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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双洁+双向治愈+白月光】温如玉是大启十七皇女,独揽兵权阴晴不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府中君侍有百人之多,狠辣和好色之名人尽皆知,却长着一张清纯无害的脸。言念是大启唯一的异姓王,封宸王,失踪五年归来,一副好皮囊名动京城,举世无双风华绝代。那年,温如玉贪图美色,威逼利诱逼婚言念。言念逃无可逃,只得嫁她,但也恨毒了温如玉。皇权之争累累白骨,情爱难解恩义两重,身份的突变,上一辈的仇恨,只有一人死了才能圆满。温如玉:你是我的人,永远只能属于我,除了我身边,你哪也不能去,你死了,我也不会放手。言念:……你这个疯子!温如玉乐了。疯子也好意思说别人是疯子?江山为聘,玉玺为礼,温如玉终是如愿。温如玉:我曾在深渊里见过一道光,不择手段爬上皇权高位...
主角:温如玉,言念 更新:2022-12-02 15: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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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如玉,言念的其他类型小说《女尊之无上盛宠》,由网络作家“云山亭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女尊+双洁+双向治愈+白月光】温如玉是大启十七皇女,独揽兵权阴晴不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府中君侍有百人之多,狠辣和好色之名人尽皆知,却长着一张清纯无害的脸。言念是大启唯一的异姓王,封宸王,失踪五年归来,一副好皮囊名动京城,举世无双风华绝代。那年,温如玉贪图美色,威逼利诱逼婚言念。言念逃无可逃,只得嫁她,但也恨毒了温如玉。皇权之争累累白骨,情爱难解恩义两重,身份的突变,上一辈的仇恨,只有一人死了才能圆满。温如玉:你是我的人,永远只能属于我,除了我身边,你哪也不能去,你死了,我也不会放手。言念:……你这个疯子!温如玉乐了。疯子也好意思说别人是疯子?江山为聘,玉玺为礼,温如玉终是如愿。温如玉:我曾在深渊里见过一道光,不择手段爬上皇权高位...
大启朝。
景元十七年,夏至。
京城朱雀大街上,伴随着车铃声,一辆马车缓缓驶过。
有晨风拂过,马车窗上的暮云纱被撩起一角,白色人影一闪而逝,落入另一人眼中。
惊鸿一瞥。
只匆匆一眼,以温如玉的眼力,她能断定,这位横空出世的新任异姓王、宸王言念,
绝对担得起“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样风华绝代的美誉。
顾有卿收起扇子,凑到窗边好奇道:“殿下,你可看到宸王的真容了,长得可好看?”
“是有几分姿色。”
温如玉直起身子关上窗,返回到桌边坐下来,继续道:
“今日一见,孤才知母皇对宸王的赞誉,并非夸大。”
顾有卿一听,双眼发亮,立刻就凑过来,“殿下之意?”
温如玉沉默一会儿,放下酒杯起身往外走。
“孤的皇女府,是时候该有个主君了。”
“当真?!好好好……”
顾有卿喜不自胜的跟上。
*
*
景元十六年冬,西北蛮族来犯,十七皇女温如玉带兵出征,半年便将蛮族逼回荒原。
景元十七年夏至,温如玉凯旋,圣心大悦,大摆宫宴。
酒过三巡,温如玉随女帝到御花园赏月。
走过一处水榭,两人远远地瞧见了池塘对面的热闹。
是后宫君侍及朝臣家眷。
那宴席间还坐着几位年纪尚轻的贵门公子。
女帝看了半晌,一时兴起询问起温如玉。
“朕记得十七有二十了?”
“母皇记得不错,”温如玉回道,“儿臣上月刚过生辰。”
女帝点点头,转着手里的檀木珠笑道:“长大了,那该娶夫了,小十七可有心上人?”
温如玉不语。
“不说话就是有了,今日早朝间朕还未赏赐你什么,你若是说出来,朕为你赐婚。”
温如玉沉吟片刻,道:“儿臣说了,母皇当真会赐婚?”
“自然。”
温如玉沉思片刻,便撩起袍子跪下轻笑道:“那母皇将宸王赐给儿臣吧,儿臣要他。”
“好,朕这就……”周遭空气骤然一滞,话到嘴边女帝目光忽地一凝,“你,要宸王?”
“是。”
“……不行,你要娶任何人都可以,唯独宸王不可。”
“母皇。”
温如玉站起身,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女帝攥紧了檀木珠,冷斥道:“十七,你未免太贪心。”
“母皇先别急呀,”温如玉负手而立语气平松,“儿臣对宸王手里的兵权没兴趣,儿臣只是看上了他的脸和身子。”
”……”脸和身子?
女帝的目光陡然诡异。
“儿臣在回京途中,就知道了宸王的美名,前几日看了他的画像,更是想的不行。”
“做梦都在想。”
温如玉说着摸了摸下巴,回想起画像回味的咂了咂嘴。
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
“……”她怎么忘了,十七最是贪恋美色,宸王那般容色她定是喜欢的,瞬息间女帝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试探道:
“老王爷刚下葬不久,宸王还需守孝三年,你能等?”
温如玉毫不犹豫道:“不能,就是知道他要守孝儿臣才求母皇赐婚,越快越好,最好在冬日大雪来临前就成婚。”
“……”
这不该是她的种!
女帝转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转着檀木珠尚有些犹豫。
温如玉唇角微勾,走到女帝身旁躬身道:“儿臣真的喜欢宸王的脸,只要母皇赐婚,儿臣愿意将禁卫军令牌交出。”
“……”女帝一震,表情有一瞬间的崩裂,压着激动道:
“禁卫军令牌?”
温如玉抬头笑了。
“儿臣与宸王大婚之日,就是母皇拿回禁卫军之时。”
女帝眼中迸发出精光,而温如玉也露出势在必得的笑。
一个男王爷,他有爵位又如何,可比不上禁卫军令牌。
赐婚圣旨一下,他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他。
*
*
两日后。
午时三刻,刚撤下白幡不久的宸王府收到了一纸婚旨。
宣旨的大宫侍前脚刚走,后脚宸王就惨白着脸进了宫。
“臣求陛下收回成命。”
女帝始终避不见人,大宫侍为难的看着宸王,劝解道:
“王爷身子弱又还病着,还是回去好好养着吧,圣旨已下,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宸王倔强着不走。
昨夜下了大雨,御书房外的白玉砖上还湿漉漉的,宸王捧着圣旨跪在那,腰背笔直。
只看背影,还挺像回事。
可看正面,就能发现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唇上只有一抹淡淡的嫣红,毫无生气。
从午时跪到天黑,宫中华灯亮起时,宸王终于是倒了。
他一身白衣而来,倒在御书房外,沾染了一身的泥渍。
但三日后,他又来了。
还是跪在同一个位置。
文武百官有来御书房与女帝议事的,也只当没看见他。
半月后,他还在那跪着。
宸王固执得令众人心惊。
那一日夕阳西下,黄昏,年事已高的老丞相从御书房出来,终究是生出些恻隐之心。
老丞相在宸王面前停下,压着声音道:“言小王爷,你该求的人,从一开始就错了。”
“……”
老丞相说完便离开了。
良久,宸王挣扎着,半晌才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了。
半个时辰后,星空下。
宸王由贴身侍从扶下马车站在了十七皇女府门口,司阍通禀后,将他请到了正堂里。
侍从奉上茶点,宸王笑着推拒,他长得实在漂亮,眉眼清隽精致,侍从都看红了脸。
“小王爷。”
宸王没等多久,不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一道清悦的女声。
来人身穿黑色锦袍,锦袍上绣着暗纹,满头青丝只用一根白玉簪半束,五官很无害。
“让你久等了。”她踏进房里,唇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
宸王有些愣怔,传闻中的十七皇女好色狠辣权倾朝野。
他以为会是个凶神恶煞的主,不想竟是这样一个温柔恬静的女子,看上去毫无威胁。
神思百转,宸王敛了神色起身抬手一拜,“见过殿下。”
“不用如此多礼。”温如玉笑着伸手扶他,但手还没碰到他的衣袖,就被他避了开去。
笑意僵在脸上,温如玉危险的眯了眯眼,瞬息间又恢复如常,朝前到太师椅上坐下。
“殿下,喝茶。”
侍从奉上茶躬身退下。
温如玉端起茶水嗅了嗅,待品了一口后,才看向僵在原地没动的宸王,“阿念现在过来,是有何急事要告诉孤?”
