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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李白,只想一剑送各位归西

闲花窃脂 著

武侠仙侠连载

这大唐人间,气运太盛,不如借我天上仙人三分,如何?书剑家国情仇,王侯将相公卿。少年长歌载酒,惯看庙堂蝇营。醉欲乘风归去,人间天上难行。荡剑尽诛宵小,青锋夜夜龙鸣。天上众神且退,人间有事我平。仙人?什么仙人?在下李白,只想一剑劈死各位!【传统奇幻仙侠类,非历史文,无系统】

主角:李白   更新:2023-01-11 17: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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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白的武侠仙侠小说《在下李白,只想一剑送各位归西》,由网络作家“闲花窃脂”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大唐人间,气运太盛,不如借我天上仙人三分,如何?书剑家国情仇,王侯将相公卿。少年长歌载酒,惯看庙堂蝇营。醉欲乘风归去,人间天上难行。荡剑尽诛宵小,青锋夜夜龙鸣。天上众神且退,人间有事我平。仙人?什么仙人?在下李白,只想一剑劈死各位!【传统奇幻仙侠类,非历史文,无系统】

《在下李白,只想一剑送各位归西》精彩片段

昨夜春雷倏至,东风并雨逞威。

青城山下,春妞儿越发地任性起来,兀自提着裙摆,赤着脚丫,裹挟着浓浓的草木芬芳,一路啪嗒啪嗒地踩着溪水,肆意撩拨着这山河人间。

花开千树秀,日照一溪香。

人间二月,叶叶倾城,枝枝好春。

西河边,少年李白幽幽醒来......

“嘶......我一个抓小偷的李白,穿越到诗仙李白身上了?”

少年捂着微微发疼的脑袋,皱着眉头,整理着脑海中杂乱无序的记忆。

前不久,有自称来自仙界的好事者,将其出现之日往后一千三百余年的所有诗文名篇刊印成册,并取名为《太上仙宫诗文集录》在大唐各地免费发放。

天下文人观此书册后无不荡魂摄魄,自愧弗如,不少人更是立誓此生绝不再遣一词半句,终日里对着此书焚香叩首,不问世事。

李白起初对这事本是不屑一顾。

直到有一天,他在酒楼壁墙上不过随手题了一首诗,却被人抬着那本册子来指责他抄袭。

李白一听,当时就怒了,拔出剑就要攮那人的屁股蛋。

岂有此理!

老子李白怎么可能会抄袭呢,是哪个胆大包天的龟儿子要毁我清白?

不过当那人掀开近三尺厚的《太上仙宫诗文集录》并找到那首诗时,李白瞬间亚麻呆住了。

这书册不知记录了几十万首诗文,且全都没有署名。

李白刚写的那首诗就在其中,容不得他辩解。

悻悻收回长剑,李白只觉气血上涌,心中着实郁闷不已。

遂连夜驮着那本《太上仙宫诗文集录》,跑到青城山找东岩子解惑。

结果东岩子却并不在山中,李白只好又返身回绵州。

途中却是越想越气,在这西河边不吃不喝,一连枯坐七天。

最后终于成功地把自己给饿得灵魂出窍,遨游太虚去了!!!

......

“大家都是同行,何必做得这么绝呢!”李白站起身,长吐了一口浊气。

他可不相信有哪个仙人会这么无聊,心里估摸着是哪个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干的这缺德事。

“好家伙,这忧国忧民杜工部,爱吃河豚苏东坡,黑帮少女李清照,你是一个也没放过啊!

唉!!!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改天遇到王维,我非得问问他红豆怎么写!”

李白随意翻动着那本《太上仙宫诗文集录》,很快便找到了许多熟悉的诗文。

在他原来的世界总有人讨论:如果穿越到李白的时代,把他的诗给他提前发表了,他会怎么样?

现在答案来了,他只想一剑攮死各位呀!

“造孽啊!

作为一个穿越者,连抄诗装叉的基本权益都被剥夺了,那还混个屁!

这文抄公既做不得,捡肥皂又不会,生产方便面的工艺也不懂,难道要我在这大唐继续抓贼吗?

何方胎神,缺德如斯!”

李白懊恼地一头磕在书册上,旋即“锵”地一声拔出腰间铁剑,指天长啸,恨不得把那个好事者劈成两半。

“嘎!”

“嘎嘎!!”

“嘎嘎嘎!!!”

西河里游来一群刚出窝不久的小黄鸭,正悠然自得地追逐着漂浮在水面上的瓣瓣落花。

李白摸着没毛的下巴,很快冷静下来,看着小黄鸭陷入沉思。

“此时的少年李白应该早已才名远播,我要是以后一句诗都写不出来,岂不是会惹人怀疑?

万一被人发现我身份有异,他们该不会把我绑到柴火堆上当妖怪给烤了吧!”

良久,李白将长剑收回剑鞘,又猛地一甩袖袍自语道:

“这灵魂不在了,脑子还在啊,我就不信,以李白的神经元传递的电信号还能憋不出首打油诗?”

李白说完,自信满满地抬眼望了望那青翠欲滴的绵绵春山。

复又收回目光,伸出手指指着小黄鸭,一阵龇牙咧嘴,搜肠刮肚,终于憋出了四句打油诗:

“二月春阳暖,东风渐复狂。

云开山色翠,溪涨鸭头黄。”

李白一诗吟完,淡淡一笑,可还来不及多得意一下,奇怪的事便发生了。

“咦,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刚刚,李白只觉丹田处一阵莫名鼓胀,旋即四肢百骸仿佛有一股电流涌过,整个身子都禁不住一抖,那感觉就跟打了个尿颤似的。

最关键的是其武道修为竟莫名增强了几分,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

这是一个大唐的平行世界,与历史上的大唐并不完全一样。

在这个世界,炼气士和武夫的修为实力大体可以分为凡人九品,天人五境。

所谓凡人九品便分别指的是:

下三品:九品初窥门径、八品略有小成、七品融会贯通。

中三品:六品独擅胜场、五品大匠运斤、四品神乎其技。

上三品:三品登峰造极、二品超凡入圣、一品玄妙入神。

一品之上则是天人五境:

一境水云身,无羁无绊,日行万里。

二境格物眼,微微妙理,洞若观火。

三境金刚体,凡人之力,不可毁伤。

四境玄同意,挫锐解纷,和光同尘。

五境志有殊,大道分两路:

一谓飞升:灭人欲,存天理,夺人间气运,得天地造化,登天门,卫天道,求长生。

一谓心斋:虚静纯一,而明大道,生不受天命,死不入轮回,身死道消,反哺自然。

“难道我靠写诗就能提高自身武道修为?”

李白聪明的小脑袋瓜瞬间便给出了一个推测。

这个推测近乎完美且合乎逻辑,以至于让李白忍不住激动地伸出手指,决定再次尝试写诗一首:

“春妞何处去,芳色满郊原。

露湿香盈袖,风晴绣出园。

枯塘生细水,空圃积清潭。

谁识幽人意,偏于雨后繁。”

一诗作毕,那股舒爽的感觉再次传来,不过李白面上却无半点欣喜之色,反倒是攒眉蹙额,一脸郁闷的样子。

刚刚李白的修为确实如预料般的那样又增加了,不过相比第一首诗增加的修为,这次增加的修为却少的可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是吧,加这么点,我这还特地多憋了几个字呢!

难道每天只有第一首诗修为加得多些,之后便会出现衰减,又或者说修为增加的多少跟我写的诗质量有关系?”

李白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耳畔突然响起一道飘渺的少女之音:

“你......就是李白?”


少女的声音很好听,柔柔的,脆脆的,却又透着一股淡淡的清寒之意。

像金鞭溪旁重欢树上刚出窝的黄鹂儿嘤嘤而鸣。

又好似天子山峰顶被春风撞断的悬冰发出的碎玉之音。

李白一愣,抬眼望去,却见不远处的柳树梢头正娴娴地站着一名挎剑负刀的少女。

那少女一袭浅浅的春绿色薄衫,青丝如瀑,随意地系着一根碧绿色发带,带露桃盈脸,含风柳断腰,宛如一朵宫廷画师们在生绡上轻轻点就的碧芙蓉。

李白......醉了!

“你眼睛很大,诗很烂!”

