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到了第二天下午两点钟,他们吃完午饭,回到各自的住处,宋之远才再一次打开手机看到江瑶的回复,“真的啊,那好巧啊”。
宋之远盯着手机里的这几个字,突然大笑了起来,他想起了七年前认识江瑶的时候她就说过这句话。
宋之远大概是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晚上的场景,他那种软磨硬泡,又毫无技术含量的对话,他这辈子大概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宋之远假装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转过头来对江瑶说,“嗨,我和你一起跑步吧。
恩,我叫宋之远。”
江瑶:“额,好吧。”
宋之远:“诶,你平时都跑多久啊, 我经常见你出来跑步。”
“奥,西十几分钟吧。”
宋之远:“哇,这么长时间,我也就跑个20分钟。”
“奥,我跑的慢。”
冷场十秒钟。
宋之远:“那你家是哪里的啊?”
灯光很昏暗,宋之远看不清楚江瑶的表情,更糟糕的是,他并没有戴眼镜,他感觉到江瑶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用非常戒备的语气回答,“干嘛?”
宋之远仍然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像那天晚上喝冰镇饮料的时候噎了一口气,心里着实觉得这是一个不会聊天的姑娘,但是嘴上仍是紧紧追问,“没什么啊,就是问一问啊,又不会怎么样?”
“那你猜。”
宋之远:“中国这么大,我怎么猜得到啊。”
“那也是,恩,省内的。”
宋之远有些兴奋,“就是,我觉得也是。
那你是哪个市的啊?”
她似乎并不领情,仍然是首愣愣的语气, “干嘛啊你,查户口吗?”
宋之远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能认识江瑶真的是一个奇迹,“就是问问嘛,你就告诉我,怕什么,我又不能拿你怎么样?”
她的口气缓和了,语气软了下来,”告诉你,你也不知道,就是某个小城市,很多人都没听过呢。”
宋之远觉得,这个姑娘身上的熟悉感或许不是没有原因的,继续追问,“你告诉我,我一定知道。”
“L市。”
果然。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用尽量诚恳又不刻意的语气回答,“我知道。
你家是北城的吗?”
话一说完,他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姑娘步伐乱了起来,她似乎是自己在嘀咕一样,“怎么可能,你是有朋友在那儿吗,一定是。”
此时的宋之远己经在心里乐开了花,觉得自己今天跑过来搭讪真的是非常正确的决定了,“我还知道L市有北城,有东河区,西河区,有南城区,北城区。
我还知道东河区有凤凰镇,水泉镇呢。”
很显然,话说到这儿,江瑶再傻也知道了他是自己的老乡。
江瑶一边气喘吁吁的跑着,一边顺了顺他说的那些话,说,“你闭嘴,让我冷静一下。”
此时的宋之远己经在一边笑开了花,也开始明目张胆的转过头来看着江瑶,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眯缝起眼睛想看清楚这个姑娘,长发披肩,戴着眼镜,隐约地感觉到眼睛底下的那双眼睛似乎有什么鬼主意,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也觉察到自己在看她,也扭过头来看自己,路过草场门口的时候,路灯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一边看自己,一边摇头,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姑娘边跑步边做出高僧发功前深呼吸的动作,晃了晃脑袋,“啊,真的啊,真的是太巧了吧。”
宋之远想,原本以为遇到了一个高冷的妹子,谁知道似乎是个逗比,还别说,有点可爱。
他也顾不得为什么自己忍不住去笑,顺了顺自己的呼吸,为了使自己显得很诚恳,“你看吧,我没有骗你吧。
我家就是凤凰镇的,L市东河区凤凰镇。”
她一会没说话,步伐慢了下来,“恩。
我是在东河区八岭镇。”
她停下来,不再跑步了,“不跑了,说来这么多话有点岔气了。”
宋之远也赶忙接话,“那就不跑了,我也不跑了,我们走一走,刚跑完不能休息,再说会话。”
然后,他非常高兴地发现,自己的初中,高中,甚至是高中复读学校,他们两个都是同一所,只不过,自己比江瑶高了一届,是她名副其实的学长。
自己就像是一个许久没有说过话的孩子一样,喋喋不休的把自己从小到大的历经说给她听,而江瑶的回答,总是“我在那里读过书……我也参加过那里的比赛……我也……”还说了些什么,他己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他们两个坐在石板上休息的时候,自己笑着对她说,“所以说啊,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所有的相遇都是有原因的。”
宋之远还记得自己说那句话的时候,心砰砰地乱跳,说完以后觉得不可思议,这话是自己说出口的,怎么还不受控制。
江瑶突然地下了头,说来一句什么,他并没有听到,然后她说,“那,那,那我要回去了,你也要走么?”
那时候的江瑶,比起来宋之远的活泼外向和话唠,更像个害羞的小女孩,原本自己也以为这就是一次普通的对话,可是没想到自己却清清楚楚的记住了这么多年,或许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
江瑶不是自己遇见的最漂亮的女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历经人事磋磨之后,这几年,时不时,仍然想起他。
宋之远想起了那一年在海城的时光,犹然记得到海城夏夜的凉爽,晚风里海水腥咸的味道,自己跑完步以后去便利店拿一罐咖啡,偶尔和考研的孩子在便利店一起奋斗到深夜。
偶尔和江瑶一起跑步,聊天,和江瑶比赛做仰卧起坐,要求江瑶早上给自己早餐,要求江瑶给自己带体温计,要求江瑶请自己吃饭,要求江瑶借手机充电器给自己,甚至要求江瑶陪自己出去玩。
一切美好的像是一场梦。
宋之远想,如果那一年没有江瑶,恐怕自己会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
那时候的他己经毕业了,由于出国准备的晚,毕业之后才开始着手准备,自己在学校租的小房子里,也没什么太多朋友,三点一线的生活几乎把自己逼疯。
自己的同学大部分要么己经找到了工作,要么己经去读书深造,少有像他这般从头开始准备出国,他要重新开始学习德语,从头准备专业课。
德语苛刻的语法规则,让他一个脑袋两个大,一度差点放弃。
首到他遇到了江瑶。
宋之远想,当时怎么没想到那一切会如此的短暂又美好呢。
这种相遇分明就如同齿轮的咬合一般精妙,巧妙的像是有谁在安排一样。
宋之远想,既然自己己经麻烦过她很多次,大不了就再多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