阿念……
言念握了握手,温如玉那一瞬间的变化,他察觉到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要为自己赌上一赌,回身跪下,言念疼得皱紧眉头,抬手叩拜道:
“臣言念,求殿下收回赐婚圣旨,臣母尸骨未寒,臣尚在孝期不能嫁人,殿下位高权重,府中美人上百,臣姿容粗鄙不堪,不配为殿下正君。”
“……”
温如玉将茶放下了。
正堂中许久没人说话。
言念跪着没抬头,不知过去多久,他眼前渐渐发黑,有点撑不住了,他正又要开口,手腕一疼,突然就被拉起来。
“不配为正君?”温如玉满脸冰霜,冷笑道,“那王爷就给孤当侧君……或者奴侍。”
“……”
突然被拽起来的言念意识一片模糊,却还是听清了温如玉的话,顿时气血攻心晕了。
言念再醒来,是三日后。
他回到了宸王府,床榻前站着的都是宫里的御医,侍从言禀,都是十七皇女吩咐的。
断断续续跪了半月,言念的双腿差点就要废了,这三日昏迷不醒,可吓坏了所有人。
御医们日夜不休的守着,喂了一碗又一碗的汤药,总算是将言念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瞧见这些人,言念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温如玉的那些话。
侧君。
奴侍。
温如玉竟敢如此羞辱他!
“滚出去!”言念气狠了,抄起一旁的枕头就砸了出去。
一众医者被撵走,言念的贴身侍从裴荆跪在床前,又恨又悲道:“小王爷,十七皇女的府兵已经将宸王府包围了。”
“将军远在西南,现在赶回来是来不及了,何况皇女手握虎符,将军若带兵回京,只怕会被皇女寻个由头截杀。”
“老王爷撒手而去,王府里没有主事的女君,无人护您,也没有人……敢护您。”
裴荆难掩哽咽。
“十七皇女权倾朝野,众人皆知她最是好色……她府里都纳了上百个男子了,她若是不愿放过您,您只能认命。”
说到最后,裴荆再也难以抑制声声泣血,“您逃不了。”
你逃不了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你只能认命,认命……
耳畔裴荆的声音那么远,又那么近,言念倚在雕花床栏上,两行清泪倏然滑下脸庞。
这就是他的命。
*
*
外伤易治,心病难医。
这一遭,言念足足在床上躺了一月,喝了两月的药汤。
这日,花园里秋意浓郁,阳光正好,言念躺在贵妃榻上小憩,腿上盖着柔软的绒毯。
头顶的银杏叶金黄,微风徐徐吹来,叶子便落了下来。
温如玉悄无声息的走近,抬手截住了那片叶子,手背敏感的还能感受到言念的呼吸。
他睡得很沉。
雪白的绒毯上落了几片金黄的银杏叶,倒像是种装饰。
温如玉看了片刻,随即将手中的银杏叶塞入怀中,收起宽袖在熟睡的人面前蹲下身。
言念长的很招人,比当今天下第一美人还要绝色三分。
美则美矣。
就是太冷。
他额上点了赤红朱砂,右手手背上还有言家独有的图腾——不死鸟朱雀的黑色翎羽。
失踪五年归来,女帝一见他便让他承袭爵位,封宸王,怕就是因为这图腾做不得假。
再者,言念失踪时已有十二岁,他的脸并无太大变化。
金尊玉贵的小公子,流落民间五年,是吃了多少苦头才变成如今这般冷冰冰的模样。
一缕阳光从树叶间隙照映下来,落在言念手边,温如玉转眸望去,看到一枚小玉牌。
四四方方的羊脂白玉,一面雕着荷花一面雕着“李”字。
温如玉揣着就走。
她离开后,被扣着肩膀跪在不远处的裴荆得了自由,慌忙跑到树下来看他家小王爷。
裴荆的脚步声很急很重,言念从睡梦中醒来蹙了蹙眉。
“王爷,”裴荆忙问,“十七皇女刚才来了,没事吧?”
言念坐起身的动作微顿,继而摇摇头,起身回了房间。
夜里,言念正要去沐浴,更衣时,他才发现少了一物。
府里上下找了一遍,但都一无所获,思及午时十七皇女来过,言念第二日便登门了。
皇女府司阍去通禀,回来时冷淡地说道:“王爷,我家殿下还在小侍房里睡着,一时半会起不来,不如您明日来?”
裴荆脸色一变,张口就要和她理论,被言念一手拉住。
这似嘲讽似羞辱的话,言念听了便听了,面不改色的谢过司阍,转身离开了皇女府。
一路上裴荆骂声不止,十七皇女如此行迹,小王爷若是真嫁了她,日后可怎么过啊。
裴荆骂着骂着就哭起来,眼泪鼻涕糊一脸,言念毫无所动的,只看着手背上的图腾。
都说是他的命。
但他岂能真的认命。
五日后,夜很深,寂静的宸王府后巷里出现两个人影。
“元郎,我带你走。”
朦胧的火光下,一身江湖人打扮的女子向前方伸出手。
“好,”一身黑衣的言念将手交给她笑应,“我跟你走。”
女子握着他的手,高兴的上前抱了抱他,有夜色掩护,她带着言念很快就出了京城。
半个时辰后,铁骑的马蹄声在深夜里响起,火光从皇女府一路穿过大街,直达城外。
“人是从玄武门走的,”温如玉满脸冰霜坐于马上,“将宸王抓回来!那女人杀了。”
“是!”
黑压压的铁骑奔腾而去。
温如玉戴上面具,脱离出队伍,从另一条小道去追人。
*
*
两日后,南边一座富裕的小镇上,来了一对神仙眷侣。
女美,男更美。
女子衣着虽潦草些,但对她身旁的少年温柔款款,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她的珍惜疼宠。
两人落脚在客栈,用饭时女子细心的伺候着少年,少年低眉敛目也只温顺地望着她。
“啧啧,有人要倒霉。”顾有卿捏着折扇趴在栏上,对眼前这温情脉脉的画面直摇头。
天真啊。
这对小情人惨咯。
用完膳回房,李檀将床铺整理好,拉过言念让他躺下。
“元郎现在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赶路。”
李檀一边说一边将锦被四角掖好,“我就在这陪着你。”
不眠不休的赶了两日路,言念也确实累了,有李檀在,他安心的闭眼睡了过去,但他放在被面的手一直拉着李檀。
李檀出自名门,即便两人已经私定过终身,但没成亲,她就不会做出不合礼的举动。
故而,她趴在榻边睡了。
翌日一早,言念是被打斗声惊醒的,房中两道人影打得难舍难分,一时分不出高下。
剑身相撞,李檀盯着眼前的陌生人,“你是朝廷的人。”
“知道就好,”顾有卿眨眼笑,余光看到对面的言念,笑意更深了,“宸王殿下,十七皇女已经到了,你若是不想这个女人死,就乖乖去见她。”
“别听她的!”
李檀喝道,“那狗屁皇女糟蹋了那么多良家男子,也不怕得脏病,她想带走宸王,先问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嘴真臭,找死。”
顾有卿的杀意陡然降临,电光火石间,她将右手的剑丢给左手,右手翻出一把折扇。
李檀快速退后躲避。
寒光闪过,言念看清了那是一把玄铁扇,心里一急,他顾不得多想便喊 : “别伤她!”
言念喊的再快,也快不过顾有卿手里的玄铁扇,李檀始终迟了半拍,肩膀便负了伤。
血光四溅开,言念霎时红了眼睛,连连叫两人别打了。
可这两人哪会听他的。
顾有卿杀招不断,几招下来,李檀明显落于下风,言念心一横,转身快步跑出了门。
客栈里静悄悄的,言念下了楼直奔门口的女子,“带本王去见你家殿下,马上去。”
“是,王爷请。”女子侧身抬起手,言念回头看了一眼,压下心中的不安跟着她走了。
楼上房间,自言念出去,顾有卿就停了下来,看着浑身是伤的李檀,她可惜的说道:
“连我都打不过,落到皇女手中,你必死无疑,不如现在就离去,省得就丢了命。”
李檀啐了一口血。
“笑话,我岂会怕死。”
“啧,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了。”顾有卿摇头叹,说罢突然朝李檀甩出一团粉末。
是毒!
李檀眼一瞪浑身失了力。
……
不久后,镇外一辆装潢华贵精致的马车上,言念跪在温如玉脚下,自折一身的傲骨。
恳求道:“今日种种是臣一人之错,求殿下放过李檀。”
“李檀……”温如玉从怀中拿出一枚四四方方的羊脂白玉,“姓李,这玉是她送的?”
言念乍见玉佩,眼睛陡然发亮的伸出手去,“还给我!”
“哎,你急什么。”温如玉快速抬高手,没让言念拿到。
“……”
言念又惊又惧的看着她,那目光看得温如玉心生不悦。
安分了两三月,她还以为他是认命了,眼看婚期将近,他竟是敢和一个江湖人逃婚。
一身逆骨,今日定要给他全打断了,他以后才会老实。
温如玉俯身看着言念。
瞬间,上好的羊脂白玉化为粉末,温如玉将手伸出窗。
粉末即刻随风而逝。
整个过程不过几息,温如玉一直看着言念,看着他红了眼睛,看着他无声掉下眼泪。
很凄美的画面。
含着泪的眼眸,充斥着悲伤绝望,就是没有她这个人。
温如玉冷笑一声,撩开车帘喝道:“将那女人拖上来,引诱皇家正君,罚拔舌之刑!”