见李白呆愣着没说话,少女用拇指和食指围了一个圈,歪着脑袋又打量了一下李白,给出了她的评价。

李白闻言微微抽了抽嘴角,倒不是因为对方说自己诗烂感到尴尬,而是觉得有趣,这样一个气质清冷的人说出来的话,怎么感觉好像不太正经。

“姑娘也会作诗?”就这么盯着一个姑娘看,多少是有些不礼貌的,李白冲那少女一礼,好奇问道。

“......”少女微作沉吟,将目光投向远方,而后温然开口道:

“剑荡红尘事,意平天下怨。

人间烟火地,不修世外仙。”

李白一听有心想说姑娘你这诗似乎平仄不谐,可转念一想,在这首诗面前讨论平仄,在境界上终是要落了下乘。

最重要的是,漂亮姑娘写诗是不需要遵守那些平平仄仄的破框框的!

“姑娘好机锋,在下佩服。”

李白向少女再次一礼,摆了个还不错的造型,顺着那少女的诗中之意,提高了音调接着说道:

“仙路本是人间化境,长生不过烟云幻形。

修仙嘛,其实就是攒人味,于烟火中生,于烟火中灭,人味至浓者是为仙。”李白叹了口气,接着道:

“唉......可偏有人本末倒置,修得个断情绝义,六亲不认,不食烟火;修得个雕心雁爪,漠对苍生,视如草芥。

这哪是在修仙,却不是在修变态么?”

那少女对李白这番说辞似乎颇为赞同,眼中不断有流光闪过,只是当听到“变态”一词时却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

“变态,却是何意?”少女问道。

“呃......这变态嘛,自然,自然就是指的那些很坏很坏的人啦!

哦......对了,姑娘,你找在下可是有什么事?”李白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词,只好连忙岔开话题。

“师傅说你是我命中之劫,所以我来看看,顺便给你丫一剑!”

少女一本正经地说完,抿了抿唇,又一本正经地上下打量起李白。

“劫?还要给我一剑?”少女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李白心底瞬间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在以前的世界,李白可看过不少玄幻仙侠类小说。

在小说里,那些大宗门,大家族的长辈们为了让自己的天才后辈们在修炼之途上能够顺顺利利,往往会不惜代价去推算出那些可能会影响他们成长的“绊脚石”,然后将其提前碾碎。

今日,眼前这少女怕不是就是来提前“渡劫”的,而且以李白现在的修为根本看不出对方深浅,这一旦对方出手......

一想到这,李白不禁心中暗呼倒霉,嘴上却不甘心地试探着问道:

“却不知姑娘所说的劫是个什么劫,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李白话还未讲完,那少女脸颊上却不知何故莫名地烘起两朵红云,看上去就像一朵偷喝了剑南烧春的桃花儿。

“你......你问这么多干嘛,反正,反正......天机只能泄露一半!”

少女支吾着,似乎有什么顾虑,却是突然皓腕下翻,一把解下腰间长剑,紧紧握在手中。

李白见状,心中一凛,也连忙伸手去抓腰间铁剑,掣剑出鞘三分。

长得漂亮也不能乱杀人呀,自己好歹也是个五品剑道高手,打遍昌明无敌手,岂有束手待毙的道理。

“此剑青莲,长三尺三寸,重四斤八两又七钱。

乃我绿腰书院一位先师取宝峰湖湖心千年青莲所炼,内抑心魔,外辟妖邪。”

少女并未对李白出手,而是神色肃然地对李白介绍起手中之剑。

“铮!”

随着那少女轻轻一抬手,青莲出鞘,剑音清幽若笛起蘋州,剑身通体碧绿,低映春阳,微漾流光。

一看就知绝不是凡品。

李白只是远远瞅了一眼,便觉平心静气,那股劫后逢生却又要马上身殒锋刃的腷臆竟是一扫而空。

“今日,奉家师之命,赠君青莲!

君当勤加修行,切勿贪权慕禄而自误。

行走江湖之际,路逢龌龊事,莫作事外身。

期来日,成就剑仙之境,不负青莲之名!”

少女说话间神色凛然,目光似意有所指地扫了扫李白身上的半身官衣。

这个年纪的少年李白心中还有一个封王拜相、实现治国抱负的远大理想,所以并不排斥走向官场。

而那昌明县令崔敬昌比李白也大不了几岁,少年登科,春风得意,为了显示自己重要贤能,便聘请文武双全,名扬乡里的李白在县衙做了个小吏。

不过单纯的少年李白对崔敬昌的重用显然是会错了意,对方只不过是想利用李白的名气为自己提高些声望罢了。

更为讽刺的是就连给李白的官衣都只是发了半身捕快服,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李白只能算昌明县衙的“半个”捕快。

尽管少女的话云遮雾绕的让李白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当看着静静悬浮在自己眼前的青莲剑,李白总算明白过来少女口中那“给你丫一剑”是何含义。

“这剑是给我的?”

李白小心翼翼地将青莲握入手中,触感温润而略带阻力,稍稍一用力竟感觉好似要化开一般,当真是妙不可言。

少女抬头看了看天色,眉头微皱,并没有回答这个略显废话的问题。

李白也不在意,将原来的铁剑随手丢入西河中,又将青莲剑仔细地别在腰间。

做完这一切,李白对着少女嘿嘿一笑,正准备开口问问那少女的来历,那少女却好似知道李白心中所想,抢先答道:

“山南道,青岩山,绿腰书院,月侵衣。”

李白张了张嘴,只好尴尬地将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低着头正思索着接下来该说点什么,便听得柳树梢头突然传来一阵环珮叮咚。

“这个给你,危急关头捏碎它,对敌天人境之下,可保你半刻钟无伤!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捏碎它,持珮报吾名亦或可换取一线生机。

我呀,是个狠人,在这江湖上混的,多少会卖我几分薄面!”

月侵衣解下腰间玉佩,随手抛向李白。

“呃......”李白连忙伸手接住,还来不及细看,便见月侵衣突然足尖轻点,轻盈跃下枝头,似惊鸿照影般在西河水面飞掠而去。

李白见状,心头一急,万千疑问竟是化作一句话:

“侵衣姑娘,你来人间一趟,不去绵州看看桃花吗?”

然而,春郊十里,回应李白的却只有那游戏春水的小黄鸭,少女早已罗袜凌波去,渐隐青山里。

“嘎!嘎嘎!!”


“山南道,青岩山,这不就是后世所说的张家界天子山一带么,只是在这个时代那里好像还不叫张家界。

上辈子没去过张家界,这辈子可得去好好看看。”

李白喃喃自语,一边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一边欣赏着大好春光,往绵州方向缓步而行。

“馒头香,馒头甜,馒头吃了考状元,驾,驾!”

一股独属于面食的香甜气息在一阵稚嫩的童声催动下侵入李白鼻翼,又兜兜转转在李白胃里打了一个又一个死结,直勒得李白肚子里一阵叽里咕噜乱叫。

李白咽了咽口水,这才记起这具身体已经七天没进食了。

不远处有一座稍显破旧的农家小院,也不知是因为主人家太懒,还是那春风太贼,几间低矮的小土屋屋顶竟然悄悄生出了不少野花。

此刻,小院内,一名穿着黄灰色粗布衣衫的垂髫小儿正一手抓着馒头,一手握着胯下芦竹在院子里学着战场上的将军们策“马”奔腾。

“小朋友,你家大人不在啊?”李白站在满是青苔的篱笆门外,目光四下里扫了扫,向小孩问道。

那小孩似乎正玩得兴起,全然未发现一旁的李白,李白只好又加重声调喊道:“小同志?”

“小先生?”

“小帅哥?”

“小鬼头?”

“小将军,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

“呔!你是何人,哇呀呀呀呀呀!”那小孩终于注意到门外一脸堆笑的李白,骑着竹马警惕地来到篱笆门边。

“小将军,我,我是衙门里的捕快呀,是好人,你看......”李白一边扯着身上的半身官衣笑着解释,一边心里忍不住吐槽:

“这小家伙,说话就好好说话嘛,搞什么Sichuan opera!”

“捕快?天底下哪有只穿半身官衣的捕快,本将军看你分明是劫了捕快上衣的劫匪!”

小孩脸上警惕之意更甚,持竹为枪,挺身指向李白。

这古代的小孩可真难哄!

李白面上笑容一僵,抬手拍了拍额头,眼珠滴溜溜一转道:

“小将军,我真是捕快呀,是被劫匪打劫了裤子的捕快,可不是劫了捕快上衣的劫匪呢!

我这好不容易才从贼窝里逃了出来,已经快七天没吃饭了!”

