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南声声南采薇的武侠仙侠小说《替亡母和离后,侯门弃女闹翻皇城南声声南采薇全文》,由网络作家“南声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姑娘!”秋月冬雪先赶到灵堂,见南声声面色惨白,嘴唇哆嗦,不知发生了何事。“快,点上长明灯!点上长明灯!”南声声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灵堂的长明灯。春水眼明手快,找出一盏新灯递给南声声。她接过来,双手颤抖着将灯点燃,又小心翼翼放入棺下。同时,又拿出原来棺下那盏没了灯油的灯盏。“长明灯怎么灭了!夫人……”春水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南声声猛地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抱着棺椁痛哭。“母亲,是女儿对不起你,女儿对不起你!”大商习俗,人死后,棺下长明灯需燃七日不灭。若灯灭,便魂飞魄散,来世不能投胎为人。自从昨日母亲的遗体入了棺椁,南声声就一直守在灵堂里,看着长明灯。如今,她不过是回屋睡了小片刻,这灯就灭了。不,它不是自己灭的,也不怪腊月的风。看着那...
《替亡母和离后,侯门弃女闹翻皇城南声声南采薇全文》精彩片段
“姑娘!”秋月冬雪先赶到灵堂,见南声声面色惨白,嘴唇哆嗦,不知发生了何事。
“快,点上长明灯!点上长明灯!”南声声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灵堂的长明灯。
春水眼明手快,找出一盏新灯递给南声声。
她接过来,双手颤抖着将灯点燃,又小心翼翼放入棺下。
同时,又拿出原来棺下那盏没了灯油的灯盏。
“长明灯怎么灭了!夫人……”春水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南声声猛地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抱着棺椁痛哭。“母亲,是女儿对不起你,女儿对不起你!”
大商习俗,人死后,棺下长明灯需燃七日不灭。若灯灭,便魂飞魄散,来世不能投胎为人。
自从昨日母亲的遗体入了棺椁,南声声就一直守在灵堂里,看着长明灯。
如今,她不过是回屋睡了小片刻,这灯就灭了。
不,它不是自己灭的,也不怪腊月的风。
看着那几根断了的灯芯,平整的切口分明是被剪刀所剪掉的!从那灯芯之上,还隐隐传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味道,却不是灯油的味道。
南声声死死捏住拳头,从牙关挤出两个字:“混账!”
她一把从秋月腰间夺过短刀,踱步出了灵堂。
“春水,看好长明灯,我去去就回来!”
这一刻,春水分明在南声声的眼中看出了从未有过的暴戾和杀意。
“姑娘!”春水吓得花容失色,忙让秋月冬雪两人快步跟了上去。
夏拂早在南声声冲出西厢院时就被吵醒,等她穿好衣裳来到灵堂,就看到南声声提着一把短刀往朝阳院的方向走。
直觉告诉夏拂,灵堂出了事。
可她还不及细问,只得慌忙跟上。
南声声一路小跑,脸上带着泪痕和满脸的怒意,提着刀的右手颤抖着。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却丝毫不冷,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恨意在心里喷薄。
不砍那贱人,她难以泄愤!
朝阳院大门紧闭,南声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脚将大门踢开,门板轰然倒地。
听着剧烈的门板碎裂声,秋月冬雪有些不敢置信,这是她们那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主子姑娘。
朝阳院守夜的丫鬟一声尖叫,就见南声声提刀而进,直入卧房。
“南采薇那个贱人呢,给我滚出来!”南声声不管不顾,冲入卧房时,衣袖将外屋的几个摆件瓷瓶带到了地上。
随着咣当一声,睡梦中的南采薇被猛地惊醒。
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便见一把短刀直直朝着她的脖子而来。
南采薇尖叫一声,立马偏到一旁。
南声声红了眼,短刀径直朝着南采薇的方向而去。
“姐姐,你……你做什么?”南采薇声音颤抖,身体也止不住哆嗦,一时手忙脚乱,竟不知往哪里躲。
“做什么?”南声声的刀刃划过南采薇的脖颈处,顿时划开了一道口子。
随着一声吃痛,南采薇慌忙捂住了脖子,隐约嗅到了血腥气。
她害怕极了,尖叫着连滚带爬想要出屋门。“杀人了,救命,救命!”