“是!”密林中一众玄甲军动作迅速麻利,很快将火炉烙铁火夹备齐,将李檀带上来。
李檀中了软骨散,又被顾有卿点了穴,只能任人宰割。
眼看玄甲军就要动手,靠在大树下的顾有卿以扇掩面。
太血腥了。
她实在看不得。
烧红的铁夹越来越近,李檀惊恐的挣扎起来,突然——
马车中的言念一把抓住温如玉的手腕,“求你放了她。”
温如玉回头,“理由。”
言念凄惨一笑,“殿下想要什么理由,臣答应就是。”
“……”温如玉勾了勾唇,示意玄甲军停手退出去十米。
随即,温如玉放下车帘,手上用劲扣住言念的后颈将人压在身下,低头逼近他笑了。
“孤想要的理由就是……”
暧昧的语调,抚上腰间的手掌,言念不敢置信的屏息。
下一秒,温如玉快速解了他的腰封抽了他的腰带,道:
“宸王殿下想救心上人,就用你这副身体来做交换。”
“……”不!言念蓦地挣扎起来,“不行,殿下你不能。”
“孤能!”
“不要,放开我……”
“乖一点。”
温如玉一手掌控住言念的双手手腕扣在他头顶,一手彻底的将他的衣袍尽数拉开来。
“你这个疯子,别碰我!”
“现在由不得你,是你说孤要什么理由都可以,宸王殿下,今日,孤不会放过你。”
“温如玉!”
言念终是崩溃。
安静的密林中,一点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哭泣声求饶声,悉数传入所有人耳中。
顾有卿蹲在李檀面前,看着她双眼因为愤怒变得赤红,看着她咬破舌尖,血泪纵横。
啧。
何必,天下男儿多的是。
自诩为安慰的拍了拍李檀的肩膀,顾有卿转身走远了。
她可不想听主子的情事。
很久很久后,久到言念再无反抗之力,他眼睛转了转看向整理好衣袍又像个人的人。
温如玉兀自在绾发。
“温如玉……”
温如玉闻声看过来。
言念扯着自己的衣袍坐起身,第一次在温如玉面前笑了起来,“本王的身体如何,殿下可还满意,可惜,本王觉得殿下太差劲了,比不上……”
比不上?
比不上谁?
自知失言,言念住了嘴。
而温如玉愣了一下后,噌的一下站起身,立刻靠过来。
她猛地拽过言念,将他以正面朝下的方式按在柔软的锦被中,扯开了他后背的衣服。
言念白皙如玉的右肩上,没有温家的龙纹,只有一支赤金色的、不死鸟朱雀的翎羽。
温如玉如遭雷击。
出身王族高门的公子,但凡初次承欢后,背上都会出现与他合欢的那女子家的图腾。
她刚才幸了言念,言念右肩上该出现的,就应该是温家的龙纹,而不是变异的翎羽。
言家的图腾是不死鸟朱雀的翎羽,是黑色的,就在言念手背上,如今他背上会出现金色翎羽,那答案便只有一个。
那就是出身王族的言念,他与身份低贱没有家族图腾的女人发生过关系,破了身子。
怒火来得猛烈,温如玉一瞬间怒不可遏,将言念掀过来的同时用力扼住了他的咽喉。
“说!那个女人是谁!”
“……”如此场面,言念只皱了眉头,脸上仍没有表情。
他像是觉得不够,抽出一直被布料缠绕着的右手,将手背摊给温如玉看,果不其然,黑色翎羽已经变成赤金色了。
“……”
温如玉的理智绷断了。
连血脉图腾都变异了。
他得是多爱那个女人。
认知到这点后,温如玉松开言念,抬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耳光声让两人都是一愣。
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言念抚着红肿的右脸看也不看温如玉不再动弹。
后悔来得猝不及防,温如玉猛然握紧手转身下了马车。
不能怪她!
是他的错!是他的错!
他竟敢婚前失身,该罚!
在马车外转了几圈后,温如玉像是说服了自己,快步走到亲卫身边取了剑走向李檀。
李檀仇恨的盯着她。
温如玉目标明确,一脚将她踹翻,挑了她后背的衣服。
是莲花图腾。
这李檀是名门之后。
碰了言念的人不是她。
“来人,”温如玉将剑抛给亲卫,冷声道,“将她的四肢打断,丢到乱葬岗喂野狗。”
“……”亲卫有些犹豫,刚才马车里的动静她可听到了。
李檀:“……”你敢!我若是死了,元郎绝不会放过你!
她张嘴无声的大骂。
畜生!
你早晚得花柳病!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温如玉道,“动作快点。”
亲卫应了,手脚麻利的开始干活,温如玉看着满眼怨毒的李檀,露出了残忍的杀意。
狗东西。
别以为她看不懂唇语。
两日后,言念被带回京城关进了皇女府,温如玉用一条细长的银链将他锁在寝殿里,他不知朝暮,也见不到外人。
一日,温如玉下朝回来,又将他逼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欺负,琉璃窗大敞,可见人影。
言念愤恨不已,身体的反应又控制不住,忍无可忍气得扬手给了温如玉一记大耳光。
温如玉也不生气,“宸王这点力气,是没吃饱饭吗?”
“……”听听,都听听,这疯子的脑回路到底怎么长的。
伪善至极,恶心!
“温如玉,”看着眼前这张好似无害清秀的面容,言念咬牙切齿,“白瞎了你这张脸!”
“不瞎。”
“干坏事多方便。”
“……”言念气闷。
一切结束后,温如玉去沐浴,待她再回来,言念冷若冰霜的问道,“你何时放我走?”
“……”温如玉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孤若说不放呢。”
“既如此,本王与殿下便无话可说,请回。”言念转身走到暗处,脚踝上银链作响。
他在床上躺下,只留给温如玉一个背影,固执,冷硬。
还真就是硬骨头,温如玉怒极反笑,一甩袖子离开了。
自被抓回来,已经过去了小半月,温如玉还没追责呢,没想到是言小王爷先冷了脸。
他凭什么生气!
婚前逃婚的是他。
与奸妇有染的是他。
她是强了他不错,但他本就是她的正君,她不过是提前享用自己的正君,何错之有!
她想要的男子,就没有得不到的,他言念不该是例外。
每次不欢而散,温如玉离开后都会去找顾有卿喝酒,但她今日不想去了,既然言念不服软,那她就去找个贴心的。
十七皇女府中,美人胚子有上百之多,性格不同容色不同,却个个都是少有的绝色。
就连当今天下的第一美人元妖公子,也在皇女府后院。
且上百位美男,个个对温如玉温柔体贴,无一不顺从。
当日夜里,温如玉就睡在了元妖公子房中,元妖入府才一年半,还正是得宠的时候。
再者,元妖出身南风馆,知情识趣有眼力见,总能哄得温如玉高兴,府里私下传,等正君入府,元妖必然会抬房。
虽不能做侧君,但做个小小的侧侍,凭温如玉对元妖的宠爱,他也确实是有资格的。
府中上百位公子,说好听了是温如玉的枕边人,说难听了就只是温如玉的暖床小奴。
唯独元妖不同。
温如玉只在他房中留宿。
此后接连三日,温如玉都睡在元妖房中,第四日,言念让看守他的人给温如玉传话。
他要回宸王府。
他不会再逃跑。
这一次温如玉答应了。
摆脱了脚上的锁链,再次看到天空,言念深吸一口气,竟感觉自己好像重活了一遭。
回府后,他还安慰了受惊的裴荆许久,神态一如以往。
除裴荆外,王府里其他人一无所知,只知道小王爷是被十七皇女接到府里去住几日。
只是这一去,就是半月。
遣退了众奴仆,言念让裴荆在门外守着,泡在温泉里将自己从头到尾的洗了无数遍。
“脏,太脏了。”
皮肤都起皱发红了,他也没能停下来,只一个“脏”字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了他心上。
被那样一个人碰了,他若是死了,有何颜面去见先祖。
须臾,泡得太久了,言念眼前发晕的同时,如同魔怔一般的看向了摆在一旁的玉佩。
……
世人眼中的小宸王,俊美清隽、惊才绝艳,光华耀耀。
此话并非夸大。
宸王流落民间五年,可谓是受尽磨难,他归来第一日入宫面圣,一身麻布素衣,让满朝文武包括女帝都惊艳不已。
如墨如瀑的长发,如冬日雪梅一般的薄唇,如山雀一般灵动的双眼,当真恍若神人。
干净澄澈。
倾世绝色。
如云间月、雾中仙。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像极了山野间自由灵动的小山雀。
言家敬奉不死鸟朱雀,以朱雀翎羽为图腾,言家人有这么一双漂亮眼睛,也不稀奇。
而言念是男子,依照言家的族规,他额头上要点朱砂。
言念本就冷清,一张好看的脸上鲜少有情绪,点上这一点朱砂,竟是更像尊玉人了。
他以男子之身封王那日,京中百姓都见到了他的面容,宸王俊美,一日便名动京城。
虽为王爷,但身为男子他不能去上朝,他每日在府里,想娶他的女君便时常来拜访。
宸王虽冷,但一举一动都是受过教养的,挑不出错来。
高岭之花,又有爵位,一时之间,宸王犹如众星捧月。
除了女君,还有各府的主君公子,若非他借病推脱,宸王府的门槛怕是要被踏破了。
那时谁也没想到,半路上会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一道赐婚圣旨便决定了他的一生。
昔日有多少人倾慕,如今就有多少人感叹,宸王配十七皇女,就是云间月配灶上灰。
如此糟蹋人。
也不怕折寿。
十七皇女长得不出众,天下人皆知,温如玉自己也知。
她评价自己:不丑。
而作为温如玉的好友,顾有卿对她的评价是:清汤寡水的脸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是正常时候的温如玉。
不正常时候的……温如玉鲜少有正常的时候,她活该是个疯子,因为她发疯的时候,她那张脸仿佛能够引人坠魔。
嬉笑怒骂轻松夺人性命。
人命如草芥,在温如玉眼里,路边卖的包子比命还贵。
她也从未惜过命。
暗哨传来消息时,温如玉还躺在元妖腿上听扬州小调。
宸王自杀了。
温如玉踏进宸王府的前一刻,还在以为是自己又疯了。
若不是疯了,她怎么会出现幻听,言念骨头那么硬,那么固执倔强,他会舍得自杀?
