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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退婚,后断亲,娘娘凤临天下顾君惜沐凌夜最新章节

汐家锦锂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湖里,顾君惜还不知道自己再次被顾黎川抛弃了。沐凌夜水性极好,一直带着她在湖底潜游,等终于快要到岸的时候,沐凌轩一直揽在她腰上的手突然收回。顾君惜回头,发现沐凌夜竟想偷偷游走。这个男人,是把她送到安全地带之后,就想深藏功与名黯然退场吗。这怎么行!湖水冰冷,再游回去身体也吃不消。顾君惜一伸手拽住沐凌轩的袖子。袖子被扯住沐凌夜被迫停留下来,他侧头看来,漆黑的眸子带着不解。顾君惜抽空指了指头顶,示意沐凌夜跟她一同上去。沐凌夜神色一怔,顾君惜已经不给沐凌夜任何拒绝思考的机会。改为抓住沐凌夜手腕,一用力带着沐凌夜一起破水而出。湖里激起的浪花将岸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懒洋洋的阳光下,顾君惜身上的衣裙全都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将那妙曼身材展现得淋漓...

主角:顾君惜沐凌夜   更新:2025-01-03 18: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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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君惜沐凌夜的其他类型小说《先退婚,后断亲,娘娘凤临天下顾君惜沐凌夜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汐家锦锂”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湖里,顾君惜还不知道自己再次被顾黎川抛弃了。沐凌夜水性极好,一直带着她在湖底潜游,等终于快要到岸的时候,沐凌轩一直揽在她腰上的手突然收回。顾君惜回头,发现沐凌夜竟想偷偷游走。这个男人,是把她送到安全地带之后,就想深藏功与名黯然退场吗。这怎么行!湖水冰冷,再游回去身体也吃不消。顾君惜一伸手拽住沐凌轩的袖子。袖子被扯住沐凌夜被迫停留下来,他侧头看来,漆黑的眸子带着不解。顾君惜抽空指了指头顶,示意沐凌夜跟她一同上去。沐凌夜神色一怔,顾君惜已经不给沐凌夜任何拒绝思考的机会。改为抓住沐凌夜手腕,一用力带着沐凌夜一起破水而出。湖里激起的浪花将岸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懒洋洋的阳光下,顾君惜身上的衣裙全都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将那妙曼身材展现得淋漓...

《先退婚,后断亲,娘娘凤临天下顾君惜沐凌夜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湖里,顾君惜还不知道自己再次被顾黎川抛弃了。

沐凌夜水性极好,一直带着她在湖底潜游,等终于快要到岸的时候,沐凌轩一直揽在她腰上的手突然收回。

顾君惜回头,发现沐凌夜竟想偷偷游走。

这个男人,是把她送到安全地带之后,就想深藏功与名黯然退场吗。

这怎么行!湖水冰冷,再游回去身体也吃不消。

顾君惜一伸手拽住沐凌轩的袖子。

袖子被扯住沐凌夜被迫停留下来,他侧头看来,漆黑的眸子带着不解。

顾君惜抽空指了指头顶,示意沐凌夜跟她一同上去。

沐凌夜神色一怔,顾君惜已经不给沐凌夜任何拒绝思考的机会。改为抓住沐凌夜手腕,一用力带着沐凌夜一起破水而出。

湖里激起的浪花将岸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懒洋洋的阳光下,顾君惜身上的衣裙全都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将那妙曼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沐凌夜垂眸不经意瞥了眼,立即移开,同时眼底染上灼热以及怒火,那阴森凌厉的表情似恨不得将那些所有落在顾君惜身上之人的眼珠子全部挖去。

他手一扬重新激起一道水帘,将顾君惜的身影遮住,弯腰瘦弱却有力的手臂用力,打横抱起顾君惜,长腿一迈一步步朝岸上走去。

岸上,原本抱着顾君堂就要离开的沐凌轩,看到这一幕情不自禁的站在原地。

他目光阴森幽暗的紧紧盯着,紧着依偎在沐凌夜怀中,如同小鸟依人的顾君惜。

顾君堂窝在沐凌轩的怀中,比任何人都清楚的能感觉到沐凌轩此时身体的僵硬。

她看到沐凌夜抱着顾君惜时,那双总是闪着算计的眼眸先是惊讶,露出鄙夷嘲讽。

顾君惜简直可笑,以为跟沐凌夜攀扯上关系,就能重新博取到沐凌轩的注意力,让沐凌轩吃醋吗。这样做只会将沐凌轩推得越来越远。

这个时代最注重女子名节,沐凌夜救了顾君惜,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她就不相信沐凌轩心中不介意。

顾君堂盘算着,故作惊讶地喊道。

“姐姐怎么跟太子殿下在一起?太子殿下怎么可以抱姐姐那么紧?光天化日之下太亲密了。不过,应该也是事急从权吧。轩王殿下,你一定不要生姐姐的气哦。”

顾君堂自己明明也让沐凌轩抱着,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脸面说顾君惜,可偏偏沐凌轩似乎就极吃这一套。

他的脸色越发变得阴沉难看,就像是捉到了红杏出墙的妻子。

顾黎川反应没有沐凌轩这般大,但也觉得不妥。

他这会也没再顾得上去找太医,觉得丢脸的脚步一抬迎上去,主动伸手想将从沐凌夜怀中将顾君惜接过来。

“小妹顽劣,谢谢太子殿下救助。”

顾黎川今年二十岁,十七岁中状元,现在在礼部任职,是最有前途令无数人想要结交羡慕的状元郞,他一向最懂礼,君子端庄。

可顾君惜看到的只有顾黎川的冷漠,若是她落水之后,顾黎川第一时间将手伸向她,她还会看他一眼。

现在,她连一眼都不想看。

顾君惜的目光从顾黎川身上瞥开,双手抱紧了沐凌夜。

沐凌夜是清楚顾君惜曾经有多在乎顾黎川这个嫡兄,在顾黎川伸出双手时,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将顾君惜交出去。

可在感觉到顾君惜的抗拒时,他下意识侧身避开了顾黎川的动作。

“太子殿下,竟不愿意将顾大小姐交给顾大公子?”

人群中有人注意到沐凌夜的动作,忍不住惊呼出声。

也有人看得细致纠正:“你懂什么,明明是顾大小姐排斥顾大公子,不愿意让顾大公子抱。”

“都什么时候了,顾大小姐还在任性呢。”

“她可能是在怪顾大公子没有先救她吧。”

那一声声议论入了耳,也入了心。

顾黎川温润的眉头一皱,一直伸着的双手收回蜷缩着垂在身侧,嘴唇颤抖不可思议地问:“惜惜,你当真是在怪大哥吗?”

怪,他从没有想过顾君惜有一天会怪上他。

手中手背都是肉,只要顾君惜听话,他自然会一如既往地宠她。

可是她太不听话。

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又怎么可能来的怪。真正的放下,往往是平静的。

顾君惜没有回答顾黎川,甚至没有再看顾黎川一眼。

她的目光落在同样被抱着的顾君堂身上。

再次遥遥相望,顾君惜在顾君堂的眼里依旧看到了得意。

顾君堂那表情似乎是在说,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永远也是个输家。

顾君惜面对顾君堂的挑衅,这次没有再狼狈失落,她主动勾起了唇。

湖水浸染过,顾君惜的口脂早就掉了,可没有口脂的妆点,她的唇依旧红鲜如同蔷薇。

她的声音在沐凌夜的耳边传荡开,纤细的手指向那将顾君堂遮拦严实的披风。

“太子殿下,我冷,你能不能帮忙,把她的披风拿给我?”

