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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小白花?我嫁高门虐暴全家江元音齐司延

唐十雾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主仆俩早就交了心,她不避讳和她吐露真言。“小姐在江家受的委屈,雪燕都看在眼里,小姐离了家,雪燕也为小姐高兴,只是......”雪燕担忧道,“侯府连迎亲护送都不安排,雪燕怕小姐嫁过去也受委屈,还有那个眼睛长在脑袋上的表小姐......”一说到这个她就来气,“夫人只差明说让表小姐替你嫁入侯府了,夫人当真过分!”江元音轻笑:“那得看陈招娣有没有那个本事了。”陈招娣若还似从前那般踩在她头上,那她便在侯府给她算算陈年旧账。然雪燕说的没错,定宁侯府的确没打算让江元音过好日子,不安排迎亲护送队不过是个开始。经过一个半月才平安抵达汴京,侯府就派来了一个领路人,慢悠悠将他们领到了侯府偏门,把江元音晾在花轿里,一直等侯府家丁清算了嫁妆,足足一个时辰,才...

主角:江元音齐司延   更新:2025-04-12 19: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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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元音齐司延的其他类型小说《吸血小白花?我嫁高门虐暴全家江元音齐司延》,由网络作家“唐十雾”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主仆俩早就交了心,她不避讳和她吐露真言。“小姐在江家受的委屈,雪燕都看在眼里,小姐离了家,雪燕也为小姐高兴,只是......”雪燕担忧道,“侯府连迎亲护送都不安排,雪燕怕小姐嫁过去也受委屈,还有那个眼睛长在脑袋上的表小姐......”一说到这个她就来气,“夫人只差明说让表小姐替你嫁入侯府了,夫人当真过分!”江元音轻笑:“那得看陈招娣有没有那个本事了。”陈招娣若还似从前那般踩在她头上,那她便在侯府给她算算陈年旧账。然雪燕说的没错,定宁侯府的确没打算让江元音过好日子,不安排迎亲护送队不过是个开始。经过一个半月才平安抵达汴京,侯府就派来了一个领路人,慢悠悠将他们领到了侯府偏门,把江元音晾在花轿里,一直等侯府家丁清算了嫁妆,足足一个时辰,才...

《吸血小白花?我嫁高门虐暴全家江元音齐司延》精彩片段

主仆俩早就交了心,她不避讳和她吐露真言。

“小姐在江家受的委屈,雪燕都看在眼里,小姐离了家,雪燕也为小姐高兴,只是......”雪燕担忧道,“侯府连迎亲护送都不安排,雪燕怕小姐嫁过去也受委屈,还有那个眼睛长在脑袋上的表小姐......”一说到这个她就来气,“夫人只差明说让表小姐替你嫁入侯府了,夫人当真过分!”

江元音轻笑:“那得看陈招娣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陈招娣若还似从前那般踩在她头上,那她便在侯府给她算算陈年旧账。

然雪燕说的没错,定宁侯府的确没打算让江元音过好日子,不安排迎亲护送队不过是个开始。

经过一个半月才平安抵达汴京,侯府就派来了一个领路人,慢悠悠将他们领到了侯府偏门,把江元音晾在花轿里,一直等侯府家丁清算了嫁妆,足足一个时辰,才“迎”新妇进门。

待进了侯府更是夸张,整个府邸没半分喜庆的布置,连点红色都瞅不见,别说宴请宾客,连招呼的奴仆都没几个。

最最离谱的是,定宁侯齐司延连拜堂都不出现。

高堂上坐着的是齐司延的二叔、二叔母。

二叔道:“我乃司延二叔,司延父母身故,今日便由我和他二叔母坐这高堂。”

二叔母冷淡道:“司延身子不适,无法与你行礼,你且拜着,莫误了吉时。”

盖头下江元音一脸无所谓,抢在雪燕按捺不住为她鸣不平前,恭顺应道:“是,侄媳明白。”

江元音独自行完礼便被送到了新房。

这一晾又是一个时辰。

雪燕急得不住踱步张望,陈招娣没甚规矩地坐在软榻上,挖苦道:“元音阿姐,我看侯爷今夜不会来了,新婚夜没和夫君圆房,阿姐明日一定会被嘲笑,日后在侯府怕是不好过哦。”

雪燕不平:“表小姐说这般风凉话未免太没良心!”

话音一落,门口响起了家丁的声音:“侯爷今夜要泡药浴,夫人不必等了,早些歇息吧。”

陈招娣眉飞色舞,得意地笑了,“看吧,我说的是实话,可不是风凉话。”

雪燕气急,正欲与之争论一番,这时端坐婚床上的江元音倏地自己掀开了盖头,侧目冷冷瞟了陈招娣一眼,“我日子不好过,你就能好过了?”

江元音在众人记忆里一直是温吞好欺负的模样,陈招娣对她的冷脸不以为然,嘲讽道:“人侯府根本没瞧上你,不知道你在这端得什么架子,姑母说得对,你是个榆木脑袋,根本不懂得侍候男人,讨男人欢心。”

“你会?”

江元音挑眉,“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倒是一副勾栏做派,把会侍候男人当做殊荣?”

陈招娣气得弹起了身子。

江元音又轻飘飘地补充道:“我阿母让你陪嫁侯府,不是把你卖到青楼。”

陈招娣快要气疯了,血气上涌根本想不到回击的词,好半天才放下一句狠话:“我看你能得意几时,你日后可别哭着求我帮你!”

正妻有什么了不起?

就如她阿母,在陈家过得哪有那生了儿子的姨娘舒坦?

待她爬上侯爷的床,生个一儿半女,定不让江元音好过!

陈招娣冲了出去,江元音唤住要去阻拦的雪燕,“管她作甚,我们吃我们的。”

“不管她......啊,吃?

吃什么?”