“给我拦住她!”南声声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可言喻的狠辣,回头看向屋门口的秋月冬雪。
虽然两人都不知道,主子为何要对这花蝴蝶动手,但两人很是听话,如同两尊门神一般,堵在南采薇卧房门口。
南声声怀着心里滔天的怒意,对着南采薇就要落刀。
“表妹住手!”夏拂气喘吁吁跑进屋内,看向秋月冬雪两人。“快拦着她!杀人要坐牢!”
秋月冬雪闻言,一把将南声声扶住。“姑娘要杀人,我们动手就是。”
杀人而已,她们不怕。可姑娘是大家闺秀,坐牢就不值当了。
见南声声被两人拉住,南采薇顺着空隙就连滚带爬出了屋子,发髻松散,边爬边嚎。
“救命,救命!”
朝阳院的动静顿时惊得侯府众人围了过来,老夫人披着衣裳来了朝阳院,侯爷也眯着眼睛过来。
不多时,大房一家三口也齐齐围在了院内。
“又怎么了,怎么了!”
当老夫人看到南采薇脖子上挂了红,尖叫了一声,吓得扔了鸠杖瘫软在地上。“采薇,孩子!你怎么了?”
侯爷眼疾手快,两步上前伸手拦在南采薇面前,睁着发红的眸子看向南声声。
“小祖宗,你这又是做什么!你心里有气,对为父撒就行了,为何三番两次来找采薇麻烦。今日我就告诉你,不管你如何对她,采薇都要在侯府住下去!”
南声声见父亲这般气急败坏,心中竟没了太多恨意。
她只是冷笑,且对侯府这一家人带着深深的怜悯。
“姑父,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斥责声声!”夏拂虽然不知缘由,但她笃定表妹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朝阳院来杀人。
“她杀人还有理了?”侯爷根本不打算询问缘由,只看到南采薇被南声声划了脖子,心中便如同被撕裂一般的心疼。
“我要做什么?”南声声看着侯爷那双熟悉的眼睛,痛入心扉。
当初,他对自己也曾露出过这般心疼的模样,只不过是自己幼时顽皮,爬树摔倒。
如今,父亲看着自己,眼里却只有恨意和责备。
南声声从手心里掏出那盏空空如也的灯盏,“她故意打翻了母亲的长明灯!子时我去灵堂看,才发现母亲棺下……灯没了”
侯爷望着那个灯盏,愣了愣,转头看向南采薇。
“没有,我没有。”南采薇的眼泪唰唰直流,摇头不已,委屈之色溢于言表。
“声声,灯盏翻了你怎么就怪到了采薇头上。夜里风大,保不齐是被风吹灭的。”老夫人看向一众下人,“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夫人的长明灯灭了都没见着?还不快去续上!”
“不必了。”南声声冷笑开口,“这一夜灵堂连个下人都没有,侯府就是这样给母亲办丧事的?若如此,出殡那日我定要好好问问礼部苏大人,丧葬之仪是否本就该如此!”
几个下人正往福禄院传菜,边走边说着小话,似乎并未发觉前面有人。
那些人里,大多是侯府的老人。
“放肆!谁允许你们这样议论主子的!”春水隔着长廊指着那几个婆子大骂。
见南声声忽然出现在面前,那几人顿时住了嘴,加快了步子往福禄院而去。
他们端着的菜冒出香气,那是她自小最喜欢的酸汤翠湖鱼。
看来祖母没有骗自己,确实准备了她爱吃的。
可,这一切还有用吗?
那一方桌上,既已有了马骨汤,就不该出现这道酸汤翠湖鱼。
更何况,下人先端上桌的是南采薇的补药。上菜的顺序,便是他们心中的分量。
南声声撞开西厢房门的刹那,脸上的泪痕已然被风干。
寒冬腊月,凉风卷着马骨汤的腥气扑进窗,她突然剧烈咳嗽。
南声声将指甲狠狠刺入床柱,划出的木痕像一道道无法愈合的旧伤。
“外面在刮风,奴婢这就去烧炭盆!”