顾君堂闻言眉头一挑,下意识抓紧自己身上的披风。

其他人则认为顾君惜死性不改,事到如今还要跟顾君堂争抢。

沐凌夜似乎也有所误会。误会顾君惜是在为沐凌轩争风吃醋。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礓硬下来,目光在沐凌轩跟顾君堂之间来回扫视,一向以淡冷示人的眼底没有温度。作势就要松手将顾君惜扔下。

都到这个时候了,顾君惜怎么可能让沐凌夜将自己放下,她才感觉到沐凌夜的动作,就更快的做出应对,侧了侧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沐凌夜耳边说道。

“太子殿下,你把顾君堂的披风扯下,我请你看一场大戏。”

沐凌夜一听顾君惜说请他看戏,动作一顿,似来了一点兴趣,轻抿着薄唇看向了顾君堂。

顾君堂这会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害怕。第六感告诉她,或许这次真是她小看了顾君惜。顾君惜或许真的来者不善。

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让顾君堂当下选择趋利避害,她寻求保护的小声求救:“轩王殿下。”

沐凌轩早习惯将顾君堂纳入羽翼之下。

他闻言立即心疼,抱着顾君堂侧了侧身,目含警告看向沐凌夜。

“这是顾君惜跟堂堂姐弟之间的事,说到底也是家务事,皇兄还是别插手的好。再者,顾君惜是臣弟未婚妻,皇兄这样抱着是不是也不妥?”




沐凌轩眼神更冷。

顾黎川严厉训斥:“惜惜,堂堂已经再次跟你解释,也跟你说明了其中厉害关系,你当众跟堂堂道歉吧。”

顾黎川话一出,顾君堂就连连害怕地摆手:“不用不用,只要姐姐不再误会就行,我还想以后成亲娶妻呢。”

顾君堂这模样,落在其他人的眼里,就自然地认为是顾君堂害怕顾君惜的欺负才不敢让顾君惜道歉。

沐凌轩果然更加生气,他冷哼一声直接威胁。

“顾君惜,以前只觉得你任性,现在是觉得你越发不可理喻。你若是还想要本王理你,那最好现在、马上、立即道歉!”

顾黎川也恨铁不成钢,严厉地道:“惜惜,道歉。别忘记我带你回来时,你自己亲口答应过什么。我从小就教育你,做人要言而有信!”

全都是指责的声音,顾君惜像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顾君堂看到站在人群中的顾君惜,眼底闪过恶趣味。

顾君惜性格一向倔强,认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更改。

这次亲眼看到她吻了沐凌轩,绝对不可能轻易道歉。

每次她能用招以退为进,不费吹灰之力把顾君惜逼到绝境。

就像是逗弄一只愚蠢无比的猫。

有趣,又有好戏可看。

顾君堂唇角偷偷翘起,等待着顾君惜辩解,引来更多责备的声音,然后看到顾君惜歇斯底里。

顾君堂在心里轻数一、二、三......

三字落下,她果然看到顾君惜蓦地看过来,然后轻轻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顾君堂眼里的恶趣味一点点破碎,变成震惊。

顾君惜竟学聪明了。

不是顾君惜学聪明了,是她不在乎了。

以前也不是看不懂顾君堂的阴谋,可她就是在意兄长们、未婚夫的看法,顾念着亲情,不愿意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

顾君惜看着顾君堂像是隔了两辈子,仇恨在无形中蔓延。

顾君惜的声音很静,令人发慌的那种冷静。

“弟弟,你一向大方,难道不接受我的道歉吗?”

顾君堂莫名心颤了下。不由觉得从顾君惜嘴里说出来的弟弟两个字咬音特别重,突然生出一种错觉,顾君惜知道了她女扮男装的秘密。

不过很快,她又在心中否认了这种想法。

她隐藏的这般好,还有这么多人帮她打掩护,顾君惜这蠢货怎么可能发现。

顾君堂如此想着,感觉轻松了几分,面上露出笑容回道:“姐姐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不接受姐姐的道歉。”

“那就好,不是要游湖作诗,怎么还不开始?”

顾君惜的目光落在那宽阔的湖面上,心中已经迫不及待将顾君堂拉入湖底。

弟弟?

她要看没了男子这层身份,顾君堂要如何掩饰这个吻。

顾黎川看着落落大方的顾君惜,之前那种觉得顾君惜变了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找来的借口破碎。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顾君惜如他要求的那样向顾君堂道了歉,心中反而感觉空落落。

沐凌轩跟顾黎川不同,他没有觉得顾君惜道歉有什么稀奇。

顾君惜从小就喜欢跟在自己身边,爱惨了自己。

必定是自己那一句以后不理她的威胁起了作用。

沐凌轩温柔地看向顾君堂:“走,我们先去船上。”

沐凌轩一走,大家都陆续跟在后面往船上走。

顾君惜慢一步,临上船前,扫了扫四周。

没有找到沐凌夜的身影,心中微微闪过失望。

沐凌夜还是不肯相信她,所以连来都没有来吗。

失望过后,顾君惜在心中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又很快重新打起精神。

身处沐凌夜这个位置警惕些的确没有错,错过这次能嫁给沐凌夜的机会,没关系那就下次再图谋。

顾君惜的目光变得坚定。

顾黎川跟在顾君惜旁边,见顾君惜左顾右盼,本能地以为顾君惜是在找顾老三顾空皓。

不知为何,之前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淡了些许。

他习惯性挑剔说教:“走路就好好走,别东张西望,你三哥临时有事先回去了。”

顾君惜冷冷看了眼顾黎川,否认:“我找的不是他。”

说完,顾君惜进了船舱。

顾黎川一愣,只觉得顾君惜是在嘴硬。他无奈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湖水荡漾开去,船慢慢划动,诗会进行。

顾君惜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着顾君堂享受众人追捧,她看到顾君堂跟沐凌轩共用了一个酒杯。

顾君堂在注意到顾君惜在看她时,害怕地将那个酒杯打翻,酒水流了出来,顾君堂慌忙用手帕去擦,被沐凌轩制止。

“别动!”沐凌轩温柔地握住顾君堂的手指。

顾君堂用力将自己手指从沐凌轩手里抽了回来,故意看了眼对面顾君惜,慌乱解释:“轩王殿下,姐姐在看着我们。刚刚我不应该用你的杯子喝酒,我就是拿错了。”

顾君堂的话,像是一滴油没入水中,成功将众人的注意力挑起,投到了顾君惜身上。

沐凌轩温润的外表下藏着透入骨子的薄凉,他微微皱起眉头,不在意地说道:“你管她做什么,你我皆是男子,共饮一杯又何妨?”

“我也觉得坦荡,可毕竟姐姐会不高兴。”顾君堂甩了甩沾惹上酒渍的袖子,敛眉苦笑。

顾黎川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对,皱了一下眉,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其他众人闻言,皆是一脸愤怒地看着顾君惜,觉得顾君惜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就是搅乱气氛的老鼠屎。

顾君惜见状,不紧不慢将手里的酒杯放下,站起身走到顾君堂面前:“我们到船头聊聊?”

游湖过半,她的计划是该进行了。

她正愁没有契机将顾君堂单独约走,顾君堂就主动把机会送出来了。

男子、坦荡,顾君堂你真是吗?

顾君惜玩味的目光不动声色在花船内,对顾君堂表示出各种怜爱的闺阁千金女子们的脸上一一划过。

“顾君惜,你又想闹什么?”沐凌轩冷漠盯着顾君惜,抬手将顾君堂护在后面。

顾黎川和其他人,也都虎视眈眈盯着顾君惜,生怕顾君惜又要欺负顾君堂。

顾君惜安静地站着,心中噙着冷笑。

她以前从没有欺负过顾君堂,但这次,她的确是要去欺负顾君堂。

不把事情落实,她的罪名岂不是白担了。

此时,她已经在脑海中脑补出,等一会将顾君堂拖入湖里时,顾黎川、沐凌夜会是何等着急担忧模样。

这么一想,顾君惜以其之道还至其人身,开口说道。

“弟弟坐着没有动,可是不愿跟我聊?还是说你也像轩王跟大哥一样,害怕我伤害你?”

“你不是一直都说,对我永远没有怨言,永远相信我?难道你以前所言,皆是随口说说的场面话?不能当真?”




小悠子站在比顾君惜高的一阶台阶上,高抬下巴摇了摇头:“圣上没空,顾大小姐还是请回吧!”