江元音边拆头上的凤冠边瞟向桌子上摆放的点心,“折腾一日,饿死了。”

等填饱了肚子,她方才起身,道:“走,去关心关心我那新婚夜身体不适要泡药浴的夫君。”


前世一门心思扑在江家人身上的好处是,江元音对每一个人的脾性都很了解,才能一个笑容就让江正耀被关了禁闭。

当晚,送走了宣旨人,江兴德和陈蓉唤江元音去房里谈话。

江兴德喜难自抑,一副慈父模样,开口道:“元音,年后你便要嫁给定宁侯,这些日子要做好当新妇的准备。”

“嫁给定宁侯?”

江元音故作惊慌无措地回:“阿父,我如何能行?”

江兴德一脸不赞同:“圣上赐婚,你如何不行?”

江元音摇头,“如阿母所言,我性格木讷不讨喜,又愚笨不懂变通,我不行的。”

江兴德余光不悦扫了陈蓉一眼。

江元音又道:“正耀说得对,只有云裳才能当侯府夫人。”

“他年幼不懂事,你也不懂吗?”

江兴德板着脸,“圣上赐婚,这是天大的殊荣,可若是抗旨就是死罪,云裳回不来了,日后你便是我江家唯一的女儿,你可明白?”

江元音嘴唇翕合,神色惶然,片刻后才回道:“元音明白了。”

江兴德满意颔首,“这些时日你便好生学着新妇的礼仪规矩,年后嫁入侯府,要懂得笼络夫君的心,早日执掌中馈,也好帮衬你弟弟,耀我江家门楣。”

“可我对执掌中馈一无所知,侯府又是高门......”江元音抬眼望向陈蓉,顺势问道:“不知阿母可否教我?

让我先试着打理操持家中事务。”

陈蓉当然不愿,正要出声拒绝,江兴德却率先表了态:“是个好法子,自明日起你便从你母亲手中接过中馈之责。”

陈蓉不满唤道:“老爷,这......”江兴德不容拒绝的抬手打断,拍板道:“时间紧迫,夫人得好好教会元音。”

陈蓉噎住,面色相当难看,暗暗捏紧手中的帕子。

“元音定会用心学习,”江元音看向江兴德,欲言又止道:“只是正耀只认云裳为阿姐,我、我......他年纪小,你莫同他计较,他的话不必往心里去。”

江元音摇了摇头,“我自不会同他计较,就怕侯府中人听到问起......我嘴笨难辩。”

“你放心,为父会去找他说道说道,年后他要当太子陪读,要学的规矩也不少。”

“我去同他说吧,”陈蓉不想父子俩起冲突,忙出声道:“耀儿和云裳感情甚好,偏生性子又倔,得费一番口舌才能说通。”

“也好,”江兴德松了口,嘱咐道:“贵人给了一份书单,你命人照着书单将书都找出来,务必让正耀研读,入京前熟记于心。”

陈蓉听着,心生一计,道:“我看这事不如交给元音去做吧,近日来天气不错,明日或许是个大晴天,可以将书翻找出来晒晒,去去霉味和书虱,到时候耀儿看起来也舒服些。”

她望向江元音,笑吟吟道:“你亲力亲为多做些,耀儿早晚会知道你的好,会认你这个阿姐的。”

她才不会轻易将江家中馈之责给江元音,她有的是活安排给她。

“有理,”江兴德认可了这个提议,对江元音道:“如此,找书晒书的事便交给你了。”

江元音福了福身,垂首掩住眼底冰冷的笑,温顺回道:“元音定用心办妥。”

使唤她去干奴仆的活,给江正耀晒书?

那希望陈蓉不要后悔。

翌日,果然是个大晴天。

江元音早晨去给陈蓉请安,陈蓉没提半句要教她操持家务的事,只是嘱咐她找书要仔细,不要有错漏。

是以整个上午她都在找书。

陈蓉生怕她闲着,派了李嬷盯着。

把书找齐也到了午时,雪燕心疼提醒道:“小姐,先去吃午饭吧。”

“诶,”李嬷出声阻止:“正午的日头最好,阳光最足,大小姐可莫错过最合适的晒书时机。”

“那也不能让我家小姐饿肚子吧?”

雪燕道:“那让小姐去吃饭,我来晒,可以吗?”

李嬷状似为难的摊手:“大小姐饿肚子我也心疼,可夫人说了,大小姐只有亲力亲为才能让少爷看到真心,缓和和少爷的关系。”

她看向江元音,笑眯眯道:“辛苦大小姐再坚持坚持,晚些夫人去见少爷时,一定会让少爷知道大小姐的付出的。”

谁让她自己安生日子不过,非要打江家中馈之责的主意,惹恼夫人!

活该,掂量不清自己的份量,自己找罪受。

她便是成了侯府夫人,这江家也轮不到她做主,何况她还没嫁呢。

江元音拉住要抱不平的雪燕,不气不恼地回:“嬷嬷说的是,我就这将书搬至逸轩院晒着,不错过好日头。”

“搬去逸轩院晒?”

“嗯,反正这些书也是给正耀的,晒在他的院子里最是方便他。”

李嬷琢磨了下,觉得这话不无道理,便不再阻止。

江元音俯身弯腰去搬书,被强调数次不能帮忙的雪燕不住地伸手又缩手,亦步亦趋地跟着江元音,忍不住小声嘟囔埋怨:“夫人这才对小姐好了几日啊,怎地又刁难起小姐来了,这大冬天的不让吃饭也不让休息,小姐身子怎么遭得住!”

一整个上午,李嬷就杵在那盯着,自己不动手帮忙,也不许其他人帮忙,只会拿夫人说事来压她们!

而她家小姐又是半点脾气都没有的人,真就一个人干了一上午活。

小姐好惨呐。

江元音冲她无碍笑笑,无声安抚。

陈蓉从未待她好过,她也不稀罕了,更不会似从前那般任其压榨欺负,她这般不吃饭不休息地配合也不过是为了一会的好戏,毕竟她不辛苦点,一会的戏也唱不起来。


江元音抬眼望去,看着这着粉裙的少女,挑眉试探唤道:“招娣表妹?”

