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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喜嫁

越人歌 著

美文同人连载

五位公主,五个不同的身世,但相同的她们都要面对出嫁这座人生难关。总死未婚夫VS同床异梦VS我爱你你却爱着她VS门不当户不对VS心比天高命不比纸薄……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谁说皇帝女儿不愁嫁?为了把女儿们嫁出去皇帝夫妇真是操碎了心愁白了头。PS:主角是四公主刘琰,男主是男神级别的,咳,暂时未定,三个备选棒棒哒我哪个都想要==作者Q群:28447073,敲门请报文名作者名任意角色名~

主角:   更新:2023-08-08 00: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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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公主喜嫁》,由网络作家“越人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五位公主,五个不同的身世,但相同的她们都要面对出嫁这座人生难关。总死未婚夫VS同床异梦VS我爱你你却爱着她VS门不当户不对VS心比天高命不比纸薄……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谁说皇帝女儿不愁嫁?为了把女儿们嫁出去皇帝夫妇真是操碎了心愁白了头。PS:主角是四公主刘琰,男主是男神级别的,咳,暂时未定,三个备选棒棒哒我哪个都想要==作者Q群:28447073,敲门请报文名作者名任意角色名~

《公主喜嫁》精彩片段

“也不知道司天监哪个傻瓜合的八字,怎么非挑在一年里最热的时候成亲?”
刘琰摇着扇子忽啦忽啦的扇风,背上的衣衫早就被汗浸透了。
她身上的衫子是今年新贡上云影纱裁制的,能成为贡品绝非浪得虚名,当真是“薄若浮云,轻似疏影”,她还热成这样,大姐今天可是里里外外套了一层又一层的衣裳,那吉服厚的刘琰看一眼都想中暑。
她扒着车窗往前看。
送亲的队列人多势众,从这里只能看见前面大红喜轿的顶子。
刘琰的贴身宫女桂圆急得在后面连声劝:“公主快坐好,外头太阳大,看晒坏了。”
刘琰不情不愿的缩回头。倒不是她对桂圆的话真这么言听计从,而是前年夏天她被晒伤过一次,在千波池捉鱼玩耍的时候腿晒伤了,当时只觉得烫,到晚上两腿疼得象火燎的一样,着实受了几天罪。
“这还得多会儿才到啊?”
桂圆在宫里门路熟,可出了宫纯粹两眼一抹黑,比刘琰还不如,只能安慰着说:“想来快到了。”
刘琰小声嘀咕:“再远也不知道孟世子能不能撑得住。”
桂圆对自家主子这张嘴是真没办法,她是什么都敢说啊。
虽然大家都这么想,可大喜的日子里人人都争着讨好口彩,说吉利话儿,哪象她一样直接就怕新郎倌儿不行?
刘琰一点儿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婚丧嫁娶,年庆节会的时候,人多的让她心里发慌。来来往往的人都急匆匆的,到处兵荒马乱,出出进进都是陌生面孔,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人凑到一起就称兄道弟,高谈阔论。
还有她最不喜欢放爆竹,每次她都觉得那些玩意儿就在她头上炸开了一样。更不要提那吹吹打打的鼓乐班子,锁呐声尖厉刺耳,再喜庆的调子她听着都撕心裂肺的让人难受。
今天要不是大姐福玉公主出嫁的大好日子,她才不会要到公主府来凑热闹。
车里闷归闷,还能掀起帘子来透透气。真不知道大姐在前面轿子里会不会给捂得昏过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刘琰正担心这事儿,她们乘的朱蓬绣盖车停了。
刘琰很是纳闷:“车怎么不动了?”
桂圆掀开车帘往外探一探头:“公主,不光车不走了,人也都停了。”
刘琰挤开她自己探出头前后张望,整个迎亲队列果然都停了下来,连吹打声也停了,几个侍卫急慌慌的骑着马往队列前头赶。
桂圆瞅见其中一人,提高声音喊:“林副统领,前头是怎么了?”
被她叫住的那人三十上下年纪,生得黑瘦精悍。今天迎亲送亲,侍卫们也都换了大红绸缎袍服,他那脸被这衣裳一衬,愈发黑得如锅底一样。
他拨马过来到车边答话:“听说刚才孟世子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桂圆吓了一跳:“摔着没有?受伤了吗?”