说着,他的声音小声压低了些:“顾大小姐,提醒几句,您跟轩王殿下不管怎么闹,也是儿女小事,贵妃娘娘说了,还是不要打扰圣上的好。您要是实在有什么委屈,可以到倚颜宫去,贵妃娘娘自会为你做主!”

顾君惜明白了,不是盛帝不见她,而是被丽贵妃拦下了。

她明明已经在揭露顾君堂身份的第一时间入了宫,丽贵妃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顾君惜紧紧咬住唇瓣,她自然不能去找丽贵妃做主,这样就真的坐实了她是想要用退婚来要挟沐凌轩。

她必须要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决心。

这亲,她非退不可!

顾君惜抬头,目光坚定地直视小悠子。

“小悠子公公,你可能是误会了。我跟轩王殿下没有在闹矛盾。我是有正经的事找皇上。皇上现在没有空,你看什么时候能有空?我可以一直在这里等着,等到皇上有空为止。”

小悠子目光在跟顾君惜对上的瞬间,就被顾君惜眼里的坚定跟坚韧所震撼。他不由地感觉到心虚,有些不敢再直视顾君惜的眼睛。

可一想到丽贵妃的交代,他还是想也没有想,选择站在丽贵妃这边。

“顾大小姐,今日接下来圣上都会很忙,怕是都没有时间见你。你要是实在有事,明日再来吧!”

说罢,小悠子不愿意跟顾君惜再纠缠,转身拾阶而上。

顾君惜望着小悠子逐渐远去的背影,眉色微动,膝盖一弯笔直地跪在地上,朝着那宫殿方向深深磕了一个响头,不顾周围目光高声喊道。

“臣女顾君惜求见皇上,请皇上解除臣女跟轩王殿下的婚约!”

这一声落下,不但小悠子受到惊吓地回头看来,就连当职的侍卫也惊讶地看了过来。唯独顾君惜依旧保持跪拜的姿势,连声重复喊了三次。

“臣女顾君惜求见皇上,请皇上解除臣女跟轩王殿下的婚约!”

顾黎川看着跪在地上的顾君惜是真的觉得顾君惜疯了,他不知所措地小心拉了拉顾君惜。

“惜惜,你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难道你真想跟轩王殿下退婚不成!”

“不然呢,事到如今,难道大哥还以为我在以退为进地威胁轩王不成?”顾君惜抬头瞥了顾黎川一眼,似笑非笑。

这一次顾黎川是深刻感觉到了顾君惜的决心,他一时间怔愣在原地,不知道再要说些什么好。

御霄殿内。

盛帝似听到什么声音,朝殿外看了一眼,皱眉问:“外面是何人在喧哗?”

丽贵妃站在他的身后,正小意温柔地替盛帝揉着肩膀。

她眼中闪过厉色飞快敛去,无奈地轻声回道。

“圣上,是惜惜那孩子。她跟轩儿闹矛盾了,正闹着找您给她做主呢。臣妾已经让人将她拦下。小孩子小打小闹,臣妾觉得还是由着他们自己去处理。”

丽贵妃伺候盛帝多年,熟悉盛帝性格,知道什么事能瞒什么时候不能瞒,这件事既然已经让盛帝听到了风声,那就只能坦白。

只是坦白的内容,自是可以适当隐瞒。

盛帝闻言果然不再追问,轻笑一声,伸手握住丽贵妃娇嫩的手指。

“爱妃说得对,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只是惜惜这孩子一向识大体,今日闹到朕面前来,怕是轩儿真给她委屈受了。你回头好好说说轩儿。”

“轩儿也不小了,他跟惜惜是从小定下的婚约,这婚事也时候提上日程了,你看着安排安排。”

“是。臣妾记下了!”丽贵妃听话的福了福身,妩媚又娇弱,尤其垂头时那恰到好处露出的锁骨深沟引人入胜。

盛帝眸色一暗,一把拉过丽贵妃抱在腿上。

等丽贵妃再次从殿内出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此时天色已经擦黑。

丽贵妃抚了抚鬓角,问一直候在殿外的小悠子:“顾大小姐人呢?”

小悠子躬着身子,殷勤回道:“还在宫门前跪着,她说今日见不到圣上就不离开。”

丽贵妃眸色暗了暗,将手递给一侧的大宫女,轻哼一声说道。

“既然她喜欢跪,那就一直让她跪着。”

春日夜的寒风刺骨冰寒,顾君惜披风里面湿透的衣服,这么久过去早被自己体温跟冷风吹干,可贴在身上还是冷。

膝盖跪在地上已经没有知觉,可她知道不能这么离开。

她必须拿出态度!

只有做出态度,盛帝今日不召见她,离开皇宫还能有其他操作空间。

丽贵妃特意阻止在前,自己闹出这么大动静盛帝视而不见,今日是真的见不到盛帝了。

自己不能真在这里跪上一整夜,身体会吃不消。

这样也完全是自虐,没苦硬吃。

顾君惜垂眸盯着地面,寻思着要怎么合情合理,又不失体面地先离开皇宫。

左右当值的侍卫换了一换又一轮,陪在身侧的顾黎川走了又来。

他早已经换去一身湿漉漉的衣服,披着厚厚的披风,只是不再劝她,站在一边欲言又止,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一阵冷风刮过,顾黎川浮光锦的披风被刮起一角,晃到了她的眼前。

顾君惜一吸气,那睁着的眼睛闭上,找了个适合的姿势躺了下去。

“惜惜!”

在顾君惜躺下的瞬间,她果然听到了顾黎川紧张叫唤,奔向她的声音。

虽是假装,可她是真的累了,一阖上眼那眼皮像是有千斤重般,再也抬不起。

她彻底陷入黑暗当中,昏睡过去。

消息传回倚颜宫,丽贵妃正悠闲地侧躺在贵妃榻上。

她闻言冷哼一声,不怎么在意地挥手,让那禀告的宫女退下。目光调转,落在一侧安静坐着喝参汤的沐凌轩身上,出声敲打。

“顾君惜昏倒,被顾黎川带出了宫,这场闹剧本宫算是帮你拦下了。自己闯的祸自己决解。”

“明日带些礼物去相府好好哄一哄。顾君堂女扮男装之事,说到底她是苦主,只要她不追究,就掀不起什么浪。”




“儿臣不去!”沐凌轩黑沉着脸搁下手中白玉汤碗:“她气性这般大,都要闹到父皇面前去了,儿臣凭什么还要去哄她?”

“她现在昏倒依儿臣看,就是假装的。见没有人搭理,她自己就找台阶下了。晾她一晾就好,以前她哪次任性闹脾气不是隔几天就好了。”

丽贵妃抚了抚额头,觉得沐凌轩说得也有道理,可想着这次还是有所不同,不由叮嘱了几句。

“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今日你父皇还提起你跟顾君惜的婚事。”

丽贵妃提到婚事,沐凌轩就从心底抗拒。

他讨厌被禁锢不能自主的婚姻,向往顾君堂跟他说过的自由恋爱。

可他也明白顾君惜是盛帝从小指给他的,在坐上那个位前,必须听话。

再想到顾君惜今日决然说出要退婚时的情形,沐凌轩坚定的心有了一丝动摇。

他站起身来,朝丽贵妃行了一礼,改口道:“儿臣会哄好顾君惜,母妃放心。”

丽贵妃见沐凌轩听话满意地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担心沐凌轩会哄不好顾君惜。

“去吧。今日落了水,回去后早些就寝。”

沐凌轩其实跟丽贵妃并不算太亲近,极少有晚上了还留在倚颜宫的,今日也算是个例外。

他原是将顾君堂送回右相府之后,就打算回轩王府,快到府门又被丽贵妃派的人叫进了宫。

在这里一坐几个时辰,全身都是绷紧状态。

现下一出倚颜宫,他挺直的背脊不自觉松懈下来,等下了马车回到轩王府,更是只想回寝殿小眯一会。

倒是他身的贴身侍卫星驰还记得丽贵妃的咐嘱,跟在身侧,一边走一边询问。

“王爷,明日几时去右相府,需要给顾大小姐准备些什么礼物,属下这着差人去安排。”