片刻后,春水端着烧红的炭小跑着进来。
南声声将手伸到炭盆之上,思绪飘远。
“你说,女子若是嫁了人,便是一辈子了么?”南声声忽然开口。
春水正倒热茶,闻言转身看过来。“奴婢不知,但奴婢知道人要有骨气,不忠不仁者,何以相伴一辈子。”
南声声睫羽轻颤。
连一个小丫鬟都懂的道理,为何父亲竟是那样糊涂。
“姑娘,你是不是在想与苏公子的亲事?”春水将热茶放入她手中,“苏公子确实有些过分,明明与姑娘定了亲,却日日跑去贴那什么表小姐。”
南声声冷笑摇头。
苏鹤眠确实可恨,可她现在已经丝毫不在意这门亲事了。
南家与苏家,不会结成这门亲的。这婚,她势必要退。
“那姑娘是在想什么?”春水慢慢用掌心扇着炭火,周遭立马变暖起来。
南声声掌心的冻疮烤得生疼,翻了翻手背。“若是母亲与父亲和离,当如何?”
“姑娘你……说什么?”春水瞪大了眼睛,以为南声声在开玩笑。
可南声声知道,自己没有开玩笑。
母亲尸骨未寒,父亲便将那外室女带回家中。
扯谎说是表亲,却让那姐弟两个霸占着她的屋子,炖了母亲的战马。
他们姐弟这般占据父亲的心,还不知父亲对他们生母是怎样深厚的情分。
既对别人有情,那他与母亲的夫妻情分又算得了什么?
母亲那般风光霁月,行事磊落,断不能忍受夫君这样对自己。
即便是在黄泉之下,亡魂也难安。
“我没有开玩笑,我想替母亲——”南声声望着火红的炭盆,缓缓开口,“和离”。
屋内骤然安静下来,就连跳动的火星子也静了。
“姑娘,夫人都已经……”春水说不出口那个“死”字。
“若是母亲还活着,定然不容自己的脸面被这样践踏。”
见南声声满脸写着坚决,春水缓缓低头,心中说不出的惊骇。
他们姑娘,太大胆了。
女子和离本就不易,更何况还是女儿替亡母和离!
“姑娘你忘了,夫人和侯爷这门亲事,当初是陛下赐的婚。”
南声声闭了闭眼,她怎会不知道这事。
从小时候起,她就知道母亲说一不二,性格直爽。虽是一介女子,却因着能上战场立功,在朝中有几分份量。
而父亲世袭爵位,却优柔寡断,仕途平平。
若非母亲以军功请爵,父亲连南家的伯爵之位都轮不上。
她一直认为,父亲配不上母亲。
南声声不明白,这样差距大的两人,当今陛下为何会给他们赐婚。
就算要为母亲寻夫婿,也该寻个同样好的男子才是。
只不过这些如今再想,已然没了意义。
替亡母和离,难如登天。
再加上皇家赐婚,更是难上加难。
南声声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觉手背一阵剧痛。
她啊了一声,只见一簇巴掌大的火星正落在手背上。
“姑娘!”春水一惊,立马对着火星子吹了一大口气。
待火星灭掉,南声声的手背俨然出现了个大大的创面。
皮被烧得通红,没过多久就显出了一圈水泡。
“小心!”南声声注意到火盆里还在不断冒火星,溅上了她们的衣裙,南声声一把将春水拉到一旁。
这是……棉絮?!
“火盆的底灰里掺了棉絮。”南声声捂着烧伤的手,汗珠一滴滴往下掉。
“奴婢这就去拿药!”春水花容失色,往一旁的药箱跑去。
以往在庄子上老是受伤,这次回来南声声习惯带上些烧伤跌打的药膏。
可大部分跟着马车落入了悬崖,只有几瓶系在身上的得以保留下来。
春水拿药过来时,见南声声拔下自己头上唯一那根素色簪子,伸到火上拷。
“姑娘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南声声便将烧红的簪子刺入了手背上那颗大大的水泡,顿时流出了不少积液。
“上药!”南声声咬紧牙关,“这样好得快些。”
那熟练的样子,看得春水眼眶湿润。
她麻溜地将药粉倒在姑娘手背上,又撕下自己的裙角轻轻包扎起来。
待处理完毕伤口,南声声拉过春水的手腕,也给她涂起了药。
春水的手背上也沾了火星子,甚至烧得比自己还严重。
“姑娘怎可伺候奴婢!”春水吓了一跳。
“你不是什么奴婢,我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主子。你看,在这侯府,我连个外人都不如,不是吗?”