福玉公主的亲事一波三折,好不容易这回终于出嫁了,要是再出点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好?
话虽然是桂圆问的,但林夙又不傻,当然知道回话是回给四公主的。
“详情卑职现在也不甚清楚,还得到前头看过才知道。”
“那你快去快回。”
林夙虽然是走了,可刘琰哪里坐得住。
桂圆就怕她不管不顾的跑前头去。前两年公主这么干,还能推说是年纪小贪玩,可眼下她也是快要寻婆家的人了,再毛毛燥燥的让人看见,名声可不好。
幸而没多会儿队列又开始缓缓向前,刘琰这乘车也跟着向前行进。
林夙打马回头来报信儿:“禀公主,孟世子不要紧,刚才就是热的很了有些头晕,现下已经好些了。”
刘琰问:“是不是中暑了啊?那他现在骑马不要紧吗?”
林夙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一时间话茬接不上来,倒让刘琰和桂圆主仆两个摸不着头脑。
桂圆连声催促:“到底怎么样啊?”
“其实刚才随行的太医说,世子最好还是乘车乘轿,不宜骑马。但孟世子自己坚持,不同意太医的提议。”林夙干巴巴的说。
孟世子的心情他能理解,孟世子一贯病弱,可今日是小登科,娶的又是公主,对于驸马来说,一辈子最荣耀光彩的大概就是今天了。真躲到轿子里去,还不让满京城、满天下的人议论笑话?
哪怕中暑!哪怕摔马!这面子不能丢。
他自己嘴硬,林夙他们可不敢放任。真让这位驸马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得落不是。
“那他还骑着马呢?”
林夙先摇头后点头:“是骑着,不过不是一个人,有人与世子共乘一骑。”
刘琰咂摸一下,这倒也是个办法。新郎倌儿坐轿迎亲好象是不大妥。不过——孟家人丁单薄,孟世子今日迎亲都没什么兄弟帮衬,今天这样的情势,谁和他共骑合适?总不能找个奴仆之流吧?还是寻了哪位好友?
不,不对。
要是这样的话林夙的脸色不会这么古怪。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啊。”
这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林夙心一横:“和世子共乘的是福玉公主殿下。”
桂圆傻了:“谁?”
刘琰倒是乐了:“大姐她不坐轿子,去骑马了?那盖头呢?她还顶着盖头吗?”
林夙沉重的点了点头。
不坐喜轿,和新郎倌儿一起骑马的新娘子,还是位下嫁的公主!往前数个千八百年也没有过啊!是不是后无来者不能断定,可绝对是前无古人了。
林夙觉得今天这趟差事办得真是一波三折,哪怕回头再得赏赐也补不回今天受的惊吓。本以为送嫁护卫不过是充个门面走过场,谁能料想会成了眼下这般情势?赏赐他是不敢肖想了,能平平顺顺,回头不落罪责他就谢天谢地了!
后头跟着的喜乐班子重新开始吹吹打打,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热情也是空前高涨,刘琰总想逮着机会往前头张望,瞧瞧大姐骑马的风姿,只可惜离得太远人又太多,什么也看不见。
“桂圆啊,你说大姐与世子一起骑马,以后他们住的又是公主府,这到底是谁娶谁啊?”