院里跪满了人,压低过的哭声还是那么刺耳,温如玉脸色难看的穿过人群步入房中。
隔着一层纱幔,床上的人呼吸微弱的躺着,搭在身旁的右手手腕上被太医仔细包扎。
即便如此,也还有刺眼的鲜血从包扎好的地方渗出来。
温如玉咬碎了后槽牙,抬腿踹向一旁不断发抖的太医。
“瞎了是不是,没看到又渗血了,重新包,先止血!”
“是是,殿下息怒。”
太医爬起来一边请罪,一边膝行到榻边重新包扎起来。
动作间,言念微微蹙眉。
温如玉看到了又是一怒。
“轻点!笨手笨脚的!”
太医后背满是冷汗,不敢吭声,只将动作放的更轻些。
很快的,看到伤口的一瞬间,温如玉死死的咬紧了牙。
如此狰狞的伤,
言念他怎么敢!
亲眼看着伤口被包好,温如玉攥紧了拳头,转身去了言念的寝殿后面,温泉的方向。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温如玉的心一沉再沉,她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心惊。
可容纳十人共浴的温泉,不大却也不小,本该是乳白色的汤池,此时宛若一个血池。
到底是流了多少血,温如玉甚至不敢去细想,若是奴仆发现的再晚些,言念就没了。
她就不该放他回来。
她就不该一时意气。
她就该打断他的傲骨,将他锁在殿内,只有这样,才没有人能伤他,他自己也不能。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温如玉就盯着汤池,眸色暗沉得不见一丝光芒,许久她才离开。
回到内室,太医等人在招呼奴仆熬药,温如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在床边坐下来。
言念瘦得有些不像样。
积郁成疾,心病难医。
原因温如玉心知肚明。
一丝后悔弥漫上心头,温如玉抚着言念的脸,迟疑了。
她是否逼的太急了?
裴荆就跪在榻边,他不敢抬起头,怕眼里的恨藏不住。
十七皇女如今种种反应,让他不齿,猫哭耗子假慈悲。
不,她根本没哭。
滥情好色下流长得丑。
他家小王爷命好苦啊。
“你就这么讨厌孤?”
秋去冬来,更深露重,殿内烧着地龙,倒也温暖如春。
醒来近半月,言念一直没开口说话,不喜不悲,似提线木偶,温如玉今夜终是问他。
“宁愿死也不愿嫁?”
寝殿中安静了很久。
言念缓缓开口,“殿下,李檀在哪里,你把她杀了?”
“孤没杀她。”她只是废了李檀的四肢,又将其丢入山林喂野狗,可没亲自动手杀她。
“谢殿下言而有信,”言念垂目,顿了半晌道,“请回。”
“……呵。”温如玉嗤笑。
言念不恨她强迫他。
也不恨她逼他嫁她。
他心里唯一介怀在乎的,只有那个叫李檀的江湖女子。
“殿下,时辰到了。”脚步声靠近,裴荆在外面提醒道。
温如玉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一动不动像一尊玉人的言念,终究还是甩袖离开了。
总归月底就要大婚,言念再不愿,也逃不出她的手心。
待成婚后,她有的是时间和言念慢慢算账,算个清楚。
时至今日,宸王府已然成了第二个皇女府,府中上下伺候的奴仆,全是温如玉的人。
暗地里更是不知有多少个暗哨监视着言念的一举一动。
好在温如玉并未做绝了,留了裴荆继续近身伺候言念。
温如玉走了多久,裴荆就跪在言念身前多久,儿臂粗的红烛燃到最后,摇曳着熄了。
黑暗中,言念起身将裴荆扶起,随即还拍了拍他的手。
“下去吧,明日该准备的都让人安排着,我认命了。”
“……”裴荆呼吸一滞。
言念松开他,看着远处从花窗外照进来的月色,声音很轻道:“嫁给那样一个人,父亲在天之灵,怕是会生气的。”
“……”裴荆红了眼眶,再也压不住脾气,气愤道:“如果言将军和镇南侯府知道……”
“她们不会知道,”言念沉声打断裴荆,回头直视着他说道,“下去休息吧,我乏了。”
“……哦。”裴荆吞下剩余的话,磨蹭半晌才离开寝殿。
听着脚步声远去,言念无意识的摩挲着右手手背。
男子婚前失身,不论是皇子还是王孙贵族都难逃一死。
他的图腾由黑色变成了赤金色,好些人都注意到了,也不知温如玉暗地里又使了什么手段,将这些人的嘴都封了。
温如玉手握兵权、权倾朝野,不光是大半朝臣依附她,就是连陛下,都要仰其鼻息。
大启的江山,她若想要,就犹如囊中取物,毫不费力。
陛下一直没立太女,其他皇女又都不是温如玉的对手,若无意外,她来日便是新帝。
如今,即便以为他和旁人有染,温如玉也非要娶他,若只是为美色,也太浅薄了点。
可若不是为美色,他虽承了爵位,但毫无实权,温如玉娶他,得到的助力微乎其微。
言念着实是想不通。
或者……言念低头看着手背上的赤金色翎羽,心想,温如玉不愧是疯子,不可理喻。
既然他逃不了,那他嫁。
听闻温如玉后院里有上百位美男子,有这些人在,想必大婚后,会有很多好戏看的。
马车上当众欺辱之仇,接二连三的羞辱,他铭记于心。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
何况言念是个活人。
……
冬月,初雪来临,十七皇女和宸王大婚,十里红妆,文武百官和全城百姓尽皆来贺。
拜堂之时,女帝亲临,行完礼后,十七皇女封凤亲王。
所有人都很震惊,如此一来凤王便是当今第一位亲王。
宴上众人心思各异,而温如玉将言念送回婚房后,合卺酒也没喝,抽身就回了前院。
端着合卺酒的喜公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僵了下后,便想将酒暂时收回,他方要转身,手上托盘就陡然摔出去。
“咔嚓”一声作响。
装合卺酒的双连杯落地的瞬间轰然碎开,诸人皆色变。
喜公失了镇定,慌忙看向掀了托盘的凤王主君、宸王。
“王君殿下,您怎能……大婚之日摔碎双连杯不详。”
言念一身大红喜服,头戴镶金玉冠,眉眼间一片淡漠。
“你是阉奴?滚出去。”
“……”喜公伺候王公贵族十几年,从未被如此对待过,一时脸色铁青,面露薄怒的冷哼一声,不悦的带着人走了。
“呸,什么东西,以为嫁给凤王就能耀武扬威?当真是鼠目寸光,凤王连合卺酒都不喝,心里怕是都瞧不上他。”
“是是,公公说的对,您可是君后的族亲弟弟,这王君如此辱你,当真不知死活。”
“哼,大婚之日就被凤王如此对待,有他哭的时候。”
“……”
门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房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裴荆气红了脸,冲到门口捏着拳头张牙舞爪一通,“果真是阉奴,惯会嚼人舌根!”