李白捂着肚皮,泫然欲泣。

“等等,你这些话绕得我有些头晕。”

小孩仰头思索了一番,见李白的神情也不像说谎,便缓缓放下手中的芦竹,扑闪闪的大眼睛里早已盛满了同情和悲伤。

“七天都没饿死你呀,捕快哥哥?”

“呃......嘶,这个嘛!

因为哥哥是习武之人,比一般人扛饿,再加上喝了些河水,所以便撑到现在啦!”李白尝试着伸出手,推开篱笆门,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捕快哥哥,河水喝了会生病的,这个馒头给你!”小孩将馒头递向李白,目光清澈而纯净。

“小将军,你人真好,叫什么名字呀!”

李白接过馒头,并没有马上去吃,而是将小孩揽入怀中,又悄悄将几块碎银塞入小孩衣襟里。

“我爹姓满,我叫小黑!”

“嘿,巧了呀,哥哥我叫小白呢,不过小黑应该不是你的大名吧?”

“我没大名,爹爹本来想找镇上的先生帮忙取个名字的。

可那位先生说我不是他的学生便不愿帮忙,还说野花野草不需要名字,阿猫阿狗也不要名字,穷人家的孩子自然也是不需要名字的!”

小黑抬起头,抽了抽鼻子,轻声道。

李白闻言默然,轻轻掸去小孩头顶的落花,又看了看墙角、屋顶、院落里各处肆意疯长的杂草野花,不禁心生感慨:这春风倒是没有一缕是嫌贫爱富的。

“浅草横路懒抽芽,百花侵衣吐绛霞。

东风不随尘世俗,满载春色到贫家。”

李白一时有感,忍不住作了首小诗。

“小白哥哥,你是在作诗吗?

真厉害!”

小黑挣脱李白的怀抱,一脸崇拜地看着李白,他不光想当驰骋沙场的武将军,还想做那出口成章的文状元。

李白微微一笑,轻轻揉了揉小黑的脑袋,柔声问道:

“小黑,小白哥哥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白哥哥会作诗,取的名字一定不会比镇上的先生差!”

小黑开心地拍了拍手,面露期待之色。

“那以后你就叫载春好不好?”李白蹲下身,爱怜地看着小黑。

“载春,满载春,我有名字啰,我有名字啰!”

小黑歪着脑袋开心地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忽然好像想起来什么,面带疑惑之色看向李白道:

“可是小白哥哥,我还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李白淡淡一笑站起身,拍了拍小黑的脑袋柔声道:

“小白哥哥希望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做这世间的一缕东风,一缕满载春色的东风,无关世情冷暖!”

见小黑一副呆呆的样子,李白又忍不住哈哈一笑道:

“你呀现在还小,不明白也无妨,等你再长大些,自会明白的!”

“不,载春明白的!

小白哥哥是希望我能做一个好人,不管这个世界有多险恶,别人有多坏,自己都要坚定地做一个好人!”

小黑咧嘴笑看着李白,那倒映着春阳的眼睛清澈得让人有些心疼。

这一刻,李白突然有些后悔刚刚对小黑讲那番话了。

“小黑呀,要不小白哥哥重新给你取个名?”

“不要,我喜欢这个名字!”


街头车马喧尘,树底残阳初落,昌明县东城那株老黄桷树下早已人头攒动,足足聚集了有近百来口人。

“瘦巴巴的老爷们儿,快下来说书呀,你再不下来老子饭都快吃完啦!”

这干饭拉屎没点节目消遣实在是一大憾事。

一蹲在地上的黄脸汉子扒了一口饭,不耐地冲着树上大声嚷嚷道。

“对呀,老先生你都睡了六个时辰啦,那刚生产的母猪也没这么睡的呀!”人群里不少人也开始跟着起哄。

“唉!这帮闲人懒汉都不用去挣铜板的吗?”树杈上,睡眼惺忪的枯瘦老者嘟囔着坐起身,伸手在腋窝狠狠挠了挠,又放在鼻尖仔细闻了闻,这才一脸满足地从树上一跃而下。

这老头姓向,名修文,外乡人,最近刚到昌明县,平日里困了便在这老树上睡觉,醒了便在这树下说些江湖故事换些酒水钱。

因其总能讲出一些茶楼里说书人从没讲过的奇闻怪谈,所以颇受附近百姓喜欢。

小说家者流,道听途说,捕风捉影,街谈巷语皆是细碎之言,李白向来不喜欢。

此刻的人群中央,向修文正一脚蹬在石凳上,唾沫横飞地不知又在胡诌什么江湖故事,不时引来阵阵或喜或怒的哄闹声。

李白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并未停下脚步。

“好了,这天行剑谢怀的故事我们就先讲到这里,接下来这位主人公嘛,那叫一个......啧啧啧......”向修文咂着嘴,抹了抹胡须上的唾沫,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

“接下来是谁,你个老东西倒是快讲啊!”东北角的疤脸汉子不乐意了,张口骂了声。

向修文也不在意,抓起腰间葫芦猛灌了一口剑南烧春,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接下来要讲的自然就是那位十七岁入天人境,大唐江湖年轻一代,姿容修为均无人能出其右的紫萸刀——月——侵——衣!”

“月侵衣?”李白闻言一惊,顿时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转身往人群走去。

“十七岁入天人境,这也太妖孽了吧!

却不知和那位天行剑相比,谁更厉害些。”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谢怀更厉害啦!

别忘了,这谢怀可是剑圣裴旻裴大将军最得意的弟子呢!”

“唉!我说你们这帮糙笨的蠢货,听书都听到牛屁眼里啦?

这谢怀是一品境,而那月侵衣已是踏入天人境的存在了,天人境的含金量你们到底懂不懂啊?

我估计以你们这智商基本也就告别听书啦!”

一秀才模样打扮的年轻人说完,忍不住摇了摇头,一脸嫌弃,弓腰拎起包浆的小木凳往旁边挪了挪。

这些家伙又糙又笨还满嘴脏话,实在是耻与为伍。

......

向修文眯着眼,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好一会儿才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朗声开口道:

“话说这岭南之地最近出了一个叫作苍龙教的魔教组织。

这魔教中人个个心狠手辣,食人肉,寝人皮,无恶不作,为祸一方,搞得岭南那叫一个天怒人怨,人心惶惶。

那苍龙教教主韩苍龙更是野心勃勃,招兵买马,大掠江湖,一心想要独据岭南武林。

孟春一役,韩苍龙亲率麾下四大邪头,七大恶人斩天行剑谢怀于天剑山庄,灭其一门三百余口,以谢怀之发为笔,复蘸其妻儿之血题壁:

用剑者,英雄无一二,草包十七八,所谓剑圣首徒,于我如屠猪狗尔。”

向修文说到此处顿了顿,晃了晃酒壶,不禁眉头微皱。

“岂有此理,天不生我王小胖,苍龙小儿称大王。”

一圆脸少年舞了舞手中的青竹枝,一副恨不得马上就要去找韩苍龙拼命,并以此为剑道正名的样子。

“格老子的,这也太嚣张了,裴将军能忍,老子都忍不了。”有汉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切,忍不了你丫倒是去找韩苍龙练练呀!”年轻的秀才不屑地哼道。

......

“咳,咳!”向修文清了清嗓子,用脚腼腆地拨了拨身前装着铜板的破瓦罐。

有淳朴的看客会意,便随手将几个铜钱抛入瓦罐。

向修文得意地抖动着花白稀疏的胡须,看向众人接着讲道:

“这裴将军听闻此事后是勃然大怒,命麾下第一副将高同甫携其佩剑镇西,率精骑八百,南下岭南欲为谢怀复仇。

嘿,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众人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异口同声道。

“结果便是——”向修文突然猛地一拍石桌,拔高音调道:“高同甫南下十五日折剑败走,八百精骑无一生还!”

“呼......”众人听到此处均是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继而咽了咽口水静待下文。

“且说这高同甫重伤独归,裴将军本想御剑岭南亲自去了却这桩恩怨,但无奈边关战事吃紧,无暇分身,便只好修书一封派人送往山南道绿腰书院......”

向修文看着众人渴望的眼神,突然话锋一转道:

“那么裴将军这封书信是送与何人,信上又到底写了些什么,这韩苍龙还能蹦达几天?

诸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向修文说完,非但没能迎来满堂喝彩,反倒是铺天盖地的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老家伙,说话说一半,小心吃面没大蒜。”

“你这缺德的老骗子,我祝你说话说一半,一辈子没老伴。”

“这老先生的确不太厚道呀,可如此这般用污言秽语去咒骂一个老人家却也是有辱斯文,大大的不妥呀!