没记错的话,这是陈贵平的女儿,惯会趋炎附势,对江云裳阿谀奉承,对她只有不屑地白眼。

“正是,”陈蓉笑容更深,“我记得你们幼时常在一起玩,想必感情不错。”

陈招娣看着江元音笑,眉目里都是得意,“元音阿姐,好久不见。”

“嗯呢,”江元音也笑,明知故问道:“初三那日你怎地没同舅舅、表弟一道来拜年呢?”

陈贵平最是重男轻女,家宴难得会带上陈招娣。

陈招娣藏不住情绪,立马挂了脸,撒娇扯了扯陈蓉的手。

江元音是真的想笑。

不过是站着陈蓉身边,她还自动代入江云裳的身份了?

“今日不过初七,也不迟,”陈蓉道:“元音啊,我同你父亲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你性子过于木讷含蓄了,怕是难得侯爷欢心,便选了招娣与你陪嫁,你们是表亲,在侯府能互相照应,她若能被抬为妾,也好过侯爷向着其他女人。”

江元音恍然,原来陈蓉打的是这个算盘。

她温声应下:“阿父阿母思虑周全,元音全听阿父阿母做主。”

她都能猜想到陈蓉是如何劝江兴德的,定是说她讨不了男人欢心,又不是他们的孩子,更怕她嫁入侯门后忘本,不受掌控,而陈招娣嘴甜,有血缘关系,能盯梢她。

他们算盘打得响亮,她一个都不会拒绝。

她只会让他们满怀期望,再一个个落空。

这时有家丁过来传话:“老爷,定宁侯那边来人了!”

江兴德激动起身,欣喜若狂甩袖迈步,“迎亲队伍竟提前一日到了,可见侯府对我江家的重视,我这就......老爷不必动身!”

家丁唤住江兴德,“不是迎亲队伍,就来了一人,留了口信便走了。”

江兴德笑容僵住:“什么口信?”

家丁欲言又止:“......盼大小姐一路平安,侯府的人会在汴京城门口相迎。”

江兴德回过味来,只觉得脸上挨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这哪有重视?

分明是轻视到不将江家放在眼里!

“在汴京迎亲?

不派人来护送?”

陈蓉亦激动起身,走至江兴德身边,抱怨道:“侯府怎能如此轻待江家?

这一路的嫁妆要是被盯上......”江兴德多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烦闷挥袖制止陈蓉,“自古权贵世家从未看得起商贾,待我儿......”他咬牙切齿,终是止住了,吩咐家丁道:“即刻备车,我要出府。”

江兴德急匆匆的走了,陈蓉侧目看着没甚反应的江元音,越发气不顺。

真是个榆木脑袋,竟半点不着急!

别死在入京路上,白白丢了那十里红妆!

江元音当然不急,江兴德要实现他的阶层跨越,自会想办法解决,何况前世江云裳稳稳当当嫁入了侯府,她这一路当顺利平安。

江兴德的确如她所想,奔波了一日,雇了三城的镖师,护送她出嫁入京。

初八早晨,她场面地拜别了父母,毫不留恋的离开了这个前世拼命想回却回不了的家。

江元音被搀扶着上了马车,看着一旁眼眶泛红的雪燕,一派轻松淡然地开口:“莫哭,雪燕,今天是我离家的好日子,你该笑才是。”


江兴德的反应,全在江元音的意料之中。

前世她于他而言,最大的价值只是她襁褓中的那些黄金财物,所以任由她被陈蓉、江云裳、江正耀欺负,除了几句口头的维护,再没有具体的行动,也不会去泉郡救她。

这辈子不同了,她与他的权贵路息息相关。

他不可能让她与江家离心,自会护着她。

在江家,他是她最好的回击武器。

次日江元音顺利接过了中馈之责,出了昨日的事,府中奴仆对她态度转变不少,至少面上都是恭敬顺从的。

而陈蓉日日陪着关了禁闭的江正耀,将撕毁的书籍一一拼补好了,才允许自由活动。

江元音再见到江正耀,就是除夕夜了。

他似是被挫了锐气,终于不再一见着她就狂躁大喊,而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江兴德心情甚好,只觉得过了新年,他江家便不再是低人一等的商贾了。

一家人落了坐,他举杯夸赞江元音将江家布置张罗得甚好,又看向江正耀道:“你母亲说你已反省成长了,怎地没听见你同你阿姐道歉?”

江正耀拳头紧握,半响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谁?”

江兴德不满意。

江正耀浑身紧绷,连眉毛都在用劲,嘴唇张张合合,就是唤不出一句“阿姐”。

陈蓉悬着一颗心,目光不住在父子间来回,就怕两人再闹不愉快。

江元音神色淡然的静候,等到紧张的氛围到了临界点,方才温声开口道:“没关系。”

这声“阿姐”他想唤,她还不想答应呢。

陈蓉松了口气,忙笑道:“这就对了,姐弟间小打小闹很正常,总归是一家人,不要生了嫌隙。”

江兴德认可道:“年后入了京,你们要互相扶持,彼此照料。”

江元音温顺颔首:“元音明白,阿父阿母放心。”

江正耀不屑地撇了撇嘴。

......真会装,谁稀罕?