桂圆被噎了一下。
不是刘琰说得不对,而是她说得太对了。换了旁人家,要出嫁就是出嫁,要招赘就是招赘,中间不带含糊的,唯独到了这天下第一的皇家,这事儿就含糊起来了。
你说公主是嫁出去了吧?可公主又不住孟家,驸马多半时候也得要住在公主府的,回孟家都不能算回自己家了,只能算客居。有什么事情,在别家那是先提男主人再提到夫人,到了公主这儿,无论什么事都是公主在前驸马在后。
可要说驸马是招赘了吧?公主将来生的孩子那可是姓孟的。
什么事到了皇家就和平常人家不一样了,不能细究,全是糊涂账。
内司监加人加料不惜工本的干,公主府修建的富丽堂皇,十分气派。皇上登基以来难得遇着这样的喜事,今日前往公主府道贺的人不是一般的多!人挤人车挨车,公主府附近的道路简直是水泄不通。
刘琰咂咂嘴,看着这么些人她只觉得眼晕。以前在书上读到车水马龙这个词儿没什么感觉,可眼下真瞧见这么一副情景,才觉得书上的话说得很是精辟,这门前车轿络绎不绝,来往之人川流不息,用这词儿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刘琰这边下了车,公主府的人很有眼力介,先过来将刘琰护着往里进。今天满堂宾客全怠慢了也不要紧,顶要紧是要把四公主护好,要蹭掉一块儿油皮,福玉公主能把他们的皮全剥了。要知道福玉公主当年骑射弓马比一般男子还强,是真杀过人的。这位公主平时脾气好得没话说,唯有一桩,千万不能惹她的心头肉,不然这位公主转脸就变成母夜叉。以前只听人说这位四公主从两岁多起就是福玉公主一手照料抚养大的,说是妹妹,跟自己养个闺女也差不多了。
刘琰站在门前倒是不急着进去了。
进去干嘛呀!喜轿还在门口呢。
光听说福玉公主与驸马一起骑马过来的,不过到了门前,福玉公主还是坐回了轿子里。毕竟还有射轿门那些好一通热闹呢。
孟世子这会儿翻身从马上下来。要说这位大姐夫,刘琰觉得这人除了身子不大好,其他都挺好的。一来长的就不错,瘦瘦的,眉清目朗,个子虽然矮了一点,站在大姐身边还没姐姐显得高,不过人家气度不凡,就是人常说的,腹有诗书气自华。二来他这人脾气挺好,待人有礼,总是笑呵呵的,人缘挺好。
所以对大姐这桩亲事,刘琰觉得结得对。别的不说,他们俩将来要是吵架,孟世子一定吵不过大姐。要动手,大姐一只手打他两个还有富余。
好相处是好相处了,可是眼下这一关怕不好过啊。
不止刘琰这么想,她身后的桂圆、林夙、还有小太监李武他们都替孟世子担心。说真的射轿门也就是走过场,没谁真指望新郎倌能百步穿杨,起码样子得做一做。
刘琰就担心孟世子样子也做不了,那可招人笑话了。
公主府的人已经把弓箭捧上来了,一把雕花描金大红软弓,三根没簇的裹着红绸的羽箭,看着整齐鲜亮,孟世子笑着将弓拿到手里。这会儿是一天里正热的时候,旁人都脸上泛红,汗流浃背的。可这位孟世子脸色不但不红,反倒显得更白了,额角鼻翼也只是微见汗意,让人一看就能判断出来:
虚。
刘琰急的都恨不得自己上去替他射。
好歹去蔓山秋猎的时候她还能射中兔子呢。
孟世子拉弓的姿势看着还是那么回事儿,以前应该也摸过,不是纯粹的外行。
当然啦,小哥说他们这些世家子闲着没事干,多学点东西无非是装门面。当然他原话没这么好听,统称这些前朝遗臣子弟叫“世家狗”。这绰号不太客气,不过听说对方提起他们这些新贵来也是泥腿子、土包子的一通贬斥,互相看不起。
“嗖”的一声,第一箭斜向上射了出去,一旁充司仪的礼官大声道:“一射天,天定良缘——”
“二射地,地配成双——”
刘琰张着嘴都忘了吸气,一颗心提着不敢放下。
一直到第三箭稳稳当当的射中轿帘之后,她才算是长出一口气。
射的还是那么回事儿。
她偏头小声说:“他肯定早早儿练过了。”
桂圆心里对这话也很赞同,但嘴上却得劝着:“公主小声些,人家会听见的。”
“听见就听见呗……”
话是这么说,刘琰还是紧紧的把嘴闭上了。笑话这个病秧子姐夫她心安理得,可要是人家因此笑话大姐那可不成。
司礼官扯着嗓子喊:“有请新娘下轿。”
桂圆如临大敌,赶紧上前一步把刘琰耳朵捂住,自己挡在她身前。
鞭炮声就在头顶乍响,门前离得近的一众人无不被震得抱头捂耳,赶紧往旁边避让。
刘琰眯着眼缩头躲着,这一挂鞭炮格外的长,公主府门外弥漫着鞭炮炸裂的青烟,透过缕缕青烟看着那些人脸,个个都有点走样。
“咦?”