是可忍,孰不可忍。

话说一半,骨灰拌饭!”年轻的秀才撇了撇嘴,攥紧拳头腾地站起身子高声怒吼。

......

向修文对此似乎并不在意,麻利地挽了挽袖子便准备往树上爬,不料双手刚碰到树身便被人抓住裤腰带给扯了下来。

“你这老家伙,今天不抖干净了就别想上树!”疤脸汉子一手钳住向修文的后脖颈,不怀好意地向其挥了挥醋钵儿般大小的拳头。

“诶诶诶,你们这是做什么嘛?

非是小老儿我不愿意讲,而是不能讲呀?”向修文双脚犁地,死活不肯回到石桌旁。


“不能讲?

有什么不能讲的,你这老家伙,心眼子跟带蛹的马蜂窝似的,没一个孔是通透的!”

疤脸汉子暗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直捏得向修文脸上瞬间爬满了蚯蚓。

“咳,咳......

这个......这个说书呀,它是需要艺术加工的。

我今天给你们讲的这故事呀,就发生在前几天,小老儿我还来不及那啥来着......

哦,乘一总万,举要治繁,颊上添毫......”

向修文大概是被捏得有些难受了,目光中尽是求饶之色。

“老先生,你也别弄什么艺术加工了,想来这好故事粗服乱头便是极好了!”

一旁的年轻秀才劝说道。

“那好吧,你们当真要听?”向修文用力掰了掰疤脸汉子的手指,喘着大气说道。

“赶紧的,别磨蹭!”见向修文服软,疤脸汉子松开手将其往前用力推了一把。

向修文用手揉了揉脖子,抬头望向天空,好一会儿才长吐一口气无奈道:

“信是给绿腰书院山长莫先生的。

莫先生派出了月侵衣。

月侵衣把苍龙教的人全杀了。”

“不是,这就完了?”众人一脸懵。

“完了啊!”向修文摊开双手。

“你这说了个屁呢!”

“哪有这么敷衍的!”

这结尾干瘪得像向修文的身板一样。

众人只觉跟吃了只苍蝇般,听得比没听还难受,早知道还不如让那老家伙好好加工加工呢。

不过向修文可管不了这些,早趁人不注意,一溜烟爬上树了。

“如果这老头说的是真的,那侵衣姑娘说她自己是个狠人,十有八九也是真的了。

可这整个苍龙教得有多少人啊,真给全杀了?”李白摸着下巴,脑袋里全是月侵衣的影子。

“诶,这不是李十二李公子吗?”人群里有人发现了站在外围的李白。

李十二是李白的小名,不过李白并不喜欢这些人这么叫他。

因为他觉得他和这些人还没有熟到可以随意称呼小名的地步。

“还真是李公子呢,李公子这是刚从外边回来吧,好几天没见着您人了。”

“李公子可是文化人,要不咱们请李公子给这段‘侵衣斩苍龙’加工加工?”

众人跟着起哄,李白左右推脱不过,便只好对着众人一拱手道:

“承蒙各位街坊抬爱,只是这说书一道,在下也不甚了解,不如就替那位月侵衣女侠作一首小诗吧!”

新的一天李白还未写过诗,他自己也想趁这个机会测试一下关于自己写诗就增加修为这事到底是怎么个规则。

李白右手负于身后,左手摸了摸鼻子,微作沉吟便朗声开口道:

“料峭春寒接夹钟,寒刀孤影临苍龙。

四邪七恶不足惧,九死一生意从容。

伏尸八千刃未卷,血溅三尺天地红。

天下英雄谁为峰,乾坤垂首觅刀踪。”

这首诗通俗易懂,不囿平仄,类似顺口溜,即便没什么文化的人也能明白其中意思。

所以李白一诗作毕,人群中顿时便响起一片喝彩声。

......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感受着身体触电般的感觉,李白不禁兴奋地握了握拳头。

这每日第一首诗所带来的修为增长,足以抵得上平日里半月苦修了。

照这样下去,不出意外,只需再过一两日便可突破至四品境了。

李白其实也没什么大的追求,就想早日跻身天人一境,那样便可挣脱束缚,来去自由,日行万里。

如此,相望处再无南北。

......

“哎!”李白正浮想联翩之际,冷不丁大腿外侧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回神一看却见一个高不足三尺,浑身笼罩在一件宽大黑袍下的黑影正往旁边的小巷子快速跑去。

黑影奔跑的姿势颇为怪异,蹦蹦跳跳的如同一只袋鼠,身后的风里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屎尿味。

“稚子顽皮,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一头戴乌帽,身穿狩衣,手持蝙蝠扇的阴柔男子面带歉色,气喘吁吁地冲着李白一礼。

“这打扮是......东瀛人,阴阳师?

这些家伙怎么会出现在昌明呢?”

近年来虽有不少东瀛人跟随遣唐使到大唐学习大唐文化,但也是集中在长安、洛阳等大城市,断没道理出现在像昌明这样的偏远小城。

“公子?”见李白呆愣着没说话,阴柔男子脸上歉意更甚,又鞠了一躬。

“哦,无妨!”李白淡淡一笑,摆了摆手。

阴柔男子回以一笑,点点头转身往小巷追去。

“喂,你家小孩好像拉屎没擦屁股!”

李白抽了抽鼻子,冲着阴柔男子的背影大声喊道。

“知道啦!”阴柔男子回身遥遥一抱拳。

“最近这昌明县奇奇怪怪的外来人是越来越多了!”李白看了看树上的向修文又看了看消失在小巷的阴柔男子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前世今生的职业警觉性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异样。

......

县衙外院,暖日斜风,小桃枝上啼莺啁啾。

总班头董温茂正惬意地靠在小池旁,将仔细抠出来的鼻屎小心投喂给崔县令最爱的几尾锦鲤。

几名衣冠不整的捕快则懒散地躺在阳光下挠痒抓虱子,看得出来这崔县令大抵是个温和性子,才能如此包容下属。

“哟,这不是咱们‘十五观奇书,作赋凌相如’的李白李大才子么,今儿个怎么有空亲自来上衙呀!”

李白刚一迈进县衙外院,董温茂便好似忽然来了精神,猛地坐直身子揶揄李白。

“头儿,你这话已经过时了,现在应该说‘十八观仙书,抄诗凌相如’啦!”捕快乌兴旺正了正帽子满脸戏谑地看向李白。

“对,你看,我咋把这事忘了,前几日咱们的李大才子在酒楼抄诗可是被人抬着仙书给当场揭穿啦!”董温茂瘪了瘪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头儿,要是咱们兄弟几个也去买本仙书回来。

随便抄上几首诗便说是自己写的,那是不是咱们也能成为比司马相公还要厉害的大才子呀?”

“嗯,我看这事靠谱!”

“文抄公嘛,他李白做得,咱们兄弟自然也做得,你们说是不是呀?”

“要我说呀,这做文抄公就是好,随便抄几首诗便能到崔大人那里骗半身官衣,哪像我们拼死拼活也就比他多混条裤子!”

“哈哈哈!”

“嘿嘿嘿!”

“嚯嚯嚯!”

院落里响起一阵阵语法各异的嘲笑声,李白双手横抱,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


这董温茂不过是一个八品略有小成境的武夫,乌兴旺等人更是根本还未修炼入品,妥妥的一衙门废物。

不过他们却敢公然嘲弄一个五品境的高手。

原因无他,盖因世人畏恶不畏强尔!

“我呀,是个狠人,在这江湖上混的,多少会卖我几分薄面!”

不知怎的,李白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月侵衣的这句话,同时嘴角忍不住挂起一丝冷笑,周身气劲鼓荡,整个人看上去竟颇有几分肃杀之气。

“你......你想干什么?”众人见气氛不对,慌忙站起身。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诸位既然这么想做文抄公,没有几只上等的毛锥怎么能行呢!”

李白说完,忽如灵狐踏雪般一步跃至众人身前,飞身一记灵蛇摆尾将众人踹翻在地,随即猛地一拍腰间宝剑,青莲尚未出鞘,数道剑气倏忽间已激射至众人面门。

众人只觉耳鬓间一凉,发鬓便被削去了大半,油腻的发丝随风而舞,缓缓落至众人身前。

董温茂尚未回过神来,李白已再次欺身而近,右手作旋剑刎喉,沉声道:

“这些毛发应该够做几只上等的硬毫了,董捕头可还需要在下额外赠送一些新鲜的血墨?”

