她白皙健康的手掌,这和曾经白的带着死气的手掌不一样,它看着就是健康而有活力的。
她把手放下,擦了下眼角,最后看了眼这个房间,这才推门出去。
“宁宁,咱们要去赶火车,早饭在火车上吃好不好?”
客厅里堆满了大包小包,孟鹤宴把弟弟弟妹的遗像妥帖的放好,问孟祁宁。
“好。”
孟祁宁抱着笔记本,点了点头,跟着堂伯他们走出房间。
这是祁宁回来之后,第一次出她们家。
天色微明,家属院里很安静,好多人家都还没起。
刘立新和李梅在楼下等着,看到宁宁之后,李梅过来抱住她。
“宁宁,到了老家,记得给婶婶打个电话说一声,知道吗?”
李梅对于宁宁,是真的心疼,所以在知道丈夫背后的衡量之后,对这个孩子,心里有些愧疚。
“嗯,婶婶再见。”
听到宁宁这句话,李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宁宁,你……”
“不好意思,李同志,我们该走了。”
郑秀牵着宁宁的手,礼貌又疏离的说道。
“宁宁她……”
李梅看向郑秀,像是想要确认什么消息。
“我们宁宁只是单纯了些,礼貌自然是懂的。”
李梅不知道有没有信郑秀的话,但她什么都没说。
“孟大哥,我安排了纺织厂的车送你们去火车站。”
刘立新给孟鹤宴递了支烟被他拒绝了。
“谢谢刘厂长了,”
孟鹤宴没什么别的表情。
“宁宁房间里的东西被人动过,丢了一些小物件,我们也就不计较了,希望下次我们来沪市,我弟弟的房子,还是完好如初的。”
刘立新嘴角的笑容微僵,恨不得把干出这种事的人打死。
“孟大哥放心,有我们看着,一定没事。”
孟鹤宴也不说放心还是不放心,把东西往车上一放,带着家里人上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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