桂圆察觉到她出声,生怕有炮纸迸到她脸上身上,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事。
鞭炮放完,众人耳朵里还都嗡嗡作响。桂圆和其他宫女侍卫护着刘琰往里走,一面问:“公主,刚才有什么事情?”
刘琰转头往外面看了一眼,人头攒动,加上新人已经下轿进门跨火盆了,什么也看不清。
“没事。”
刚才那匆匆一瞥,又看不清楚,多半是眼花看错了。
她刚才在人丛里瞥见一张脸,看着竟然有几分象是田家老二,安淮侯次子田霖。
也是跟大姐姐先前定过亲的未婚夫婿。
可这人去年秋天死了,是死于山崩。死得特别惨,连个囫囵尸首都没有,听说那胳膊腿和脑袋都是从乱石堆里捡了拼凑起来的。
今天这样大喜日子刘琰不愿意再想那不高兴的事儿,更不愿意和别人提起来。
桂圆一行人护着刘琰往里走,隔着人丛远远瞧见福玉公主的大宫女黄连正逆着人潮方向朝外挤。
刘琰跟福玉公主亲近要好,所以两人的宫女之间交情也不错。说起黄连还有个笑话,福玉公主给身边的宫女改了名字之后,有人上赶着管黄连叫黄姑姑,黄连哭笑不得只能一再解释,自己本姓吴,不姓黄,顺带着替自己的好姐妹白芷也解释解释,白芷本姓王,可不要管她叫白姑姑。解释归解释,大多数人并不知道,黄姑姑、白姑姑这称呼还是叫开了。
她这会儿不去陪着福玉公主,怎么反倒出去了?
拜堂的吉时未到,福玉公主先到东边厢房里歇息,刘琰猜着大姐姐这会儿一准抓紧时间擦汗喝水,要不是等下才拜堂,她说不定连衣裳都能一并换了。
白芷领着两个小宫女守在厢房门外头,看到刘琰连忙屈膝行礼:“四公主。”
“大姐姐在屋里?”门窗关得这么严实,不嫌闷得慌?
多半是在屋里擦汗补妆怕人看见。
白芷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门请刘琰进去,而是有些紧张的看着她:“我们主子想歇息一会儿,四公主要不……”
刘琰不笑了,看着她。
白芷肚里直叫苦。换成旁人来,哪怕是准驸马过来,白芷都能一概挡住,甚至连个理由也不需要给,偏偏四公主就是那个例外。她在刘琰的逼视下大汗满头,不得不说实话:“公主不在屋里。”
“去哪儿了?”
白芷快哭出来了:“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刚才黄连从外头进来,和公主说了几句话,奴婢没有听见她说的什么。公主嘱咐我在这儿守着,她就和黄连出去了。”
今天是大姐姐成亲的日子,再有一刻钟就到拜堂的吉时了,大姐姐有什么要紧事非得现在赶着去办?还得这么偷偷摸摸的瞒着人?
刘琰进了屋,桌子上摆着两个红绸面儿的包袱,床上还扔着一张红通通的绸帕。结果凑近细看,不是绸帕,就是大姐姐的盖头啊。
她要出去顶着盖头当然不方便,不过看着这张盖头扔在这里,刘琰总觉得有点儿怪异。
桂圆想套白芷的话,白芷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她,更何况她是真的不知道。
问题是桂圆不信,她觉得白芷是知道而不肯说。
白芷要信不过自己,桂圆倒是不在乎。可眼下桂圆不是自己问的,是替自家公主打的的,白芷这样一问三不知,那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刘琰倒是不着急。照她看大姐穿着那一身儿吉服又厚,又不方便走动,还十分的扎眼,想来走不远,拜堂的吉时之前肯定会回来的。
拿定这个主意,她先从桌上的摆盘里摸出个枣子嚼吧嚼吧吃了,又顺手抓了把花生。
这桌上摆的几样,好象是有什么说法的。
枣,生,啊对了,还有桂圆莲子,这些应该都是给新娘子预备下的,结果先便宜了刘琰了。
门口桂圆和白芷听见屋里喀啦喀啦的响,一探头发现四公主吃花生吃得正欢,花生壳这会儿功夫已经积了一小堆。
桂圆顿时忘了跟白芷较劲,赶劲过去:“公主当心劈了指甲,奴婢来剥吧。”
刘琰摆摆手:“我自己剥,你给我倒茶来。”
这枣子又大又红又甜,就是吃着容易口渴。
门口白芷突然刻意提高了声音说:“世子怎么过来了?”