说话间,董温茂的脖子已被李白割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鲜血混着冷汗随着喉咙的蠕动缓缓流入衣襟深处。

“李,李兄弟,哦......不,李大人,小的们知道错了。

这......这血墨的事就不劳烦李大人了吧!”

此刻的董温茂早已被吓得前胸后背湿了一大片,再没有半点刚刚的嚣张跋扈劲。

今日的少年显得格外霸绝冷酷,出招更是势如寒霜,咄咄逼人,毫不留情,似乎不太像以前那个总把他们当屁放的李十二了。

“你们这些懒汉又横七竖八的躺地上干嘛呢,赶紧走开,别挡了夫人的道。”

便在此时,一丫鬟搀着县令夫人梅雪香从外边走了进来。

“夫人,您不是生辰快到了吗,李大人刚刚正和我们分享他准备献给您的诗呢!”

乌兴旺一个打滚从地上翻了起来,不怀好意地看了看李白,躲到了梅雪香身后。

众人也跟着起哄道:“对对对,李大人正在跟我们念他写的诗呢!”

衙门里的人都知道因为某些原因,李白和梅雪香一直互相看不顺眼。

董温茂虽未作声,乌兴旺等人却还想着给李白一个难堪,以报刚刚那一脚之仇。

“看来我还是太仁慈!”李白抬首望天,喃喃自语。

杀鸡儆猴没用,那下次便是要雨露均沾了。

“哦,给我作诗?

我一个妇道人家的生辰竟能劳烦咱们冰清玉洁的李大人亲自作诗,这倒是有趣!

却不知李大人作了一首什么诗,可否说与妾身一听呀?”

这梅雪香说话声音骚憋憋的,是长安平康坊里非正经女儿家的腔调。

梅雪香论长相其实也就一般,却偏生长了一副细枝结硕果的好身材,迷得崔县令是五迷三道的。

李白搓了搓身上被梅雪香声音激起的鸡皮疙瘩,本想甩头一走了之。

但想到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验证一下每日作第一首诗之后,再作诗增加的修为会不会出现明显的衰减,便决定随便作诗一首,糊弄糊弄梅雪香。

“怎么,李大人是还没准备好还是压根就没打算说与妾身听呢?

又或者说李大人是想拿这首诗去夫君那里换取些好处?”

梅雪香抬手拨了拨发钗,眼波流转望向李白。

李白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暗想:“不就是拍马屁恶心自己,愉悦他人嘛,有什么难的!”

“这诗本就是写给夫人的,夫人想听那便说与夫人好了。

只是拙劣之作还请夫人莫要见怪!”李白说完来回走了几步便朗声开口道:

“玉质寒生艳,霜心静觉春。

雪欺初月影,香压早妆人。

不逐东风舞,独依墙角新。

一枝聊赠卿,持以报芳神。”

李白一诗作毕,隔空从墙角摄入一枝梅花,随后躬身九十度,一手持梅,一手负于身后,做出一副献花的姿态。

“雪欺初月影,香压早妆人。

不逐东风舞,独依墙角新。”

梅雪香痴痴地念着这几句诗,倒不是因为颔联这两句藏头诗,暗合了她的名字,而是颈联那两句诗似乎触动了她一直隐藏的一些小心思。

与梅雪香的开心得意不同,李白此刻正是一头郁闷,因为刚刚他验证了:每日的确只有第一首诗加得修为多些,之后的诗再加的修为便微乎其微了。

“好,好,李公子不愧是我昌明第一才子。

当赏,当赏!

另外,另外,雪香其实也没有李公子说得那么好。”

梅雪香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一首名士的赠诗是有可能让一个人名扬天下,甚至流传千古的。

这崔县令不知求了多少回,李白都没给他题诗,没想到今日竟破天荒为她梅雪香写了一首诗,这如何能叫她不得意呢!

“头儿,这家伙不会又是在仙书上抄的诗来欺骗夫人吧!”乌兴旺靠近董温茂小声嘀咕道。

“你给我闭嘴!”董温茂没好气地瞪了乌兴旺一眼,他现在可不想招惹李白这个煞星。

李白正郁闷他一日作诗三百首直达天人境的梦想破灭,又听得梅雪香在旁边咋咋呼呼的,不禁心头越发恼怒起来。

“废话,我能不知道你什么成分啊!

另外大婶,你鼻毛那么长,它不扎嘴啊?”

李白气鼓鼓地说完,转身拂袖往侧院走去,董温茂等人则呆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鼻......鼻毛?”梅雪香脸颊被涨得通红,掏出一面精致的小铜镜慌不迭地检查起来。

“夫人,李公子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变脸了呀?”小丫鬟面带疑惑之色。

“哼!”梅雪香气恼地一跺脚提着裙摆往内院跑去,路过一根柱子时还停下来狠狠踹了几脚。

“嘶,你们说这夫人上辈子是不是被柱子给撞死的,咋这么大仇呢!”乌兴旺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思索。

微风拂过,整个外院再次恢复平静。


入夜,晚风微急,云朵儿揽月追星,暗递着春消息。

县衙侧院靠西有一排黑压压的厢房,平日里主要供一些候差的捕快衙役休息。

决定做个狠人的李白早早地将乌兴旺等人的物什丢了出去,自己独占了一间靠墙的房间。

此刻的他正懒懒地躺在床上,双手举着那把青莲剑凝神细看。

“我与侵衣姑娘素不相识。

她送我这把剑的真实用意到底是什么呢?

还有她说的劫又是什么意思?

过段时间我一定要去张家界找侵衣姑娘好好问个清楚。”

一缕凉风造访,房间内烛火摇曳,晃得李白竟是有些困了。

便在此时,青莲剑忽然脱手而出,猛地在李白面前一划,随着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

李白面前的空间竟然出现了一道细细的口子,那口子越撕越大,放眼望去,缝隙里赫然是另一片深邃而璀璨的神秘星空。

李白缓缓坐起身,其目光好似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不断在茫茫宇宙中穿越,一颗颗星辰如流星般在李白眼中急速闪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白眼中的画面突然明朗起来,其目光也定格在了一方神秘而雅致的小院。

绿荫庭院画帘低,杨柳枝上鸟声齐,桃李满园蜂蝶喧,小池数点青萍展。

“未见此地,竟不知春深至此。”

李白低声喃喃,忽见小院西北处的书幌内有一披散着头发的白衣青年正在墙壁上写着什么东西。

那白衣青年身后悬停着一红一绿两柄巨剑,剑身上依稀可见分别刻着倾杯、索酒二字。

李白好奇地瞪大了眼睛才发现那白衣青年在墙壁上写的乃是一首小诗:

“长风势起催少年,流云在御踏九天。青衫载酒执剑,信手除恶平乱。寻仙,死生常在须臾间。

昨日剑荡红尘事,今朝意平天下怨。经年一梦,人间看遍,芸芸众生谁怜?嗟叹!万丈红尘不堪言,天道无情苍生怨。

仙路尽头欲登巅,红颜不见大道悬。蓦然回首来时路,劫波渡尽,只为卿还。心乱!心乱!!妄言守望相牵!!!

欲把旧事赋红笺,顾影潸然。依谁问:若凭残忆画卿颜,能否唤得半刻,过心尖、落眉眼、到跟前?

长生不过作茧眠,此身误在此生前。枉然,烟火人间不谓仙。”

“他写的似乎是一个烂俗的仙侠故事,还是那种写出来会因为没人看而太监的故事!”

李白一边轻声读着白衣青年在壁墙上写下的小诗,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便在此时,白衣青年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将笔丢在了一旁,神色悲戚地将目光看向脚边,随后颤抖着伸出右手似乎想要去触碰自己的影子。

李白顺着其手的方向才赫然发现那白衣青年的影子与白衣青年的身形竟是大相径庭。

或者说,那根本就不可能是白衣青年的真实影子。

因为那影子看上去颇为娇小玲珑,风姿绰约端不是男儿态。

即便不能看清容貌,看其姿态便知,影子的原主人定是一位凤冠霞帔汉宫妆,一笑能令国士伤的新娘子。

“咦,这是怎么回事,这也没有其他人了呀。

难道还有人能把别人的影子装在自己的身上?