转眼,便是大年初三,各亲戚来登门拜年了。

江兴德父母早逝,他是长子,还有四个兄弟姐妹,就属他发展最好,亲戚都仰仗着他,每到过年必定拖家带口来江家拜年。

陈蓉娘家那边的情况亦差不多,是以,刚过巳时,江府已是一派热闹景象。

往年这般时候,江元音是毫无存在感的。

长辈男丁一般围在江兴德身边,女眷们或和陈蓉、江云裳聚在一块,或带着自己的孩子陪江正耀玩耍,没人多看江元音一眼。

而今年,女眷们全都围着她,言语间全是她要嫁入侯府的艳羡,指着她日后能拉拔他们一把。

江元音噙着浅淡的笑左耳进右耳出的应付着,目光微不可察地落在远处被冷落而不甘心的陈蓉身上。

陈蓉正在和其弟陈贵平交谈,看那神情可不似是在拉家常的样子。

没多久陈蓉便领着陈贵平从偏门去了后院,她觉得有些古怪,便低声嘱咐雪燕跟过去瞧瞧。

约莫过了一刻钟,两人便返回厅内。

陈贵平手中多了个红木匣子,眉眼飞扬,全是笑意。

雪燕随之回来,附在江元音耳畔,禀告一番。

江元音听着,望向那红木匣子,眼里多了抹笑意。

不甘被冷落的陈蓉主动迈步走了过来,听到小姑子正在提醒江元音,当新妇要注意什么,她笑了声,道:“这些你们无须操心,明日来教新妇礼仪的嬷嬷便会登门,这官妇可不比我们寻常人妇,要注意的礼节多了去了,何况还是侯府这样的高门。”

“阿母费心了,”江元音故作怅惘地开口:“元音自知高价,只怕侯府这样的高门瞧不上元音,元音怎么做都会是错......侯府是名门权贵,咱江家也是江南首富,大哥定会备下丰厚的嫁妆,给足你底气!”

小姑子安慰了江元音,冲不远处正和其余兄长交谈的江兴德道:“大哥可为元音备了十里红妆?”

在众人殷切的注视下,江兴德点头:“那是自然。”

大姑顺势表态,给江元音递来一个小匣子,笑眯眯道:“这是大姑的一点心意,为你添妆。”

其余人亦纷纷拿出自己备好的首饰珠宝递过去。

“这是小姑精挑细选的。”

“这是我和你三叔的一点心意。”

他们本就仰仗江兴德,如今知江元音要高嫁,便想趁着给新妇添嫁妆这一婚俗来拉拉好感。

不一会,雪燕双手便抱了个满满当当。

江元音一一福身道谢,最后朝几步外的陈贵平福身,稍稍扬声道:“谢舅舅为元音添妆。”

陈贵平一愣。

他和姐姐陈蓉关系亲近,从小亦只疼江云裳、江正耀,在他看来,若不是江云裳出事了,这侯府夫人哪轮得到江元音?

她纯粹是命好捡了漏,他压根没打算给她添妆。

大家顺着江元音的视线,纷纷看向他手中的红木匣子。

那匣子可比之前众人送的都要大。

大姑要笑不笑的调侃道:“还是舅舅会疼外甥女,竟为元音准备了这么大份嫁妆!”

小姑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着起哄:“不妨打开让我们开开眼?”

在大家的起哄声里,江兴德亦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要嫁女,亲戚所添嫁妆全是诚意的体现。

江元音淡笑望着,故作期盼的模样。

她知道这木匣子里装的是她的嫁妆,不过是江兴德打算备给她的嫁妆。

陈蓉先前把陈贵平领到后院厢房,同他埋怨了一通,说是江兴德为了面子,为了江元音不被侯府看低,日后能说上话,非让她掏出珍藏的珠宝来陪嫁。

她一股脑塞给了陈贵平,让其带回家送给家里的老母亲保管。

陈贵平后背冒汗,不住瞟陈蓉求助。

眼看着陈蓉要开口为陈贵平解围,江元音抢先失落道:“原来舅舅没打算给元音添妆,是元音误会唐突了,还望舅舅不要见怪。”

这话一出,不仅有亲戚嗤笑出声,主位的江兴德瞬间黑了脸。

陈贵平面色涨得通红,高压下不得不双手供上红木匣子,“哪的话,娘亲舅大,我这个舅舅当然会为你添妆。”

“元音谢过舅舅,”江元音亲自过去接过,“既然大姑小姑感兴趣,舅舅不介意我打开给姑姑们瞧瞧吧?”

她边说边打开了匣子,随手取了个簪子举起来,讶然道:“诶。

这簪子好生眼熟,好似阿母也有一支,”又取了一支,“这项链阿母也有,这玉如意也是......舅舅和阿母果然姐弟同心,连眼光都一样。”

众人这才回过味来,意味深长地望向陈蓉。

大过年的,是要掏空夫家救济娘家啊?

主位上,江兴德的脸黑透了。


有亲戚们在,江兴德不好发作,但整个家宴,都没给过陈蓉好脸色。

陈蓉自知理亏,闹起来自己讨不着好又会失了颜面,忍气吞声过了一日,只在亲戚们要离府时,差心腹李嬷去给陈贵平传了个话。

当晚,江兴德特意唤江元音去屋内谈话,开门见山递给她一份卷轴,“这是我和你阿母为你挑选的嫁妆,你看看可还满意?”

江元音一目十行的看下来,经过白天众亲戚的添妆与起哄,江兴德给她备的这份嫁妆的确厚重,诚意十足。

但还差了她最想要的。

她收好卷轴,眸光闪烁地开口:“阿父阿母,这太多太贵重了,待正耀当了太子陪读,日后需要打点花钱的地方肯定多,你们应当为正耀、为自己多留些。”

她从袖中抽出备好的纸张递过去,温声道:“元音有这些嫁妆,加上今日姑姑、叔父、舅舅们的添妆就足够了。”

江元音已摸清楚了江家的家底,纸张上罗列的是十二间分布在江南各城的药铺。

江家的主业是茶楼酒肆,名下不乏脂粉衣裳、器皿等铺子,而药铺是不过是江家众多产业中最末端且不受重视的一类。

可她知道,李承烨夺位后,接连挑衅邻国,届时战乱不断,疫情四起,江家在江南这十来间药铺一跃成了香饽饽。

而现下药铺营收平平,于江家的产业而言,无足轻重,她开口要,江兴德不会不给。

果然,江兴德扫完单子,又听她刚那般为江家着想的说辞,更觉得她不要茶楼酒肆,只要几间烂铺子是乖巧懂事,很是动容欣慰道:“你有这份心,为父就心满意足了,你既相中了这几间药铺,一并加入嫁妆里便是。”

江元音一副受宠若惊地眨眨眼,惊叹道:“阿父......这会不会太多了?”