刘琰和桂圆对望了一眼。
孟旭过来了?
隔着门听见孟旭说:“今日天热,我担心公主受不得暑热,特意拿了两丸清心消暑丹来,这是孟家的秘方,十分效验。”
刘琰探头问:“消暑丹?什么味儿的?苦吗?”
孟旭笑着说:“薄荷味儿,苦味也有一点。”
刘琰伸出手来:“那给我吧,我给大姐姐拿着。”
白芷暗自松了口气。
要她拦着孟世子,她也能拦着,借口也是现成的,没拜堂之前新婚夫妇哪里能见面?他说破天这门也不能让他进去。
可老话说得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白芷现在心里发虚,总觉得自己脸硬的都不会笑了,说话声音也透着股心虚气,总觉得自己已经露馅了。要不是四公主出来,她真不知道下头的话怎么接。
打发走了孟旭,刘琰把瓶塞子拔开,瓶子里一股钻鼻子的药气,冲得她打了个喷嚏。
桂圆朝门外左右看看,想把门掩上。刘琰摆摆手说:“不必掩了,就敞着吧。”
白芷擦了把汗:“公主说得是,敞着半扇门也好,让人看着反倒觉得奇怪。反正奴婢守在这儿,不会让人进屋的。”
刘琰看她愁得那样,倒觉得好笑:“你就算把门守得再严,过一刻钟要是大姐姐不回来,这空城记可就唱不下去了。”
桂圆看白芷的那脸色真是白的跟纸一样了,心中不忍,故意打了个话岔:“公主,你说世子怎么突然过来送药啊?天儿热,他身子又不好,打发个人跑腿传话还不成?”
“你意思是,他发现大姐姐不在?”
桂圆只是没话找话,刘琰说的这事儿她是真没想到:“应该不会吧?”
可她也不能保证孟旭一定没有怀疑。
刘琰皱起眉头:“要是他发现什么,那就不好了。”
别人发现都没事,不说大姐姐的手段,就说刘琰自己,也能保证让他们不敢吐露半个字。
孟旭要是发现了什么闷在心里不说,将来他和大姐姐夫妇不谐,那怎么办?
后窗户忽然被人从外掀开,一身大红吉服的福玉公主从窗外头跳了进来。
她以为屋里没人,刘琰没想到大姐平时那么稳重的一个人也会翻墙跳窗,四目相对,两人面面相觑。
还是福玉公主先出声:“你怎么在这儿?”
“我怕你闷,想来寻你说话的。”
结果人家一点儿不闷,进进出出的别提多忙活了。
福玉公主进来后,黄连也回来了,不过她没跳窗,倒是从门外进来的。福玉公主先顾不上解释,往梳妆镜前一坐,黄连和白芷两个手脚麻利的上前去,一个抖开围布将福玉公主肩膀前襟都盖住,另一个迅速打开妆盒,拿篦子沾了头油替福玉公主将有些散乱的鬓发抿齐。抖开细布,将她脸上汗湿了的脂粉拭了,重新又匀上一层。待头面收拾好了,围布一掀,两人一起屈膝弯腰替福玉公主将吉服理平扯正。
她俩训练有素刘琰也插不上手,索性把盖头拿起来抖一抖,预备给福玉公主再盖上。
这么一拾掇,福玉公主看着与刚才一般无二,任谁也猜不着她刚才偷溜出去一回。
“大姐,你刚才去哪儿了?”
福玉公主端坐不动,艳妆吉服衬托得她象个假人。
不过一开口说话,就还是刘琰熟悉的姐姐了。
“我刚才去见了田霖。”
刘琰愣了下:“田霖?他不是……”早死了吗?这大白天的难道大姐姐见鬼了?