这也太玄幻了。”

李白正想将那影子再看得真切些,小院四周突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哄闹声,紧接着小院上空便凭空浮现出一道道高逾千丈的恐怖身影。

这些身影或人或兽或草木鱼虫之属,每一颗头颅,每一根藤蔓,乃至每一条胳膊手臂都如三山五岳一般,在星空中纵横交叠,黑压压的一大片,几乎撑满了整个星空。

他们面目狰狞,挥舞着各式各样篆刻着铭文的怪异武器,那恐怖的气息竟是压得李白有些喘不过气来。

“聒噪!”白衣青年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其身后倾杯索酒二剑瞬间冲天而起。

霎时间,玄火开天幕,雷霆破长空,茫茫剑气充斥星河,不过数息间,一切重归平静。

“嗯?”白衣青年突然疑惑地望向天空,只见重归平静的星空中开始出现一座座城池的画面,画面中的城池到处是冲天而起的大火,那些百尺重楼,连云广厦顷刻间便化为灰烬。

锦衣华服的公子王孙,提篮挎箢的街头百姓,大人物和小人物,男人和女人们茫然无助地四散奔逃,一个个凿牙锯齿的怪物正在废墟中啃噬着还冒着青烟的残肢断体。

所有的繁华基业正在这场末日大火中化为灰烬,所有的盛世百业都将在不久化作野草虎丘,成为一片废墟。

“那是长安,那是洛阳,那是昌明,那是......”李白一眼便认出了那画面中所出现的城市,他有心想要冲进画面去,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那个灿烂雄伟的大唐,正在被泥土埋葬。

“仙人呢,那些仙人在干嘛,他们为什么不去拯救这些百姓,拯救大唐?”李白很快发现冲天火光的上空竟站着一排排仙人,不过他很快便绝望了。

因为他发现,一颗颗火球正从他们身边飞射向大唐各地,这些庶人的悲剧正是那一个个看上去仙风道骨,正气凛然的仙人们所造成的。

李白心神大震,目眦欲裂,忽见白衣青年猛然转身,一双清澈深邃的眸子直直盯向自己。

李白回过神,下意识就想藏起来。

“此间故事,由你继续!”

白衣青年温和开口,随即抬手一点,一缕金色剑芒直扑李白眉心。

“啊......”一股强大的冲击之力在李白脑海中荡漾开来,李白疼痛难忍,大叫着惊醒过来。

“头儿,这姓李的大半夜鬼叫什么呢?”隔壁屋的乌兴旺被吵醒,不满地冲董温茂嘟囔道。

“这老子咋知道,八成是春天到了,做了应景的梦呗!”董温茂翻了个身不再理会乌兴旺。

“呼......这不是梦,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俄顷,李白脑海中疼痛稍减,他双手捂着太阳穴跪在床头,大口喘着粗气,闭目内视,检查起自己的身体。

“那是......一柄剑?”很快,李白便发现此刻自己的脑海内竟悬停着一柄金色小剑。

那金色小剑一面铭刻着诛神七剑四个大字,另一面刻着的则是这诛神七剑的七式剑招。

这七式剑招看名字似乎和诸子百家有莫大的关系,它们分别是道剑式——法驾道引、法剑式——刑无等级、墨剑式——剑心墨胆、儒剑式——格物致知、阴阳剑式——玉连环影、名剑式——差分均输。

这些剑招只有名字却无任何招式描述,更无任何修炼法门,那第七式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一连串冒着血气的赤色问号。

“唔,这剑诀听名字倒是挺厉害的,可是没有修炼口诀我该怎么修炼它呢?”李白拍了拍额头,内心一阵无语。

墙上画马不能骑,镜子里的烧饼它不能充饥呀。

......

正是月明如水,夜阑人兴风清。

长安城内今夜并无宵禁,入眼尽是繁华的一百零八坊火树银花,灯火璀璨,在星空的映衬下宛如天宫仙境。

太史局内那座高逾百丈的捻月楼顶,一身玄袍的太史令袁淳风正双目紧闭,静静地坐在一口古朴的青铜鼎前。

这青铜鼎看上去模样极为普通,甚至都没有雕刻什么繁复的花纹。

非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的话,那便是这鼎的足并未着地,整个鼎是由红、绿、蓝三束光柱给支撑着呈悬空状态。

“文武双运加身么?”

袁淳风蓦然睁开双眼,看了看那突然变得明亮了些的红绿光束,旋即又将目光往西南方向望了望,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竟是打起了沉闷的呼噜,好似真的睡着了一般。


第二日,李白起得比平时晚了些。

简单洗漱后,李白将那半身官衣随手丢到了床底,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缀着红边的白玉袍,再配上那青莲剑,看上去倒是确有几分剑仙的出尘之姿。

少年人嘛,得穿得体的衣服,岂能为半身官衣束缚。

融融春日,鸟语花香,正是晒太阳祛晦气的好时候,李白随手提了根条凳来到院里那株杏花树下。

微风拂过,杏花如雨,淋了李白一身。

“桃李今何在,桑榆懒未开。

故园松树老,犹遣杏花来。”

李白长叹了一口气,缓身躺倒在条凳上,用手臂挡住了炫目的春阳。

此次写诗带来的修为提升依然未让他成功晋级四品神乎其技境,不过李白好似也不太在意,大概是忆起了另一个世界里,故乡的一些老树,一些旧人......

......

“头儿,不好啦,不好啦,坏事啦,坏事啦!”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气声,乌兴旺带着两名差役跑进了侧院。

“你个狗日的,咋咋呼呼的嚎丧呢!”董温茂从房里冲出来高声斥道。

“不是啊,头儿,这......这回真出大事啦!”乌兴旺弓着身子,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道。

“这地方能有什么屁大的鸟事,赶紧说!”董温茂不耐道。

“东市,王......王屠夫的大肠不见了!”乌兴旺咽了口唾沫,面上现出一丝惊惧之色。

“王屠夫?就那个癞子杀猪匠?”

“对对对,就是他!”

“他大肠不见了?”

“对对对啊头儿!”

“对对对,对什么啊对,你个狗日的,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拿来叨烦我!”董温茂大怒,提脚便准备踹乌兴旺。

乌兴旺赶忙上前一把抱住董温茂的脚解释道:

“头儿,不是王屠夫的猪大肠不见了,是王屠夫他自己的大肠不见了,现在尸体还在他家里摆着呢!”

“什么......”

董温茂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州里的考评在即,前几日的人口失踪案还没破呢。

现在又来一桩凶杀命案,这要是破不了案子,阻了崔县令的升迁路,挨顿责骂还是轻的,便是将他革职收监也不是不可能。

“头儿,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特娘的哪知道该怎么办,你们两个赶紧去招呼兄弟们带上家伙,一起去现场。”董温茂没好气地向两名差役吩咐道。

“头儿,这案子这么玄乎,会不会是有什么恶妖厉鬼作祟呀?”乌兴旺突然拉住董温茂,将嘴凑到其耳朵旁低声道。

“妖怪?”董温茂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后向李白躺着的地方努了努下巴。

乌兴旺顺着董温茂努下巴的方向看了看,一脸懵逼。

“你是不是傻,这案子要真是妖怪犯下的,老子带着你们这帮没入品的废物有什么用。

这姓李的小子好歹也是五品境的中三品高手,一般的邪祟根本不是他对手。

另外,大匡山最近来了个叫元丹丘的云游道士,听说还是位道家高人。

这小子和他交往甚密,保不准还学了几手道法神通呢!

最重要的是,咱们做事不要总是想着怎么抢功,出风头,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认清自己的实力,提前找好背锅的,那才是最重要的。”

董温茂使了个眼色,神秘兮兮道。

“头儿,还是您高啊!”乌兴旺竖了个大拇指,转身朝李白走去。

“哟,李大人,搁这晒太阳抓虱子呢!”乌兴旺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笑道。

“李大人?”见李白没理他,乌兴旺将嘴凑到李白耳边又喊了一声。

“干什么呢,有屁就放!”李白猛地坐起身,一脸嫌弃地推开乌兴旺。

“嘿,李大人,董捕头,哦不,小董子叫我来邀请你一起出趟血差。”乌兴旺堆笑道。

“血差,死人了?”李白理了理衣袍。

“可不嘛,就是东市那个王屠夫,那叫一个惨呢,依小的看呀,十有八九是妖邪作祟呢!

要不然咱也不敢来劳烦李大人呀!

唉!你说这妖怪也是,杀谁不好,干嘛非得去杀个屠夫啊,这以后可去哪里买肉哟!”