刚刚踏入寝殿,沐凌轩坐躺在软榻上,眼里闪过一抹厌色。

他随意在室内扫过,视线落在博古架上最下面一层随意摆放的一件碧玺挂件,示意星驰拿来。

碧玺挂件不大,大约成人男子两根中指大小。入手温凉是件不错的珍品,只是佛像的头部有一处磕坏,虽有瑕却也不影响整体。

沐凌轩随意把玩一番,递还给星驰,施舍般说道:“明日本王就不去了,这碧玺挂件她不是喜欢?你替本王将它送过去。”

星驰双手捧过。

这碧玺挂件他知道,这还是一个月前的事。

当时沐凌轩得了块好料子,一时手痒雕了个弥勒佛挂饰,顾君惜见了央着要沐凌轩送给她。

沐凌轩不愿意,被缠烦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碧玺也摔了,后来就被沐凌轩随意搁置在了这古博架上。

星驰先是觉得沐凌轩送这碧玺挂件太敷衍,可转念一想,顾君惜那般爱恋沐凌轩,就算沐凌轩送一张废纸怕也是能当成宝。

何况这碧玺挂件还是顾君惜曾经求之不得的东西。

沐凌轩愿意送东西过去,就是愿意哄她。

一夜过去,顾君惜估计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倒是自会顺着台阶下,沐凌轩亲自去不去相府不会有半点影响。

星驰笑了,将这碧玺挂件收了起来。

“属下这就去库房找个合适的盒子装着,明日一早给顾大小姐送过去。顾大小姐看到您送的这碧玺挂件一定会爱不释手。”

沐凌轩轻嗤一声,阖上双眼。

翌日。

顾君惜再次醒来时是在自己的房间。

看着翠绿色的纱罩以及房间里各种熟悉的布置,顾君惜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转念一想,她不正是重活一世,从地狱里爬回来了吗。

闻了闻被子,是她喜欢的桃花香,顾君惜不禁哑然失笑。

活着的感觉真好。

“吱呀”一声房间门被推开,一个着淡粉色春衫比甲,梳着双髻,脸圆圆的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她一对上顾君惜那双迥迥有神的丹凤眼时,圆圆的脸蛋立即涌现出喜色,连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来到床前问候。

“小姐您终于醒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奴婢差人去叫大夫。昨晚大公子把您抱回来的时候真是吓死奴婢了。”

丫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见顾君惜不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脑海中脑补出一出大戏,惊骇地伸手去探顾君惜额头。

“小姐,奴婢听话本子上面说,落水会烧坏脑子。您不说话,难道是高热烧傻了?可您昨晚明明没有发热啊?”

说着,急得都快哭了。

还真是个憨憨。

顾君惜忍不住扑哧一笑,打开丫鬟探来的手,一把掐住她圆圆肉肉的脸蛋:“傻嬉儿,你还是这样的傻。你还活着,真好!”

顾君惜笑着笑着,红了眼眶,一把揽住嬉儿紧紧抱住。

嬉儿是她的贴身丫鬟,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对她绝对忠心。

当日在大乘寺,她被困在大火中,兄长们跟未婚夫对她的求救视而不见,救走了顾君堂后是嬉儿找了过来。

嬉儿不顾漫天大火只身闯入火中想要救她,可那时火势太猛,才堪堪走进就被大火灼伤了脸,烧伤了腿。

是她百般训斥劝说,嬉儿才肯拖着受伤的腿转身去喊人救火,只是才转身就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那时隔着大火因为站位问题,她没看清楚杀害嬉儿之人,但能看到嬉儿倒下时仍旧担忧望向她的眼神。

她眼睁睁看嬉儿的尸体被无情拖走,最后也不知道到了何方,大概是被丢弃在了哪个不知名的乱葬岗。

既然已经重生,前世护她爱她之人,她一定会护其周全。

顾君惜吸了吸鼻子,放开嬉儿时已经收敛起情绪。

她掀被下床系好衣服带子,想到昨日揭露顾君堂女儿之身,又接着进宫请求退婚可能带来的一系列后果,开口询问:“老爷跟几位公子,他们现下都在做什么?”

嬉儿小心看着顾君惜的脸色回道:“老爷昨晚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早上见你还没有醒,就先上朝去了。大少爷去当值了,三少爷还守着小......二小姐呢。二小姐昨晚回来就发起了高热,听说到现在还没醒。”

“倒是轩王府一大早就派星驰大人过来了,听说是替轩王殿下给您送礼物!奴婢现在就给您梳洗,您马上就能见到星驰大人了。”

嬉儿说着,手脚越发麻利。

因为她知道顾君惜有多在乎沐凌轩,哪怕是轩王的一个小厮杂扫丫鬟顾君惜都会礼遇,正应了那句话,爱屋及乌。

可一想到沐凌轩对顾君惜的随意,将女扮男装的顾君堂放在身侧做伴读,嬉儿心中又开始替顾君惜觉得不值。




驰星摇头,情绪低落,有些想不明白,如实禀告:“不是。顾大小姐根本没有见属下,她身边的嬉儿姑娘还把属下赶了出来。”

“什么?”沐凌轩微微一怔,随之重重将手中茶盏磕在桌面上,茶水洒了一桌。

他阴沉冷笑一声:“她一定是在怪本王没有亲自去见她。她的气性果然是越来越大了。罢了,放着吧。过两日本王有空,再上门一趟。”

沐凌轩算是终于做了妥协。

但这语气听起来更像是施舍。

如今的顾君惜别说是施舍的道歉,就算是跪下来道歉,也绝不会理会。

她从太子府离开后,就回到右相府,直奔自己院中。

沐凌夜因她生病,虽不见客,但她总要做些什么。即使让嬉儿买些补品送去也好。

她出门拿银票时,明明记得盒子里还剩下银票,现在她的盒子竟然空了。

“小姐,您在找什么?”嬉儿见顾君惜神色有异地回来,跟着进了房间。

顾君惜没有马上回答,目光在梳妆台上扫过,果然发现梳妆台前的几个盒子也空了。顿时一股怒气直冲头顶,气得笑了出来。

“嬉儿,我出门后顾君皓是不是来过我的房间?”

顾君惜问起这事,嬉儿脸上也带出怒容,但又有些无奈:“晌午的时候三公子过来,说是二小姐生病,他要给二小姐买补品礼物,找您借些银子。”

给顾君堂买补品礼物凭什么找她借银子!何况她人都不在,直接将银钱拿走,这不叫做借,而是偷。

也不怪嬉儿没有拦着顾空皓,这一切都是她惯的。

顾空皓右相府三公子,她的亲三哥,也是沐凌轩的伴读。他不像大哥顾黎川一样文采斐然,却学了一身的文人毛病。

出手绰阔,最爱一掷千金追棒花魁参加诗会吟诗作,偏偏他月例收入来源有限,这些年只要缺少银钱就来找她。

一开始还是找她借,也写过借条,慢慢地就成了光明正大的拿。

她今日拿出分给乞丐办事的银钱,还是母亲半月出发去家庙清修时给她的,否则岂会还有存留。

以往她顾念年少时顾空皓对她的宠爱,对这些银钱就没有多做计较。

可是在被抛弃,在得知顾空皓也瞒着她顾君堂女儿身,认外室做母之后。绝不可能再容忍!

顾君惜捏紧拳头问:“你可知三公子去了哪里?”

嬉儿想了想回道:“奴婢听三公子身边的小厮说,今日傍晚御宝楼会进行一场拍卖,三公子说要去御宝楼给二小姐寻礼物。小姐,您问这个,可是要去找三公子?”

顾君惜点头,身上散发出煞气:“没错,我就是要去找他,找他要债!”

“啊?”嬉儿一愣,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听自家小姐问:“嬉儿,以前顾空皓写给我的那些借条你可还收着?”