待上了药,春水将炭盆端到外面灭了,不敢再放于屋内。
“姑娘,奴婢去找侯爷和老夫人评理,那南采薇想害姑娘!”
“你如何知道,是她要害我?”
“下人说,炭盆是她方才吩咐人拿过来的!”
“那也可以是下人办事不力,或是其他人所为。你何曾看见她亲手将棉絮掺进来?”
“我……”春水哑口无言。
“她有很多个理由为自己开脱,更何况……就算我们证据充分,父亲和祖母还是会偏袒她。”
“这不公平!”
“自打回府,我们何时被公平对待过。”
春水忍不住啜泣,若夫人还在,姑娘又怎会被人这般欺负。
“姑娘,奴婢去将军府找孟老夫人为您做主。”
将军府,便是南声声外家,孟老夫人正是夏青羽母亲。
老夫人诰命在身,娘家孟家也是鼎鼎大户。嫁入夏家几十年来,未冠夫姓,皇城人都只称孟老夫人。
幼时,外祖母极疼南声声,时常让人将小小的外孙女儿送到将军府,一住便是月余。
将军府上表兄弟姊妹众多,个个都会舞刀弄枪,南声声与他们玩闹,常常不想回侯府,每次只得夏青羽亲自去拎她回来。
外祖母是她幼时顽劣的靠山。只是如今……
当日来庄子报信的人说,母亲突然战死。孟老夫人这些日子又卧病在床,将军府上下都将此事瞒着的。
若这时去找外祖母,她情绪一上来,说不清身体会如何。
“算了,若日后事事都要外祖母费心,她那身子能操劳几日。”
主仆二人正说着,忽闻院中一阵锣鸣。
这是——迎客锣。
有官家来侯府了?深更半夜的,谁会在此时登门拜访。
“快去看看,是不是……”
南声声心里一悸,不知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侯爷心中惊骇万分,这夏家长子,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若他知晓内情,那夏家岂不也就知道了?
夏清羽的娘家是大商有名的大户,三代将门,百年门楣,出了多少大将军。
侯爷敢悄悄豢养外室儿女,敢鞭笞南声声,却不敢轻易让这些腌臜事传入将军府。
“贤侄,这都是道听途说,声声是本侯的女儿,本侯怎会不心疼?”
“心疼?你就是这样心疼的?”夏舒恒指着南声声那浑身的血迹。
南霁川忍不住跳出来,为侯爷开脱。
“舒痕,二叔也不想动手,是这丫头冥顽不灵,三番五次生事。我们又不是没顾过她,可她呢?一次次将我们的好心踩在脚下。”
“我的表妹,还轮不到你来说。”夏舒恒没有正眼看这位侯府大公子。
他向来瞧不起此人,身为侯府长子,却好吃懒做,不干正事。
如此不依不饶的模样看得侯爷眉头皱起,他一挥手。“舒恒,我知你兄妹二人向来和睦,可这是侯府的家事,不劳你管。”
夏舒恒冷笑一声,“姑父,爹爹和姑母出征前,多次叮嘱与我,要好好照看表妹。如今,姑母遗体未归,你们就将她独女打成这样。姑父就不怕夜里做梦,姑母亡魂回来找你吗!”
“你……”侯爷想开口骂这不敬长辈的夏舒恒几句。
这小子和夏清羽也是一个德性,他们夏家血脉净出犟种!
“姑娘醒醒,姑娘醒醒!”春水使劲叫着晕得不省人事的南声声,又看向夏舒恒大叫,“姑娘晕倒了!”
夏舒恒立马回到南声声面前,伸手去叹她的鼻息和脉搏。
再抬头时,夏舒恒眼中带着喷薄的怒意。
“姑母的遗体几日后就要入皇城,到时候声声满身是伤,无法迎灵,真不知这件事若传出去,你侯府该有多光彩!”
侯爷闻言一愣。
该死,怎么把迎灵这件事给忘了。夏清羽的灵柩归来,逆女作为她唯一的血脉,怎么着都得去迎灵。
若前些时日南声声从庄子上回府,没有太多人看见,还可以说她在庄子病着。可前几日她回来,这条街的人都看见了。
“夏公子!”老夫人手里不停捻着佛珠,摆起了长辈的架势。
“今日是声声她爹手重。孩子挨了打,我们做长辈的,哪有不心疼的。眼下快别争了,给声声看伤势要紧。来人,快寻大夫!”