乌兴旺唠叨个没完没了,李白便不耐道:

“行了,别废话了,前边带路。”

“好勒!”

乌兴旺跟着李白、董温茂来到外院一众集结好的捕快差役前,众人正准备出发,乌兴旺突然伸手一把将李白拦腰抱住。

“诶,诶诶,你干嘛呢!”李白一愣,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李大人,小的自幼有恐高之疾,待会您施展仙法腾云驾雾的时候我怕!”

“腾云驾雾?”

“对啊,董捕头说您跟个叫元丹丘的老道士学了不少道法神通,这去抓妖怪还不得露一手啊!”

“去你娘的,赶紧滚前边带路,再啰嗦,小心道爷我一个五雷轰顶劈死你个白痴!”

不知怎的,李白感觉今天骂人骂得特别顺畅,特别舒心。

......

东城,王屠夫家。

“哇......呕......”

一踏进王屠夫的家门,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混杂着黄白之物的粑粑味便直撞众人鼻腔,有不少差役没忍住当场就吐了出来。

王屠夫手握屠刀斜躺在桌子旁,其双目圆睁,尽是惊惧之色,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

死者腹部肚脐处被挖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外边还悬着一小截大肠,看断口处并不平整的样子,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给啃噬过。

“这屋内桌椅凌乱,且死者手握屠刀,显然是与凶手进行了一番搏斗后不敌被害。

只是,李大人,这凶手如此残暴,到底是人是妖啊?”董温茂在屋内转了一圈后看向李白问道。

“当不是人为!”武夫虽不以天地灵气作为修炼根本,但一个五品境的武夫也开始能对天地元力产生一丝感应。

从周围残留的狂暴气息波动来看,李白断定凶手应该是某种兽类妖邪。

“不是人为,那......那便是......”有差役心生胆怯,握着刀的手也抖了起来。

“瞧你这怂样,有李大人在,怕什么,都跟我到外边好好守着,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李大人办案。”

乌兴旺“锵”地一声拔出腰刀,带着众人一溜烟冲出门去,只留下董温茂、李白二人呆在原地。

“李大人,你看这是什么?”这董温茂倒并非一个庸手,很快便发现了新的线索。

李白接过董温茂递过来的物件,那是一小片黑色布料,应当是死者与凶手搏斗时用屠刀削下来的。

那布料材质颇有些特殊,李白一时竟看不出端倪。

“董捕头,我听说这昌明县前几天还发生了三起失踪案,是怎么回事?”李白收起黑色布料,决定看看从之前的案件中能否寻到一丝共性。

“这......李大人问这做什么?”董温茂有些疑惑还有些生气,因为他觉得李白问话的语气像是上官在质问下属。

“没什么,随便问问,看看这几起案件有没有什么共性。”李白淡淡道。

“哦,原来是为这呀。

在李大人离开的这几天里,昌明确实发生了三起失踪案,其中一名失踪者是西城的晁瘸子,这人是个酒鬼,也没个正经营生,平日里就爱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他那条腿呀就是因为当年偷抓了刘员外家的狗去熬汤,发现后被活生生给打折的。

另外两名失踪者是两名女子,要说共性的话就是此二人都是尚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

对了,街头也有流言说此二女八字有些玄乎所以被妖怪给盯上了,不过当不得真!”

董温茂事无巨细,真的假的说了一大堆,有意将失踪案也往妖邪作祟上引。

如果李白能把失踪案也揽过去,他更乐得清闲。

不过此刻董温茂心中也有一个疑惑,那就是,以前的李白可是从来不会对破案感兴趣的,而现在的李白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同行啊。


“既是当不得真,董捕头却为何又要说与在下听呢?”李白瞟了董温茂一眼,转身往屋外走去。

“嘿嘿,我这不也是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线索,耽误了李大人办案不是。”董温茂忙跟上去解释道。

“李某可不是来办案的,李某只是来给董捕头打打下手。”

“诶,李大人这是说哪里话,你看这这这......”董温茂闻言一慌,心里正想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该怎么办,便见李白突然停下脚步。

“这王屠夫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只是一名杀猪的屠夫吧!”李白看向墙角疑惑道。

“李大人记得没错,这王屠夫确实就是个只杀猪的屠夫。”乌兴旺笑着回道。

“那他这里怎么会堆积了如此多的狗皮?”

“这这这......或许他跟那晁瘸子一样也爱偷狗吃肉?”董温茂猜测道。

“嗯,董捕头说得没错。

不过,董捕头,你平常喜欢吃狗肉吗?”李白嘴角露出一丝坏笑看向董温茂。

“我吃......不吃呀,怎么啦!”董温茂满脸疑惑。

“没什么,辛苦董捕头去调查下这昌明城内都有哪些人平日里喜欢虐狗,卖狗肉,吃狗肉,将他们的名单给我送一份过来。

另外如果有开烤串店的也一并把名字加上去。”

李白拍了拍董温茂的肩膀转身离去。

“头儿,这姓李的是想垄断咱们昌明县的狗肉生意?”乌兴旺疑惑道。

“他这哪是要垄断狗肉生意,他这是要给狗出气呢,哼!”董温茂冷哼道。

“这姓李的也太过分了,放着人命案不管,却想着给狗出气。”乌兴旺一脸不平之色。

......

县衙正堂,崔县令端坐在条案前,将手里的一封信件折了又折,不时用大拇指和食指捏捏下巴。

“崔大人,枉费属下对李白一片信任,让他负责如此要案,可这李白不但不把心思放在破案上,反倒想着怎么去给狗出气。

实在是太过分了,要不大人您亲自去敲打敲打他,让他把心思好好放在破案上?”

董温茂躬身站在堂下,不时小心翼翼地偷看崔县令的表情。

他们这位县令大人表面上看上去是一个只会舞文弄墨,人畜无害的年轻书生,实际上那手段可多着呢。

“董捕头,你可是这昌明县衙的总捕头,他李白并无任何职位,顶多只能算本官的一个门客。

这破案的事怎么能轮得到他呢。”崔县令啪地一声将手中的信件丢在条案上,冷眼看向董温茂。

“这这这......属下也是看他武功了得,所以才想请他从旁协助的嘛!”董温茂吓了一跳,讪讪笑道。

“唉,这眼看州里对各属县的考评就要开始,咱们昌明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接二连三地发生要案、命案。

你说这会不会和咱们县掌司法曹的县尉位置一直空着有关?”崔县令双手撑在条案上,身子前倾,意味深长地看着董温茂。

董温茂舔了舔舌头,心里不知怎的跟吃了蜜一般,甜开了,这崔县令有些意思嘿。

“这凶手是谁,有时候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嘛!

你说呢,董捕头?”崔县令背着手绕道堂下,在董温茂身旁沉声道。

董温茂一凛,连忙应道:

“大人说的极是,小的知道该怎么办了。”

“去吧!”崔县令摆了摆手,董温茂躬身一礼,一直退到门口才转身离去。

“蠢货!”崔县令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不屑道。

......

一直等到入夜时分,李白也未等到董温茂等人将名单送来,于是便早早睡下,直到第二日天边刚刚泛起橘柚黄,李白才打着哈欠醒来。

“唔,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今天总该升四品了吧!”

李白伸了一个懒腰,简单洗漱后便来到侧院那株杏花树下打坐调息,酝酿写诗。

“我这怎么还患得患失起来了,不管了,即便破不了境又如何,来日方长嘛!

风有清芬桃李横,韶华如箭催人生。

三山雾引瑶枝动,一夜香生玉蕊呈。

红日照人娇欲语,绿荫侵户掩朱门。

从来好事多琢磨,老子修为上四层。”

李白一诗作毕,体内异像顿生,一股奇异的力量自头顶向下游走于四肢百穴,李白身躯陡然一震,那压抑自己多日的瓶颈竟是在一瞬间被一股强横的气劲碾碎,让人有一种说不出、言不明的畅快。

“呼......神乎其技境,成了?”李白双手握拳,心神狂跳,忍不住就想跳起来发泄一番。

“嘿,李大人,你这一大早的又来这准备晒太阳啊!

要我说啊,您可是真清闲咧,哪像我们累了一整夜哦。”乌兴旺跟着董温茂哼着小曲,提着酒壶来到侧院,看到墙角的李白,便忍不住上前打趣道。

“董捕头,我要的名单,昨晚怎么没送过来?”李白没有理会乌兴旺,而是看向一旁的董温茂问道。

“这城里那么多人,名单哪有那么好弄啊!”董温茂搪塞道。

“名什么名,单什么单,咱们头儿已经把案子给破了,不需要你瞎参合,嘿嘿!”