“收着,奴婢都收着。”嬉儿小鸡啄米似的从柜子里搬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后里面露出一叠单子,大大小小加起来大约有二十几张,欠条的金额小的有几十两,大的金额达到一千两。

这些欠条都是这几年顾空皓陆陆续续找顾君惜借的。

当然如果光是银钱的话,顾君惜肯定没有这么多给顾空皓,有许多都是顾空皓直接拿了顾君惜值钱的首饰折换成银钱写的借条。

借的这些银钱有一部分是为了他吟诗作对风花雪月,有一部分自然是为了给顾君堂搜罗各种礼物所花。

顾君惜从没有想过让顾空皓还,但嬉儿每次收到顾君惜给的欠条,还是全都帮着收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她听到顾君惜说要债时心中有多激动。

三公子总是从小姐这里拿走各种值钱物件,害得小姐日子过的紧巴巴。

小姐就算是没要回债,以后再也不给三公子银子,她就谢天谢地了。

顾君惜大约翻了一下欠条,心中粗略有个数后,对嬉儿道:“你核对一下,今日顾空皓又从我这里拿走了什么。然后随我一起去御宝楼。”

御宝楼,京城最豪华的拍卖楼之一,进出皆是豪门贵客。每日从这里进出流走的珍品宝物不计其数。

此时御宝楼一楼大厅,高台上,身着华服锦袍的掌柜正在拍卖一套祖母绿制成的头面。报价八百两。

价格报出有人开到了一千两,在一千两后无人再加价。

掌柜带着得体的笑容连续问了两次一千两有没有加价时,一道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千一百两。”

声音的主人穿着绯色锦袍,容颜俊美自带一股风流不羁,他懒懒靠坐在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白玉酒杯,在报出价格后轻抿了口杯中酒。

站在高台上的掌柜当目光锁定在顾空皓身上时,脸上露出笑意,高声喊道:“好,这套祖母绿头面顾三公子出到了一千一百两,还有没有人加价?”

掌柜问话一连问了两声,还是没有人答话。

其间有人羡慕地问:“顾三公子,一千一百两买一套头面,这是又要送给哪位红粉知己。”

“什么红粉知己?休得胡说。这是我用来送给妹妹的,只要妹妹喜欢,无论多少价都值得。”顾空皓玩世不恭的脸上露出几分宠溺。

这话一出,顿时又有人起哄:“顾三公子对顾大小姐真好!”

顾空皓面对恭维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错了,这套头面我是买给堂堂的。堂堂从小流落在外,为了能多学些东西,不得已女扮男装做了轩王殿下伴读,委屈她了。现在恢复女儿身,她值得这世间一切最好的珍宝。”

这话的意思也能理解,顾君惜不值得最好的珍宝。

在场好些人都已经知道顾君堂女扮男装一事,听到顾空皓的话难免觉得顾空皓对两个妹妹太区别对待。

但也没有人傻到拆穿,全都继续附和的应承。

当然有人吹捧,也有人看不惯。与顾空皓并排,临桌的少年正是左相之子左承风,与顾空皓一向不对付,两人争花魁抢头牌抢风头早成习惯。

之前将头面叫到一千两的也正是他。

就在顾空皓以为以一千一百两就能拿下这套头面时,他翻了个白眼,举手叫价,直接喊道:“一千五百两。”

这套祖母绿的头面成色是好,但它的价最多也只值一千两,一千五百两着实是高价,不值得。

这价格一出,在场人都看出来,左承风冲的不是这套头面,而是冲的顾空皓。

顾空皓脸色一变。

左承风给了个挑衅的眼神,笑着说道:“本公子觉得这套头面特别衬玉春楼的娇蕊姑娘。”

这话一出,顾空皓脸上已有戾气。

他要送给妹妹,左承风要送给花楼姑娘,若是左承风拿不下,岂不是说顾君堂不如花楼姑娘!

顾空皓捏着酒杯的手一紧,头脑一热跟着叫价:“两千两!”

“呵。”左承风轻蔑一笑:“顾空皓,前几日你才花了一千两跟琼楼的芊芊姑娘游湖,你确定今日还能拿得出两千两?”

顾空皓心中一窒,他的确拿不出。

从顾君惜房间里,他一共搜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加上变买顾君惜的首饰,一共也不过一千二百两。

早知道就多拿一些顾君惜的首饰了。

顾空皓一阵心烦,抬眼就见不远处,由着伙计引进来的顾君惜跟嬉儿。

他顿时眼睛一亮,感觉看到救星。

顾空皓又懒懒躺回太师椅上,指着顾君惜得意地道:“不就是银子,本公子怎么可能会缺。没看到我妹妹给我送来了!”




顾君惜死后的第二日,魂魄飘回了相国府,府里正在举办孪生弟弟的生辰宴。

她面容扭曲,身上衣物仅余几缕残布,缓缓飘行在后院抄手游廊。

手指拂过红绸扎成的礼花,黑灰瞬间褪去,红绸再度鲜红。

两个丫鬟端着器具匆匆而过,言谈间尽是艳羡。

“太子殿下跟三位公子,今年又送了小公子许多礼物。现在都在小公子院中,陪着小公子拆礼物呢。听说一会,还要去府外给小公子庆祝。小公子可真幸福!”

幸福?

顾君惜脚步一顿,眼中充满迷茫与苦涩。

在她的父亲、兄长们和未婚夫看来,这些只是对顾君堂的补偿。

十三岁之前,她还不知道双胞胎弟弟的存在。

那日,父亲突然领回一个少年,称双胞胎不吉,弟弟一出生就被偷偷送往乡下。

如今他们已经长大,大师看过说煞劫已过,弟弟这才回来。

弟弟能回来,她自是欢喜,可渐渐发现弟弟并不喜欢自己。

原本属于她的东西一件件都归了弟弟。

连父亲、兄长们和未婚夫的关注与宠爱也落到了弟弟身上。

他们都说弟弟替她受了十三年的苦,是她欠弟弟的,她必须退让。

自此,她再也没收过礼物,也没再过过生辰。

她困惑,既是双胞胎为何不能一起过生辰?

弟弟为男,她为女。他们之间不存在竞争,争抢风头。

顾君惜心绪起伏,身边黑气缭绕。

眼前一花,周围环境骤变,她来到一处房间。

里面堆满琳琅满目的礼物,三位兄长和未婚夫都在。

他们都期待的盯着里间。

一个少女走出来,粉色衣裙,瓜子脸,大眼睛,鼻梁高挺,嘴唇饱满,下巴小巧精致,楚楚可人。

“你们瞧瞧,好看不?哎呀,会不会显得太娘们唧唧?毕竟人家一向都穿男装呢!”

她双手拎着裙角,高抬下巴、挺着胸脯,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

顾君惜身上黑气瞬间浓烈,五官扭曲的脸开始一点点破碎。

她冲向那矜娇漂亮的少女,受伤地质问。

“顾君堂,你不是男子吗?为何是女子?怎么就成了女子?为何要骗我?兄长们跟沐凌轩都知道,那父亲知不知道?”

她愤怒颤抖的质问无人听到,身体一撞到顾君堂就如水滴般分散。

她急得在原地打转,嘴里念叨着要去告诉父亲,可怎么也无法逃离这间房。

直到兄长们跟未婚夫说要带顾君堂出府庆祝,众人散去,她才得以离开。

一离开房间,她就急切地去寻找父亲,可寻遍整座相国府都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不知为何,一眨眼自己的灵魂又飘跟在顾君堂的身侧。

顾君堂穿着女装带着人从相国府离开。

她以为顾君堂这是要去集市与几位兄长、未婚夫会合,没想到马车却停在离相国府只有一巷之隔的宅子前。

宅子不算大,却布置得精致漂亮。花园假山楼台水榭,处处透着用心。

顾君堂进到这宅子如同回到自己家中一般熟稔,宅中仆人亲切唤她小姐。

顾君惜身上的黑雾越来越多,她围着顾君堂转圈,迫切地想知道顾君堂与这宅子是什么关系。

顾君堂不是她的双胞胎弟弟,那也是她的双胞胎妹妹,她为何要在离府只隔一条的巷子里置办宅子?