见南声声确实晕得不省人事,夏舒恒也不敢浪费时间。
可他心里有一个问题,是春水到将军府时,特意交代他的。说是声声表妹让他务必要在人前问出。
“姑父,侄儿只问一句。”说着,夏舒恒就指向一旁的南采薇姐弟,“他们姐弟二人,是谁?”
老夫人和侯爷对视一眼,心中惊疑,不知夏舒恒是何用意。
只听他又说,“若姑母尸骨未寒,姑父就将自己的外室子女接回来,待姑母灵柩回城之日,我夏家就算拼了这百年门楣的名声,也要让侯府给个说法!”
见夏舒恒如此咄咄逼人,意志坚决,侯爷心里一凉。
按照夏家人的性子,夏舒恒这是想把此事抖得满城皆知!
他干得出来!
若采薇姐弟的身份真在此时公之于众,别说自己的脸面,侯府这些年经营的名声也毁于一旦。
况且,自己盘算了许久的那件事,也必化作泡影。
不行,不能让夏家这么做。
“采薇姐弟是……是……”侯爷看向满脸委屈的南采薇姐弟,话有些说不出口。
夏舒恒见状,冷笑一声,将话重新递到侯爷嘴边。
“若他们是你侯府的远房亲戚,那么今日之事,就当是姑父的家事。”
“是表亲!”
夏舒恒话音未落,老夫人立马上前,语声郑重,目光诚恳。
“舒恒公子,这姐弟二人确是侯府的表亲,他们老家在陇西。你也知道,我南氏就是陇西起家的……”
“哦?”夏舒恒看向南采薇姐弟,只见他们目光里尽是不可置信之意。
老夫人将步子往外挪了挪,没让南采薇靠在自己身上。
“侯府就声声这一个女儿,哪来的什么外室女。”老夫人说着,又看向侯爷。
侯爷也忙点头,“母亲说的是,他们姐弟是表亲。”
长凳之上晕过去的南声声,睫羽轻颤。
原来,在这种时候,父亲和祖母也会暂避锋芒。
不知南采薇姐弟听到这话,心里是什么感觉。
夏舒恒一笑,似乎对侯爷的回答很是满意。“姑父是否还要对表妹行家法?她如今这样,可受不得鞭刑了。”
“本侯的本意原就不是打孩子,只是为了让她长长记性。来人,快将你们姑娘送回屋里养着。”侯爷大手一挥。
南声声浑身的血肉模糊,下人只好就着板凳将她往院子里抬。
当下人习惯性将南声声抬入西厢小院时,夏舒恒脸色铁青。
“你们姑娘的屋子不是在朝阳院吗?抬到这里做什么?”
春水泪眼婆娑道,“这屋子原本是采薇姑娘的,可前些日我们从庄子上回来时,朝阳院就被采薇姑娘霸占了,夫人亲手种的长寿花也没了。”
老夫人和侯爷等人也一窝蜂涌入了西厢院,当他们进门就听到春水在当面告状,侯府顿时又气得横眉倒数。
“你这丫头,什么叫霸占,分明是怕声声住着朝阳院,思念她母亲,过度伤心。”侯爷看着晕倒过去的南声声,底气十足。
春水不语,只一味擦眼泪。
“如此说了,声声还要感念你这个爹的体贴了?”夏舒恒冷着眉眼。
侯爷被一语噎住,不知该说什么。
可此时,夏舒恒不能在这件事上与他们纠缠,便一挥手,“快让随行的大夫进来救人”
话音未落,他的袖口就被人拉住。“表……哥!”
南声声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迷离的双眼。
“表妹!”夏舒恒一把握住她的手,“这就让大夫给你治伤。”
南声声挣扎着爬起来,背上再次渗出丝丝血迹,“那大夫是你从夏家带过来的?”
“声声,你以后远离着他点。口上说着为你好,实则只为自己着想,惯会拿蜜糖裹砒霜。”夏拂将纸钱捻成莲瓣状投入火盆,喃喃道。
纸灰忽被穿堂风卷起,扑在南声声凝着泪痕的面上。
就连表姐都能看清堂兄的本质,南声声前头那么多年竟然只沉浸在堂兄虚假的疼爱中。
只怪自己蠢,才信他是真的疼惜自己。
一夜无话,两人在灵堂守了整晚。
次日天亮,侯爷出来见南声声还跪在那里,有些诧异。
“你昨晚未睡?”