说着小心翼翼去看一旁脸色难看的陈蓉,只差把“阿母会不高兴的”写在脸上了。

江兴德扫了陈蓉一眼,重声道:“不多,你嫁的是定宁侯,嫁妆可不能含糊,”他顿了顿,沉声道:“为父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日后你在侯府站稳脚跟,可别忘了娘家人才是。”

江元音低眼:“元音谨遵阿父教诲。”

她又对陈蓉道:“阿母说明日会有嬷嬷上门来教我新妇的礼仪,从明日起大抵要辛苦阿母继续操持家务了。”

陈蓉有些愣怔,她原本盘算着等谈妥嫁妆的事,便要拿回这中馈之责,还旁敲侧击同江兴德埋怨了几回,没想到江元音竟主动交还了?

江元音不按常理出牌,倒让她有些无措了。

江兴德再看陈蓉,满目责备,无声道:你看看你,多小气没格局。

目的是达到了,却让江兴德对江元音更满意,陈蓉好似吃了黄连,笑得实在难看,“不辛苦,原本这事也不该交予你这个女儿来做,侯府迎亲的人初八会到,接下来你便安心待嫁。”

江元音知道陈蓉请的嬷嬷,不会是教她新妇礼仪这般简单,但她今晚这番话,加上白日陈贵平的事,一会陈蓉怕也不会好过。

她已拿到她想要的十二间药铺,福身告退,留给江兴德发挥。

第二天。

如江元音所料,这礼仪嬷嬷就是来找她事的。

可惜她早不是前世战战兢兢,想讨家人欢心,生怕自己做得不好,让家人失望而勉强自己的江元音了。

更何况托李承烨那个疯子的福,这些伎俩对她而言不痛不痒。

江元音对嬷嬷提出的每个近乎苛求的要求,没有任何质疑,全部温顺乖巧的应下,然后......一个也不做。

有时候“示弱装傻”亦是好用的武器,何况言语上示弱,不过是动动嘴皮。

嬷嬷挑刺时,她眼里蒙着一层水雾,自责伤心道:“我太笨了,为何我总是做不好?

我真是太笨了。”

嬷嬷提出折腾人的礼仪规矩时,她认真地说:“我不理解,嬷嬷可以示范一遍?”

“没看懂,嬷嬷能再来一遍吗?”

“我真真愚笨,辛苦嬷嬷再来一遍。”

“请嬷嬷再来一遍。”

嬷嬷累得直喘气,气到内伤。

四天下来,嬷嬷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一圈。

初七那日,江家张灯结彩,处处贴着喜字。

明日便是定宁侯府来迎亲的日子了。

巳时一刻,陈蓉差人来唤江元音去梧桐院。

这几日江元音都在安心待嫁,几乎没迈出月影院一步。

她知道陈蓉不会无缘无故唤她,不过她折腾了礼仪嬷嬷四日正觉得无聊,便去瞧瞧在她出嫁前一日,陈蓉还想做什么妖。

到了梧桐院,见到的不止是陈蓉,还有江兴德。

那看来不止是陈蓉要找事了。

江元音静观其变地俯身行礼:“阿父,阿母。”

江兴德应了声放下手中茶盏,“明日你便要出阁嫁人,在家从夫,出嫁从夫,要恪守女德、妇德,莫要给人留下话柄,说我江家教女无方。”

江元音漫不经心地回:“元音明白。”

“此番出嫁入京,路途遥远,你未出过远门,要事事小心,不过有侯门迎亲护送,你也不用忧心害怕,待清点处理好了江南的家业,我与你母亲、耀儿会即刻入京,我们一家人很快会在汴京相聚。”

江兴德目光殷切,“你可要争气,让侯爷帮我们寻一处府邸,免得到时我们无处落脚。”

江元音温声回:“元音定会尽力而为。”

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时陈蓉拉了身侧的少女一把,笑吟吟问江元音:“元音,你快看看这是谁?”


皇后江元音濒死时,皇帝李承烨在她寝殿同她的侍女翻云覆雨。

她模糊的视野里是两人的身影,如今她五感只剩下微弱的听觉与视觉,他在故意折辱她。

“皇、皇上......娘娘似是撑不住了......她惯会装,不必理会。”

江元音扯住床幔呼救的手顿住,随即放弃挣扎,不“装”了。

十六载的折磨,她早就油尽灯枯,此刻麻木合眼,任自己跌入无尽的黑暗,沉沉睡去,直至他的低吼近在耳畔:“江元音,睁开眼!

朕不许你死!”

江元音勾了勾唇,懒得睁目看他一眼。

她逃了半生挣不脱他的桎梏,但求一死,解脱自由。

李承烨双目充血,扼住她的双肩激动摇晃,“你若敢死,朕便将你拆骨入腹,你生生世世,休想摆脱朕!”

太医婢女跪了一地,得不到回应的李承烨失了智,竟埋头发疯似的啃咬江元音的肩膀,魔怔似的要将她生吞入腹。

江元音暗骂了句“疯子”,又气又好笑,她没了触觉多年,察觉不到痛的,他便真啃食她......嘶——左肩处传来久违的、刀割般的疼痛,她猛地睁眼,只看到一女子的发顶,入目是一支银簪,簪身刻着的云纹清晰可见。

......她视力恢复了?!