没了外人,言念抚着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阉奴身上的脂粉味,让他恶心的作呕。
这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上一次经历还是在五年前。
好半晌言念才觉得舒畅。
“裴荆,是我出言不逊在先,不怪他,倒杯茶给我。”
“哎,来了。”裴荆应着,又一拳头砸在虚空,好似真的出了气了,欢快的跑了回来。
谁知一摸茶壶,他脸色蓦地一变,“王爷,茶是冷的。”
“……无事。”
“……”裴荆气呼呼的将茶端给言念,“王爷你慢点喝。”
“无碍。”言念对他浅淡的笑了下,将一杯茶尽数饮下。
前院一片热闹欢腾,后院里倒是静得可以听见落雪声。
言念体弱,这冬日大雪天一杯冰冷的茶水入胃,他再是能抗,脸上也还是失了血色。
裴荆在后院里找了良久,好不容易才弄到热水,言念沐浴后,很快就缩进了锦被中。
睡前还吩咐了裴荆闭门。
明明是大婚之夜,温如玉不但弃他而去,还将他安排在这偏僻小院,无奴仆伺候,无热茶供应,房中也没烧熏炉。
温如玉明知他体弱,却还是这样做了,是想让他死吗?
还是说,这是下马威?
但无论是什么,温如玉都不会如愿,她只会白费心机。
……
前院里,温如玉将几个酒量不错的武将都喝趴下了,突然间,她耳朵动了动冷了脸。
从前院走到后院,温如玉大步流星,看不出一丝表情。
“殿下不进去?”
走到婚房外,亲卫见温如玉停下脚步,不解的询问道。
温如玉转过身,“将那喜公拖出去杖毙,王君房中的地龙用起来,奴仆也安排上。”
哎?
亲卫稍惊讶,但见殿下脚步匆匆的走了,只好先做事。
天上不见星辰,温如玉没带奴仆,顶着风雪进了瑶阁。
瑶阁灯火通明,黯然神伤的元妖见到温如玉,霎时间喜不自禁,“殿下怎么过来了?”
温如玉眯着眼看他。
“孤为何过来,妖儿不是最清楚的吗,孤不知,孤的后院何时轮得到你来做主了。”
元妖不惧,反而失笑。
“殿下,元妖所做之事,不正是殿下希望看到的吗?”
“……”温如玉沉默,继而露出笑容,“你做的,不错。”
“谢殿下夸赞,”元妖上前揽过温如玉的手臂,目光含情脉脉的试探道,“那今夜……”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温如玉捏住下巴抬起脸来,“今夜孤自然是……该陪着妖儿。”
“殿下……”元妖欣喜。
温如玉手上缓缓用了力。
……
大启景元十七年的第一个雪夜,大雪漫天、冷入骨髓。
而十七皇女府,现在是凤亲王府了,瑶阁中热闹温情,与冷清的沁竹小苑截然相反。
言念蜷缩在被中睡的沉,连房中何时进了人也不知晓。
亲卫行事干脆利索,地龙很快就烧起来,等所有人都离开后,裴荆才不解的皱起眉。
这沁竹小苑又小又偏僻,摆设也寒酸,怎的还建地龙?
房中很快升起暖意,裴荆想不明白,关上门回去睡了。
翌日一早,大雪停了。
沁竹小苑无人打扰,言念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同时,他知道自己沦为了一大笑话。
裴荆一边伺候他束发,一边咬牙切齿道:“大婚之夜宿在一小奴房中,这是在故意打您的脸,现在外面都传开了。”
“随他们去,”看着铜镜中一袭白衣的自己,言念不怒不忿淡淡道,“昨夜那一壶带着冰凌的冷茶,味道还不错。”
“……小王爷!”
这都什么时候了,裴荆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了无用,看着满屋子的大红色帷幔,顿时觉得碍眼极了,可笑又虚伪。
和那混账皇女一样!
言念很懂他,道:“既然看不顺眼,等会儿撤了就是。”
裴荆自是乐得答应。
早膳是裴荆亲手做的,他信不过这府里任何人,沁竹小苑虽小,但五脏俱全,自带一个小厨房,食材也都很齐全。
用过早膳,言念不疾不徐的饮着裴荆刚沏好的热茶,堂下跪了十几个昨夜来的奴仆。
总共四女八男,年纪都在十三四左右,容貌清秀憨实,瞧着都不是些什么精明人物。
半盏茶后,言念将茶盏放到桌上,视线一一扫过众人。
“伺候本君,尔等只需记着一个字——‘思’,三思而后行的‘思’,天冷,起来吧。”
“是。”众人垂首叩道。
言念性子是冷的,行事却是软的,出手更是大方,众人自我介绍后都得了五锭银子。
五锭银子,可抵这些人半年的月钱,昨夜突然被挑选来伺候王君,众人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安的,但现在可踏实了。
王君瞧着是脾气好的,长得这般标志,想来不是恶主。
明明是刚过府的新主君,但言念像是被遗忘了,可若是遗忘,吃穿用度又一样不少。
言念不出门不找温如玉,一早上过去,盯着沁竹小苑等着看好戏的一群人困惑不已。
这也太沉得住气了。
不说王公贵族,就是在普通百姓家,大婚之夜被甩了这样一个大耳光,换做任何一个男子都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过。
书房中,温如玉姿态慵懒坐在棋盘前,她对面的,是一大早就跑过来看戏的顾有卿。
“哈哈哈……”
顾有卿笑得前仰后合。
“殿下,看明了,人家小宸王根本不在意,他啊,心里眼里只有那个叫李檀的人。”
“那李檀被丢下山时,眼里的恨意如刀子,可惜啊,一对有情人,就被你拆散了。”
温如玉嗤笑,“顾有卿,是你提议的,让孤娶宸王。”
啪嗒——
“没错,是我,”顾有卿手指轻点着刚落下的白棋,笑眯眯道,“可我没让殿下强他。”
还是在大庭广众下,“那马车漏风啊,啧啧,在下与你的亲卫听得……面红耳赤!”
啪嗒!
重重的搁下黑棋,温如玉皮笑肉不笑的抬起眸,“你再说一句,你可能无后而终。”
“……小气。”
嘴虽硬,但顾有卿还是以折扇挡面止了声,她老顾家家财万贯,可不能没人来继承。
这一盘棋终究没下完,接近尾声时,温如玉丢了棋子,一脚将顾有卿踹回了尚书府。
……
三日后,寒风凛冽。
当温如玉踏进沁竹小苑,言念已经站在廊下等着,他仍旧是一袭月白衣袍,额间点着朱砂,看过来的目光是淡的。
温如玉看向他的右手,原本变成赤金色的翎羽图腾,不知是涂了什么,变成黑色了。
“凤亲王。”言念躬身道。
“嗯,”温如玉伸手扶他,眉眼带笑,“阿念,时辰不早了,陛下该等急了,走吧。”
“……”言念目光闪了闪,面无表情的甩开了温如玉的手,拾阶而下与其擦身而过。
“……”原来还是生气的。
温如玉眼底浮起看不懂的笑意,收回手转身跟了上去。
马车里摆着熏炉,熏炉中烧着银丝炭,热度持续上升,言念穿的薄,但还是出了汗。
冰雪天马车走的慢,温如玉闭着眼靠在小榻上,快靠近宫门时,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龙涎香。
鼻翼动了动,温如玉坐起身看向言念,后者很敏锐,立刻察觉到她的视线,“怎么?”
“阿念哪来的龙涎香?”
言念坦言道,“大婚前,陛下送来的,殿下也想要?”
“……不了。”温如玉重新靠回小榻上,她脸上一闪而逝的不悦没能逃过言念的眼睛。
言念垂头不语。
很快,到了宫门前,马车并未停下,而是由禁军引路,顺畅的驶到了凤鸾殿大殿前。
凤鸾殿,君后所居。
女帝与君后,以及一众贵君侧君同皇女皇子都在,一通规矩行下来,时间也不早了。
午时一过,女帝将温如玉带走了,把言念留在凤鸾殿。
而眼看午膳时间到了。
君后吃素多年,言家人是出了名的口味重,所以他今日特意让御膳房做了辛辣的菜。
膳桌上,言念拿着筷子有些犹豫,他现在吃不得辣的。
吃一口都会要命。
“凤王君,”君后的贴身近侍道,“可是不合您的胃口?”