南声声将几张纸钱烧入盆中,用窜起的火焰回答侯爷的问题。
见女儿不搭理自己,侯爷自觉没趣。此时,崇伯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侯爷,打碑的人在问,夫人牌位上如何写?”
侯爷有些没好气,一挥衣袖。“怎么问出这种话,自然是宁安侯南尧爱妻夏氏之位。”
崇伯得了话,就要转身出府,却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在灵堂内响起。“等一下。”
南声声将最后一张洒金纸按进火盆,火舌倏然窜起,在她眼底烧出两簇幽蓝的光。
崇伯顿足,就见一袭孝衣的南声声起身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
“母亲有名有姓,牌位上就写‘夏清羽之位’”。
崇伯闻言,面色惊愕万分。
一同诧异的,还有灵堂的夏拂。
侯爷也立马转过来,看着南声声,满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她指尖抵住冰凉的青石供台,“女儿说,牌位之上当写母亲姓名。”
“瞎说!”侯爷似乎被南声声这句充满稚气的话逗得发笑。
“声声啊,你是女儿家,还不懂这些事。自古以来,女子出嫁后就得冠夫姓。死后牌位冠以夫名,棺椁葬入夫家祖坟。”
南声声扭头看了一眼灵堂内那面楠木棺椁,而后转头,面色深沉。“女儿知道,只不过女儿认为,母亲为国战死,是在史书上留下了名姓的功臣。她是为国牺牲的女将军夏清羽,不是什么宁安侯的妻子夏氏。”
看着南声声此时异常冷静的面庞,身后的夏拂有些挪不动眼。
她忽然觉得,表妹此时很是不同。
为女子牌位冠名,此举甚合夏拂的心意。只是她以前从未想过。
“胡闹!”侯爷从方才的好言好语,蓦得变得严肃。“女子出嫁从夫,哪有死后自立牌位的道理!”
“出嫁从夫?”南声声的目光落在侯爷手臂轻纱上,满眼讽刺。“敢问父亲,你算是一个夫君吗?母亲在外征战,你在皇城养外室?母亲尸骨未寒,你便让外室子女登堂入室。但凡你是个称职的夫君,女儿今日都不会让母亲自立牌位!”
侯爷猛地一挥衣袖,身旁几盏亮着的白烛顿时被扫落在地。
“这是在你母亲的灵堂,你不要逼为父在此处教训你。”
灵堂忽起的吵闹声惊人侯府下人纷纷围了过来,有福禄院的下人立马去回禀了老夫人。
不出片刻,老夫人就在南采薇的搀扶下,杵着鸠杖颤颤巍巍过来了。
“这又是怎么了?一天天的不让人清净片刻。”老夫人心中带着气,颇不耐烦。
侯爷躬身见过老夫人,便指着南声声怒骂。“这逆女大逆不道,想让她娘的牌位上冠夏氏之名。”
“什么!”老夫人瞪圆了眼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丫头,你开什么玩笑!妇人生前冠夫姓,死后归夫冢,这是千年铁律,女子如何能冠自己的名?”
“女子也是人,为何不能冠自己的名?”南声声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老夫人,只盯着那代为问话的崇伯,“我替母亲做决定,按我说的做。”
可崇伯闻言,却不敢挪动步子。
他活了一辈子,就没听说过谁家妇人的牌位如此立的,更何况还是侯府这样的高门大户。
“姐姐,采薇知道你为姑母之死伤心难过,可凡事要守礼制,讲规矩。若是姐姐替姑母做了此等出格之事,或遭全城人的笑话。姑母泉下有知,只怕也……”
南采薇揉着帕子,柔软的语声入了老夫人和侯爷的耳,听得他们连连点头。
可没等她说完,南声声便将手中一把未烧完的纸钱重重扬起,一张张落到了南采薇的头上。
她啊了一声,嫌晦气地慌忙退开。“姐姐这是做什么?”
“在这里,谁都能跟我讲规矩礼制,唯独你,不配提这几个字。”
南采薇眼睛一红,拿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哀哀戚戚就要哭出来。
“若你懂规矩,就不会在我母亲死讯传回时,就迫不及待登堂入室。若你娘守礼制,就不会被别人偷偷养在外面,还生下一对儿女。”
“声声!”老夫人面色顿时黑了下来,“好好的,怎么又扯上了采薇的娘!”