“他没死,又回来了。刚才他送进口信想见我一面,我就去了。”
“他怎么回来的?当时田家不是把尸首都抬回来了?”刘琰觉得脑子有点儿乱。
要是田霖没死,怎么拖了这么久才回京?连头带尾算上,都快一年了。大姐原来是和他定的亲没错,可是他死了,总不能叫大姐为他守寡吧?大姐姐不嫁,下头二姐已经定好的亲事也耽误了,母后费了大力气又安排了孟家的亲事,田霖却不早不晚的偏在这时候跳出来。
刘琰心里登时一沉。
“他干嘛这会儿找你?”正掐在拜堂的时辰:“他和你说什么了?”
福玉公主淡淡的说:“他叫我跟他走。”
“什么?他还真敢说!”
不管田霖究竟有什么原因才死而复活的,今天福玉公主嫁孟旭是皇上决定的事,不可能更改的。花轿都抬到了,虽然还没拜堂,大姐姐也不能这会儿跟田霖走啊,那这亲事岂不成了大笑话?皇家和孟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他要真不舍得,应该去找父皇做主啊,找你有什么用?”刘琰越想越气:“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要没死,那田家收殓下葬的是谁啊?他要活着,为什么早不回来?人回不来也不送个信儿回来?”
福玉公主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中间有内情,很复杂。好了,这事儿先别张扬,他还不能公开露面,怕有性命之忧。”
刘琰应了一声:“好,”又问:“跟母后也不能说吗?”
“跟父皇母后当然可以说。”
齐琰把盖头捧过来:“大姐,那你今天还拜堂吗?”
不过问了之后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儿傻。
要是福玉公主不想拜堂,那她直接就会跟田霖走了,何必回来呢?
福玉公主的脸脂粉上的厚厚的,象罩了一层壳子,完全看不到喜怒哀乐。
可刘琰觉得,大姐好象有点儿难过。
早上妆毕要上轿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那会儿喜气仿佛能从厚厚的吉服与脂粉下面透出来,现在没有了。
福玉公主罩上盖头,门外也来了催请的人:“公主,吉时已到。”
黄连与白芷一人一边搀扶着福玉公主出去。
刘琰带着桂圆也去观礼看热闹,只是存了心事,热闹看得不尽兴。孟旭那小白脸儿歇了一会儿大概恢复了不少气力,看着精神头儿比迎亲的时候要好,打心底里透出来一股喜气洋洋,两人牵着红绸走到堂前,孟旭时时转头去看新娘。明明盖着盖头又看不见脸,也不知道他总看什么。外头人挤人人挨人,喜庆话不要钱一样往外抛。
刘琰忽然想到一件事。
田霖这会儿走了没有?他要是现在还在这里,看着福玉公主拜堂成亲,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她的目光在人丛中巡梭,那一张张面孔,陌生的,熟悉的,说着,笑着,被太阳晒出了油和汗,还有人神情古怪,还有人眼含嫉恨。
眼含嫉恨的并不是田霖,这人刘琰不认得,也没放在心上。
就在这人侧身的时候,刘琰看到了一张模糊的脸,似曾相识,只一闪就不见了。
桂圆小心翼翼在旁提醒:“公主?公主,咱们进去吧,外头热的得很。”
“哦,进去。”
刘琰往里走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公主府刘琰以前来过。前朝时这是一位王爷的府邸,极尽奢华,地势又好,父皇赐给大姐姐,改成公主府。刘琰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在修缮,上次来的时候……准驸马还是田霖呢。那会儿天也热得很,田霖在大姐姐身边跟前跟后的。
可现在大姐姐成亲了,府邸都没换,驸马却换了一个。
世上的事情真是变幻莫测,当初谁能想到今日呢?
刘琰望着里里外外满眼的大红色有些出神。
当初她在乡下挖芋头逮河鱼的时候,又哪里能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金枝玉叶的公主?