“……”言念摇摇头,他是言家嫡系,言家人人吃辣,他不能是例外,没再犹豫,言念神情自然的将每种菜都吃了。
半个时辰后,言念在离开凤鸾殿后走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遍体生寒,久到他起杀心。
自五年前起,他就一滴辣味都不能沾,可今日他吃……
“呵。”
言念站在寒风中,很轻很冷的笑了,温家血脉好恶心。
太医院。
轻巧的脚步声靠近,太医院的林老太医抬起头,不耐烦顷刻间就变成了震惊和愕然。
“您……”
“林老,”言念晃了晃手里的玉牌,毫不避讳道,“可还认得朱雀令,本君现在要讨一副落胎药。”
“什……落,落胎药?”林老太医手里的药材倏然落地。
朱雀令是言家的族长令,她曾供奉言氏,算是言家嫡系的家奴,而言念如今是她的主子。
主子有令,自当遵从。
可是……林老太医快步走出桌案,焦急道:“王爷……”
“林老。”
言念收起朱雀令,淡漠地开口:“别让本君再重复一遍,你应当没忘记言家的规矩。”
林老太医话至嘴边,被言念这两句话彻底堵住,言家的规矩,为奴者绝不能违背上令,违逆者死。
“老臣……明白了。”林老太医退开两步躬身拜道,这一恍惚间她好似又佝偻了几分。
言念撇开眼没看她。
片刻后,言念揣着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太医院,他走后不久,一道暗影往勤政殿去。
勤政殿,女帝与温如玉对弈近五盘,女帝次次都输了,她输得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朕不来了!”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女帝不高兴的哼哼,“小十七,你就不能让朕一把?”
“不能,”温如玉起身将棋子收好,“棋盘如战场,让的不是输赢,而是自己的命。”
“你这张嘴惯会如此,也不知遗传谁的性子,快滚,朕瞧着你就心烦,走走走……”
“当然是遗传母皇您的。”
温如玉勾唇笑起来,张开双臂行了礼,收起笑退下了。
勤政殿外,温如玉拢了拢披风问,“王君可还在凤鸾殿?”
宫侍答,“回凤亲王,凤王君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
半个时辰?
这么久了,温如玉看了看天色,估计又要下雪了,道:
“来人,马上去找……命内宫侍卫去找,动作快点。”
“是。”宫侍应着,快速去交代了,内宫侍卫能进后宫能入前朝,很快就带回了消息。
凤王君步行出宫了。
温如玉听罢便去寻。
她前脚刚走不久,后脚一道暗影落在勤政殿外面,知道是错过了,暗影又再次追过去。
……
另一边,言念在踏出宫门的瞬间,吞下了手里的药丸。
很快,温如玉追上他。
言念脸色尤其苍白,温如玉以为是冻的,当即脱下披风将人裹起来抱回马车上暖着。
马车很宽大,小榻上铺着厚厚的羊绒毯子,言念靠在角落里听着温如玉的说教。
“放着马车不坐,在外面吹得满身风雪,你何时变得这般愚蠢了,不知道自己体弱?”
言念只觉胃中作呕。
她在说教什么呢,知道他体弱,还让他喝一壶带冰凌的冷茶?
“还有,孤让你在凤鸾殿等着,你如此这般是故意在找不痛快?”
言念合上双眼。
他就不等,他凭什么听她的,那君后根本不是个好人,还在试探他是不是真的言家人。
“再者,王君还是好好养着身体才是,你若是冻坏了,伤了根本怀不上子嗣,孤的主君之位,只怕是要换个人坐。”
“……”言念骤然睁眼,换个人坐?换谁,换那个元妖公子?
“你有没有听孤说话?”温如玉眉头紧锁,见言念一动不动,不耐的抬手戳了一下他额上点的朱砂。
啪——就在这一瞬间,言念突然拍开温如玉的手,他笑了。
那笑稍纵即逝,温如玉被拍开的手停在空中,看呆了。
她方知,有些人即便多年不见,可只是一个笑,她也会心跳加快,看得移不开眼。
“阿念,孤……”
温如玉尚未说完,便听得一道含着冰锋的话音,言念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明白。
“子嗣?温如玉,我言念今日发誓,此生此世永生永世,我都绝不会怀上你温氏的孽种,我若是违背誓言,必将死于马蹄之下。”
“现在……”言念看着如遭雷击的温如玉挑起眉头,“凤亲王,你的主君之位,你想换谁坐都可以,我并不在乎。”
“或者,不如你今日便将我休了,贬为下堂夫如何?”
“你休想!”温如玉大怒。
言念垂眼,“温如玉,你逼我嫁,我可以嫁,可你不该三番四次羞辱我囚禁我掌掴我,温如玉,是不是我毁了这张脸,你就会饶过我?”
他说得那样轻,那样平静。
“……”温如玉紧紧咬着后槽牙,下一秒,她钳制住言念的两只手腕。
“是不是那个女人,你是不是心里还想着那个碰过你的女人?”
一个身份低微下贱,连宗室图腾都不能给你的女人,究竟是哪一点比孤强?比孤好?
值得你如此念念不忘?!
“你说这些都是为了她!孤想好好对你的,是你不听话!是你的错!”
温如玉手腕一翻,一只手制住言念手腕,另一只手摸出了匕首,刃尖落于他手背赤金色图腾上。
“你这块皮,实在是碍眼至极,孤给你换张皮如何?”
“……你又在发什么疯?”言念瞪大眼睛,下一瞬,手背上的剧痛让他霎时咬破了嘴唇。
见血,温如玉猛然清醒。
“阿念!别咬……孤骗你的。”
当啷——见血的刹那间,温如玉迅速将匕首甩开了。
随之甩掉的还有一根银针,她方才只是用银针扎进了言念的手背。
“你这个疯子……”言念皱眉低骂道,手背上的痛钻心地疼,他腹部又升起一股绞痛,他知道,是那落胎药起效了。
温如玉慌了,“阿念不疼,”她神情惊慌失措,一息间仿佛换了个人,“别咬了,快让孤看看。”
“唔……温如玉你混蛋。”言念张嘴说话间,唇角滚下几滴血珠。
“血……”温如玉瞳孔一震,继而慌忙从暗阁中掏出药膏,抱起言念,手指发颤的给他的唇上药。
言念太痛了,就只能由她摆弄。
路上雪厚,马车虽慢但也晃晃悠悠的,上完药,温如玉拢抱着蜷缩起来的言念,低声道,“孤错了。”
“……”真是可笑,言念捂着腹部,缓缓地闭上了眼。
他不在乎了。
温如玉抱着人,全身上下都在轻轻打着颤,眼底更是变幻莫测,刚才那些争执,她全然抛之脑后。
一刻钟后,马车总算在大雪中停在了凤亲王府大门前。
言念被抱下马车,鞋子踩地的刹那间,他敏锐的抬头,对上了一个年轻男子的眼睛。
紫衣,梅花簪。
是瑶阁的那位元妖公子。
忽地腹部又是一阵绞痛,言念攥紧拳头,对上那双满是轻蔑和敌意的眸子,歪头看着扶着自己的温如玉,言念垂下了眼睫。
出身楚馆的小小贱奴,仗着女君一点宠爱,目无尊卑,今日,他就教教他何为尊卑。
“阿念……”
扶着言念踏过门槛,温如玉终于察觉不对,“是不是冻坏了,你这脸色越来越……”
“殿下。”暗影终于赶到,落地的一瞬间,他发现了言念的脸色不对,还见一抹血色。
巨大的恐惧扑面而来,暗影“扑通”一声,腿软的跪了。
她不死也残。
同一时间,打着伞的元妖也跑了过来,他跑得非常快,像炮弹似的冲到了两人面前。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元妖憋着气,拽言念的时候故意加重了力道,又很快。
一秒后,满脸是笑的元妖得意洋洋的占了温如玉的怀抱,而言念,也在这一秒后,放松身体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阿念!”
漫天的风雪中,言念在摔倒的一瞬间就晕了过去,刺目的鲜血从他身下缓缓蔓延开。
“王君!”
“阿念!滚开!!”温如玉目眦欲裂,愤怒地扬手将元妖甩了出去,快步奔到雪地里将言念抱起来,“阿念,言念!”
“殿下,殿下,”暗影手脚并用的爬过来,“快叫太医,王君他是怀孕了,他还……他还吃了假药,假的落胎药!”
温如玉骤然间脸色铁青,看着暗影的目光像是会杀人。
但只一秒,她就回头同呆滞的管家喝道:“都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去叫太医,快去!”