左肩处持续的刺痛让她下意识的向后缩,右侧伸来一只手将她右肩按住,她下意识地侧头,对上一张记忆里的少女的脸。

竟是她那自小处处要压她一头,事事让她背锅,最后却被割舌发配西北绝境的妹妹江云裳。

江云裳眉眼带笑,按住她右肩的力道却不小:“阿姐且忍忍,很快便完事了。”

江元音呼吸一滞,屏息环顾四周,视野里却不再是她的寝宫,而是她十六年前的闺房,她随即恍然。

她重生了。

下一瞬左肩处的刺痛停了,那埋首戴着银簪的女子抬首,却是冲江云裳颔首示意:“二小姐,好了。”

江云裳应声,示意丫鬟送其离开,自己则亲昵牵住江元音的手,拉着她起身走至铜镜前。

姐妹俩的外衣都褪至了手肘处,一前一后的立着,露出左肩处刚完成的刺青。

“阿姐可还满意?”

江云裳笑吟吟地望着铜镜里的江元音,“你厌恶的胎记改换好了,日后生来带着莲花刺青的人便是我了。”

江元音望向镜子,她左肩那跟了她一辈子的莲花刺青变成了陌生的动物图腾。

她的确讨厌这莲花胎记,因为她阿母一瞅见便会冷脸,说她是和前世的家人缘分未尽,才会生来带着这胎记,难怪养不熟。

后来又因为这胎记被李承烨缠住禁锢,折磨至死。

“阿姐怎么不理我?

可还是在怪我前日贪玩,害你跪了一夜,被阿母责罚关了禁闭?”

江云裳下巴抵在江元音的肩颈处,很是无辜地眨眼,“阿姐莫气,我日后再不会让你操心为难了,明日我自行去泉郡,你全当不知,这样阿父阿母回府后,便怪不到你头上了。”

铜镜里,两人姿态亲昵好似一株并蒂莲,江元音却觉得反胃,不着痕迹的侧身,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自小在阿母的教导下,处处让着小她一岁的江云裳,她对她掏心掏肺,替她背锅领罚,任她予取予求,活得好似她的丫鬟。

而江云裳却任她被流寇欺辱,将她丢弃在泉郡。

前世是江云裳拉她去泉郡的,非是同她感情好,不过是想着万一被父母发现,让她背锅罢了。

毕竟那时天下三分,泉郡弹丸之地却跨了三国,不归属于任何一国,因此多得是亡命之徒,最是鱼龙混杂危险之地,是父母命令禁止去的地方。

可江云裳觉得新奇好玩,趁着父母外出,拉着她偷偷去了泉郡。

江云裳招惹了流寇,为了脱身,毫不犹豫地卖了她,看着她被污言秽语的流寇撕扯掉衣裳,万幸,遇着了李承烨的属下,瞥见她肩膀的胎记救下了她。

彼时李承烨还不是九五之尊,不过是泉郡的地头蛇,是传闻中丑陋暴戾的“三爷”。

江云裳怕得要死,眼眶发红,瑟瑟发抖往江元音身后躲,颤声喃语着:“落到这三爷手里还不如死了,阿姐救救我,救救我......”她又说:“若我能逃出去,一定会找爹娘来接你......”江元音尚未从差点失身流寇的惊惶中走出,惨白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她却往前迈了一步,跪下请求道:“放了我妹妹,我跟你们走。”

她从此失去了自由,在折磨中抱着期待日复一日的等待。

可没人来救她,她一次次的逃跑失败,换来非人折辱。

记不得是第几次逃跑失败后,李承烨扼住她的脖颈,在她快要窒息时,他突然松开她,森冷地笑:“这么想回去?

那你便回去瞧瞧。”

江元音只当他良心发现善心大发,又哭又笑地磕头感激。

她终于回到心心念念的江家,方知江云裳逃离泉郡后,不到半年便嫁给定宁侯,她阿弟被圣上破格选为太子的陪读,江家举家迁至帝都汴京。

江府只剩下几位看守宅院的老妇家丁。

老妇认出了江元音,却不许她入门:“老爷夫人说了,你既失身于流寇,日后便不要自称江家女,免得坏了江家的名声,牵连到小姐、少爷,你快些走吧。”

江元音不知是江云裳没告知父母真相,还是父母为了江家的名声前程直接舍弃了她。

她只知道她对家人的期盼与真心被碾压得粉碎。

李承烨粗暴扯过犹如行尸走肉的她,冷声嗤笑:“江元音,除了我,这世上没人要你,你还想逃吗?”

江元音静默不语,眼泪却如决堤的河水,汹涌不止。

她拼尽全力才回到家门口,却原来她早就没了家。

江元音回神,看向江云裳左肩那刚复刻好的莲花刺青,眸色深了几许。

看来她也重生了,还比自己重生得更早。

她抢走了自己的“胎记”,不再让自己陪她去泉郡,是想和自己交换命运?

毕竟前世她嫁给定宁侯不过一年半,定宁侯便病逝了,再后来她私通外男,落了个割舌发配西北绝境的下场,而李承烨最终称帝,并立她为后。

江云裳不满江元音的沉默,眼神委屈,动作却很恶劣的直接用力按住她左肩的刺青:“阿姐,怎么不理我?”

江元音疼得皱眉吸气,却发自肺腑地笑了。

她失去触觉多年,过得好似一滩烂泥,此刻能感受到疼痛,方觉得自己真活过来了。

是以她不闪不避的受着,好脾气地回:“好,一切都依你。”

李承烨是个疯子,她喜欢,就让给她。


前世江元音替江云裳背锅,被母亲陈蓉呵斥,罚跪一整夜后关了禁闭。

次日作为江南首富的父母前脚动身去扬州开商会,江云裳后脚拉着她去了泉郡。

这次江云裳启程去泉郡,她全当不知,一步也不迈出卧房的门,乖巧领罚。

五日后,夜里。

江元音刚歇息不久,看守院门的丫鬟来报:“小姐,不好了,少爷高烧不退!”