顾君惜心中急躁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得到答案。

随着顾君堂往里走,她看到庭院中摆了一桌丰盛的席面。

一位模样中等气质温婉的妇人手里端着一盘红烧鱼,提裙走下台阶将手里的菜放在桌子上。

紧跟着,一位中年男子也跟在妇人身后,将手里的两盘菜放在了桌子上。

父亲!

顾君惜认出男子正是自己遍寻不得的父亲,激动地飘了过去。

她指着父亲身边的妇人询问:“父亲,这妇人是谁?顾君堂是女子,您知不知道?您肯定也是受骗了,对不对?”

父亲根本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父亲的目光直接透过她,慈祥地看向顾君堂。

那眼神里的没有震惊,只有满意。

父亲一把搂住妇人腰肢,像是一对恩爱至极的夫妻。

“堂堂,等了四年,父亲终于又看到你穿女装了。真好看,殊儿,长得像你。”

顾君堂撒娇地走向前,抱住妇人胳膊,幸福地将脑袋歪倒在妇人肩膀上,巧笑嫣然。

“父亲,女儿是娘的女儿,当然会长得像娘啊!但女儿也有继承您的优点哦!”

顾君惜漂浮在半空,眼里满是震惊,那焦黑的双手紧紧攥成团。

顾君堂叫这妇人娘!

顾君堂不是男子,跟自己也不是双胞胎,而是父亲跟外室所生的私生女。

看模样父亲不但一直知道,还一手参与了谋划。

顾君惜气愤得连灵魂都在颤抖,就听到父亲又说话了。

“堂堂,当初你要以男子的身份回到相国府,一是为了保护你娘,二是让宁含霜母女对你放松警惕,三是以男子的身份接近轩王,帮轩王成为太子。”

“现在轩王已经成为太子。那接下来是不是该谋划你娘回府,你恢复身份了?父亲实在不想再看到你们为了隐藏身份继续委屈。”

顾君堂野心极大的摇头:“父亲,现在还不是时候。只有等轩哥登上那个位置,一切尘埃落定。女儿身边再没有危险,能顺理成章登上凤位的时候,才是揭露身份的时候。”

“毕竟藏在暗处才能看得更清楚,远比在明处有趣。”

父亲闻言满口称赞,左右牵起妇人跟顾君堂的手。

“我们家堂堂就是聪明,只有像堂堂这么聪明才配做我们顾家嫡长女。”

“殊儿,你能教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我顾家主母的身份。”

父亲竟想要外室跟私生女,取代她跟母亲的位置。

这私生女竟还想取代她嫁给未婚夫,谋夺皇后位置,狼子野心。

顾君惜漂浮的灵魂在颤抖,她要去揭开父亲跟这外室母女的阴谋。

对了。

兄长们跟未婚夫肯定只知道顾君堂是女子的身份,一定不知道顾君堂是父亲跟外室之女。

若是早知道,肯定不会容忍。

毕竟她跟兄长们才是一母同胞。母亲对未婚夫还有过救命之恩。

顾君惜像是找到救命稻草,灵魂漂浮地往宅门方向冲。

她还没有到花园入口,就看得到三位兄长跟未婚夫结伴而来。

父亲、顾君堂还有那妇人,大大方方接待了他们。

父亲跟那妇人在兄长们、未婚夫面前没有一点遮掩,举止亲昵恩爱。

兄长们、未婚夫竟没有反感,还笑着夸赞父亲跟妇人相配。责怪母亲严厉性子寡淡,当自请下堂给妇人腾让位置。

他们像是一家人般其乐融融,语言间有人终于想起今日一天都没有见到她。

她以为他们会让人去寻自己,最起码也会有一点担心,可等来的却是满心不耐。

“她一向任性,肯定是故意藏起来,想让我们担心。每年我们给堂堂举办生辰宴,她哪次不无理取闹?都是我们把她惯坏了。等她闹够了,自然就会出现。”

顾君堂善解人意地替她说话:“姐姐心思多,难免喜欢玩些欲擒故纵的手段。不过,她这都是在乎你们的表现,你们都不许跟姐姐计较......”

有兄长心疼顾君堂,接话:“傻堂堂,她每次都针对你,你还为她说情?她喜欢玩那就让她玩,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我们都别管她。”

这话得到大家一致认同,没有人再愿意提及她,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

他们继续举杯欢歌燕语。

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口中在无理取闹,故意藏起来的她死了!

她,没有在玩。




脏了的男人几个字着实是侮辱了。可落在沐凌轩耳朵里都没有退婚两个字刺耳。

他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顾君惜会主动跟他提出退婚两个字。

他跟顾君惜是从小就定下的婚姻。自从定下婚约后顾君惜就像是一条甩不掉的尾巴,永远都跟在他的身后,无论他怎么对待,都不会生气不会离开。

他是不喜欢,但也默认了,她会是他以后的妻子。他都还没有想过要抛弃她,现在她竟主动说要弃了他。

他不相信。

这肯定又是顾君惜为了引起他注意欲擒故纵的手段。

毕竟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像这样的手段早就不知道使了多少次了。

以前那些手段对他来说无关痛痒,他虽然觉得烦,但也随她闹了,但这一次,着实踩到了他的底线。

一股难以忍耐的怒气直冲脑门,等怒气散去,沐凌轩重新变得冷静。

毕竟他在外一向端庄矜贵,他冷漠又漠视地盯着顾君惜,语气拿捏又带着警告。

“顾君惜,你要闹那就随你随。你要退婚,那也随你。只是到时收不了场,你别来求本王。本王的耐心有限!”

话落,沐凌轩转身,背脊笔直迈着方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顾君堂始终窝在沐凌轩的怀里,此时,她将自己的头从沐凌轩肩头伸了出去,一双善于伪装算计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正视,认真打量着顾君惜。

顾君惜拆穿她的手段着实不太高明,她承认,刚开始是她轻敌了。可是现在不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顾君惜有多在乎沐凌轩。

如果换作是以前哪怕是要了顾君惜的命,顾君惜都不可能会说要跟沐凌轩退婚二字。

现在顾君惜能轻易说出,只能证明她是真的想要放弃。

顾君惜是真的变了,可是为什么呢?

顾君堂眯起眼,心中生出一丝不安,抬头楚楚可怜看向沐凌轩:“轩王殿下,为了我跟姐姐生气不值得。你还是先哄哄姐姐吧!”

沐凌轩垂眸对上顾君堂的眼睛,那覆盖在眼眸之上的漠色瞬间淡去。

他温声说道:“你也是本王的兄弟,本王心中重要之人,没有什么不值的。至于你姐姐,放心,不需要哄,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引起本王注意。晾她一晾,她自然会主动来跟本王道歉。退婚她绝对舍不得。”

顾君堂皱眉,想说这次顾君惜可能没有这么简单,可对上沐凌轩自信绝对的眼神,一些话顿时就觉得不适合再说出来。

沐凌轩一向自负,当认定一件事情的时候不太容易听得进去建议。顾君堂郁闷地抿住了唇,只能暂时将希望放在沐凌轩的身上,希望顾君惜的退婚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沐凌轩还没有成为太子,现在太子之位争夺正是白热化,她若是取代顾君惜嫁给沐凌轩以后会面对许多危险因素,也不利于她私下活动。

她现在虽然女儿身暴露,丧失了许多优势,可到底她跟顾君惜不是双胞胎一事还没有人知道,还是有许多操作空间。

对,顾君惜就算是无意间知道了她女儿身的身份又如何,就算顾君惜绞破脑汁,恐怕也想不出,她只是外室之女吧。

不管怎么样,父亲只喜欢她娘,都是站在她这边。

这么想着,顾君堂又多了几分安心。

原地。

已经撕破脸皮,顾黎川想着要顾全大局,这次没有选择再坚定地护送顾君堂离开。

他温润的脸庞写满难堪,微皱着眉头左右看了看还没有散去的人群,伸手想要拉顾君惜离开。

顾君惜避开顾黎川伸来的手,退后几步,满眼戒备:“为了顾君堂,大哥是想要对我动手吗?”