“啊是是,属下很快……”
管家撇开其他下人,连马都不用牵,撩起袍子直接跑,她可是江湖第一逃命王,她的轻功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温如玉抱着言念回房,她能感觉到言念的呼吸越来越弱,她身上沾满了言念的血。
暗影还想活命,跟在身旁小心伺候,见缝插针的解释。
“属下察觉不对,就去逼问林老太医,她说,她给的落胎药是假的,虽然会使王君腹部疼痛,但不会真打了胎。”
“林老虽是言家家奴,但也是殿下这边的人,她本就打算将此事禀告于殿下,只是没想到王君会在路上就吃了。”
“且,林老有些犹豫,她以为,以为孩子是别人……”
温如玉斜睨一眼,暗影收声打了打嘴巴,躲到了暗处。
一盆盆血水泼出来,元妖跪在院中,浑身止不住的抖,是冻的,也是害怕和恐惧的。
很快,管家提拎着两个医术最精湛的太医进来了,言念已经不再流血,但还昏迷着。
太医诊脉时,温如玉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半晌,两个太医对视一眼,撩袍子跪下了。
温如玉霎时如坠冰窖。
“禀殿下,王君服的并不是落胎药,但王君腹中的胎儿没能保住……请殿下节哀。”
房中所有人立时跪了。
“请殿下节哀。”
“哇——”傻呆呆跪在榻边的裴荆瞬间像孩子似的大哭。
温如玉踉跄的退了两步,继而攥紧了拳头走到床前,言念胸口的起伏很慢,又很浅。
他刚才是有多痛,才会温顺乖巧的靠在她怀里一会儿。
“王君……”一开口,温如玉的嗓子哑的厉害,“王君的身体如何,可还有何损伤?”
“这……”
两位太医互相看了看,随后年纪最大的太医走上前,压低声音禀道:“殿下,王君年纪尚小就流了产,若是不好好养几年,只怕往后子嗣困难。”
“……”温如玉长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很快,她睁开眼伸手道,“把孤的朝暮拿来。”
“……是。”跪着的人群中站起来一个女子,她摸了摸腰抽出来一柄软剑交给温如玉。
……
大启的冬天,风雪总是夹杂着冰雹的,沁竹小苑中,言念昏迷着,药喝了就吐,吐了裴荆又再喂,一边喂一边哭。
药都现抓现熬,两位太医忙得团团转,丝毫不敢松懈。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裴荆端着药碗的手一抖,转头目光恶狠狠的穿过屏风、门板刺到外面的血人身上去。
院落里下着一颗颗如同栗子般大小的冰雹,四周走廊下跪满了人,个个都在发着抖。
传言大启的十七皇女有一柄软剑,其名为“朝暮”,此剑通常是由一个剑侍随身带着。
传言中,只要十七皇女手里握了朝暮,那就代表着,她接下来杀人会足够血腥可怖。
而传言,都是真的。
那廊下跪着的,不仅仅是府里的奴仆侍从,还有温如玉后院里养的上百个年轻男子。
过去这些人都羡慕元妖,羡慕他受宠,但此时,这些人连抬头看他一眼的胆都没有。
温如玉执剑站在院中,亲卫给她打着伞,两人脚下,是血肉模糊到不见人形的元妖。
朝暮剑的剑尖一点一点的划过元妖的五官,他张着嘴,但因为舌头被割求不了饶。
他的四肢没了,再往下,他的腹腔被划开,五脏六腑和肠子只差一点点就会掉出来。
鬼可怕吗?
鬼不可怕。
可怕的是活人,而比活人更可怕的,是发疯的温如玉。
太冷了。
元妖的脸色越来越青紫,流血和失温,他只剩最后一口气。
“咳……”求生的本能让他止不住的想蜷缩,想咳出来。
他嘴里的血四溅开。
“脏……”温如玉甩了一下朝暮身上的血,剑尖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亲卫面不改色的提醒道 : “元妖快死了。”
“是吗?”
温如玉冷沉的面容上陡然浮现一丝虚妄的笑容,她盯着元妖那双有些像言念的眼睛,终是蹲下身低语几句,随后一剑将他的头颅割下踩进泥里。
元妖也曾名扬京城,昔日有女君花费千金只求见卿一面,而今,这张美人面陷在泥里,满面血污,眼睛瞪到了最大。
是不敢置信。
也是又惊又怒又恨。
“你以为孤为何纵着你,不过是因为你这双眼睛有三分像他,孤从不碰你,不是因为想给你名分,而是嫌你脏,秦楼楚馆出身之人,当真愚蠢歹毒,现在,你该偿命了。”
元妖死不瞑目,那年冬日楼中初见温如玉,温如玉温柔体贴,豪掷千金为他赎身带他入皇女府。
此后便是盛宠,温如玉不碰他,说要抬他做侧君,他都信了。
原来她是嫌他脏的,她从一开始就嫌恶他,那些时光全是假的。
他只是个替身啊。
雪很快掩盖了元妖的眼睛。
温如玉蹭了蹭靴底,将朝暮丢给剑侍,她扫过走廊下的所有人,运气提高声量淡道:
“此事若传入王君耳中,元妖的结局,就是你们的。”
众人一抖,“奴不敢。”
“我也不会说的!”房中,裴荆听着声下意识地也回道。
话一出口,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是有些傻,而环视房中几人后,他又不觉得傻了。
那两位太医都疯狂点头,不是他傻,是凤王太吓人了。
……
晚间,言念还未醒。
两位太医都留了下来。
白日,那负责保护言念的暗影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了,没曾想这会儿竟被打得半死。
温如玉握着她的咽喉,将她狠狠地掼在树干上,“身为大内高手,你追不上一个毫无内力的男子?当真是废物!”
“殿下,殿下饶命,属下自知有罪……可是属下轻功确实很差,这您是知道的啊。”
暗影说着就喊冤,“是您不让属下精进轻功的,您说属下只需要负责潜伏就好的。”
“……呵,废物,你若是追不上女人便算了,可王君一介少年儿郎,你未免太废。”
“……”好吧,是她太废了。
“阿大!”温如玉将暗影丢在雪地里,对走来的管家道:
“将这废物丢回去再教,扣她三年俸禄,两年的肉。”
“什么!不可,一天不吃肉我就会死的,真会死的!”
“拖走!”
“是。”阿大、也就是管家笑盈盈地眯起眼,拽过暗影的衣领就将她拖拽着带下去了。
没了话痨的暗影,温如玉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叽叽喳喳的,下次给她毒哑算了。
解决了两个,还有一个。
林老太医,药是她给的。
只是……还未跨过沁竹小苑的门槛,温如玉就止步了。
暗影是她的人,元妖也是她府里的,这林老却是言家的。
她若是杀了林老太医,以她对言念的了解,怕是又要同她更生分,这买卖不划算啊。
总归,这老家伙也活不过几年了,她没必要再惹言念。
这一衡量完,温如玉拍了拍袖子回房,到了半夜,言念总算醒了,但一会儿又睡了。
“回殿下,王君既醒了,这一月好好养着便无碍了。”
温如玉放心了,“阿大,套马车将两位太医送回府。”
“是,属下亲自送。”
“臣等多谢殿下。”两位太医行礼后,随阿大退了出去。
温如玉又看向裴荆。
“孤亲自守着,你这小侍哭了一天,丑的很,下去。”
“……是!”裴荆红着脸,一边领着侍从退出一边暗骂。
你才丑!
无颜女!
走过院庭,想起白日听到的惨叫,裴荆顿时不敢再骂。
他家王爷好惨,好好一个温润公子,嫁了个杀人魔头。
……
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京城陷在一片雪色下。
黑夜过去,白昼来临,温如玉一夜未眠,看了半宿书。
言念一夜无梦,他无声无息的睁开眼,看见温如玉的一瞬间有些愕然,还有些厌恶。
这个女人坏透了。
“你很是厌恶孤?”
一道清悦的女声入耳,言念眨了眨眼,歪头看了过去。
半臂的距离外,温如玉合上手里的书,低头正看着他。
三千青丝披散在背后,有一两缕落在身前,黑色镶金丝边的亲王蟒袍,清秀而耐看的五官,黝黑锐利的墨色眼瞳。
温家是皇族,无论是女是男,都很貌美,她却很普通。
但她的性子,静时不怒自威瞧不出深浅,动时阴晴不定行事狠辣,像极了温氏太祖。
太祖也是个疯子,但太祖再疯也有软肋,温如玉没有。
“阿念在想什么……”温如玉放下书缓缓靠近,“你透过孤在看谁?那个下贱的女人?”
“……”言念虚弱的摇头。
“没想什么,我只是发现殿下和太祖很像,一样疯。”
温如玉噙笑,凑得更近。
“孤听很多人这样说过。”
“那殿下……”言念抬手摸了摸腹部,平坦得毫无异样,但他知道,那个不该来的孩子没了。
他凉薄地抬眼看着温如玉,“那贱奴伤害主君,害死我的孩子,殿下可罚了?”
“如你所愿。”
随着温如玉的话音落下,她与言念的距离也归零,一个很轻柔的吻,言念没有躲开。
他难得的顺从,温如玉心尖一动,顺势而为闭上眼,托着言念的脸颊加深了这个吻。
言念始终很乖,不曾躲避也不曾反抗,只是双眼清明。
半晌,喘不过气来的言念很轻的推了一下,就只一下,温如玉感觉到了,放开了他。
他的唇瓣微微泛红,温如玉刚才很轻,所以并不肿,温如玉甚至自然地将水渍擦了。
有点奇怪,言念暗道,她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生气发怒,总归她不该是温柔的。
“阿念。”
“……嗯?”