江元音坐起身,神色没有起伏,不见半分关心和担忧。

她是江家不受宠的嫡女,父母偏爱江云裳,最爱的当是幼弟江正耀。

前世她掏心窝子的对待江正耀,他却没唤过她一句“阿姐”,后来李承烨掳走了南下的太子,亦包括随行的江正耀。

她百般献媚讨好李承烨,才寻着机会将江正耀救出地牢。

她拉着他的手奔跑,以为终于能逃离李承烨,他却一剑刺中她的腿,留下一句“你怎么有脸活着?

你早该死了”后,走得头也不回。

腿上鲜血汩汩,最疼的却是心脏。

那之后她再也不逃了。

江元音波澜不惊地问:“请郎中看过了?”

丫鬟点头:“白日里郎中来看过了,开了方子,傍晚烧退了,谁知这会又烧了起来,少爷吵着要见夫人,刘嬷没法子,差人来请小姐去逸轩院瞧瞧。”

江元音了然。

父母开商会未归,江云裳去了泉郡,刘嬷只能来请示她这个嫡女。

贴身丫鬟雪燕忙去取了外衣给江元音披上,作势要侍候江元音起身出门。

江元音穿好外衣却未起身,看向报信的丫鬟,淡声道:“让刘嬷将正耀送过来。”

“啊?

小姐不过去?”

雪燕同样讶然。

小姐这是怎么了?

竟然没有火急火燎的赶过去!

姜元音轻“嗯”了声:“阿母罚我禁闭,我自不能出去,不然阿母回来怕是又要气恼罚我了。”

丫鬟闻言忙动身去回话了。

未多久,刘嬷背着九岁的江正耀入了屋,放到江元音的床榻上,气喘吁吁地念叨:“少爷非得要夫人喂才肯喝药,夫人还不知何日才会回府,要是少爷烧坏......咳,大小姐,现下如何是好啊?”

江元音晓得刘嬷明面上是请示她这个大小姐,实际上是想把烫手山芋交给她,免得江正耀有个三长两短担责不起。

她前世这会已经在泉郡,不清楚他这回发烧是怎么度过的,但他后来能去当太子陪读想来是烧不出什么差池。

床榻上,江正耀整张脸烧得通红,眼睛眯成一条缝,冲着江元音迷迷糊糊地呢喃唤道:“阿姐......”江元音一怔。

眼前这张稚嫩的脸和满眼厌恶冷脸刺她的少年重叠,她喉咙口一片湿热的应道:“......我在。”

他从未唤过她“阿姐”,真的......是在唤她吗?

“阿姐,我好难受......”江正耀朝她伸手,带着委屈的哭腔,“我的头好疼啊,阿姐帮帮我......”江元音握住他滚烫的手,心绪微妙,温声问道:“我喂你喝药可好?”

生病的江正耀对江元音格外亲近,不似平日那般冷言冷语,很是乖巧温顺地点头。

刘嬷大喜过望:“太好了,少爷愿意喝药了!

我这就去把煨好的药端来!”

江元音在床头落座,试探性的揽过江正耀,他出乎意料地不抗拒,顺势依偎着她,重复嘟囔着:“阿姐,难受,好难受......”江元音一边命丫鬟去打盆冷水过来,打湿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一边学着阿母的姿势拍抚着他的背:“正耀乖,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江正耀哼哼唧唧的,却很是配合,就着江元音的手喝下药。

约莫过了两刻钟,药效上来了,他烧退了些,闭目在她怀里睡去,但只要她拍抚他背的动作一停,他立马蹙眉低哼,一察觉她要抽身离开,便会眷恋嚷嚷:“阿姐莫走。”

江元音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她前世一直期盼却从未得到的手足之情,她重生后不抱任何念想,反而体验到了。

她垂首看着怀里稚嫩的脸,忍不住想,是不是前世江云裳回家后没和父母弟弟说实话,江正耀是误会了她,才会在后来一剑刺伤她的腿,觉得她没脸活着。

江元音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江正耀一夜,强撑着睡意,给他换帕子,注意他的体温,不住地拍抚他的背,让他能安睡,直到拂晓时分才稍稍眯了会眼。

可惜刚睡了不到半个时辰,江正耀醒了,她忙睁眼抬手想去探探他的额温,却被他一手挥开。

“江元音?!”

江正耀坐起身,怒道:“你为何在我床上?!”

昨夜的小可怜一霎变得跋扈,不给江元音回话的机会,一脚将她踹下床去:“滚——!”

江元音猝不及防跌坐在地,难以置信地抬眸望向床榻上恶声恶气的江正耀。

雪燕忙上前搀扶,替她解释抱不平:“这是小姐的卧房,少爷昨夜高烧不退,小姐一整宿没合眼,又是喂药又是拍背换帕的照顾少爷......胡说八道!”

江正耀急声打断,“昨夜照顾我的分明是我阿姐,不是她江元音!”

江元音恍然,心口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她又自作多情了,昨夜的亲近与那声“阿姐”,都属于江云裳,不属于她。

许是前世受过他一剑,今日他这一踹并不难捱,足以让她心灰意冷,彻底清醒。

真心换不来真心,他厌恶她,从未将她视作家人,前世不管江云裳说没说真话,他都会对她拔剑相向。

江元音咽下苦涩,不再费唇舌同江正耀辩论解释,甚至不看他一眼,只是侧头看向雪燕,问:“刘嬷呢?”

“在外间候着。”

“让她带他回逸轩院。”


深秋露重,江元音先前被罚跪院中一夜受了风寒在先,才会在照顾江正耀一夜后染上病气发起了高烧。

请不来郎中,雪燕没有法子,只能守在床榻前,不住给她换帕冷敷降温。

折腾了两日,江元音睡睡醒醒,终是退了高烧,但低烧未愈。

她没甚胃口,端着一碗白粥勉为其难的咽下几口,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便示意雪燕去瞅瞅。

雪燕走到屋外望了两眼,立即跑回来,惊喜道:“小姐,是夫人来了!”

看来是老爷夫人办完事回来了,有老爷在,会有郎中给小姐看病了!