顾君惜此刻心里正烦。

终于跟沐凌轩说出退婚二字,算是正式跟前世区分迈出关键一步。也算是让沐凌夜陪她闹了这么大一场有了交代。可回头却发现沐凌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不用想,沐凌夜肯定又是误会什么了。

想到凭空多出来的麻烦,她难免郁闷,这气算是迁怒到了顾黎川身上。

顾黎川瞥了眼自己落空的手掌,瞪大双眼,惊愕得一时没有注意表情管理。

他从没有想过,以前对他百般依赖的顾君惜会防备自己。

打顾君惜,他更是从没有想过。

顾君惜怎么会想到自己会打她,他毕竟以前是那么的疼她。

现在虽然顾君惜的一次次叛逆让他失望了,可顾君惜还是他疼爱的妹妹啊。

一瞬间苦涩塞满口腔,他否认地解释:“怎么会,大哥怎么可能会打你。大哥只是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说。”

顾君惜一点也不想跟顾黎川单独聊。还没有开口,顾君惜几乎就已经猜到顾黎川想要说什么,她说话犀利。

“大哥会不会打我,我可不能肯定,毕竟我跟顾君堂一起落水,你也只想着救顾君堂。谁知道为了顾君堂你还能做出些什么?你有话就在这里说,我还有事要办。很忙,没空。”

若是以前顾君惜一定不会把自己的委屈说出来,也是因为真正释然,她才能毫无顾忌。

可也正是因为顾君惜的直白击中了顾黎川内心,他失望地挪动唇角:“惜惜,你在怪我?”

顾君惜从没有想过,直白地将心中想法说出来会这么痛快。

她裹着披风,似笑非笑地扬着唇。

“我不该怪你,难道我还该谢谢你?谢谢你在我跟顾君堂都落水时,你跟轩王一起争先恐后只顾救顾君堂,弃我不于不顾?还是谢谢你帮忙瞒着,我的未婚夫日日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行了,你既然没有话说,那我就先走了。”

顾君惜话毕抬步想要离开,其实她还少说了一样。

在那漫天大火中,她的这群亲人也只顾救顾君堂,她被抛弃已经不止一次。她若是再留恋,那之前受过的苦,就全都是活该。

顾君惜的话再次深深刺到了顾黎川。

顾黎川回想起在湖中的那一幕也有些迷茫。

他也想不通,那时候为何在明知道顾君堂有沐凌轩的救助下,他还头也不回地选择再去救顾君堂。

那时候脑子里仿佛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护着顾君堂,不能让她出事,不能让她女儿身的身份曝露。

如此一说,落湖一事,的确是他欠亏了顾君惜。

顾黎川心里乱了起来,张口想要说话,见顾君惜要走只能快步跟上。

他也有些逃避的不敢说落水之事,只是边走边问:“惜惜,你这么急着要去哪里?你现在全身还湿着,先去换一身干净衣服再说!”

“不用,我要进宫面圣,找皇上退婚!”顾君惜目视前方,神情坚定。




顾君惜空洞的眼眸中流出两条血泪,心像是被针扎了般难受。

脑子里响起越来越多,父亲、兄长们、未婚夫曾警告过她的话。

“堂堂她是男子,不会影响你相国府大小姐的身份,你对弟弟要谦让爱护。”

“堂堂怎么可能会针对你?他是男子,跟你喜欢的东西不同,没有竞争可比性。”

“本王跟堂堂走得近些又如何?堂堂是孤的伴读,又是男子,你别胡思乱想,思想肮脏。”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亏她曾经还真因为这些话偷偷自责过。

不断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变得小心眼,看父亲、几位兄长和未婚夫对顾君堂好,心中阴暗生了嫉妒。

现在看来,她的预感从没有出错。

脑袋一阵钝痛袭来,顾君惜想起了自己的死因。

昨日浴佛节,大乘寺举行浴佛仪式,她跟顾君堂都被困在大火之中。

未婚夫跟三位兄长都只顾着救顾君堂,无论她怎么呼救,都看不到她。

她最后被一根残木砸到,死在火中。

顾君惜眼里流出的血泪越来越多,浓墨般的黑气快要全部将她吞噬。

她急切地想要离开这里,不想再见到这些虚伪的嘴脸。

也不知为何,之前死命绑住她的那股缚力突然消失,老天爷像是听到了她的呐喊。

画面一转,她终于得以逃脱,回到大乘寺,回到地藏殿那堆废墟前。

四周漆黑,面前荒芜焦黑一片。

点点星光照耀下,男人一身狼狈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具焦黑的尸体。

那具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唯一能辨别出身份的,大概就是头上那一支没有被大火完全融化的梅花金钗。

顾君惜震惊,这具尸体正是自己!

接着,更让她震惊的事情发生。

男人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流出两行泪水,有一滴清泪落在她的眉心。

明明已经是一具焦尸,男人却像是害怕又弄脏了她,用拇指反反复复擦着她的眉心眼角。

“惜惜。”

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像是要将她的名字刻进血肉里。

他慢慢俯下身像是亲吻绝世珍宝一样,在她焦炭般的唇上落下一吻。

“主子,该走了!”

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身形隐在夜色当中出声提醒。

可能是保持跪的姿势太久,男人抱着她的尸体费了好大力气才巍巍颤颤站起。

他的袍子被风吹得飞扬,执意不愿意将她交给他人,语气更是不容置疑。

“孤不走了,孤要为惜惜报仇。查,昨日浴佛节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惜惜会一人被困火海。那些抛弃、迫害惜惜的人,孤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顾君惜心中触动,感觉想哭。

原来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讨厌她。

在角落里,也有人关心她爱她。

只是沐凌夜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她?

沐凌夜是盛帝跟已故先皇后所生的儿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只是在六岁先皇后去世后,被送往燕国为质。

十一年后归来,又被盛帝视为耻辱,想尽办法刁难废除他的太子之位。

如今在盛帝跟他们相国府的扶持下,终于废太子成功,扶持沐凌轩成为太子。

若是没有记错,这次浴佛节过后,沐凌夜就要离京前往封地。

现在是为了她,所以不走了吗?

不遵皇命,滞留在京是要被杀头的。

“不要,不要!”

顾君惜不想关心自己的人出事,冲过去,想要劝沐凌夜离开,可情况还是跟前几次一样,灵魂一碰到沐凌夜就像水滴般破散。

——

“走,快离开!”

顾君惜满是慌乱地睁开双眼,拽住眼前人的双手,将他推离自己。

“沐凌夜,你走!”

男人不设防备,被顾君惜一推,双手撑地跌在地上。

阳光下,男人面容俊朗,棱角分明。眉毛浓密有型,微微上扬。一双眼眸深邃,犹如藏着无尽故事。

鼻梁高挺,为面部增添立体感,尤其那鼻翼左侧有一点小小黑痣,令他这张绝美的脸,多了他人没有的独特韵味。

他先是一愣,随即眸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失落,很快就用面无表情代替。

他缓缓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声音低沉冷冽。

“顾大小姐力气如此之大,看来身上的蛇毒是解了。算孤自作多情,呵!”