“逆女,看来你是逼着我教训你!”侯爷的怒意到了顶点,右手高高抬起,颤抖着落下,却在快要落在南声声脸上的那刻,被一股铁钳般的力道扣住腕脉。
“大胆,你敢阻拦本侯!”侯爷一见是个丫鬟,心中的气更甚。
“我是姑娘的奴婢,不是侯爷的。若侯爷对姑娘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秋月不知何时出现,隔着衣袖用力一捏,侯爷顿觉手臂里的骨头像是碎了一样。
“姑父,你当真要在姑母的灵堂前,对表妹动手吗?”
夏拂原本听夏舒恒说,侯府这些天是如何如何对待南声声的。
起初她觉得不可思议,亲生的父亲和祖母,如何会这般对待自己的亲骨血。
直到方才,她完整见识了这一切,才明白表妹在这侯府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果然亲娘一离世,就连最亲近的父亲也顿时变了个人。
夏拂明明记得,姑父以往是很亲和的,对表妹也向来是慈父之举,哪像如今这般。
没了娘的孩子,便真如稻草了么?
“你也看到了,她哪里有个女儿的样子。”侯爷对夏拂的质问不太满意,一个小辈总是三番四次跟自己过不去,这夏家也没多少教养。
“声声,听话。你几日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老夫人企图以这种方式,为眼下的争议下个定论。
奈何南声声似乎打定了主意,看向立在院中等待回话的崇伯。“我再说一次,牌位上写我母亲的名字。”
侯爷的怒意充斥在眉色之间。“今日我不教训于你,愧对列祖列宗。”
说罢,他再也顾不上许多,猛地举起另一只手。
未等秋月伸手阻拦,只听咚得一声,门口的迎客钟又响了。
侯爷的手停在半空,强忍着满面怒意,看向外面。
此时能来侯府的,只有来吊唁的人。可眼下天才刚亮,谁会在这时候来呢?
“陛下有旨,宁安侯南尧接旨。”
也不知是演戏,还是情到了深处,竟说得侯爷双眼滴泪,那模样竟比在夏清羽灵前哭灵还要伤感。
“如此看来,那对姐弟也是个可怜的。”灵堂内有心软之人,开始唉声叹气,看向南采薇时,脸上少了许多责备。
南声声心中冷笑,她竟不知自己的父亲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卖惨,知道不能正面回答问题,便企图用这样的方式为他们姐弟笼络人心。
“父亲你怕是糊涂了,他们姐弟自小失去母亲,跟我侯府有什么关系?”
南声声看着侯爷的眼睛,咄咄逼人地走到他面前。
“这难道不是他们爹的过错?难道他们的娘早逝,他们爹也死了?”
侯爷听得脸色一变,这丫头竟然咒自己!
奈何此时他不能反驳一句,生生将自己憋得面颊通红。
“父亲要好心安顿他们,我不反对。可这是南采薇打翻母亲长明灯的理由?是她私自侵占母亲嫁妆的理由?她若想要首饰,大可在我母亲灵前磕头问卦,若母亲同意,我自然代母亲赐她一根不要的簪子。”
南声声扬起头,挺起胸膛,俯视着跪在太子面前的姐弟。
两厢一对比,众人对这两个姑娘的气度无不高下立判。
这表姑娘虽然凄苦,但跟人家夏将军可没半分关系,南声声说得很有道理。
“孩子。”老夫人见势头不对,颤颤巍巍走过来,抹着眼泪开口。
“原本有些事,老婆子我觉得不必再提的。可如今看来,不得不说了。”
她来到太子面前躬身一礼,“太子殿下恕罪,我们也不是滥好人。只因这对姐弟的生母,是尧儿的救命恩人。”
说到这里,老夫人一把抓住侯爷的手,母子二人陷入回忆。
“当初尧儿回陇西老家探亲,路上发了高热,昏死在路上。那时他们母亲还未出阁,不顾惜自己的名声,将尧儿从路边捡回去照看了大半月。若无那女子的帮衬,只怕尧儿早已命丧陇西。”
说罢,老夫人颤颤巍巍走过来,拉起南声声的手。“孩子,他们母亲是你父亲的救命恩人,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呐。若无她,你便幼年丧父……”
老夫人老泪纵横,用帕子捂住脸,泣不成声。
在场之人闻言,灵堂一阵沉默。
如此说来,他们姐弟的母亲对侯府确实有恩。
如今侯府将姐弟二人接来安顿,也算是报恩。
“更何况,那日打翻长明灯也非有意为之,只是想让丫鬟去添些灯油,不想被吹倒了,那日采薇已经给你解释清楚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满是愧意。“祖母知道,将他们姐弟二人接来,对你多有忽视。你放心,祖母和你父亲日后定会加倍疼你。”
“是啊小妹。”一直跪在灵前的南怀宴见南采薇有些跪不住了,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颤,便忍不住开口。
“自你回府以来,采薇便想与你以姐妹相处,你生病了亲自来床前服侍。你被父亲训诫时,也是采薇哭着求情。她亲自为你张罗炭盆,盯着下人给你熬药。桩桩件件,做得可算周全。你何苦在这个时候为难他们姐弟?”
