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爹妈的说法,这满29岁就应该是叫30岁生日了。
正是而立之年。
但是古新平却在而立之年的当天下岗了,失业了。
厂子里一片混乱。
有的人凑在一起商量,看能不能争取些什么。
有的人在高声叫骂,控诉处理得太突然。
有的人低声抽泣着,沉默地抹着眼泪。
还有的人悄咪咪的,装了一些东西...古新平一言不发,抽了两根烟,扔下烟头,就骑车出去了。
他受不了这个氛围。
更郁闷的是,他无力改变这一切。
...晚上,古新平躺在床上,魏勤在他怀里。
他们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魏勤的家里,他不好意思抽烟,毕竟是个独居的女人家里。
“我幺叔也没有跟我通气的。”
魏勤比他还大三岁,下岗了日子会更难过。
“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
这是古新平今天在外面游荡了一天满脑子想的事情。
他从高中毕业就进了厂,学的手艺就是吹玻璃,压玻璃,拉玻璃。
除了这些他什么也不会。
坐在镇郊的河边,抽完了身上的烟,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父母健在,在镇上摆摊做点小生意,卖点日用品,收入还过得去,是个辛苦钱。
一个弟弟高中没有读完,就整天在社会上晃荡,虽然没有找家里伸手要大钱,却也没有往家里带钱回来。
去年说想要学车,相当于学个手艺。
古新平说要攒攒钱了再帮他,准备今年送他去学车的。
看来要缓一缓了。
一个妹妹正在读高二,虽说主要是父母供读,他也要补贴一些。
妹妹成绩很好,考入了市里面的重点高中,是他心中的希望。
等考上大学,又是一笔大的开销。
一个儿子不到五岁,明年该上幼儿园了。
卫文每个月寄1500块回来。
他并不知道卫文每个月能挣多少。
他也没问过。
古新平一首认为,日子要糊里糊涂地过,才不会那么闹心。
何况1500块比他一个月工资还高不少。
“能有什么打算呢?”
魏勤一只手拨弄着被子说:“我要去县里的工艺品厂上班了,是临时工。”
“挺好的,至少不用发愁了。
什么时候去?”
魏勤没有回答,支起身,拉开床旁边的立柜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古新平:“平,生日快乐!”
古新平有些诧异,接过盒子来。
他没有打开,轻轻叹了口气。
“不打开看看吗?”
魏勤有点不高兴地问。
古新平微微苦笑了一下说:“这是我今天唯一觉得高兴的事情,让我多保持一会。”
沉默。
“去县里了还回来吗?”
“不知道。”
“早就安排好了吧?”
“不是。”
沉默。
古新平慢慢打开了盒子,是一个精美的手表,看起来价值不菲。
精钢的表带,深色的表盘。
他看不出是什么牌子的。
“谢谢!”
“我要走了。”
时间还早,他要回去等卫文的电话。
魏勤没有起身送他。
中年人的离别,总是很简单。
古新平并没有回家,找了个小卖铺,有付费电话的那种,给卫文打了个传呼。
不一会卫文就回了电话。
卫文在那头有些生气地问道:“忙什么呢,怎么这么晚才打传呼?
早上给你厂里打电话,怎么都没人接。”
“生日快乐,平。
都要三十岁了,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
古新平下意识地摸了摸早就把早餐消化完了肚子,说:“啥也没吃,都饿两顿了。”
“怎么了这是?”
卫文惊异地问道。
卫文关怀的语气,多多少少抚慰了一点古新平的心。
“老婆,我下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