“只有阿母吗?”

江元音紧声发问:“阿父可来了?”

“是雪燕粗心,没瞧仔细,雪燕再去瞅瞅!”

话音刚落,陈蓉急步迈了进来。

江元音在雪燕的搀扶下起身迎过来,佯作不经意的瞟向陈蓉身后,没瞅见江兴德,只看到了江正耀。

她眸光微暗,俯首福身,温声唤道:“阿母。”

陈蓉面色不愉,没落座直接问道:“云裳呢?”

江元音闻言便知陈蓉已回府好一会了,见过了江正耀甚至知晓了江云裳不在府上,方才跑来问她。

若是江云裳在家,他们怕是其乐融融地相聚,想不起她这号人物吧。

她压住心口翻涌的酸涩,摇头回道:“元音不知。”

“你怎会不知?”

陈蓉不信,“你们姐妹俩自小就爱黏在一块,你们无话不谈,她做什么都同你一道,你如何会不知?”

她伸手去拉江元音的手,半是哄骗半是警告道:“你现下如实告诉我,我不会怪......”后面的话被江元音后退躲闪的动作打断。

陈蓉脸色骤变,愠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是记恨我出门前让你罚跪了?

十多日不见,你不心疼我这个母亲外出是否受累,反而同我耍起了脾气,真叫为母失望心寒!”

低眉敛目的江元音勾了勾唇角,同陈蓉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淡声回道:“阿母误会了,元音只是怕把身上的病气渡给了阿母,是以才不敢同阿母亲近。”

陈蓉蹙眉:“你生病了?”

一旁江正耀一听立马想起了雪燕去唤郎中时的说辞,只觉得江元音是话中有话,在陈蓉面前惺惺作态,他抢声道:“你不就是想告诉阿母你是因为照顾我,染了我的病气才生病的吗?

直说便是,戏可真多!”

他等了两日不见她示好,心里本就窝着火,现下再看到她一直低头畏畏缩缩的模样,更是火冒三丈。

她越是故意摆出这副被欺凌了的样子,他便越是要如她所愿的欺负她!

江元音不解释不反驳,没给他任何回应,接着回答陈蓉:“只是受了些风寒,没甚大碍,阿母无需挂心。”

陈蓉刚回江家,便听刘嬷禀告了江正耀这十来日的情况,自然清楚他前两日发了高烧的事。

江元音会照顾江正耀,她倒是不会质疑,却也觉得是稀松平常不值一提的小事,不打算细究,随口敷衍道:“没事便好,”她一句带过,继续绕回自己在意的事,“云裳......夫人!”

雪燕忍不住出声道:“小姐不止是受了风寒,小姐高烧不退,又没郎中看诊,整整烧了两日直至今日才好些,但也未......雪燕。”

江元音唤住她,冲她摇头,示意她止声。

阿母不在意她,同阿母说这些是没有意义的。

她不想浪费唇舌与时间,只盼着回答了阿母的问题,可以去见见阿父。

“是我不让郎中给她看诊的又如何?”

江正耀一副看破她们主仆算盘的轻蔑模样,跋扈讥讽道:“她要被郎中医好了,还怎么在阿母面前装可怜邀功?”

他虽是看着雪燕说的,余光却一直落在江元音的身上。

从两日前的清晨他踹了她一脚后,她没再看过他一眼,也没搭理过他一句,这比她从前伏小做低来示好更让他火大。

江元音置若罔闻。

连番被无视的江正耀暴跳如雷,瞪着她,恶语相向:“你这么委屈那夜为何要让刘嬷将我送到你这月影院来?

分明是你上赶着献殷勤要照顾我,现下却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好似全家都亏欠了你,这江家你既不想待,就滚出去,免得坏人心情!”

他骂得过火难听,但陈蓉没出声制止,没人敢多言。

江元音自嘲一笑。

前世她和弟妹们有任何矛盾,阿母亦是这般的不发一言,她那时只道是阿母公平,不掺和他们手足之间的事,现在才恍然,这分明是一种偏袒与纵容。

因为从始至终,她都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江元音咽下苦涩,越发想快些看到江兴德,是以她主动对陈蓉道:“我不知云裳在哪,我上一回见她,还是罚跪后的第二日,她来看望我,之后再未来过。”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去泉郡都是江云裳自己的选择,她不会再干预。

她接着道:“自阿母罚我禁闭以来,我未踏出月影院一步,如正耀所言,便是他高烧那夜,我也是把他接到月影院照料,未出院门。”

江正耀刚刚所言,恰恰能为她佐证。

“阿母若不信,也可找府中上下问话,”江元音缓声道:“我被关了禁闭,月影院外的事难知,但正耀出入自由,又和云裳感情甚好,云裳在哪,阿母当问他。”

“我要知道阿姐在哪,怎会同阿母一道来问你!”

刘嬷:“大小姐又不是不知道少爷病了好几日,二小姐去了哪,少爷怎会知道?”

雪燕:“小姐也病了,小姐更是......好了!”

陈蓉终于扶额出声:“吵得我头疼!”

争论声戛然而止。

顷刻的静默,江元音抬首望向陈蓉,乖顺道:“阿母,元音已深刻反省悔改了,阿母能解除元音的禁闭了吗?

元音想去同阿父请安。”

从他们入门起,她一直是低垂着头的,此刻一抬首,方才露出那张憔悴的脸来。

巴掌大的脸底色苍白,两颊泛着病态的红,嘴唇烧了两日干得要脱皮,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圈。

一直以为她在装病的江正耀一怔。

陈蓉见状,点头应了:“不必急着去请安,先唤郎中来看病吧,免得传给你父亲。”

江元音颔首:“元音明白。”

陈蓉舟车劳顿本就疲累,何况她心底觉得江云裳只是贪玩出不了大事,见江元音是真的病了,生怕她和江正耀染上病气,不愿再待这,不多言拉着江正耀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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