乌兴旺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说道。

“案子破了?

是吗,董捕头?”李白不相信,疑惑地望向董温茂。

“其实吧,也不算完全破,昨日的杀人案是破了,可之前的失踪案还没破呢!”董温茂心虚地四下瞟了瞟。

“哦,那也算不错了,昨日案件的凶手抓到了?”李白微微点了点头。

“抓到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妖怪,就是前几日咱们这有人越狱,现在已经抓回来了。

我们连夜审问,现在他已经全招了,就是他杀的王屠夫,嘿嘿。”董温茂打了个哈哈,迈步就想往屋内走。

“凶手在哪,我能见见此人吗?”李白心中生疑,越发觉得有些奇怪,以他的感应来看,案发现场必有妖邪出没才对。

“这个人啊又聋又哑,还是个文盲,抓捕过程中这小子拒捕,弟兄们不小心还把他眼睛给弄瞎了,就连腿脚都给打折了。

所以,李大人便是见了也没办法再审了。

还有啊,这案子崔大人也是知道的。”董温茂搬出了崔县令,希望李白别再追问。

“既是又聋又哑,还是个文盲,尔等又是怎么审问的。”

听到这,李白大致也猜出来了,估摸着八成是这些家伙在狱里找了个死刑犯顶包,以此糊弄上官。

“李大人,不是我说你啊,这捕快办案,你老是跟着掺和什么呀。

你要是对案件有意见,自己找崔大人说去。”董温茂壮着胆,挺直了腰板,不耐地摆了摆手。

便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头儿,不好啦,不好啦,出大事啦......”一名捕快手按着腰刀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又特娘的出什么事啦!”

“东城又死人啦,早上巡街的弟兄们刚发现的,死者是个外乡人,据说是来收狗的。”

“什么......完了,全完了......”董温茂瘫坐在地,神情呆滞。


“李大人,李公子,你......你可得救救我,不,是救救昌明的百姓呀!”

董温茂连滚带爬地抱住李白的大腿,也不知是真怕了还是酒喝多了。

“行了,赶紧起来,那崔县令纵然要责备你,还能吃了你不成。”李白甩开董温茂的手,一脸无语。

“不,不是崔县令要吃我,是狗妖,是狗妖要吃我啊!

我全明白了,这凶手定然是一只狗妖,专挑吃狗虐狗的人下手。”

董温茂话说一半又看向那名报信的捕快沉声问道:

“那外乡人的大肠可还在?”

“不......不在了,那外乡人和王屠夫死状确实一模一样!”捕快怯声道。

“是了,是了,晁瘸子、王屠夫、还有那收狗的外乡人......”董温茂神色惊恐,脸上浸满了细密的汗珠。

“董捕头还真是明察秋毫啊,不过,你不是不吃狗肉吗?”李白嘴角微翘,有点意外。

“吃,怎么不吃,昨晚我们才去朱家兄弟烤肉铺吃了狗肉呢!

那味道,嘿嘿嘿......”

乌兴旺听到狗肉眼睛一亮,只是话还没说完又醉醺醺地倒在一边了。

“行了,狗妖的事我自会处理,董捕头还是先想想怎么去跟崔县令交代吧!”

李白说完,拂袖转身回了房间。

......

“哈哈哈......

董捕头莫不是在跟本县开玩笑?”

县衙正堂,崔县令听完董温茂的奏报抚掌大笑,只是这笑声多少有些渗人。

董温茂耷拉着眉毛,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心中暗自嘀咕:

“这书呆子莫不是他娘的疯了?”

“好啊,好啊!

昌明风起云涌,正是你我出头之时!”

崔县令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先是双掌猛地拍在条案上,随后又以手扶额,不停地碎碎念。

“大......大人,您没事吧?”董温茂见这崔县令一直在那胡言乱语,不禁心头一紧。

他之前听说这崔县令高中进士后,本来是可以留京任官的,但后来因为其有狂躁症,写诗写不出来便气急败坏拿砚台将他老丈人开了瓢。

这事后来传到了朝堂上,引起一片哗然,再没人愿意提议留他在京城任职。

“董捕头,这案情可有眉目?”

崔县令抓起茶盏,来到董温茂身前,柔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

“大人,此案属下已经查明,乃是有妖邪作祟。”董温茂咽了口唾沫,死死盯住崔县令手中的茶盏。

“既已查明,为何还不速速将妖邪诛杀,难道是要等我昌明百姓都死绝了,尔等才甘心吗?”

崔县令突然暴起,一把将茶盏重重扣在董温茂额头,只听啪的一声响,顿时茶水四溅,碎屑飞的满地都是。

“哎呦......”董温茂捂头大叫,连连后退,以他八品武夫的实力倒不至于受伤,不过心中却是忍不住大骂:

“格老子,这个狗日的书呆子还真特娘的有狂躁症啊!

逼急了老子,老子宰了他落草为寇去!”

“你们这帮好吃懒做的蠢货,无能的泼才,该死的浑球。

我告诉你们,要是我崔敬昌的乌纱不保,老子第一个先砸死你!”

崔县令抬起被茶杯割破的手,指着董温茂一顿破口大骂,骂完后又连连拍着自己的胸膛道:

“不行,不行,我是读书人,优雅,我要优雅!”

“大人,这抓妖之事,就凭咱们昌明县衙这些捕快差役怕是不行啊!”董温茂见崔县令冷静下来,便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

“你的意思是让本县去刺史府求援?”崔县令斜靠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大人,不用如此麻烦,您忘了,咱们那位李白李公子可是文武双全呀!

要说论功夫,就是整个刺史府也没人是他对手呀。

最重要的是,此人在绵州也有些名声。

我们让他去抓妖,即便他抓不住妖怪,上边怪罪下来,那也是可以担一些责任的呀。

咱们又何必舍近求远呢?”董温茂笑着提议道。

“也罢,此事本县自会安排,你先下去吧!

另外,本县得提醒你,昌明可不能再出事了......”崔县令舔了舔手上的鲜血,神色逐渐癫狂。

董温茂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就跑。

“文武双全又怎样,声名在外又怎样,不还是只能在我崔敬昌手下做一个小小的门客么!”

看着董温茂离去的背影,崔县令狠狠攥了攥拳头,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在崭新的官靴上,竟是看不出颜色。

......

寅时,昌明县城。

天空,云影萧条,寂静的街道上出现一胖一瘦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此二人乃是同胞兄弟,瘦的唤作朱大,胖的唤作朱二。

两兄弟一起在城里经营着一间烤肉铺子,至于烤的是什么肉嘛,那得看他兄弟二人怎么吹。

“大哥,咱们今晚的收获可真不少啊,嘿嘿!”朱二晃了晃手中的几个铁笼子,满脸喜色。

“吱吱,吱吱吱!”

随着朱二的晃动,笼子里传来一阵渗人的叫声,仔细瞧去那笼子里竟然塞满了一只只又黑又大的老鼠。

这些老鼠身上沾满了残羹剩饭,湿漉漉的。

大概是受了惊吓,正在疯狂地啃噬着铁笼,有些老鼠甚至开始自相残杀起来,互相咬着不肯松口。

那画面看上去又恶心又可怖。

“嗯,今晚这些畜生是挺肥的,扒了皮放在羊尿里泡上一泡,又是上好的羊肉串啊!”朱大也很开心,今晚的耗子格外的多,格外的肥。

要说啊,这老鼠肉真是好东西,在朱家兄弟手里冒充啥肉都行,总之什么肉贵就冒充什么肉。

“唉,要是能再抓上几只野猫野狗那就更好啦!”朱二有些遗憾地说道。

“哪有那么多野猫野狗,这昌明的狗不都快被咱给捡完了吗?

不过也不打紧,过段时间咱们去外乡看看,一准能有收获呢!”

“大哥,你看那是什么?”朱二忽然停下脚步,激动地指着前方一水沟。

朱大偏着头看去,只见前方的水沟旁正趴着一只长着赤黄色皮毛的东西。

那东西看上去足有七八十斤,趴在地上像个肉球,正拿肥美的屁股对着朱家兄弟。

“老二啊,今晚咱们可算来着了,这畜生八成是一只大肥狗呢!”

朱大将手中笼子放下,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蹑手蹑脚地往水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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