一声低嘲从喉咙里溢出。

顾君惜拧眉,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对。

眼前的沐凌夜身穿一袭华丽的玄色锦袍,金冠墨发,贵不可言。

这般高贵优雅整洁的沐凌夜,根本不是她变成灵魂时所看到的沐凌夜。

她以灵魂状态在沐凌夜身边一共待了七日,这七日来沐凌夜从未换过衣服。

唯一一次,还是第三日,他亲手给她换上嫁衣,自己也换上喜服跟她一起躺在了棺材里。

顾君惜震惊之下,迅速往四周看去,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一处桃林。

漫山遍野桃花盛开,微风轻拂,粉色花瓣如雪飘落,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她躺靠在一棵桃树上,一截裤脚被卷起,白皙的小腿上有两个清晰的牙印。

她记得眼前景象,正是两年前桃花宴上发生过的事情。

这一年她才十五岁,顾君堂已经回府两年,这两年来发生了许多事情。

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是,这场宴会上,她明明看到顾君堂吻了沐凌轩。

可偏偏大哥、三哥、沐凌轩都指责她思想龌龊,将她一人丢在桃林里反省。

十里桃林,带走她的马。她只能步行回去,可却被毒蛇咬伤昏迷,再醒来时也像现在这样躺靠在桃花树下。

受伤的地方也已经被人包扎处理过,唯一不同的是给她包扎的人不见了。

所以......她是重生了吗,重生到了两年前。

那时也是沐凌夜救了自己。只是沐凌夜赶在她醒来之前离开了。

所以沐凌夜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

身为相国千金又是轩王未婚妻的她,倒是能在各种宴会上与沐凌夜碰面,可他们一共说过的话也不足十句。

眼前女子鹅蛋脸,丹凤眼,鼻梁高挺,樱桃小嘴不点而红,肌肤如雪细腻光滑,容颜绝色。只是她表情似乎极为痛苦,轻轻抚着自己小腿上的牙印。

沐凌夜的视线一直落在顾君惜身上,见她如此神情,那深邃的眼眸沉了沉。

“顾大小姐就这么讨厌孤?放心,孤为你解蛇毒之事,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沐凌夜浑身绷紧,转身准备离开。




顾君惜这话无疑是将顾君堂架在火堆上烤,顾君堂若是再拒绝,就不符合她在外的人设了。

顾君堂察觉到顾君惜的不怀好意,可她习惯性没有将顾君惜放在心上。

在这种场合,顾君惜越沉不住气,越找她麻烦对她越有利。

这么一想,顾君堂就故作不安地站了起来,一脸慌乱地解释。

“当然不是,我说过的,永远不会对姐姐有怨言。姐姐想跟我聊什么?”

顾君惜没有说话,看了眼做作的顾君堂,身形利落转身往船头走。

身后,沐凌轩、顾黎川全都一脸担心地看着顾君堂,想要劝顾君堂不要跟过去。

顾君堂懂事又乖巧地朝他们摇了摇头,假装脚步欢快地追随,来到顾君惜身后:“姐姐,我来了!”

顾君惜清洌的目光在那清澈见底的湖面上划过,转过身来,那清冷的目光似要穿透顾君堂的内心。

顾君堂心中一紧,就见下一刻,顾君惜扬唇一笑,双手突然伸出紧紧锁住她的双臂,拽住她“扑通”一声,齐齐掉入了湖中。

春日的湖水远不如春日阳光暖和,冰冷的湖水浸透了身体,顾君堂的眼里全是惊恐。

她万万没有想到,顾君惜会这么疯狂。

直接将她一起拽往水中,她刚要挣扎,就感觉肩膀传来剧痛。

顾君惜竟锁住她的肩膀继续往下压,那股狠劲像是想要将她彻底溺死在湖中。

她被迫一连喝了好几口水,感觉真的快要溺死时,顾君惜才松开了她。

松开时狠狠踢了她一脚,那脚也像是想要了她的命一般。

“救命!救命!”

腰上传剧痛,顾君堂惊魂未定,终于得空扑腾着大喊。

船上的人早已经看到这一幕,并且反应过来。

一群人涌出船舱,跟着沐凌轩跟顾黎川来到顾君堂跟顾君惜落水的船头。

他们没有发现落水时顾君惜的小动作,只看到此时在湖中不停扑腾的两人。

可惜他们的目光全都不约而同只在顾君惜身上停留了一瞬,就全都转移到了顾君堂的身上。

“堂堂,不用怕,大哥这就来救你!”

“堂堂!”

顾黎川跟沐凌轩齐齐担心地朝着顾君堂喊道,然后扑通两声,两人先后义无反顾跳入冰冷湖水当中。

左边是顾君堂,右边是顾君惜。

右边顾君惜所在的地方就像是自动形成了一副光圈,将顾君惜生生隔离了一般。

顾黎川跟沐凌轩像是完全看不到顾君惜似的,争先恐后,一同游向了顾君堂。

身体浸在水中,浑身冰冷,顾君惜看着这一幕,纵使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还是有些喘不过气来的难过。

这已经是第二次。

第二次她跟顾君堂同时陷入危险,兄长跟未婚夫弃她于不顾。

她的兄长,明明说过,会一辈子疼她。

她的未婚夫,曾经以为会相携一生。

这个世界上,能伤自己最深的,永远只有自己的挚亲。

顾君惜眼角酸涩,眼泪混合着湖水还好分辩不出。

既然已经重生,她就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在外人面前暴露出软弱一面。

她前世是不会泅水的,兄长们跟沐凌轩都知道,是后来一次次受伤陷入险境中她学会了泅水,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拉顾君堂下水,让自己也陷险境。

顾君惜的思绪飘散间,顾黎川跟沐凌轩已经靠近顾君堂,两人左右分别护住顾君堂小心翼翼呵护着往岸上游。

顾君惜的目光不经意间跟顾君堂遥遥相对,她看到顾君堂以顾黎川跟沐凌轩看不到的角度,朝她得意的勾了勾唇。

顾君堂此时还没有感觉到危机,她只把这当作是顾君惜嫉妒狠了的一次发泄。

想杀她又偏偏杀不掉她,顾君惜永远只配做她的手下败将。

顾君惜见状却是微微一怔。以前顾君堂也是如此,总是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做一些小表情小动作,炫耀她的胜利跟成功。

以前她的情绪总会因此而被牵动,做出一些失控不理智的事情。

重生一次,顾君堂习惯未变,可她再也不会被牵动情绪。

顾君惜脸上表情重新变得淡漠,她转身如同一只孤雁,独自一人费力往岸上游去。

“顾四公子有顾大公子跟轩王救助,应该没有事了。快调船,回去!”

大船上的各位有小姐、公子看到顾君堂得到顾黎川跟沐凌轩的救助,全都松了口气,叫嚷着让船掉头,划回去。

其中有人看到无人救助的顾惜君,不由担忧嘀咕了一句。

“那顾大小姐怎么办?没有听说过她会泅水啊,湖水这么冰凉,距离岸边这么远,她会不会淹死?”

“管她死活呢!是她自己找死,拖顾四公子下水,就应该承担后果。”

“就是,自己心胸狭隘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嫉妒,死不足惜。”

“对,死了才好。否则顾家满门俊秀,唯独多了她一个心思歹毒之人,就像是一颗老鼠,玷污了顾家门楣。”

越来越多咒骂顾君惜、巴不得顾君惜去死的声音,遮掩住了为顾君惜担忧的声音。

湖水荡漾,春日芦苇长出嫩芽,见风抽高,层层翠绿里隐藏着一叶小舟。

船头男人玄色衣角被风吹得翻飞,他双手垂立在身侧,薄唇抿得死紧,剑眉深锁,那右手小尾指因为亲眼见到顾君惜跳入湖里而不停颤抖抽搐。

他亲眼看到顾君惜如敝履一般,一个人被抛弃在冰冷的湖里,终于无法再克制,扑嗵一声一头跳进了冰冷的湖水当中,朝着顾君惜所在的位置游了过去。

“太子殿下!”

船尾的玄影见到跳入湖里的沐凌夜快走几步到船头,手里握着船桨着急大喊。

沐凌夜没有理会,身形沉入湖里,越游越快,逐渐成为小黑点再也看不到。

宽阔的湖泊当中,顾君惜独自一人被抛弃在最后。

前面全都是担忧关切的声音,只有她的身边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泅水游动的声音。

她是学会了泅水,也自信地推算过,即使没有人救助,凭着自己也能安全游回岸。可天有不测风云。

可能是因为才中过蛇毒,身体虚弱的原因。她用力蹬腿时,右脚小腿突然抽筋,疼得皱紧眉头,泅水的速度不自觉慢下来。

她抬眼往前看,顾黎川跟沐凌轩带着顾君堂此时已经快要靠岸。

顿时,她心中出现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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