徐氏过来拉住儿子,低声劝道。“这是二叔一家的事,你何必多这个嘴!”
老夫人和南怀宴一番言辞恳切的话,听得众人连连皱眉。
原来是嫡姑娘对人家不满,借题发挥呢!
其实那对姐弟没有做错什么,那长明灯又不是人家表小姐打翻的,是她丫鬟无意为之,竟被南声声拿来说事。
大家看向南声声时,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轻视。
“南姑娘,做人还是知恩图报一些的好。”有自诩正义的朝堂清流之士不禁开口教南声声做人。
“身为女子,当顾全大局。侯府子嗣多了,枝繁叶茂,做女子的脸上也有光。”有官家夫人仗着过来人的身份,轻声提点。
“这侯府嫡女如此善妒,又不知感恩。夏将军那样威风,怎么养出了这样品性的女儿。幸好和苏家定了亲,否则还不知会祸害哪家儿郎呢。”
……
一时之间,声讨侯府嫡女的声音此起彼伏。
见南声声又变得孤立无援,夏拂紧张地拉了拉南声声的手,却被南声声反握住。
只见她从容走到太子面前,躬身一礼。
“殿下,请给我一盏茶的时间说几句话。”
太子与身旁的宋砚对视一眼,宋砚双目微微闭了闭。
“允了。”太子点头。
南声声看着一些重臣携带者家眷,将那些妇人们一同打量了几眼。
“请问各位夫人,可都是正房?”
夫人们闻言脸都绿了。
这小丫头好没道理,竟在这样的场合问出如此问题,简直就是对她们的侮辱。
难道她们当家主母的气度还显得不够足?
有人没好气道,“送夏将军出殡,不带正房,难不成要带妾室来吗!”
南声声闻言,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她走到方才那位提点她的官家夫人面前,福了福身。“夫人,小女想问您一个问题。”
那夫人不知南声声会跑到她面前,以为这丫头要跟自己对峙,面色有些不善。
“姑娘请讲。”
“若是您夫君在你身怀有孕时便私养外室,您当怎样?”
南声声的问题一出口,灵堂前寂静一片。
老夫人面色一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作势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南声声的手。
“孩子,别胡闹了,吉时快过了!”
侯爷的脸色也止不住紧张,一把拉过苏林。
“让川儿来诵祭文,时辰耽搁不得!”
侯爷预料到了南声声要做什么,他愿意退让一步。
宁愿今日他们姐弟二人不认亲,也不能让南声声捅出什么篓子。
不过对于苏林来说,不耽误吉时是他最看重的事。
闻言一喜,只要不让那个南怀宴认亲,想来南声声就不会闹了。
苏林正要开口,转头却遇上宋砚瞪着他的眼神。
他动作一顿,即将出口的话被吞进了肚子里。
算了,连太子和三皇子都有意等一等,自己说话压根不管用。也好,有太子担在前,陛下问起来也有由头。
想到这里,苏林干脆躲到宋砚的身后,不去看侯爷的目光。
被南声声提问的官家夫人,正是左相夫人。
朝中谁人不知左相孟道光是出了名的惧内,其妻也是出了名的跋扈。
未等左相夫人开口,孟道光就先急忙解释。“小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老夫有妻在府,无论如何是不会养外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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