“孩子没了。”
言念眨巴眼,他想装可怜卖惨哭一下,但他做不出来。
不该存活于世的孽子,他不需要,温如玉也不该期待。
“殿下,”言念脑海里快速思索着温如玉反常的原因,面上垂下眼皮试探道,“您若是喜欢孩子,便抬几位侧君。”
后院里那一百多个貌美的少年,应该都愿意为你怀嗣。
温如玉毫不犹豫,“孤不需要,你若是不想生,那孤就不要。”
“……”
我该表现得很感动吗?言念侧过头不说话,温如玉显然知道他拿落胎药一事了,此时她不说出来,是又在算计着什么?
元妖……他昨日虽昏迷,但那般动静,他是有感觉的。
大婚之夜,温如玉为了此人丢下他,使他沦为京中笑柄,还有之前,她将他囚在府中时,接连三日睡在瑶阁中。
人人都道温如玉宠元妖,言念本也以为如此,可昨日她将元妖虐杀,手段令人心惊。
温如玉当真有心吗?
若说她有心,面对往日千娇百宠的少年,她怎么……怎么能下得了手,言念第一次感到后悔,也许不该招惹她的。
可若说她没心,想起变异的图腾,言念又想不通了,难不成,温如玉喜欢带绿帽子?
“果真是疯子。”
“孤还在这呢。”
“……你是疯子。”
“是疯子,孤听到了。”
脾气来的毫无征兆,言念不悦的抬手往后拍,“混账!”
他的手一伸过去,就被温如玉握住,旋即还十指相扣。
言念抽了抽,没抽出来。
“温如玉……”言念一转头就见人已经睡到了他的身旁。
温如玉点着头回,“在。”
“……你脑子进水了?”若不是进水了,今日怎这般疯。
“怎么这么问?”温如玉微微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一思忖间,她勾了勾唇笑了。
“你在不安什么?”
“我没有。”
“不解孤为何不生气?”
“……”想起刚才那个温柔至极的吻,言念抿唇点了头,就这一次,赌一把。
太祖有软肋,温如玉也可以有软肋,没有他就造一个。
温如玉半撑起身,将与言念交扣的手按在枕上,把他完全笼罩在身下,粲然一笑道:
“因为孤一直想做的,都是护住光,而不是毁了他。”
“不论过程如何,但现在阿念是孤的凤王君,而结果只有一个,待孤登基,阿念还是孤的阿念,是大启的君后。”
“……”言念眸光微闪。
“我不会给你生孩子。”
“啧,宗室里有的是。”
“我不喜欢后院那些人。”
“孤明日便将人发卖了。”
“你告诉我,李檀在哪?”
“……”温如玉冷了脸。
言念迅速揽住她,“你知道的,不是她,李檀是名门之后,与我,只是朋友之谊。”
“孤将她丢下山喂野狗。”
言念怒道:“你骗我!”
温如玉回:“但她命长,没被野狗吃了,被人救走了。”
言念这才放松下来。
“现在轮到孤了。”温如玉的手一寸一寸地往上,摸到了言念的后颈,后者轻点了头。
“第一个问题,那个玷污你的女人,那个下贱到连宗族都没有的女人,她在哪里?”
“……”言念叹气,他就知道是这个,这短短片刻,他已经震惊到找不到任何表情了。
他从不知道,温如玉会对他有问必答,什么都敢答应。
但,这是一件有利的事,至少对他是很有利,不是吗?
“殿下……”言念附到温如玉耳边,“那个人不重要,您答应我的,若是做到了,三年之后,我就只是你的阿念。”
“而这三年,你不能踏进沁竹小苑半步,我也不出去,殿下,我们来赌赌看吧,赌您是要万千美人,还是要我。”
“若您要我,我可以承诺殿下一事,三年后,我背上的图腾,会变成温家的龙纹。”
“……”温如玉摩挲着言念的后颈,这个地方很脆弱,她只需三分力,就能杀了言念。
讨价还价,步步紧逼。
还真当自己手中有牌了。
言念是在赌,翻遍他遇见温如玉以来发生的所有记忆。
他有个很荒唐的猜测。
“疼……”突然,温如玉低头在言念脖颈上咬了一口,言念没能躲开,索性任由她咬。
咬完,温如玉抬起头,她舔尽了唇上的血液,盯着言念的眼睛道:“孤,答应你了。”
“……”竟如此轻松?
言念张了张嘴,突然有些迷茫,但很快,温如玉又吻了过来,美其名曰讨点糖吃吃。
言念昨日才流产,只闹了这一小会儿,他就睡了过去。
待他睡沉后,温如玉将他的中衣挑开检查了一遍,都没什么问题,好好养着就好了。
也真是奇特,言念身体差经常喝药,但他每次受伤,没两日就好了,恢复能力惊人。
……
冬日人人都犯困,言念却是不同,他被按在床上养了足足一月,那睡得骨头都松了。
他这会儿能下床了,每日抱着游记看,怎么都看不腻。
而这一月里,凤亲王府里发生了几件翻天覆地的大事。
一是后院里那一百多个美人被遣回家了,二是这些年轻貌美的少年儿郎,全是处子。
震惊全府。
震惊京城。
震惊大启。
不是说好的,那十七皇女色欲熏心喜欢祸害良家美男?
这传闻可传了三年啊,一千多个日夜,结果全是假的。
有多少年轻男子,因为害怕被十七皇女看上,就糊里糊涂的找个女君嫁了,后悔啊!
又有多少男子,为了攀附温如玉,一直拖着不嫁人,结果把自己拖到没人要的年纪。
传言害人不浅!
言念听到这事时,第一次在人前喷了茶水,所以,所以说温如玉并没有碰过其他人?
难怪,
难怪她技术那么差劲,
难怪她那半月不知节制。
言念慢慢地红了脸,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总归是好的。
温如玉信守承诺,果真再未踏入过沁竹小苑,只是各地的奇珍异宝,日日都往里送。
景元十七年最后一天,西北又起战事,隔着一道墙,温如玉给言念吹了一首凤求凰。
景元十八年第一天,大启凤亲王、大启战神温如玉,再一次带兵出征,不知何时归。
西北的战火烧得太快,只一月就蔓延到了南疆与匈奴。
温如玉分身乏术,朝中无将才可用,一旨诏书,镇南侯调往南疆,言辞调到了匈奴。
大启边关烽火狼烟四起,而京城中,因为镇南侯府和言辞,言念被女帝请回宸王府。
名义上,他是回自己家住自在,而实际上,他是质子。
言念的父亲,乃是出自镇南侯府的嫡出三公子,如今的镇南侯,是言念的嫡亲表姐。
而言辞将军,她是老王爷的义女,与言念是青梅竹马。
而这两位,都极护短,也都是暴脾气,最是护着言念。
而最重要的是,这两位在五年前,都曾带兵攻过京城。
景元十八年夏至,镇南侯被伏,南疆要求大启割五座城池换取镇南侯,景元帝拒绝。
言念连夜修书给温如玉,若镇南侯死于南疆,他自戕。
景元十八年秋末,温如玉一杆长枪终于荡平西北之乱。
景元十八年霜降,温如玉带兵包围了南疆,谈判失败。
三日后,温如玉当街射杀了南疆太女,毒杀南疆王,扶持南疆王八岁的小女儿登基。
经历了半年的酷刑,镇南侯总算被救了回来,好在她年轻恢复快,不曾伤到根骨上。
南疆自此俯首称臣。
景元十九年秋,温如玉与言辞里应外合,将匈奴皇族三百余人斩首示众,匈奴覆灭。
眼看着战事终于平息,一场从内部开始的阴谋算计,将温如玉推到了刀锋所指之处。
两年过去,天下间传颂的不再是大启战神,而是杀神。
提起温如玉,百姓们不再崇拜她赞扬她,而是惧她恐她希望她不要再回来,想她死。
灭南疆屠匈奴,温如玉手段阴毒狠辣,毫不顾惜人命。
民间传,温如玉坑杀了南疆数万无辜百姓,而在匈奴,她不但屠城,还杀父取胎心。
谣言越传越盛,温如玉成了百姓口中最邪恶的存在,她是阎罗是人皮鬼,是吃人魔。
景元十九年冬月,温如玉在回京途中遇袭,下落不明。
景元十九年除夕,镇南侯与言辞凯旋,二人未领封赏,只要求带宸王言念回归西南。
景元帝未允。
半月后,镇南侯回西南。言辞交了兵权,任兵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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