刘琰回宫的时候太阳斜挂在西边,朱盖车从景丰门进宫,宫门外头是一片开阔的青石板地,没有树,也没有任何遮盖,一大片白地都给晒烫了,耀得人睁不开眼。据说是为了安全,宫里大树也很少,看着格外空旷,一片安寂。
还没到曹皇后的宜兰殿,皇后的贴身宫女英罗就远远的迎了出来,笑着屈膝行个礼,问她:“公主这去了大半日,玩得可玩心呢?大公主府上听说今天可热闹着呢。”
刘琰同英罗相熟,也不同她讲客气话:“开心什么?到处是人,乱糟糟的。大姐姐以后就不住宫里了,撇下我一个多闷。”
“公主府离得近,您要想大公主了,时时可以去找她。公主您中午怕是没吃好吧?皇后娘娘特意下厨做了您喜欢的面筋汤,公主可要多喝两碗。您还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奴婢,让膳房赶着去做。”
宜兰殿里这顿晚膳简单的不象宫里的膳食。曹皇后果然亲自下厨,烙了葱花油饼,还烧了刘琰最喜欢的鸡丝面筋汤。这两样都是刘琰以前顶喜欢吃的,别看她平日挑嘴,可一见着面筋汤,她能喝两大碗,喝得只能腆着肚子不敢低头。
面筋洗得格外筋道,汤里还混了鸡丝、麦仁、烧汤时候用的也不是水,就是洗面筋时洗出来的那一盆面水,混着鸡汤,喝起来稠稠的,厚厚的,格外的鲜香。洗面筋得用上好的细白面,杂面儿洗不出来,一般乡户人家也舍不得这么抛费,小时候刘琰虽然喜欢这个,却难能喝到。现在是公主了,倒不怕喝不起,就是以前做汤的人现在都不再下厨了。
见她吃的香,曹皇后终于暗暗松了口气,示意一旁的宫女英罗再给女儿拨些凉拌菜心在碗里:“别光喝汤了,吃点菜。”
刘琰默默的把凉菜也吃了,菜一入口她就尝得出来,这也是母后亲手拌的。
等桌子撤下去了,刘琰就坐到了曹皇后身边,象三岁孩子一样,整个人依到曹皇后怀里。
“怎么了?”
女儿可有好些日子没这么撒过娇了,曹皇后一时间还有些不惯。
“母后下次不要做汤了,洗面筋多累,你的腰疼病要是再犯了怎么办?”
前些日子操办福玉公主的亲事,又因着天热,曹皇后又病了一回,只是没声张,用药也是悄悄的,除了寥寥几人,外人并不知道这事。
曹皇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隔了一会儿才摸着她的额发轻声说:“我没事,又不是天天做。”
刘琰不吭声,可是也不松手。
“今天拜堂前出了点事。”刘琰坐直身,把田霖居然没死,悄悄的回来,还想让福玉公主跟他私奔的事情告诉了母亲。见曹皇后听了并没有太意外,问:“母后早就知道了?”
“他没死的事情,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不过他居然去了公主府,这个我却不知道了。”
刘琰觉得曹皇后应该不知道,要是知道,绝对不会让这事儿发生的。
“大姐姐回来后不大高兴,她是不是更想跟田霖走?”
曹皇后摸摸女儿的脸。
刘琰自小不在她身边,象个野小子似的摔打长大的,曹皇后时常被她气得头疼,烦恼着女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懂事。眼下看她终于迈出了不再懵懂的一步,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她若是想走,谁也拦不住。既然她留下了,那就是她自己的意思,没有人逼迫她。”
“那她……为什么难过?”
曹皇后叹气:“你大姐姐不管走了,还是留下,都不会真的高兴。”
留下,她负了田霖一人。走了,她负了所有人。
田、孟二人都与她有婚姻之约,事情变成今天这样,不是福玉公主的错,但是心里最难过的人只怕也是她。
曹皇后爱怜的替女儿擦拭额上的汗珠。
女儿自小不在身边,倒是福玉公主一直照料她,两人一向要好亲近,比亲姐妹还强。现在福玉公主一出嫁,可以想她心里肯定不好过。
“今晚你在宜兰殿睡吧?我给你洗头好不好?”
刘琰闷闷的点了点头。
曹皇后让人备了水,换了衣裳帮刘琰洗头。刘琰舒舒服服的靠在浴桶边上,热水淋在头上她长长的吐了口气。曹皇后用香膏替她抹在头发上,再舀一瓢水浇下,白色的香膏沫子又被水冲掉。
“娘……”
“嗯?”
刘琰大多数时候都是称她母后,唤娘的时候很少。
“人这辈子就非得成亲吗?”
曹皇后认真答她,并不敷衍:“大多数人都是要成亲的。”
“可是成亲……好象挺难的。”
大姐姐的亲事一波三折,早年在乡下定过娃娃亲,对方热病没了。十来岁时又定了一门,战场上没了。定了田霖,田霖又死于山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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